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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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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了一下,她又道:“这就是你现在何以会面对四壁,而无所知觉的原因,因为你已经丧失了方一踏入这间草堂初时的那种灵性!而我……”
    她苦笑着又接道:“……我所求这种像你的灵性,已经有一年了……每一天,我进出这间草堂无数次,但是,就像现在一样,似乎早先钟爱我至深的那种灵性,已经不再属于我所有了……所以,这一年来,对我来说是一无所获。”
    尹剑平这才了解到她何以那般失望沮丧的原因,心里不禁对她大生同情。
    吴老夫人痛心地道:“上天既然利用我的脑子创造了这些巧夺人智的奇功异招,却又不使我自己占有它们,这简直是一种讽刺,一种惩罚……这近十年以来,和我斗争,深深让我感到威胁困惑着我的,不是敌人,而是我自己!”鸠杖力点地面,挣然作响。
    吴老夫人的表情也就更加愤恚激动,她频频冷笑着又道:“再加上我的旧病复发,真使我生不如死,好像老天爷故意地在折磨我,延阻我的复仇工作。起先,我是一千个不服,可是现在,我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使我了解到,我与武林中的缘分,也许已经结束了,这一切,也许是上天有意作的安排,我不得不认命服输,对于我自己,我已经不再有什么雄心抱负!”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垂下了头,也许是心情过于激动,她身子微微地在颤抖着。
    尹剑平轻轻搀扶着她,道:“你老人家想得太多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吴老夫人点了一下头,缓缓地站起来,“唉……我这身讨厌的病……”
    一面说,她身子剧烈地摇晃着,仿佛突然加身的剧痛,使得她全身上下的骨节都松卸开了。那些散置在她颜面双手皮肤上的玫瑰红斑,看上去也就更加的显著,其红如血,一块块闪烁着红光,似乎要滴出血来。
    吴老夫人那般毅力之人,竟然也忍无可忍地哼出声来!
    “快……扶我回去……快快!”
    尹剑平答应了一声,急忙搀着她,步出草堂!
    吴老夫人却又回过身来道:“把里面的这些灯熄掉。”
    尹剑平答应了一声,挥掌以掌风把烛火熄灭!
    二人步出草堂,关上门,吴老夫人颤抖的双手把门锁锁好,却把手里的一把钥匙交到了尹剑平手上。
    “这个你收着……”吴老夫人牙关“克克”战抖着道:“我的病这一发作,只怕十天半月也难以下床,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一切得靠你自己来琢磨了!”
    尹剑平迟疑了一下,才由她手里接过了钥匙。吴老夫人说话之间,看来病势发作更为剧烈,瘦弱的躯体几乎难以自持,那双眸子,猝然间像是失去了原有的光锐,变得十分黯然!
    “扶着我进去……我要躺下来……”
    说了这句话她似乎再也提不起一丝劲道,整个身子就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骨头,缓缓地向下瘫软下来!
    ***
    子夜。
    万籁俱寂!
    茅屋一片寂静。
    吴庆独自捕鳝去了。
    尹剑平沿着积翠溪边走了一转,心里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当空是一系列的繁星,月如钩。自此淡月星光之下所见的一切,都是那等井井有序,快慢舒徐而有节拍。
    水的韵律,星群的罗布,显示着那种永恒的存在意义。
    大自然的一动一静都象征着冥冥中的休养生息!
    生为万物之灵的“人”果真能够“善体天心”,对于人生的未来作一番抉择,从而所显示的宏旨就将大为可观。
    来到吴家这是第二天。
    尹剑平绝处逢生,死中求活,这不能不谓之“异数!”这条命虽是假手吴老夫人才得回生,但是细细嚼味起来,却又未始不是上天所注定,天、地、时、人……一切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个人既然领略到了“死”的威胁,再生之后的一切观感也会较前不同,有的人自此一撅不振,有的人却显得更为积极,尹剑平是属于后一类型的。吴老夫人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属于“灵性”那一类的超人,他的思虑,常常较一般人为尖锐,对于任何困难,一些所谓的难题,只要他一经留意,就会很快地把意志力集中。除非极为特殊的一些事例,通常他都能顺利地通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显然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例了。
    一百二十八张壁画。
    一百二十八张全属“灵性”而创作的图解!
    如何运用一个人精明的思维,去透视去领悟,迸而据为己有,由完全的“静止”一变而为杀气四溢十面刀光的“凌厉”,由极度的“静”突变为极度的“动”,这其中势必牵扯着几许天机。
    尹剑平重任在身,不可能在此久留,面对着吴老夫人这个罕世奇人,以及她所创始的,连她自己本人也难以全部透解的奇异功谱,这其中的缘分端的不轻。他反复地思索着吴老夫人的那几句话,自己如果不能在极短的三五日内领悟出那些壁上图解,很可能将永远丧失了领悟的机会!这几句话看似夸大,其实却包含着神秘的哲理,只有身历其境的过来人,才能会有感而发!其实三五天对他来说,已经是太长了,如果他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淮上清风堡,去通知那个叫“樊钟秀”的人,那毫无疑问的,这个樊钟秀必将紧接“坎离上人”之后惨死在“甘十九妹”手下!有了这一层顾虑,尹剑平怎能不离心似箭?
    踏着河岸边上的石块,尹剑平反复地思索着这个问题,深深地感觉到身不由己,“今夜”也就是他能在此最后停留的时间。
    隔着一层纱帐,吴老夫人打量着这个心目中唯一的理想传人:尹剑平。
    她失望地盯着他。
    “你决定了?”
    “决定了。”
    “明天一早就走?”
    “是……”
    吴老夫人道:“为什么?……你可曾仔细地盘算过了?”
    “小侄已经盘算再三,”停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我每耽搁一天,那位樊老前辈的生命也就更加危险一日,我一定要赶在甘十九妹之先找到他,这一次却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否则,小侄将势必抱恨终天,更对不起临死托嘱小侄的各位前辈师尊!”
    吴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呻吟着,欠身坐起来。
    “哼!这样说,我对你的一番期望,又将如何?你可曾想到这是今生今世,再也难以遇见的旷世良机,你就这么自自地放弃了?”
    “伯母您误会了!”
    “你说……”
    尹剑平道:“小侄只是急在一刻,一待见着了那位樊老前辈,将消息传达之后,当即转回,料必不会有多久的耽搁!”
    吴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天下事,万难两全……一得必有一失,尹剑平……你不可算计得这般如意……须知道,世事之瞬息万变,错过眼前,再来时说不定已是物我两非,你可想过了?”
    “这个……”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吴老夫人竟会有此一说,当然,老夫人的这种论调,也是他深表怀疑不能接受的。顿了一下,他苦笑道:“你老人家太多虑了,依小侄想来,事情断断不至如此!”
    “断不至如此?”
    吴老夫人重复着这句话,遂即冷笑着把身子平躺了下来。尹剑平趋前一步,道:“伯母……这件事务必请你老人家谅解答应,否则……小侄将沦为无义之人!小侄又何忍贪图一己之得,而置那位樊老前辈全家性命于飞燕之巢!万祈伯母恩允成全……小侄感激不尽!”
    吴老夫人喟然长叹一声,柔声道:“痴儿,你原是自由之身,老身无缚于你,这里,更非是你的家,你大可来去自如,又何必央求于我?”
    尹剑平怔了一下,单膝跪地,一时热泪簌簌道:“伯母对小侄恩重如山,这么说实令小侄深感愧疚无地自容,小侄原不忍在伯母病中远去,只是道义如山,却不容小侄稍脱仔肩,这件事无论如何要求你老人家恩允成全……小侄再返之时,必以母事而听令差遣。”
    他说得词意激昂,禁不住一时涕泪交织,情发于衷而难以自己!
    吴老夫人慨然叹息一声,喃喃道:“时也,命也,非人力所能挽回,尹贤侄……你起来说话……”
    尹剑平哽声道:“伯母不罪,小侄才敢站起。”
    “我不怪你就是。”
    “多谢伯母成全!”
    尹剑平叩了个头,才站起身来。
    只见眼前一盏高架灯摇曳着迷离青光,透过纱帐,照见老人那张瘦削的脸,那张脸非只是原有的病弱,此刻看上去更像是笼罩着一层灰白,煞是吓人!
    尹剑平陡然一惊,道:“伯母,你觉得可好?”
    吴老夫人眸子里汩汩淌出了泪水,她转向尹剑平注视道:“不要紧,我还死不了,剑平,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这般的心情,常常会想的很多,也许是我终日无所事事,常作幽冥之思,这无非是那点自命不凡的灵性在作祟罢了!”
    尹剑平一愕,道:“你老人家想到了些什么?”
    吴老夫人冷冷地摇头,苦笑道:“不再去说它了,你既然决定明晨动身,我也不再阻拦你,那个樊钟秀虽与我不曾见面,但是,我却对他有个耳闻,这人擅长‘气吼之功’,功力不弱,只是为人过于自信,目高于顶,但愿他不要辜负你的忠告就好,否则,你的一番好意,势将白费……”
    尹剑平道:“多谢伯母关照,这位樊老前辈,小侄也只是闻名而未曾眼见,有关当年他与先师冼冰等七人结义为‘七修’之好,共抗‘丹凤轩主’水红芍之事,小侄曾在先师临终之前,听其口述,闻悉此老武功甚高强,果能出手,未始不是甘十九妹一个劲敌!”
    吴老夫人摇摇头苦笑道:“难!”
    尹剑平道:“伯母有什么指示?”
    吴老夫人道:“这个甘十九妹我虽不曾见过,但是却由你详述里知其一个大概,只怕这个丫头较昔日之水红芍武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厉害角色,万不可力敌,避之则吉,樊钟秀虽然武功称‘七修’之首,看来亦不是这个甘明珠的对手,你且不可劝其强自出头,避走为上上之策!”
    尹剑平点头道:“小侄谨记。”
    吴老夫人道:“从现在起到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要是你,当不会轻轻放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尹剑平点头道:“小侄正有此意,这就告退了!”
    吴老夫人脸上现出了一抹凄笑,缓缓地挥了一下手,遂即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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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双照草堂”再次启开了门扉。
    尹剑平一灯在手,伫立在门前,久久不曾踏入。
    冷月天星之下,几只夜鸟振翅由当堂掠过,留下了动人心魄的几声嘶叫之声。
    他所以未曾立时踏入,正是在搜寻着适当的时机!人的心灵有时候与四时所联系,任何的一点身外琐碎在某一个适当的时刻里,都可能有启发作用。准此而观,那几声凄厉的鸟嘶,已陡然问把尹剑平带领到一种恐怖世界里!
    他毫不迟疑地向草堂步入!果然,在他足步方一踏进之后,顿时就感觉到一片无形的压力猝然加在他身上,那种感触正与日间随吴老夫人踏入之初相仿佛,尹剑平有了先人之见,自然不再惊惶失措!
    他即知这类所谓的“灵性”一纵即失,也就心存小心,警惕着不使纵失。身子一经站定,遂即将手中灯盏,高高举起。
    一片灯光扬向壁间,他的目光遂即就接触到绘涂于四壁的那些奇妙图画,顿时之间身上起了一阵战栗,强烈的打杀气息,四面蜂涌而至!
    尹剑平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这番气势,竟然较他日间初次步入时更为猛烈!像是自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的箭矢,千百道尖锐的冷风猝然加体,配合着重若山岳的无形压力,这种滋味当然大不好受!岂止是不好受,简直是难以令人消受。尹剑平在这般气势里,伟昂的身躯由不住滴溜溜一连打起转来。这种现象,显然是由于四面八方所冲激而来的无形力道所致,由于力道的冲击面角度不一致,才会形成这般的形态。尹剑平为恐掌中灯盏熄灭,乃将之高高举起。
    眼看着他转动的身躯,有如正月里的走马灯般地疾转着,其势越转越快,竟然不能自己,如此百千转之后,尹剑平已有头晕目眩之感!所幸那盏灯已然高高举起,不曾熄灭。
    尹剑平有了白天经历,深知这种灵性的感应,稍一不慎就有消失之可能,是以形势如此,他犹自不曾眨一眨眼!换句话说,那就是他的一双眸子兀自睁开着,盯向四壁,虽然他明知只要眼睛一闭,一切将会趋于安静,然而相对的“灵性”也即为消失!非仅仅如此,他尚要顾虑着手上的灯光,如果灯光一熄,情形也是一样。
    虽然他是身不由己地这般快速转着,尹剑平却尽可能地保持着步伐不乱,这一点最为重要!果然,在他控制步伐数十转之后,已把速度慢慢地减慢了下来,最后趋于静止。等到他全身静止站定之后,己禁不注全身汗下,目眩金星!饶是如此,他的一双眸子仍然睁大着,脑子里更不敢掺以属于灵思以外的任何杂念!
    在一个适当的机会里,他缓缓把身子坐下来,却把手中的一盏灯,抱在胸前。灯芯连耸,由先时的跳动而趋于静止。尹剑平的心也终于在乱糟糟的无数鳞光里,理出了一条鲜明清楚的灵思!
    渐渐地,他的意识越现清朗,心绪也更见沉实!至此,他才敢略为喘上一口气,那双眸子遂即移向第一幅壁画:寒梅!
    由于时间有限,同时他警惕到吴老夫人事先的昭示,深深感觉到“灵性”的可贵,如果一幅幅地深求透解,很可能在洞悉一二幅之后,已是疲惫不堪,再者时间更是有限,挂一漏万,实属不智。有了这层观念之后,他遂即大大改变了初衷,那就是每一幅图画,先作重点的记忆,而不求甚解。这一个崭新的观念,确实极为明智!
    尹剑平一时福至心灵,为他日后带来了出类拔萃、登峰造极的成就,确是他此刻未曾料及。
    虽说不求甚解仅作重点的记忆,在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若非此刻的灵性充满,在平昔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项记忆,重点在把握着每一幅图画的神态、形样,以及特殊的内涵之意,使之收入记忆。由于每一幅图画的形象、性质,以及内涵的意义大相径庭,记忆起来自是感触不一!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大感精力不继,何况一百二十八幅图解所加的无形力道,并不曾减去丝毫,由是乃形成内外双重的煎熬!尹剑平强自忍着此项内外煎迫的痛苦,付出他仅有的精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这样,在极为困苦,常人万难忍受的情况下,一幅幅奇奥神妙的图样,深刻牢实地印在了他的心版上。
    “卯”时末,“辰”时未到!天光早已大亮。
    吴老夫人向着帐前的吴庆道:“‘我要你准备的船和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吴庆道:“怎么,您要叫尹剑平走?”
    “不是我要他走,而是他使命在身,非走不可。”吴老夫人缓缓地道:“你可以叫他出来上路了。”
    吴庆怔了一下道:“他人在哪里?”
    “在草堂里。”吴老夫人脸上现着神秘的微笑:“娘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打扰了他的用……功,他已经在草堂里停留了整整一夜……如果心领神会,应该获益不少了,否则这一觉也够久的了,你叫他来一趟。”
    吴庆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好吧,我这就去找他去。”说完转身步出。
    对于母亲幻想的那些奇奇怪怪图画,他认为不值一笑,简直不敢相信其中涵蓄着什么武学奥秘,日久生烦,根本不屑一顾,想不到居然还会有尹剑平这样的傻子竟然会去专心思索研究。吴庆心里好笑,一直来到了草堂门前,正巧,尹剑平由草堂向外步出。二人乍然相见,吴庆不觉一愕!尹剑平那副样子就像是跑了好几十里路般的疲累,全身上下更似为汗水所湿透,说不出的那种疲累不堪!
    吴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尹剑平苦笑道:“一言难尽,这一夜真把我累惨了!”
    吴庆“噗哧”一笑,道:“问你可有收获?”
    尹剑平慨然道:“伯母神交天人,盖世无双,短短一夜,岂能有什么收获,只是却把这些图样,牢记心中而以备日后再行自己揣摩罢了!”
    吴庆摇摇头气馁道:“你这是何苦?你大愈初起,原该好好休息,想不到却来自己找罪受!”
    尹剑平用袖子拭了一下脸上的汗,迎着朝阳晨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感觉到一夜的苦心不曾白费。因为那一百二十八幅巧夺人智的图样,已经分别牢记心中,并且他确信在任何情况下,这些已经留入记忆的形象都不会为之消失!
    吴庆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你真的相信我娘说的那些话?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竟会是什么玄奥的奇招异式?”
    尹剑平惊讶地打量着他,肯定地道:“我当然相信,莫非庆兄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吴庆怪笑了一声:“只有像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算了,你不是要走吗?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娘叫你进去一趟?”
    尹剑平道:“庆兄大恩,小弟没齿不忘,只待这次去淮上,见着了樊老前辈,交待事毕,再回来与你长聚切磋练此不世奇功!”
    吴庆笑道:“好吧!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错,我娘更是对你赞不绝口,老实说,要不是我放心不下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我倒真想跟着你四处跑跑,长点见识,老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人都惹得发霉了!”
    边说着,二人已经踏进草舍,吴庆大声道:“娘,尹兄弟来啦。”说着上前推门步入。
    吴老夫人倚床半坐,打量着尹剑平,上下看了一回,含笑点头道:“看来昨晚你已经领会了不少,可喜可贺!”
    尹剑平深深打了一躬,道:“伯母灵思妙想,堪称旷古铄今,短短一夜小侄岂能领会许多……”
    吴老夫人不禁面色一沉,颇为失望地道:“你是说这一夜……你白白地旷费了?”
    “小侄不敢偷闲!”尹剑平道:“这一夜小侄已将一百二十八幅图解,牢记心中,以备暇时细细领会。”
    吴老夫人冷笑道:“短短时间,你岂能记下许多,在我看来,你若能记下一半,已经极为难能可贵了!”
    尹剑平道:“小侄确实是已经记下了。”
    他说时语气诚恳,不带丝毫做作。吴老夫人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发觉他虽是疲惫不堪形象,只是那双眸子里,却洋溢着无比的喜悦与智慧,心下思忖,我且也不要小瞧了他。
    当下她微微点头道:“你应该知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果你记忆略偏差,势将徒劳无功……这一点你不可不注意。”
    尹剑平道:“伯母指示得甚是……只是小侄确信,已把握住重心,留存记忆,虽十年留置,亦不会忘记分毫。”
    吴老夫人愕了一下喃喃道:“你真的有这个……把握?”
    尹剑平道:“伯母何妨一试?”
    吴老夫人苦笑道:“果真如此,你比我还强呢……因为到现在为止,我本人尚不能全都记下来……我且问你,即以第三幅图画为例,你可记得画的是什么?”
    尹剑平道:“是猫扑鼠。”
    “不错!”吴老夫人道:“特征呢?”
    尹剑平道:“以小侄所见,这幅图画的特点,在于一动一静。”
    “说得清楚一点。”
    “是!”尹剑平道:“以小侄所见,伯母这幅画的重点在于显示静中求安,鼠虽弱小,若能不畏强猫之势亦可转危为安!”
    吴老夫人轻吁一声,道:“你果然是个有超人悟力的年轻人……竟然看破了这幅图画的内涵之意……你可曾看出了那头强猫的欲动之势?”
    尹剑平点头道:“小侄看出来了。”
    吴老夫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询问。
    尹剑平道:“伯母所显示于那头猫的欲动之势,在于猫的一双目神与微微下沉的右胛部位,是以那头猫的将出之势,必在于右爪,而从它目神里所传出的机智,却又可窥知它同时兼顾到了左侧方,后腿半踞,也将有翻翦之势。不知小侄所说可对?”
    吴老夫人先是睁大了眸子,遂即收敛了目光,最后那张瘦削的脸上带出了极度欣悦的笑容!
    她频频点着头,用着近乎哭泣的声音道:“好孩子……你果真不曾辜负我对你的一番……厚望……”
    顿了一下,她才挥挥手道:“你可以去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尹剑平心里一阵黯然,当时屈膝跪地道:“小侄蒙伯母成全造就之恩,没齿不忘,此番事了,当即刻转回侍候病榻,不敢稍离,小侄这就告辞了!”言罢叩头站起。
    吴老夫人道:“我会等着你的,不过,万一你我缘尽,却也不得怨天尤人。”
    她眸子里忽然聚满了泪水,嘴唇蠕动着,想是要说些什么,却是话到唇边,又吞到了肚子里,却转向一旁的吴庆道:“你送他一程,由水路去吧。”
    吴庆笑道:“娘放心吧,那条百年老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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