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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修正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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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方生师弟三月来以内功延你生命,可是他的真气注入你体内之后,你身体之中可又多
了一道异种真气了。少侠试一运气,便当自知。”令狐冲微一运气,果觉丹田中内息澎湃
,难以抑制,剧痛攻心,登时身子摇晃,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方生合十道:“老衲无能,致增少侠病苦。”令狐冲道:“大师说哪里话来?大师为
晚辈尽心竭力,大耗清修之功。晚辈二世为人,实拜大师再造之恩。”方生道:“不敢。
风老先生昔年于老衲有大恩大德,老衲此举,亦不过报答风老先生之恩德于万一。”方证
抬起头来,说道:“说甚么大恩大德,深仇大恨?恩德是缘,冤仇亦是缘,仇恨不可执着
,恩德亦不必执着。尘世之事,皆如过眼云烟,百岁之后,更有甚么恩德仇怨?”方生应
道:“是,多谢师兄指点。”
方证缓缓说道:“佛门子弟,慈悲为本,既知少侠负此内伤,自当尽心救解。那《易
筋经》神功,乃东土禅宗初祖达摩老祖所创,禅宗二祖慧可大师得之于老祖。慧可大师本
来法名神光,是洛阳人氏,幼通孔老之学,尤精玄理。达摩老祖驻锡本寺之时,神光大师
来寺请益。达摩老祖见他所学驳杂,先入之见甚深,自恃聪明,难悟禅理,当下拒不收纳。神光大师苦求良久,始终未得其门而入,当即提起剑来,将自己左臂砍断了。”令狐冲
“啊”的一声,心道:“这位神光大师求法学道,竟如此坚毅。”方证说道:“达摩老祖
见他这等诚心,这才将他收为弟子,改名慧可,终得承受达摩老祖的衣钵,传禅宗法统。
二祖跟着达摩老祖所学的,乃是佛法大道,依《楞伽经》而明心见性。我宗武功之名虽然
流传天下,实则那是末学,殊不足道。达摩老祖当年只是传授弟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
而已。身健则心灵,心灵则易悟。但后世门下弟子,往往迷于武学,以致舍本逐末,不体
老祖当年传授武功的宗旨,可叹,可叹。”说着连连摇头。过了一会,方证又道:“老祖
圆寂之后,二祖在老祖的蒲团之旁见到一卷经文,那便是《易筋经》了。这卷经文义理深
奥,二祖苦读钻研,不可得解,心想达摩老祖面壁九年,在石壁畔遗留此经,虽然经文寥
寥,必定非同小可,于是遍历名山,访寻高僧,求解妙谛。但二祖其时已是得道高僧,他
老人家苦思深虑而不可解,世上欲求智慧深湛更胜于他的大德,那也难得很了。因此历时
二十余载,经文秘义,终未能彰。一日,二祖以绝大法缘,在四川峨嵋山得晤梵僧般刺密
谛,讲谈佛学,大相投机。二祖取出《易筋经》来,和般刺密谛共同研读。二位高僧在峨
嵋金顶互相启发,经七七四十九日,终于豁然贯通。”方生合十赞道:“阿弥陀佛,善哉
善哉。”方证方丈续道:“但那般刺密谛大师所阐发的,大抵是禅宗佛学。直到十二年后
,二祖在长安道上遇上一位精通武功的年轻人,谈论三日三晚,才将《易筋经》中的武学
秘奥,尽数领悟。”他顿了一顿,说道:“那位年轻人,便是唐朝开国大功臣,后来辅佐
太宗,平定突厥,出将入相,爵封卫公的李靖。李卫公建不世奇功,想来也是从《易筋经
》中得到了不少教益。”令狐冲“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易筋经》有这等大来头。”方证又道:“《易筋经》的功夫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
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
,如潮之涨,似雷之发。少侠,练那《易筋经》,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
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令狐冲连连点头,觉得这道理果是博大精深,和风清扬所说的剑理颇有相通处。方证又道
:“只因这《易筋经》具如此威力,是以数百年来非其人不传,非有缘不传,纵然是本派
出类拔萃的弟子,如无福缘,也不获传授。便如方生师弟,他武功既高,持戒亦复精严,
乃是本寺了不起的人物,却未获上代师父传授此经。”令狐冲道:“是。晚辈无此福缘,
不敢妄自干求。”方证摇头道:“不然。少侠是有缘人。”
令狐冲惊喜交集,心中怦怦乱跳,没想到这项少林秘技,连方生大师这样的少林高僧
也未蒙传授,自己却是有缘。方证缓缓的道:“佛门广大,只渡有缘。少侠是风老先生的
传人,此是一缘;少侠来到我少林寺中,此又是一缘;少侠不习《易筋经》便须丧命,方
生师弟习之固为有益,不习亦无所害,这中间的分别又是一缘。”
方生合十道:“令狐少侠福缘深厚,方生亦代为欣慰。”方证道:“师弟,你天性执
着,于‘空、无相、无作’这三解脱门的至理,始终未曾参透,了生死这一关,也就勘不
破。不是我不肯传你《易筋经》,实是怕你研习这门上乘武学之后,沉迷其中,于参禅的
正业不免荒废。”
方生神色惶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道:“师兄教诲得是。”
方证微微点头,意示激励,过了半晌,见方生脸现微笑,这才脸现喜色,又点了点头
,转头向令狐冲道:“这中间本来尚有一重大障碍,此刻却也跨过去了。自达摩老祖以来
,这《易筋经》只传本寺弟子,不传外人,此例不能自老衲手中而破。因此少侠须得投我
嵩山少林寺门下,为少林派俗家弟子。”顿了一顿,又道:“少侠若不嫌弃,便属老衲门
下,为‘国’字辈弟子,可更名为令狐国冲。”
方生喜道:“恭喜少侠,我方丈师兄生平只收过两名弟子,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少侠为我方丈师兄的关门弟子,不但得窥《易筋经》的高深武学,而我方丈师兄所精通的
一十二般少林绝艺,亦可量才而授,那时少侠定可光大我门,在武林中放一异彩。”令狐
冲站起身来,说道:“多承方丈大师美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身属华山派门下,不
便改投明师。”方证微微一笑,说道:“我所说的大障碍,便是指此而言。少侠,你眼下
已不是华山弟子了,你自己只怕还不知道。”令狐冲吃了一惊,颤声道:“我……我……
怎么已不是华山派门下?”方证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道:“请少侠过目。”手掌轻轻
一送,那信便向令狐冲身前平平飞来。
令狐冲双手接住,只觉得全身一震,不禁骇然:“这位方丈大师果然内功深不可测,
单凭这薄薄一封信,居然便能传过来这等浑厚内力。”见信封上盖着“华山派掌门之印”
的朱钤,上书“谨呈少林派掌门大师”,九个字间架端正,笔致凝重,正是师父岳不群的
亲笔。令狐冲隐隐感到大事不妙,双手发颤,抽出信纸,看了一遍,真难相信世上竟有此
事,又看了一遍,登觉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待得醒转,只见身在方生大师怀
中,令狐冲支撑着站起,忍不住放声大哭。方生问道:“少侠何故悲伤?难道尊师有甚不
测么?”令狐冲将书函递过,哽咽道:“大师请看。”方生接了过来,只见信上写道: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顿首,书呈少林派掌门大师座前:猥以不德,执掌华山门户。久
疏问候,乃阕清音。顷以敝派逆徒令狐冲,秉性顽劣,屡犯门规,比来更结交妖孽,与匪
人为伍。不群无能,虽加严训痛惩,迄无显效。为维系武林正气,正派清誉,兹将逆徒令
狐冲逐出本派门户。自今而后,该逆徒非复敝派弟子,若再有勾结淫邪、为祸江湖之举,
祈我正派诸友共诛之。临书惶愧,言不尽意,祈大师谅之。”方生看后,也大出意料之外
,想不出甚么言语来安慰令狐冲,当下将书信交还方证,见令狐冲泪流满脸,叹道:“少
侠,你与黑木崖上的人交往,原是不该。”
方证道:“诸家正派掌门人想必都已接到尊师此信,传谕门下。你就算身上无伤,只
须出得此门,江湖之上,步步荆棘,诸凡正派门下弟子,无不以你为敌。”
令狐冲一怔,想起在那山涧之旁,盈盈也说过这么一番话。此刻不但旁门左道之士要
杀自己,而正派门下也是人人以己为敌,当真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所;又想起师恩深重
,师父师娘于自己向来便如父母一般,不仅有传艺之德,更兼有养育之恩,不料自己任性
妄为,竟给逐出师门,料想师父写这些书信时,心中伤痛恐怕更在自己之上。一时又是伤
心,又是惭愧,恨不得一头便即撞死。
他泪眼模糊中,只见方证、方生二僧脸上均有怜悯之色,忽然想起刘正风要金盆洗手
,退出武林,只因结交了魔教长老曲洋,终于命丧嵩山派之手,可见正邪不两立,连刘正
风如此艺高势大之人,尚且不免,何况自己这样一个孤立无援,卑不足道的少年?更何况
五霸冈上群邪聚会,闹出这样大的事来?方证缓缓的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纵是十
恶不赦的奸人,只须心存悔悟,佛门亦是来者不拒。你年纪尚轻,一时失足,误交匪人,
难道就此便无自新之路?你与华山派的关连已然一刀两断,今后在我少林门下,痛改前非
,再世为人,武林之中,谅来也不见得有甚么人能与你为难。”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自有一股威严气象。
令狐冲心想:“此时我已无路可走,倘若托庇于少林派门下,不但能学到神妙内功,
救得性命,而且以少林派的威名,江湖上确是无人敢向方证大师的弟子生事。”
但便在此时,胸中一股倔强之气,勃然而兴,心道:“大丈夫不能自立于天地之间,
腼颜向别派托庇求生,算甚么英雄好汉?江湖上千千万万人要杀我,就让他们来杀好了。
师父不要我,将我逐出了华山派,我便独来独往,却又怎地?”言念及此,不由得热血上
涌,口中干渴,只想喝他几十碗烈酒,甚么生死门派,尽数置之脑后,霎时之间,连心中
一直念念不忘的岳灵珊,也变得如同陌路人一般。他站起身来,向方证及方生跪拜下去,
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二僧只道他已决意投入少林派,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令狐冲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晚辈既不容于师门,亦无颜改投别派。两位大师慈悲,晚辈感激不尽,就此拜别。”方证
愕然,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的泯不畏死。方生劝道:“少侠,此事有关你生死大事,千
万不可意气用事。”令狐冲嘿嘿一笑,转过身来,走出了室门。他胸中充满了一股不平之
气,步履竟然十分轻捷,大踏步走出了少林寺。令狐冲出得寺来,心中一股苍苍凉凉,仰
天长笑,心想:“正派中人以我为敌,左道之士人人要想杀我,令狐冲多半难以活过今日
,且看是谁取了我的性命。”
一摸之下,囊底无钱,腰间无剑,连盈盈所赠的那具短琴也已不知去向,当真是一无
所有,了无挂碍,便即走下嵩山。行到傍晚时分,眼看离少林寺已远,人既疲累,腹中也
甚饥饿,寻思:“却到哪里去找些吃的?”忽听得脚步声响,七八人自西方奔来,都是劲
装结束,身负兵刃,奔行甚急。令狐冲心想:“你们要杀我,那就动手,免得我又麻烦去
找饭吃。吃饱了反正也是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当即在道中一站,双手叉腰,大声道:
“令狐冲在此。要杀我的便上罢!”哪知这几名汉子奔到他身前时,只向他瞧了一眼,便
即绕身而过。一人道:“这人是个疯子。”又一人道:“是,别要多生事端,耽误了大事。”另一人道:“若给那厮逃了,可糟糕之极。”霎时间便奔得远了。令狐冲心道:“原
来他们是去追拿另一个人。”
这几人脚步声方歇,西首传来一阵蹄声,五乘马如风般驰至,从他身旁掠过。驰出十
余丈后,忽然一乘马兜了转来,马上是个中年妇人,说道:“客官,借问一声,你可见到
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头子吗?这人身材瘦长,腰间佩一柄弯刀。”令狐冲摇头道:“没瞧见。”那妇人更不打话,圈转马头,追赶另外四骑而去。令狐冲心想:“他们去追拿这个身
穿白袍的老头子?左右无事,去瞧瞧热闹也好。”当下折而东行。走不到一顿饭时分,身
后又有十余人追了上来。一行人越过他身畔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回头问道:“兄弟,
你可见到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头子么?这人身材高瘦,腰挂弯刀。”令狐冲道:“没瞧见。”又走了一会,来到一处三岔路口,西北角上鸾铃声响,三骑马疾奔而至,乘者都是二十
来岁的青年。当先一人手扬马鞭,说道:“喂,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令狐冲接
口道:“你要问一个身材高瘦,腰悬弯刀,穿一件白色长袍的老头儿,是不是?”三人脸
露喜色,齐声道:“是啊,这人在哪里?”令狐冲叹道:“我没见过。”当先那青年大怒
,喝者:“没的来消遣老子!你既没见过,怎么知道?”令狐冲微笑道:“没见过的,便
不能知道么?”那青年提起马鞭,便要向令狐冲头顶劈落。另一个青年道:“二弟,别多
生枝节,咱们快追。”那手扬马鞭的青年哼的一声,将鞭子在空中虚挥一记,纵马奔驰而
去。令狐冲心想:“这些人一起去追寻一个白衣老者,不知为了何事?去瞧瞧热闹,固然
有趣,但如他们知道我便是令狐冲,定然当场便将我杀了。”言念及此,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转念又想:“眼下正邪双方都要取我性命,我躲躲闪闪的,纵然苟延残喘,多活得几
日,最后终究难逃这一刀之厄。这等怕得要死的日子,多过一天又有甚么好处?反不如随
遇而安,且看是撞在谁的手下送命便了。”当即随着那三匹马激起的烟尘,向前行去。其
后又有几批人赶来,都向他探询那“身穿白袍,身材高瘦,腰悬弯刀”的老者。令狐冲心
想:“这些人追赶那白衣老者,都不知他在何处,走的却是同一方向,倒也奇怪。”又行
出里许,穿过一片松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平野,黑压压的站着许多人,少说也有六七百
人,只是旷野实在太大,那六七百人置身其间,也不过占了中间小小的一点。一条笔直的
大道通向人群,令狐冲便沿着大路向前。行到近处,见人群之中有一座小小凉亭,那是旷
野中供行旅憩息之用,构筑颇为简陋。那群人围着凉亭,相距约有数丈,却不逼近。令狐
冲再走近十余丈,只见亭中赫然有个白衣老者,孤身一人,坐在一张板桌旁饮酒,他是否
腰悬弯刀,一时无法见到。此人虽然坐着,几乎仍有常人高矮。
令狐冲见他在群敌围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的饮酒,不由得心生敬仰,生平所见
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他慢慢行前,挤入了人群。
那些人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瞧着那白衣老者,对令狐冲的过来丝毫没加留神。
令狐冲凝神向那老者瞧去,只见他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
,手持酒杯,眼望远处黄土大地和青天相接之所,对围着他的众人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
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袱,再看他腰间时,却无弯刀。原来他竟连兵刃也未携带。令狐冲不知
这老者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中人要和他为难,更不知他是正是邪,只是钦佩
他这般旁若无人的豪气,又不知不觉间起了一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当下大踏步向
前,朗声说道:“前辈请了,你独酌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走入凉亭,向他
一揖,便坐了下来。那老者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令狐冲一扫,见他不持兵刃,
脸有病容,是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脸上微现诧色,哼了一声,也不回答。令狐冲提起酒壶
,先在老者面前的酒杯中斟了酒,又在另一只杯中斟了酒,举杯说道:“请!”咕的一声
,将酒喝干了,那酒极烈,入口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火炭般流入腹中,大声赞道:“好酒!”
只听得凉亭外一条大汉粗声喝道:“兀那小子,快快出来。咱们要跟向老头拚命,别
在这里碍手碍脚。”令狐冲笑道:“我自和向老前辈喝酒,碍你甚么事了?”又斟了一杯
酒,咕的一声,仰脖子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翘,说道:“好酒!”左首有个冷冷的声音说
道:“小子走开,别在这里枉送了性命。咱们奉东方教主之命,擒拿叛徒向问天。旁人若
来滋扰干挠,教他死得惨不堪言。”
令狐冲向话声来处瞧去,见说话的是个脸如金纸的瘦小汉子,身穿黑衣,腰系黄带。
他身旁站着二三百人,衣衫也都是黑的,腰间带子却各种颜色均有。令狐冲蓦地想起,那
日在衡山城外见到魔教长老曲洋,他便身穿这样的黑衣,依稀记得腰间所系也是黄带。那
瘦子说奉了东方教主之命追拿叛徒,那么这些人都是魔教教众了,莫非这瘦子也是魔教长
老?他又斟一杯酒,仰脖子干了,赞道:“好酒!”向那白衣老者向问天道:“向老前辈
,在下喝了你三杯酒,多谢,多谢!”忽听得东首有人喝道:“这小子是华山派弃徒令狐
冲。”令狐冲晃眼瞧去,认出说话的是青城派弟子侯人雄。这时看得仔细了,在他身旁的
竟有不少是五岳剑派中的人物。一名道士朗声道:“令狐冲,你师父说你和妖邪为伍,果
然不错。这向问天双手染满了英雄侠士的鲜血,你跟他在一起干甚么?再不给我快滚,大
伙儿把你一起斩成了肉酱。”令狐冲道:“这位是泰山派的师叔么?在下跟这位向前辈素
不相识,只是见你们几百人围住了他一人,那算甚么样子?五岳剑派几时又跟魔教联手了?正邪双方一起来对付向前辈一人,岂不教天下英雄笑话?”那道士怒道:“我们几时跟
魔教联手了?魔教追拿他们教下叛徒,我们却是替命丧在这恶贼手下的朋友们复仇。各干
各的,毫无关连!”令狐冲道:“好好好,只须你们单打独斗,我便坐着喝酒看热闹。”
侯人雄喝道:“你是甚么东西?大伙儿先将这小子毙了,再找姓向的算帐。”令狐冲
笑道:“要毙我令狐冲一人,又怎用得着大伙儿动手?侯兄自己请上来便是。”侯人雄曾
给令狐冲一脚踢下酒楼,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还真不敢上前动手,他却不知令狐冲内力已
失,已然远非昔比了。旁人似乎忌惮向问天了得,也不敢便此冲入凉亭。
那魔教的瘦小汉子叫道:“姓向的,事已如此,快跟我们去见教主,请他老人家发落
,未必便无生路。你也是本教的英雄,难道大家真要斗个血肉横飞,好教旁人笑话么?”
向问天嘿的一声,举杯喝了一口酒,却发出呛啷一声响。令狐冲见他双手之间竟系着一根
铁链,大为惊诧:“原来他是从囚牢中逃出来的,连手上的束缚也尚未去掉。”对他同情
之心更盛,心想:“这人已无抗御之能,我便助他抵挡一会,胡里胡涂的在这里送了性命
便是。”当即站起身来,双手在腰间一叉,朗声道:“这位向前辈手上系着铁链,怎能跟
你们动手?我喝了他老人家三杯好酒,说不得,只好助他抵御强敌。谁要动姓向的,非得
先杀了令狐冲不可。”
向问天见令狐冲疯疯癫癫,毫没来由的强自出头,不由得大为诧异,低声道:“小子
,你为甚么要帮我?”令狐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向问天道:“你的刀呢?”
令狐冲道:“在下使剑,就可惜没剑。”向问天道:“你剑法怎样?你是华山派的,剑法
恐怕也不怎么高明。”令狐冲笑道:“原本不怎么高明,加之在下身受重伤,内力全失,
更是糟糕之至。”向问天道:“你这人莫名其妙。好,我去给你弄把剑来。”只见白影一
晃,他已向群豪冲了过去。
霎时间刀光耀眼,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砍去。向问天斜刺穿出,向那泰山派的道士欺近。那道士挺剑刺出,向问天身形一晃,闪到了他背后,左肘反撞,噗的一声,撞中了那道
士后心,双手轻挥,已将他手中长剑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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