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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修正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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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不断犯案,故意引开我师父、师娘,以便来见小弟,使的是个调虎离山之计。田
兄如此不嫌烦劳,不知有何见教。”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且请猜上一猜。”令狐
冲道:“不猜!”斟了一大碗酒,说道:“田兄,你来华山是客,荒山无物奉敬,
借花献佛,你喝一碗天下第一美酒。”田伯光道:“多谢。”将一碗酒喝干了。令
狐冲陪了一碗。两人举着空碗一照,哈哈一笑,一齐放下碗来。令狐冲突然右腿飞
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田
伯光惊道:“令狐兄踢去酒坛,却为甚么?”令狐冲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田伯光,你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令狐冲敬你落落大方,不
算是卑鄙猥崽之徒,才跟你喝了三大碗酒。见面之谊,至此而尽。别说两大坛美酒,
便是将普天下的珍宝都堆在我面前,难道便能买得令狐冲做你朋友吗?”刷的一声,
拔出长剑,叫道:“田伯光,在下今日再领教你快刀高超。”
    田伯光却不拔刀,摇头微笑,说道:“令狐兄,贵派剑术是极高的,只是你年
纪还轻,火候未到,此刻要动刀动剑,毕竟还不是田某的对手。”令狐冲略一沉吟,
点了点头,道:“此言不错,令狐冲十年之内,无法杀得了田兄。”当下拍的一声,
将长剑还入了剑鞘。
    田伯光哈哈太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令狐冲道:“令狐冲不过是江湖
上的无名小卒,田兄不辞辛劳的来到华山,想来不是为了取我颈上人头。你我是敌
非友,田兄有何所命,在下一概不允。”田伯光笑道:“你还没听到我的说话,便
先拒却了。”令狐冲道:“正是。不论你叫我做甚么事,我都决不照办。可是我又
打不过你,在下脚底抹油,这可逃了。”说着身形一晃,便转到了崖后。他知这人
号称“万里独行”,脚下奇快,他刀法固然了得,武林中胜过他的毕竟也为数不少,
但他十数年来作恶多端,侠义道几次纠集人手,大举围捕,始终没能伤到他一根寒
毛,便因他为人机警、轻功绝佳之故。是以令狐冲这一发足奔跑,立时使出全力。
    不料他转得快,田伯光比他更快,令狐冲只奔出数丈,便见田伯光已拦在面前。
令狐冲立即转身,想要从前崖跃落,只奔了十余步,田伯光又已追上,在他面前伸
手一拦,哈哈大笑。令狐冲退了三步,叫道:“逃不了,只好打。我可要叫帮手了,
田兄莫怪。”田伯光笑道:“尊师岳先生倘若到来,只好轮到田某脚底抹油。可是
岳先生与岳夫人此刻尚在陕东五百里外,来不及赶回相救。令狐兄的师弟、师妹人
数虽多,叫上崖来,却仍不是田某敌手,男的枉自送了性命,女的……嘿嘿,嘿嘿。”
这几下“嘿嘿”之声,笑得大是不怀好意。
    令狐冲心中一惊,暗道:“思过崖离华山总堂甚远,我就算纵声大呼,师弟师
妹们也无法听见。这人是出名的采花淫贼,倘若小师妹给他见到……啊哟,好险!
刚才我幸亏没能逃走,否则田伯光必到华山总堂去找我,小师妹定然会给他撞见。
小师妹这等花容月貌,落入了这万恶淫贼眼中,我……我可万死莫赎了。”眼珠一
转,已打定了主意:“眼下只有跟他敷衍,拖延时光,既难力敌,便当智取,只须
拖到师父、师娘回山,那便平安无事了。”便道:“好罢,令狐冲打是打你不过,
逃又逃不掉,叫不到帮手……”双手一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意思是说你要如何
便如何,我只有听天由命了。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你千万别会错了意,只道田
某要跟你为难,其实此事于你有大大的好处,将来你定会重重谢我。”令狐冲摇手
道:“你恶事多为,声名狼藉,不论这件事对我有多大好处,令狐冲洁身自爱,决
不跟你同流合污。”田伯光笑道:“田某是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令狐兄却是武林
中第一正人君子岳先生的得意弟子,自不能和我同流合污。只是既有今日,何必当
初?”令狐冲道:“甚么叫做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田伯光笑道:“在衡阳回雁
楼头,令狐兄和田某曾有同桌共饮之谊。”令狐冲道:“令狐冲向来好酒如命,一
起喝几杯酒,何足道哉?”田伯光道:“在衡山群玉院中,令狐兄和田某曾有同院
共嫖之雅。”令狐冲呸的一声,道:“其时令狐冲身受重伤,为人所救,暂在群玉
院中养伤,怎说得上一个‘嫖’字?”田伯光笑道:“可是便在那群玉院中,令狐
兄却和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曾有同被共眠之乐。”令狐冲心中一震,大声道:
“田伯光,你口中放干净些!令狐冲声名清白,那两位姑娘更是冰清玉洁。你这般
口出污言秽语,我要不客气了。”
    田伯光笑道:“你今日对我不客气有甚么用?你要维护华山的清白令名,当时
对那两位姑娘就该客气尊重些,却为甚么当着青城派、衡山派、恒山派众英雄之前,
和这两个小姑娘大被同眠,上下其手,无所不为?哈哈,哈哈!”令狐冲大怒,呼
的一声,一拳向他猛击过去。田伯光笑着避过,说道:“这件事你要赖也赖不掉啦,
当日你若不是在床上被中,对这两个小姑娘大肆轻薄,为甚么她们今日会对你苦害
相思?”
    令狐冲心想:“这人是个无耻之徒,甚么话也说得出口,跟他这般莫名其妙的
缠下去,不知他将有多少难听的话说出来,那日在衡阳回雁楼头,他中了我的诡计,
这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唯有以此塞他之口。”当下不怒反笑,说道:“我道田兄
千里迢迢的到华山干甚么来着,却原来是奉了你师父仪琳小尼姑之命,送两坛美酒
给我,以报答我代她收了这样一个乖徒弟,哈哈,哈哈!”
    田伯光脸上一红,随即宁定,正色道:“这两坛酒,是田某自己的一番心意,
只是田某来到华山,倒确与仪琳小师父有关。”令狐冲笑道:“师父便是师父,怎
还有甚么大师父、小师父之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你想不认帐么?
仪琳师妹是恒山派的名门高弟,你拜上了这样一位师父,真是你的造化,哈哈!”
田伯光大怒,手按刀柄,便欲拔刀,但随即忍住,冷冷的道:“令狐兄,你手上的
功夫不行,嘴头的功夫倒很厉害。”令狐冲笑道:“刀剑拳脚既不是田兄对手,只
好在嘴头上找些便宜。”田伯光道:“嘴头上轻薄,田伯光甘拜下风。令狐兄,这
便跟我走罢。”令狐冲道:“不去!杀了我也不去!”
    田伯光道:“你可知我要你到哪里去?”
    令狐冲道:“不知道!上天也好,入地也好,田伯光到那里,令狐冲总之是不
去。”
    田伯光缓缓摇头,道:“我是来请令狐兄去见一见仪琳小师父。”令狐冲大吃
一惊,道:“仪琳师妹又落入你这恶贼之手么?你忤逆犯上,胆敢对自己师父无礼!”
田伯光怒道:“田某师尊另有其人,已于多年之前归天,此后休得再将仪琳小师父
牵扯在一起。”他神色渐和,又道:“仪琳小师父日思夜想,便是牵挂着令狐兄,
在下当你是朋友,从此不敢对她再有半分失敬,这一节你倒可放心。咱们走罢!”
    令狐冲道:“不去!一千个不去,一万个不去!”田伯光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令狐冲道:“你笑甚么?你武功胜过我,便想开硬弓,将我擒下山去吗?”田伯光
道:“田某对令狐兄并无敌意,原不想得罪你,只是既乘兴而来,便不想败兴而归。”
令狐冲道:“田伯光,你刀法甚高,要杀我伤我,确是不难,可是令狐冲可杀不可
辱,最多性命送在你手,要想擒我下山,却是万万不能。”
    田伯光侧头向他斜睨,说道:“我受人之托,请你去和仪琳小师父一见,实无
他意,你又何必拚命?”令狐冲道:“我不愿做的事,别说是你,便是师父、师娘、
五岳盟主、皇帝老子,谁也无法勉强。总之是不去,一万个不去,十万个不去。”
田伯光道:“你既如此固执,田某只好得罪了。”刷的一声,拔刀在手。令狐冲怒
道:“你存着擒我之心,早已得罪我了。这华山思过崖,便是今日令狐冲毕命之所。”
说着一声清啸,拔剑在手。田伯光退了一步,眉头微皱,说道:“令狐兄,你我无
怨无仇,何必性命相搏?咱们不妨再打一个赌。”令狐冲心中一喜:“要打赌,那
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倘若输了,还可强词夺理的抵赖。”口中却道:“打甚么赌?
我赢了固然不去,输了也是不去。”田伯光微笑道:“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对田
伯光的快刀刀法怕得这等厉害,连三十招也不敢接。”令狐冲怒道:“怕你甚么?
大不了给你一刀杀了。”
    田伯光道:“令狐兄,非是我小觑了你,只怕我这快刀,你三十招也接不下。
只须你挡得住我快刀三十招,田某拍拍屁股,立即走路,再也不敢向你罗唆。但若
田某侥幸在三十招内胜了你,你只好跟我下山,去和仪琳小师父会上一会。”令狐
冲心念电转,将田伯光的刀法想了一遍,暗忖:“自从和他两番相斗之后,将他刀
法的种种的凌厉杀着,早已想过无数遍,又曾请教过师父、师娘。我只求自保,难
道连三十招也挡不住?”喝道:“好,便接你三十招!”刷的一剑,向他攻去。这
一出手便是本门剑法的杀着“有凤来仪”,剑刃颤动,嗡嗡有声,登时将田伯光的
上盘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下。田伯光赞道:“好剑法!”挥刀格开,退了一步。令狐
冲叫道:“一招了!”跟着一招“苍松迎客”,又攻了过去。田伯光又赞道:“好
剑法!”知道这一招之中,暗藏的后着甚多,不敢挥刀相格,斜身滑步,闪了开去。
这一下避让其实并非一招,但令狐冲喝道:“两招!”手下毫不停留,又攻了一招。
他连攻五招,田伯光或格或避,始终没有反击,令狐冲却已数到了“五”字。待得
他第六招长剑自下而上的反挑,田伯光大喝一声,举刀硬劈,刀剑相撞,令狐冲手
中长剑登时沉了下去。田伯光喝道:“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第九招、第十招!”
口中数一招,手上砍一刀,连数五招,钢刀砍了五下,招数竟然并无变化,每一招
都是当头硬劈。这几刀一刀重似一刀,到了第六刀再下来时,令狐冲只觉全身都为
对方刀上劲力所胁,连气也喘不过来,奋力举剑硬架,铮的一声巨响,刀剑相交,
手臂麻酸,长剑落下地来。田伯光又是一刀砍落,令狐冲双眼一闭,不再理会。田
伯光哈哈一笑,问道:“第几招?”令狐冲睁开眼来,说道:“你刀法固然比我高,
膂力内劲,也都远胜于我,令狐冲不是你对手。”田伯光笑道:“这就走罢!”令
狐冲摇头道:“不去!”田伯光脸色一沉,道:“令狐兄,田某敬你是男子汉大丈
夫,言而有信,三十招内令狐兄既然输了,怎么又来反悔?”令狐冲道:“我本来
不信你能在三十招内胜我,现下是我输了,可是我并没说输招之后便跟你去。我说
过没有?”田伯光心想这句话原是自己说的,令狐冲倒确没说过,当下将刀一摆,
冷笑道:“你姓名中有个‘狐’,果然名副其实。你没说过便怎样?”令狐冲道:
“适才在下输招,是输在力不如你,心中不服,待我休息片刻,咱们再比过。”
    田伯光道:“好罢,要你输得口服心服。”坐在石上,双手扌叉腰,笑嘻嘻地
的瞧着他。
    令狐冲寻思:“这恶贼定要我随他下山,不知有何奸计,说甚么去见仪琳师妹,
定非实情。他又不是仪琳师妹的真徒弟,何况仪琳师妹一见他便吓得魂不附体,又
怎会和他去打甚么交道?只是我眼下给他缠上了,却如何脱身才是?”想到适才他
向自己连砍这六刀,刀法平平,势道却是沉猛无比,实不知该当如何拆解。突然间
心念一动:“那日荒山之夜,莫大先生力杀大嵩阳手费彬,衡山剑法灵动难测,以
此对敌田伯光,定然不输于他。后洞石壁之上,刻得有衡山剑法的种种绝招,我去
学得三四十招,便可和田伯光拚上一拚了。”又想:“衡山剑法精妙无比,顷刻间
岂能学会,终究是我的胡思乱想。”田伯光见他脸色瞬息间忽愁忽喜,忽又闷闷不
乐,笑道:“令狐兄,破解我这刀法的诡计,可想出来了么?”令狐冲听他将“诡
计”二字说得特别响亮,不由得气往上冲,大声道:“要破你刀法,又何必使用诡
计?你在这里罗哩罗唆,吵闹不堪,令我心乱意烦,难以凝神思索,我要到山洞里
好好想上一想,你可别来滋扰。”田伯光笑道:“你去苦苦思索便是,我不来吵你。”
令狐冲听他将“苦苦”二字又说得特别响亮,低低骂了一声,走进山洞。
    令狐冲点燃蜡烛,钻入后洞,径到刻着衡山派剑法的石壁前去观看,但见一路
路剑法变幻无方,若非亲眼所见,真不信世间有如此奇变横生的剑招,心想:“片
刻之间要真的学会甚么剑法,决无可能,我只拣几种最为希奇古怪的变化,记在心
中,出去跟他乱打乱斗,说不定可以攻他一个措手不及。”当下边看边记,虽见每
一招衡山派剑法均为敌方所破,但想田伯光决不知此种破法,此点不必顾虑。
    他一面记忆,一面手中比划,学得二十余招变化后,已花了大半个时辰,只听
得田伯光的声音在洞外传来:“令狐兄,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冲进来了。”令狐冲
提剑跃出,叫道:“好,我再接你三十招!”田伯光笑道:“这一次令狐兄若再败
了,那便如何?”令狐冲道:“那也不是第一次败了。多败一次,又待怎样?”说
这句话时,手中长剑已如狂风骤雨般连攻七招。这七招都是他从后洞石壁上新学来
的,果是极尽变幻之能事。田伯光没料到他华山派剑法中有这样的变化,倒给他闹
了个手足无措,连连倒退,到得第十招上,心下暗暗惊奇,呼啸一声,挥刀反击。
他刀上势道雄浑,令狐冲剑法中的变化便不易施展,到得第十九招上,两人刀剑一
交,令狐冲长剑又被震飞。令狐冲跃开两步,叫道:“田兄只是力大,并非在刀法
上胜我。这一次仍然输得不服,待我去再想三十招剑法出来,跟你重新较量。”田
伯光笑道:“令师此刻尚在五百里外,正在到处找寻田某的踪迹,十天半月之内未
必能回华山。令狐兄施这推搪之计,只怕无用。”令狐冲道:“要靠我师父来收拾
你,那又算甚么英雄好汉?我大病初愈,力气不足,给你占了便宜,单比招数,难
道连你三十招也挡不住?”田伯光笑道:“我可不上你这个当。是刀法胜你也好,
是膂力胜你也好,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口舌上争胜,又有何用?”令狐冲道:
“好!你等着我,是男儿汉大丈夫,可别越想越怕,就此逃走下山,令狐冲却不会
来追赶于你!”田伯光哈哈大笑,退了两步,坐在石上。令狐冲回入后洞,寻思:
“田伯光伤过泰山派的天松道长、斗过恒山派的仪琳师妹,适才我又以衡山派剑法
和他相斗,但嵩山派的武功他未必知晓。”寻到嵩山派剑法的图形,学了十余招,
心道:“衡山派的绝招刚才还有十来招没使,我给他夹在嵩山派剑法之中,再突然
使几招本门剑招,说不定便能搞得他头晕眼花。”不等田伯光相呼,便出洞相斗。
他剑招忽而嵩山,忽而衡山,中间又将华山派的几下绝招使了出来。田伯光连叫:
“古怪,古怪!”但拆到二十二招时,终究还是将刀架在令狐冲颈中,逼得他弃剑
认输。令狐冲道:“第一次我只能接你五招,动脑筋想了一会,便接得你十八招,
再想一会,已接得你二十一招。田兄,你怕不怕?”田伯光笑道:“我怕甚么?”
令狐冲道:“我不断潜心思索,再想几次,便能接得你三十招了。又多想几次,便
能反败为胜了,那时我就算不杀你,你岂不是糟糕之极?”田伯光道:“田某浪荡
江湖,生平所遇对手之中,以令狐兄最为聪明多智,只可惜武功和田某还差着一大
截,就算你进步神速,要想在几个时辰之中便能胜过田某,天下决计没这个道理。”
令狐冲道:“令狐冲浪荡江湖,生平所遇对手之中,以田兄最为胆大妄为,眼见得
令狐冲越战越强,居然并不逃走,难得啊难得。田兄,少陪了,我再进去想想。”
    田伯光笑道:“请便。”
    令狐冲慢慢走入洞中,他嘴上跟田伯光胡说八道,似乎满不在乎,心中其实越
来越担忧:“这恶徒来到华山,决计不存好心。他明知师父、师娘正在追杀他,又
怎有闲情来跟我拆招比武?将我制住之后,纵然不想杀我,也该点了我的穴道,令
我动弹不得,却何以一次又一次的放我?到底是何用意?”料想田伯光来到华山,
实有个恐怖之极的阴谋,但到底是甚么阴谋,却全无端倪可寻,寻思:“倘若是要
绊住了我,好让旁人收拾我一众师弟、师妹,又何不直截了当的杀我?那岂不干脆
容易得多?”思索半晌,一跃而起,心想:“今日之事,看来我华山派是遇上了极
大的危难。师父、师娘不在山上,令狐冲是本门之长,这副重担是我一个人挑了。
不管田伯光有何图谋,我须当竭尽心智,和他缠斗到底,只要有机可乘,便即一剑
将他杀了。”心念已决,又去观看石壁上的图形,这一次却只拣最狠辣的杀着用心
记忆。
    待得步出山洞,天色已明,令狐冲已存了杀人之念,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
“田兄,你驾临华山,小弟没尽地主之谊,实是万分过意不去。这场比武之后,不
论谁输谁赢,小弟当请田兄尝一尝本山的土酿名产。”田伯光笑道:“多谢了!”
令狐冲道:“他日又在山下相逢,你我却是决生死的拚斗,不能再如今日这般,客
客气气的数招赌赛了。”田伯光道:“像令狐兄这般朋友,杀了实在可惜。只是我
若不杀你,你武功进展神速,他日剑法比我为强之时,你却不肯饶我这采花大盗了。”
令狐冲道:“正是,如今日这般切磋武功,实是机会难得。田兄,小弟进招了,请
你多多指教。”田伯光笑道:“不敢,令狐兄请!”
    令狐冲笑道:“小弟越想越觉不是田兄的对手。”一言未毕,挺剑刺了过去,
剑尖将到田伯光身前三尺之处,蓦地里斜向左侧,猛然回刺。田伯光举刀挡格。令
狐冲不等剑锋碰到刀刃,忽地从他下阴挑了上去。这一招阴狠毒辣,凌厉之极。田
伯光吃了一惊,纵身急跃。令狐冲乘势直进,刷刷刷三剑,每一剑都是竭尽平生之
力,攻向田伯光的要害。田伯光失了先机,登处劣势,挥刀东挡西格,只听得嗤的
一声响,令狐冲长剑从他右腿之侧刺过,将他裤管刺穿一孔,剑势奇急,与他腿肉
相去不及一寸。
    田伯光右手砰的一拳,将令狐冲打了个筋斗,怒道:“你招招要取我性命,这
是切磋武功的打法么?”令狐冲跃起身来,笑道:“反正不论我如何尽力施为,终
究伤不了田兄的一根寒毛。你左手拳的劲道可真不小啊。”田伯光笑道:“得罪了。”
令狐冲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说道:“似乎已打断了我两根肋骨。”越走越近,突然
间剑交左手,反手刺出。这一剑当真是匪夷所思,却是恒山派的一招杀着。田伯光
大惊之下,剑尖离他小腹已不到数寸,百忙中一个打滚避过。令狐冲居高临下,连
刺四剑,只攻得田伯光狼狈不堪,眼见再攻数招,便可将他一剑钉在地下,不料田
伯光突然飞起左足,踢在他手腕之上,跟着鸳鸯连环,右足又已踢出,正中他小腹。
令狐冲长剑脱手,向后仰跌出去。田伯光挺身跃起,扑上前去,将刀刃架在他咽喉
之中,冷笑道:“好狠辣的剑法!田某险些将性命送在你手中,这一次服了吗?”
令狐冲笑道:“当然不服。咱们说好比剑,你却连使拳脚。又出拳,又出腿,这招
数如何算法?”
    田伯光放开了刀,冷笑道:“便是将拳脚合并计算,也没足三十之数。”令狐
冲站起身来,怒道:“你在三十招内打败了我,算你武功高强,那又怎样?你要杀
便杀,何以耻笑于我?你要笑便笑,却何以要冷笑?”田伯光退了一步,说道:
“令狐兄责备得对,是田某错了。”一抱拳,说道:“田某这里诚意谢过,请令狐
兄恕罪。”
    令狐冲一怔,万没想到他大胜之余,反肯赔罪,当下抱拳还礼,道:“不敢!”
寻思:“礼下于人,必有所图。他对我如此敬重,不知有何用意?”苦思不得,索
性便开门见山的相询,说道:“田兄,令狐冲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田兄是否肯直
言相告?”田伯光道:“田伯光事无不可对人言。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之事,旁人
要隐瞒抵赖,田伯光做便做了,何赖之有?”令狐冲道:“如此说来,田兄倒是个
光明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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