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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修正版)-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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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我待你不好,从来没跟你同床。那你又为甚么说很好?”岳灵珊泣道:“我既然嫁
    了你,便是你林家的人了。只盼你不久便回心转意。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我怎可编排
    自己夫君的不是?”林平之半晌不语,只是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道:“哼,
    我只道你爹爹顾念着你,对我还算手下留情,岂知全仗你从中遮掩。你若不是这么说,姓
    林的早就死在华山之巅了。”岳灵珊抽抽噎噎的道:“哪有此事?夫妻俩新婚,便有些小
    小不和,做岳父的岂能为此而将女婿杀了?”盈盈听到这里,慢慢向前走了几步。
    林平之恨恨的道:“他要杀我,不是为我待你不好,而是为我学了辟邪剑法。”岳灵
    珊道:“这件事我可真不明白了。你和爹爹这几日来所使的剑法古怪之极,可是威力却又
    强大无比。爹爹打败左冷禅,夺得五岳派掌门,你杀了余沧海、木高峰,难道……难道这
    当真便是辟邪剑法吗?”
    林平之道:“正是!这便是我福州林家的辟邪剑法!当年我曾祖远图公以这七十二路
    剑法威慑群邪,创下‘福威镖局’的基业,天下英雄,无不敬仰,便是由此。”他说到这
    件事时,声音也响了起来,语音中充满了得意之情。岳灵珊道:“可是,你一直没跟我说
    已学会了这套剑法。”林平之道:“我怎么敢说?令狐冲在福州抢到了那件袈裟,毕竟还
    是拿不去,只不过录着剑谱的这件袈裟,却落入了你爹爹手中……”岳灵珊尖声叫道:“
    不,不会的!爹爹说,剑谱给大师哥拿了去,我曾求他还给你,他说甚么也不肯。”林平
    之哼的一声冷笑。岳灵珊又道:“大师哥剑法厉害,连爹爹也敌他不过,难道他所使的不
    是辟邪剑法?不是从你家的《辟邪剑谱》学的?”林平之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令狐冲
    虽然奸猾,但比起你爹爹来,可又差得远了。再说,他的剑法乱七八糟,怎能和我家的辟
    邪剑法相比?在封禅台侧比武,他连你也比不过,在你剑底受了重伤,哼哼,又怎能和我
    家的辟邪剑法相比?”岳灵珊低声道:“他是故意让我的。”林平之冷笑道:“他对你的
    情义可深着哪!”这句话盈盈倘若早一日听见,虽然早知令狐冲比剑时故意容让,仍会恼
    怒之极,可是今宵两人良夜同车,湖畔清谈,已然心意相照,她心中反而感到一阵甜意:
    “他从前确是对你很好,可是现下却待我好得多了。这可怪不得他,不是他对你变心,实
    在是你欺侮得他太也狠了。”
    岳灵珊道:“原来大师哥所使的不是辟邪剑法,那为甚么爹爹一直怪他偷了你家的《
    辟邪剑谱》?那日爹爹将他逐出华山门墙,宣布他罪名之时,那也是一条大罪。这么说来
    ,我……我可错怪他了。”林平之冷笑道:“有甚么错怪?令狐冲又不是不想夺我的剑谱
    ,实则他确已夺去了。只不过强盗遇着贼爷爷,他重伤之后,晕了过去,你爹爹从他身上
    搜了出来,乘机赖他偷了去,以便掩人耳目,这叫做贼喊捉贼……”岳灵珊怒道:“甚么
    贼不贼的,说得这么难听!”林平之道:“你爹爹做这种事,就不难听?他做得,我便说
    不得?”岳灵珊叹了口气,说道:“那日在向阳巷中,这件袈裟是给嵩山派的坏人夺了去
    的。大师哥杀了这二人,将袈裟夺回,未必是想据为己有。大师哥气量大得很,从小就不
    贪图旁人的物事。爹爹说他取了你的剑谱,我一直有些怀疑,只是爹爹既这么说,又见大
    师哥剑法突然大进,连爹爹也及不上,这才不由得不信。”盈盈心道:“你能说这几句话
    ,不枉了冲郎爱你一场。”
    林平之冷笑道:“他这么好,你为甚么又不跟他去?”岳灵珊道:“平弟,你到此刻
    ,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大师哥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亲哥哥一般。
    我对他敬重亲爱,只当他是兄长,从来没当他是情郎。自从你来到华山之后,我跟你说不
    出的投缘,只觉一刻不见,心中也是抛不开,放不下,我对你的心意,永永远远也不会变。”林平之道:“你和你爹爹原有些不同,你……你更像你妈妈。”语气转为柔和,显然
    对岳灵珊的一片真情,心中也颇为感动。两人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岳灵珊道:“平弟,
    你对我爹爹成见很深,你们二人今后在一起也不易和好的了。我是嫁鸡……我……我总之
    是跟定了你。咱们还是远走高飞,找个隐僻的所在,快快活活过日子。”
    林平之冷笑道:“你倒想得挺美。我这一杀余沧海、木高峰,已闹得天下皆知,你爹
    爹自然知道我已学了辟邪剑法,他又怎能容得我活在世上?”
    岳灵珊叹道:“你说我爹爹谋你的剑谱,事实俱在,我也不能为他辩白。但你口口声
    声说,为了你学过辟邪剑法,他定要杀你,天下焉有是理?《辟邪剑谱》本是你家之物,
    你学这剑法,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爹爹就算再不通情理,也决不能为此杀你。”
    林平之道:“你这么说,只因为你既不明白你爹爹为人,也不明白这《辟邪剑谱》到底是
    甚么东西。”岳灵珊道:“我虽对你死心塌地,可是对你的心,我实在也不明白。”林平
    之道:“是了,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何必要明白?”说到这里,语气又暴躁起来。岳
    灵珊不敢再跟他多说,道:“嗯,咱们走罢!”林平之道:“上哪里去?”岳灵珊道:“
    你爱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天涯海角,总是和你在一起。”林平之道:“你这话当真?将
    来不论如何,可都不要后悔。”岳灵珊道:“我决心和你好,决意嫁你,早就打定了一辈
    子的主意,哪里还会后悔?你的眼睛受伤,又不是一定治不好,就算真的难以复元,我也
    是永远陪着你,服侍你,直到我俩一起死了。”
    这番话情意真挚,盈盈在高粱丛中听着,不禁心中感动。林平之哼了一声,似乎仍是
    不信。岳灵珊轻声说道:“平弟,你心中仍然疑我。我……我……今晚甚么都交了给你,
    你……你总信得过我了罢。我俩今晚在这里洞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从今而后,做……
    真正的夫妻……”她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已几不可闻。盈盈又是一阵奇窘,心想:“到
    了这时候,我再听下去,以后还能做人吗?”当即缓步移开,暗骂:“这岳姑娘真不要脸!在这阳关大道之上,怎能……怎能……呸!”猛听得林平之一声大叫,声音甚是凄厉,
    跟着喝道:“滚开!别过来!”盈盈大吃一惊,心道:“干甚么了?为甚么这姓林的这么
    凶?”跟着便听得岳灵珊哭了出来。林平之喝道:“走开,走开!快走得远远的,我宁可
    给你父亲杀了,不要你跟着我。”岳灵珊哭道:“你这样轻贱于我……到底……到底我做
    错了甚么……”林平之道:“我……我……”顿了一顿,又道:“你……你……”但又住
    口不说。
    岳灵珊道:“你心中有甚么话,尽管说个明白。倘若真是我错了,即或是你怪我爹爹
    ,不肯原谅,你明白说一句,也不用你动手,我立即横剑自刎。刷的一声响,拔剑出鞘。
    盈盈心道:“她这可要给林平之逼死了,非救她不可!”快步走回,离大车甚近,以便抢
    救。
    林平之又道:“我……我……”过了一会,长叹一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自己不好。”岳灵珊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又羞又急,又是气苦。林平之道:“好,我跟
    你说了便是。”岳灵珊泣道:“你打我也好,杀我也好,就别这样教人家不明不白。”林
    平之道:“你既对我并非假意,我也就明白跟你说了,好教你从此死了这心。”岳灵珊道
    :“为甚么?”林平之道:“为甚么?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在武林中向来大大有名。余沧
    海和你爹爹都是一派掌门,自身原以剑法见长,却也要千方百计的来谋我家的剑谱。可是
    我爹爹的武功却何以如此不济?他任人欺凌,全无反抗之能,那又为甚么?”岳灵珊道:
    “或者因为公公他老人家天性不宜习武,又或者自幼体弱。武林世家的子弟,也未必个个
    武功高强的。”林平之道:“不对。我爹爹就算剑法不行,也不过是学得不到家,内功根
    底浅,剑法造诣差。可是他所教我的辟邪剑法,压根儿就是错的,从头至尾,就不是那一
    回事。”岳灵珊沉吟道:“这……这可就奇怪得很了。”
    林平之道:“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你可知我曾祖远图公,本来是甚么人?”岳灵珊
    道:“不知道。”林平之道:“他本来是个和尚。”岳灵珊道:“原来是出家人。有些武
    林英雄,在江湖上创下了轰轰烈烈的事业,临到老来看破世情,出家为僧,也是有的。”
    林平之道:“不是。我曾祖不是老了才出家,他是先做和尚,后来再还俗的。”岳灵珊道
    :“英雄豪杰,少年时做过和尚,也不是没有。明朝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小时候便曾在
    皇觉寺出家为僧。”
    盈盈心想:“岳姑娘知道丈夫心胸狭窄,不但没一句话敢得罪他,还不住口的宽慰。”
    只听岳灵珊又道:“咱们曾祖远图公少年时曾出过家,想必是公公对你说的。”林平
    之道:“我爹爹从未说过,恐怕他也不会知道。我家向阳巷老宅的那座佛堂,那一晚我和
    你一起去过。”岳灵珊道:“是。”林平之道:“这《辟邪剑谱》为甚么抄录在一件袈裟
    上?只因为他本来是和尚,见到剑谱之后,偷偷的抄在袈裟上,盗了出来。他还俗之后,
    在家中起了一座佛堂,没敢忘了礼敬菩萨。”岳灵珊道:“你的推想很有道理。可是,也
    说不定是有一位高僧,将剑谱传给了远图公,这套剑谱本来就是写在袈裟上的。远图公得
    到这套剑谱,手段本就光明正大。”林平之道:“不是的。”岳灵珊道:“你既这么推测
    ,想必不错。”林平之道:“不是我推测,是远图公亲笔写在袈裟上的。”岳灵珊道:“
    啊,原来如此。”林平之道:“他在剑谱之末注明,他原在寺中为僧,以特殊机缘,从旁
    人口中闻此剑谱,录于袈裟之上。他郑重告诫,这门剑法太过阴损毒辣,修习者必会断子
    绝孙。尼僧习之,已然甚不相宜,大伤佛家慈悲之意,俗家人更万万不可研习。”岳灵珊
    道:“可是他自己竟又学了。”林平之道:“当时我也如你这么想,这剑法就算太过毒辣
    ,不宜修习,可是远图公习了之后,还不是一般的娶妻生子,传种接代?”岳灵珊道:“
    是啊。不过也可能是他先娶妻生子,后来再学剑法。”
    林平之道:“决计不是。天下习武之人,任你如何英雄了得,定力如何高强,一见到
    这剑谱,决不可能不会依法试演一招。试了第一招之后,决不会不试第二招;试了第二招
    后,更不会不试第三招。不见剑谱则已,一见之下,定然着迷,再也难以自拔,非从头至
    尾修习不可。就算明知将有极大祸患,那也是一切都置之脑后了。”
    盈盈听到这里,心想:“爹爹曾道,这《辟邪剑谱》,其实和我教的《葵花宝典》同
    出一源,基本原理并无二致,无怪岳不群和这林平之的剑法,竟然和东方不败如此近似。”又想:“爹爹说道,《葵花宝典》上的功夫习之有损无益。他知道学武之人一见到内容
    精深的武学秘籍,纵然明知习之有害,却也会陷溺其中,难以自拔。他根本自始就不翻看
    宝典,那自是最明智的上上之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他为甚么传给了东方不
    败?”想到这一节,自然而然的就会推断:“原来当时爹爹已瞧出东方不败包藏祸心,传
    他宝典是有意陷害于他。向叔叔却还道爹爹颟顸懵憧,给东方不败蒙在鼓里,空自着急。
    其实以爹爹如此精明厉害之人,怎会长期的如此胡涂?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东方不败竟
    然先下手为强,将爹爹捉了起来,囚入西湖湖底。总算他心地还不是坏得到家,倘若那时
    竟将爹爹一刀杀了,或者吩咐不给饮食,爹爹哪里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其实我们能杀了
    东方不败,那也是侥幸之极的事,若无冲郎在旁援手,爹爹、向叔叔、上官云和我四人,
    一上来就给东方不败杀了。又若无杨莲亭在旁乱他心神,东方不败仍是不败。”想到这里
    ,不由得觉得东方不败有些可怜,又想:“他囚禁了我爹爹之后,待我着实不薄,礼数周
    到。我在日月神教之中,便和公主娘娘无异。今日我亲生爹爹身为教主,我反无昔时的权
    柄风光。唉,我今日已有了冲郎,还要那些劳什子的权柄风光干甚么?”回思往事,想到
    父亲的心计深沉,不由得暗暗心惊:“直到今天,爹爹还是没答允将散功的法门传授冲郎。冲郎体内积贮了别人的异种真气,不加发散,祸胎越结越巨,迟早必生大患。爹爹说道
    ,只须他入了我教,不但立即传他此术,还宣示教众,立他为教主的承继之人,可是冲郎
    偏偏不肯低头屈从,当真是为难得很。”一时喜,一时忧,悄立于高粱丛中,虽说是思潮
    杂沓,但想来想去,总是归结在令狐冲身上。这时林平之和岳灵珊也是默默无言。过了好
    一会,听得林平之说道:“远图公一见剑谱之后,当然立即就练。”岳灵珊道:“这套剑
    法就算真有祸患,也决不会立即发作,总是在练了十年八年之后,才有不良后果。远图公
    娶妻生子,自是在祸患发作之前的事了。”林平之道:“不……是……的。”这三个字拖
    得很长,可是语意中并无丝毫犹疑,顿了一顿,道:“我初时也如你这般想,只过得几天
    ,便知不然。我爷爷决不能是远图公的亲生儿子,多半是远图公领养的。远图公娶妻生子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岳灵珊“啊”的一声,颤声道:“掩人耳目?那……那为了甚么?”林平之哼了一声
    不答,过了一会,说道:“我见到剑谱之时,和你好事已近。我几次三番想要等到和你成
    亲之后,真正做了夫妻,这才起始练剑。可是剑谱中所载的招式法门,非任何习武之人所
    能抗拒。我终于……我终于……自宫习剑……”岳灵珊失声道:“你……你自……自宫练
    剑?”林平之阴森森的道:“正是。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便是:‘武林称雄,挥剑
    自宫’。”岳灵珊道:“那……那为甚么?”林平之道:“练这辟邪剑法,自练内功入手。若不自宫,一练之下,立即欲火如焚,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岳灵珊道:“原来
    如此。”语音如蚊,几不可闻。
    盈盈心中也道:“原来如此!”这时她才明白,为甚么东方不败一代枭雄,武功无故
    于天下,却身穿妇人装束,拈针绣花,而对杨莲亭这样一个虬髯魁梧、俗不可耐的臭男人
    ,却又如此着迷,原来为了练这邪门武功,他已成了不男不女之身。只听得岳灵珊轻轻啜
    泣,说道:“当年远图公假装娶妻生子,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你也是……”林平之道
    :“不错,我自宫之后,仍和你成亲,也是掩人耳目,不过只是要掩你爹爹一人的耳目。”岳灵珊呜呜咽咽的只是低泣。林平之道:“我一切都跟你说了,你痛恨我入骨,这就走
    罢。”岳灵珊哽咽道:“我不恨你,你是为情势所逼,无可奈何。我只恨……只恨当年写
    下那《辟邪剑谱》之人,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害人。”林平之嘿嘿一笑,说道:“这
    位前辈英雄,是个太监。”岳灵珊“嗯”了一声,说道:“然则……然则我爹爹……也是
    ……也是像你这样……”林平之道:“既练此剑法,又怎能例外?你爹爹身为一派掌门,
    倘若有人知道他挥剑自宫,传将出去,岂不是贻笑江湖?因此他如知我习过这门剑法,非
    杀我不可。他几次三番查问我对你如何,便是要确知我有无自宫。假如当时你稍有怨怼之
    情,我这条命早已不保了。”岳灵珊道:“现下他是知道了。”林平之道:“我杀余沧海
    ,杀木高峰,数日之内,便将传遍武林,天下皆知。”言下甚是得意。岳灵珊道:“照这
    么说,只怕……只怕我爹爹真的放你不过,咱们到哪里去躲避才好?”
    林平之奇道:“咱们?你既已知道我这样了,还愿跟着我?”岳灵珊道:“这个自然。平弟,我对你一片心意,始终……始终如一。你的身世甚是可怜……”她一句话没说完
    ,突然“啊”的一声叫,跃下车来,似是给林平之推了下来。只听得林平之怒道:“我不
    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了?林平之剑术已成,甚么也不怕。等我眼睛好了以后,林平之雄
    霸天下,甚么岳不群、令狐冲,甚么方证和尚、冲虚道士,都不是我的对手。”盈盈心下
    暗怒:“等你眼睛好了?哼,你的眼睛好得了吗?”对林平之遭际不幸,她本来颇有恻然
    之意,待听到他对妻子这等无情无义,又这等狂妄自大,不禁颇为不齿。岳灵珊叹了口气
    ,道:“你总得先找个地方,暂避一时,将眼睛养好了再说。”林平之道:“我自有对付
    你爹的法子。”岳灵珊道:“这件事既然说来难听,你自然不会说,爹爹也不用担心你。”林平之冷笑道:“哼,对你爹爹的为人,我可比你明白得多了。明天我一见到有人,立
    即便说及此事。”岳灵珊急道:“那又何必?你这不是……”林平之道:“何必?这是我
    保命全身的法门。我逢人便说,不久自然传入你爹爹耳中。岳不群既知我已然说了出来,
    便不能再杀我灭口,他反而要千方百计的保全我性命。”岳灵珊道:“你的想法真是希奇。”林平之道:“有甚么希奇?你爹爹是否自宫,一眼是瞧不出来的。他胡子落了,大可
    用漆粘上去,旁人不免将信将疑。但若我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人人都会说是岳不群所杀
    ,这叫做欲盖弥彰。”岳灵珊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盈盈寻思:“林平之这人心思甚是机
    敏,这一着委实厉害。岳站娘夹在中间,可为难得很了。这么一来,她父亲不免声名扫地
    ,但如设法阻止,却又危及丈夫性命。”林平之道:“我纵然双眼从此不能见物,但父母
    大仇得报,一生也决不后悔。当日令狐冲传我爹爹遗言,说向阳巷老宅中祖宗的遗物,千
    万不可翻看,这是曾祖传下来的遗训。现下我是细看过了,虽然没遵照祖训,却报了父母
    之仇。若非如此,旁人都道我林家的辟邪剑法浪得虚名,福威镖局历代总镖头都是欺世盗
    名之徒。”
    岳灵珊道:“当时爹爹和你都疑心大师哥,说他受了你林家的《辟邪剑谱》,说他捏
    造公公的遗言……”林平之道:“就算是我错怪了他,却又怎地?当时连你自己,也不是
    一样的疑心?”岳灵珊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和大师哥相识未久,如此疑心,也是人
    情之常。可是爹爹和我,却不该疑他。世上真正信得过他的,只有妈妈一人。”
    盈盈心道:“谁说只有你妈妈一人?”
    林平之冷笑道:“你娘也真喜欢令狐冲。为了这小子,你父母不知口角了多少次。”
    岳灵珊讶道:“我爹爹妈妈为了大师哥口角?我爹妈是从来不口角的,你怎么知道?”林
    平之冷笑道:“从来不口角?那只是装给外人看看而已。连这种事,岳不群也戴起伪君子
    的假面具。我亲耳听得清清楚楚,难道会假?”岳灵珊道:“我不是说假,只是十分奇怪。怎么我没听到,你听到了?”林平之道:“现下说与你知,也不相干。那日在福州,嵩
    山派的两人抢了那袈裟去。那两人给令狐冲杀死,袈裟自然是令狐冲得去了。可是当他身
    受重伤、昏迷不醒之际,我搜他身上,袈裟却已不知去向。”岳灵珊道:“原来在福州城
    中,你已搜过大师哥身上。”林平之道:“正是,哪又怎样?”岳灵珊道:“没甚么?”
    盈盈心想:“岳姑娘反后跟着这奸狡凶险、暴躁乖戾的小子,这一辈子,苦头可有得
    吃了。”忽然又想:“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冲郎一定挂念。”侧耳倾听,不闻有何声息,
    料想他定当平安无事。只听林平之续道:“袈裟既不在令狐冲身上,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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