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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碧水凝黛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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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来真的吗?”皇上看了黛玉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恼怒。如此厌恶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恨不得他死的简郡王,表面上也要谦恭卑顺。何况一个弱质女子?
“民女不过一介草民,实在难当皇上的圣宠。请皇上放过民女。”
“你就如此厌恶朕?”皇上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冰之色。
“民女不敢,只求皇上看在先皇尸骨未寒国孝尚重的份上,放过民女。”黛玉再次福身施礼。
“你倒是懂得大义!倒是朕糊涂了,忘了国孝这一节。”皇上突然近前,一把拉住黛玉的手,狰狞的笑道:“那好,封妃的事先算了。你今儿就先让朕一起赏菊吧。”
“皇上……”黛玉哀叫,只觉得双手被一双铁钳夹住,分毫动弹不得。
皇上却欺身向前,同时放开黛玉的手,却长臂一伸,欲把她纳入怀中,然后一张冰冷的脸伏下来,如泰山压顶。
“不要!”一声尖叫,黛玉拼命地挥手,尖锐的指甲划过对方的面颊,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他嘶的一声低吼,进攻停止,冰冷嗜血的眼睛盯着她,仿佛饿了许久的雪狼盯着一只全身是刺的刺猬。
“大胆!”一声娇叱从帐幔之后传来,借着红影一闪,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闪出屏风,恨恨的瞪了黛玉一眼,却不多加斥责,只是急匆匆的赶到皇上的跟前,焦急的问道:“皇上,您怎么样?”
“朕没事。不是说让你出去走走吗?”皇上神色不悦,毕竟在后宫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臣妾原来是在外边走动的,因听说北静王有急事要求见皇上,偏偏御书房的太监又不知皇上在臣妾这里,几个人火烧眉毛的样子在御花园里奔走寻找皇上,所以臣妾才赶回来,北静王素来低调,若无大事,是不会这样兴师动众的。”这位贵妃娘娘倒也聪明,身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固宠。今日情形,再傻的女人也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自然不希望皇上的好事得逞,黛玉入宫,分了她的专宠,甚至从此后,这永福宫变成冷宫,让她像其他妃嫔一样,夜夜孤寂,备受冷落和践踏。
皇上怀疑的看了自己心爱的贵妃一眼,这女人的心眼儿有多少,皇上还是有数的。想要霸宠当然是真的,但谅她也不敢拿着国事来胡扯。再说,林黛玉进宫,水溶急切求见皇上,想想也十分的合乎逻辑。于是冷冷的笑道:“果然是兴师动众,只是不知咱们向来谨慎低调的北静王到底有什么大事?”
黛玉又惶恐不安起来,他还是来了。不管是因为真的有什么大事,还是为了自己。在黛玉看来,自己已经伤了皇上,必死无疑,若是再拉上一个他,可怎么办才好?
第48章 思奇谋诤臣博生死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黛玉,眼睛轻轻眯起,然后转身,大踏步出了永福宫的殿门。
黛玉的心慌乱的跳着,一双手交叠着抵在胸口,仿佛抑制着什么,脸色苍白,嘴唇亦没有什么血色,站在原地心中猜测着水溶的举动。
“林姑娘,不用怕,来,这边坐。”华贵妃的父亲是两江总督,最肥的外缺。皇上在封了她做贵妃之后,原想调她父亲进京为官,但总有事耽搁下来,所以迄今为止,这位华贵妃的父亲依然是外放的四品督抚,这在天朝也是史无前例的。不知是这位华贵妃手段高超,还是皇上故意的。
黛玉回头,看看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笑靥如花,一脸的娇媚,水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己。黛玉只得回以苍白的微笑,然后福身行礼:“请贵妃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哎!好了好了。你也别害怕了,你看你,把皇上都给伤了,他不也没怎么着你吗?你也是傻,干嘛跟皇上拧着呀?”华贵妃上前来,拉着黛玉的手,把她摁倒椅子上坐了,自己却轻移莲步,走上正中间的罗汉床上,长舒一口气,歪在一边的靠枕上,含笑看着黛玉。
“黛玉多谢娘娘教诲。”黛玉无力的笑着,心想若不是自己刚才拼命抗争,这会子恐怕华贵妃已经横眉冷对了,哪里还会是这副嘴脸?
华贵妃轻笑,似乎对黛玉十分的满意。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又道:“也难怪皇上如此动心,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你,也只有怜惜的份了。”
黛玉低头,无言以对。只听着华贵妃慵懒的说话,句句只在收拢人心。
皇上疾步走到御书房,水溶在门口行礼参拜,口称万岁。皇上心中的愤怒有增无减,脚步不停的进了屋门,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北静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慌张?”
水溶原本不想这么快进宫的,身上的伤刚好,元气尚未恢复。九月十八的事情,还是未知。水溶一心自保,不想过多的掺入皇权的争斗之中。但黛玉在宫里,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把黛玉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于是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把皇上撕成碎片的欲望,起身回转,看了一眼皇上明黄色耀眼的背影,薄唇一抿,抬脚进门。
“启奏皇上,这是臣刚刚截获的东西,因为这是番邦文字,臣不认识,不敢怠慢,所以急匆匆的找人翻译了,才知道京城内已经暗藏杀机。请皇上圣裁。”水溶把一个小小的铜管递上去,皇上身边的近身太监上前来,接过东西,转身递给皇上。皇上脸上的伤痕让水溶心头一紧,难道他对她动手了?她反抗所以抓伤了他的脸?若真的这样,那么她此时怎样了?会不会被带去了宫监,或者直接拖去了西四所?
这是人们管用的飞鸽传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皇上亦不怎么在意,只想看水溶耍什么花样,在皇上想来,今日水溶进宫,无非是不自量力,要把林黛玉从皇上的手中抢回去而已。
不过是一个女人。这若是在平时,皇上或许会下一道恩旨,直接赐婚,以收拢人心。而今儿这事情却不行。一来皇上早有合适的人选指给水溶,无非是要抓住水溶这个人,让他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卖命。所以他对水溶身边的女人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水溶这般不管不顾。
然在见了黛玉之后,皇上的心思已经变了。身为九五之尊,普天之下任何东西,都是皇上挑选过了才是臣民的。女人亦如此。既然林黛玉还不是北静王妃,那么皇上要留她,水溶也只能向皇上道喜。而今天瞧着水溶的脸色,却是大大的不快。这样的水溶,再加上黛玉的放抗。越发让皇上少了应有的理智。
回纥文字,皇上亦不认识。但这样的文字出现在京城,皇上却不能小觑。略一迟疑,皇上便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立刻去传礼部的人觐见。”
礼部侍郎平日里负责招待外使,逢年过节,番邦外使总有个往来交流,朝贺纳贡等事宜,皆是礼部负责,所以礼部侍郎总要懂的几种外族文字。
水溶只立在御书房,静静地等,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狂风暴雨。
皇上也坐在龙椅上,暗暗地猜测,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却波涛汹涌。
恰好礼部侍郎今日在外书房当差,听了皇上的宣召,立刻来御书房觐见。皇上也不多话,只把那纸条交给他看,礼部侍郎大惊,忙把其中意思说给皇上听。
皇上大惊失色,脸上的血痕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身为皇上,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有人谋杀暗害。起兵造反不可怕,皇上手握至权,可以拼一国之力,就算没有胜算,也不会吃什么亏,总有很多人挡在前面,替皇上卖命。然而暗杀却不同,对方只要皇上的命,且藏匿在暗处,一次不成还有二次,三次,一次次纠缠下去,直到目的达到。
而内臣与外藩交往,私下飞鸽传书,把皇上的行踪像外族人透漏,这又是什么样的密谋?这样的密谋已经策划了多久?除了这次还有那次?
皇上越想越怕,一张脸由苍白慢慢变成蜡黄。
“皇上,臣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将计就计,把内奸一并肃清。也借此警告一下回纥人,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许再生二心。”水溶反而平静下来。他要的就是皇商害怕,只有皇上害怕了,自己才有机会带走黛玉。
“嗯,好。贤弟想的跟朕一样。到底是朕的左膀右臂。”皇上精神一振,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妥之事。水溶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若是要为你办事,便会尽心尽力,且一定会办好。若是有心敷衍,自己却也找不出他的什么大罪过。于是皇上忍了忍心中的不甘,对边上的太监道:“你去永福宫,告诉刘喜儿,务必把林姑娘安全的送回北静王府。朕跟北静王有要事商议,请林姑娘放心回去。”
水溶心中暗暗地长出一口气。只要她先回去,一切都好商量。
那太监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去永福宫传话。御书房里,皇上摒弃了闲杂人等,和水溶商细细的商议。
永福宫的华贵妃听到皇上的口谕,心中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今日只要这个林姑娘不留下,一切都还可以逆转。于是她微笑着客气的起身,对黛玉笑道:“姑娘,既然是万岁爷的口谕,本宫也不便多留你了。就让刘喜儿送你回去吧。”说着,华贵妃又看看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伶俐乖巧,忙转身进去,取了一个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沉檀木匣子来,送到黛玉跟前,轻笑道:“这是贵妃娘娘赏给姑娘玩的。”
黛玉不敢多说,只好福身道谢,然后拜别华贵妃,随着刘喜儿出了永福宫,扶着紫鹃的手臂,一路走到后宫门口,方上了车,出宫而去。
御书房里,水溶和皇上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敲定了一个比较完美的方案。
“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那天该由谁来扮作朕,坐在龙辇里引诱敌人上钩呢?”皇上此时面带愁容,看着一脸沉静的水溶,心中暗暗地计较,这张纸条若是水溶伪造的,他必不敢答应自己去做诱饵,因为朕也可以安排人暗中下手,一举除掉他。
水溶亦暗暗地犹豫,不知黛玉回去了没有,若是皇上耍花招,把她弄去了别处,自己又怎么知道?
恰在此时,永福宫的太监刘喜儿匆匆赶来,在御书房外回道:“回皇上,林姑娘已经送回了北静王府,只是姑娘的身子似乎不好,北静王府的管家托奴才带个信儿给北静王,要王爷拿主意,问林姑娘的病怎么办?”
水溶心中一惊,不知她怎么了?
皇上立刻一阵心烦,这是什么话?好像朕这么着她了似的,事实上朕一点便宜没捞到,反而被她抓了一把,到如今这脸上还嘶嘶拉拉的疼,于是沉声怒道:“胡说,林姑娘原还好好地,朕又没怎么样她,如何会病的这般严重?你送出去的时候是怎样的?”
“奴才死罪,林姑娘从永福宫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自己上了车,可……可到了北王府,就,就……晕过去了……太医说……说……不太好……”
水溶心如刀绞,苍白了脸,对皇上说道:“皇上,林姑娘素来体弱,在臣府上住着,从未出过远门,想必是劳累过度。”
“嗯,既然你知道她的病,那就快回去看看吧。”
“皇上若是信得过微臣,臣愿做诱饵,引蛇出洞。”水溶此时可以确定,黛玉已经回到了北王府无疑,但刘喜儿的话让他没有时间考虑,必须结束和皇上的谈判和较量,立刻回去,看看她到底如何。
第49章 清梦绝潇雨打浮萍
永福宫总管太监刘喜儿送黛玉回北静王府的时候,水安一直焦急的等在大门口。因见是宫里的马车,便猜到了是林姑娘回来了。水安不敢怠慢,忙上前去跟刘喜儿打招呼,刘喜儿亦不多话,只说:“林姑娘回来了,你们好生照顾她回房吧。”
水安一摆手,两个嬷嬷忙上前去,掀开马车的帘子,恭敬地请黛玉下车。却听见紫鹃嘤嘤的哭泣声:“姑娘,我们回来了。你醒醒……”
“姑娘怎么了?”水安惊问。
“姑娘昏过去了,大总管,姑娘的手冰冷冰冷的……会不会……”紫鹃搂着黛玉坐在车里,一边搓黛玉的手,一边哭泣。
“快把姑娘抬下来,快请太医来!”水安大惊失色,这会子谁死都可以,就是不能让黛玉死。若是她死了,自家主子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嬷嬷上车,把黛玉抬了下来,早有人准备了软兜等在车下,昏迷的黛玉被放在软兜上抬回水溶的内书房西厢房里。刘喜儿见了这般情况,亦不敢回去,只好等太医来给黛玉诊脉。
太医是北静王府上的人去太医院请来的,虽然不是什么资深名医,但能在太医院供职的人,医术也不会差到哪里。
“心脉郁结,供血不足。”八个字是太医给黛玉的诊断,这不能算是什么病,没有良方可给,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她性命难保。
刘喜儿在一边听了,心中惶恐不安。生怕这天大的罪过压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急匆匆回宫,来不及去永福宫回话,便直奔了御书房。
水溶赶回来的时候,黛玉已经醒过来。水安见了自家主子回来,忙上前如实回了太医的话:“王爷放心,林姑娘已经醒了。初时奴才也吓坏了,后来请了华先生来,华先生的说法倒是跟那太医说的一样,但却没那么吓人。只叫人给林姑娘灌了两口烧酒,她便醒过来了。只是不说话,这会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进去。王爷……”
水溶一边疾步匆匆,一边听水安说话,听到这里,心中的恐惧和怒火稍微散了些,长出一口气,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在西厢房。”
“嗯,我去看看。”水溶进内书房院,衣服也来不及换,便直接去西厢房。
紫鹃守在门外,见水溶一脸阴鸷急匆匆赶来,心中并不害怕,却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到了肚子里——王爷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水溶瞥了一眼紫鹃,眉头皱的更深,在门口犹豫片刻,抬手推门。
门意外的被推开,水溶有些出乎意料,原想着她是会把门插死的,刚才还在想如何叫她开门。不想就这样推开了。
抬脚进门,然后环视屋里的一切家私摆设:乳白色羊绒地毯铺在洁净的方砖之上,正厅里红木雕花靠山几长条案上两个宋窑粉彩大花瓶里,供着两只结了莲籽的莲蓬和有些泛黄的荷叶。一张小方桌,两面两把玫瑰椅,俱是一色镂空雕花红木所制,跟靠山几原是一套。左手边一排雕花隔扇,间隔出了一间小卧室,右手边百宝阁上琳琅满目,放着一些古玩玉器,半敞开式的隔断,透过玩器可以看见里间窗下的书案,整整一面墙的书,地上大汝窑清华瓷坛子里,放着数十卷卷轴。瑶琴,软榻,高及屋顶的壁橱。
没有她的影子。水溶的目光锁定了那排隔扇中间的门帘。
“玉儿!”终于,水溶立在卧室的门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沙哑的声音带着机不可查的惶恐。
没有回答,屋子里宁静的怕人。
水溶抬手,推开卧室的门,一脚踏进去。整齐的床榻,整齐的桌椅,干净的地毯,随风晃动的帐幔……一切都很妥当,唯一不妥当的,是没有黛玉的影子。
“玉儿?”水溶几近疯狂,环顾小小的卧室,仔细寻找每一个角落。
雨过天晴色的窗纱,透过一阵劲风,带着几分泥土的腥味,潮湿冷冽。雨丝透过纱窗,针尖般刺在水溶的脸上,冰凉,刺痛。
落地的帐幔骤然飘起,一个蜷缩的身影在床角处的地毯上瑟缩,厚重的帐幔把她遮去一半,象只暴雨里的流浪猫儿一样瑟缩着。
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几瓣,眼中涌起经年未至的湿意。这个小笨蛋,她在这里坐了多久?痛惜爱怜不甚,连脚步都放轻了几分。发现面前的黑影,她骤然抬起头,黑发披散着,把惨白的脸遮去了一大半,看着他的双眼曾经是那么奕奕生光,现在却暗淡无比。
她目无焦距地看着他,水溶不由得心都停跳了数秒。他怕惊吓到她,尽量小心地在她前面的地毯上坐下。伸出手想环住她,她却望了他一眼后又把头埋进腿弯里。宽大的袖子被挤上去,露出光洁莹白的一截手臂,无助的抱着膝头,颤抖。
他心乱如麻,恐慌莫名。
他刚把她从荣国府带回来后,第一次醒来,看他的目光就是这个样子,眼神也是这样溃散,看着这样的她水溶曾经惶恐无比,仿佛有个巨大无边的黑洞正在吞噬她,而他却无能为力。
“玉儿……”他试探着伸出手,碰到她冰凉的手臂,手腕上有一块淤青,手背上被鸽子划破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一道弯弯的褐色弧线在洁白的手背上,触目惊心。指间一片冰凉,她没有抬头但是也没有闪避抗拒。他稍稍心安一些,舒开手把她环在怀里,这才发现她在发抖,不停地幅度很小地发抖。 “冷,是不是?”他轻声问。
她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瑟缩着。
他心疼得连呼吸都有些凝滞,把她慢慢抱起来,只觉得她轻得象片落叶,而这片落叶就要随这场飓风吹向无人能及的荒漠去。他把她放在床上,拉开锦被给她盖上。
雨丝透过窗纱,再次飘进屋子里。水溶转身,把窗子关好。廊檐下的婆子忙赶过来,从外边把窗屉放下。冷风被挡在外边,飘浮不定的帐幔也安静下来。
怀里的她象块冰似的,寒意密涔涔地渗入他的腿脚和血液。她还在抖,战栗着。其实这种战栗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身体因为心脏受到刺激供血不足,为了维持心脏正常收缩而产生的自然保护反应。就死太医所谓的心脉郁结,供血不足。
水溶不懂这些,只觉得她冰冷的身体似乎连他都要一起冻结了。于是用锦被把她包裹好,然后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起来,转身出门,对门外的水安低声喝道:“弄轿子来,去后院温泉。”
水安忙应了一声,转身击掌三声。一顶暖轿停在院子里。水溶把黛玉放在轿子里,只吩咐一声:“快点。”
北王府后花园子东侧,有一处院落,是人工引来的一道温泉。水溶生性恬淡,与声色犬马之类的事情上从不上心,平日里唯一的乐趣便是和梅瑜泽下棋,或者偶尔带着侍卫出城逛逛,去乡间林立打几只野兽,浅啄几杯而已。所以这温泉一年到头,也没用过几次。今日水溶忽然想到它,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
抱着她穿过一道道门槛,最后在帐幔重重之后停下来,看着汉白玉砌成的圆形水池上冒着丝丝白气,再看看怀里苍白的小脸和失神的眼睛,水溶慢慢的蹲下身子。打开裹在她身上的锦被。
“玉儿,我们进去泡一泡就暖和了。不要怕。”水溶说着,褪去了靴子,便抱着黛玉,缓缓地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透过一层层衣衫,浸润着冰冷的肌肤。水青色的长衫在水面漂浮起来,玉簪滑落,长发散开,浅青色和墨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在温热的泉水中一荡一荡的,宛如儿时美妙的清梦。
她沾到热水才清醒了少许。却忽然伸出双手,左右看了看,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就是不停地搓洗,手指,手背,手腕。反反复复的搓着,直到被鸽子抓破的伤痕再次溢出鲜红的血。
“玉儿!够了!”水溶咆哮,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了,不要洗了,很干净了……”
“他抓我的手……他……抓我的手……”她在他暴戾的目光中哭泣,泪水涟涟。
“好了,没什么,不要怕。”水溶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暗暗发誓,如果能让她安心,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双碰过她的脏手剁下来,丢出去喂狗。
等到她的情绪慢慢的恢复,身上也不再那样冰冷。他方把她捞起来,放到水池的边沿坐好。并唤了紫鹃进来,吩咐道:“帮你们姑娘换了衣服。”然后自己也从水池中出来,转身往另一侧走。
她抬手拉住他的衣角,眼里都是企求。
“我不走,换了衣服就来。”伸手握握她纤弱的手指,把那一角湿透的衣衫从她的手中抽出来,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官袍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穿。穿着它,甚至是一种耻辱。
那晚,他们两个在温泉馆的屋子里呆了一夜。他坐在床侧,看着她喝下汤药,然后不停地揉搓她冰冷的手脚,直到她昏昏睡去。
第50章 薄雾散孤水怯归鸿
黛玉昏昏沉沉睡着,眼前总有人不停地晃来晃去,初时是南宫倾城指责自己复仇不报,然后是皇上张狂的势在必得的眼神,还有华贵妃冷嘲热讽的笑,太监刘喜儿的笑里藏刀,北王府管家水安的惊慌失措,水溶冷漠的眼神,这些人的脸在眼前不停地交换着闪来闪去,最后让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知道头痛欲裂,痛呼一声:“不要——!”
水溶靠在床边守着她,刚闭上眼睛打了个瞌睡,被黛玉的一声惊呼惊醒,忙睁开眼睛看时,黛玉已经猛然间坐起来,抱着被子呆呆的坐在床上,脑门上一层汗水把碎发打湿,一缕缕贴在面颊上,憔悴不堪。
“玉儿,不怕。”水溶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拍打着,安慰着。他战栗着把她软软的身子拥进怀里,甜香的气息萦绕在他手臂中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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