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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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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一招苦笑道:

“雨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再往下说,莫雨村也没问。

“老哥,前天吃酒时,同桌的有个小秀才,该是个女孩子扮的。老哥该知道她的来历吧?”莫雨村转了话题。

令狐一招脸色有点发白:“不知道。”

他显然并非不知道吴越的底细,只是不敢说而已。

莫雨村有些惊讶了,他知道令狐一招绝对不是个怕事的人。

而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令狐一招感到恐惧呢?

莫雨村在笑:“大哥,咱们是不是金兰兄弟?是不是过命的交情?”

令狐一招还是什么也没说,但额间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莫雨村摇摇头,叹了口气:“大哥既是如此看不起小弟,小弟就只好回老家去了。”

令狐一招也叹了口气:“雨村,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莫雨村站起身:“我走。”

令狐一招伸手一栏:“雨村!”

莫雨村冷笑。

“好!”令狐一招跺跺脚,气急败坏地道:“我告诉你,只是你听了之后,可别后悔。’‘

莫雨村一下坐回椅上:“我不后悔。”

令狐一招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

“你肯定也听说过……”

后面几个字,已低得无法听清。

可莫雨村的脸马上就白了。

“你……你怎会知道?”

莫雨村发现,自己的嗓音又哑又闷。

令狐一招苦笑:“你当我愿意知道?哪个想知道?谁愿意知道谁是王八蛋!”

莫雨村深深地缩进了椅中,似乎他感到天气很冷。

令狐一招听到了手下人的一批又一批报告:

“已经有十三个年轻人闯进林记饭铺去了。”

“里面有叫骂声,但很快又没了。”

“那十三个年轻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

“离魂伞一直没出过林家。”

……

“少林寺莲生大师偕十几名罗汉堂高僧,已在来洛阳的路上。”

“龙老大龙俊臣还没动静,龙门派的人这几日也不出来了。”

……

消息多极了,但让令狐一招感兴趣的只有一条,刚刚送到的一条:

“一个秀才打扮的女人闯进了林记饭铺。”

是不是那个令莫雨村色变心寒的吴越?

吴越为什么去林记饭铺?

吴越文代表了谁?

令狐一招微笑,笑得很得意很开心。

至于这微笑说明了什么,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四章 夺伞

开饭铺子的人,手头一般总有几个钱。

林谦和家道就颇殷实。所以他有闲钱在饭铺后面修了一个花厅,而且布置得也不算俗气。

壁上有字有画,几上有花有草。虽免不了墙角放个筛子、门后挂杆秤,但毕竟与饭铺里那种感觉不一样。

一个年轻美丽的秀才大刺刺地负手而立,用一把大折扇扇着后背,讽刺地打量着立在对面的小伙子。

这就是那个吃相文雅的年轻农夫,那个撑晦气的黑白伞到处不受欢迎的小伙子。

他用平静、坦诚的目光也在打量着这个秀才,似乎有些好奇。

看着,看着,他的脸居然有些红了。

“小可吴越。敢问兄台大名?”

秀才的声音很脆,小伙子似被吓了一跳,有些不自在了:“不敢。小人姓荆,荆条的荆,荆棘的荆。荆楚,清楚的楚。”

他解释得的确很清楚。

秀才眉毛一挑:“你是故意消遣人吗?我叫吴越,你就自称荆楚。”

荆楚有些惊讶,有些不解:“名字就是名字,怎能消遣人?在下的确是叫荆楚。姑娘……兄台若是不信,在下也没有什么办法。”

吴越的脸一下红了,眼中却透出了杀气:“这么说,你眼光倒还不弱,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女人来了。”

荆楚赔笑:“不知……兄台到此,有何贵干?”

“找一个打着离魂伞的人。”吴越单刀直入,咄咄逼人。

荆楚征:“离魂伞,什么离魂伞?”

吴越冷冷笑:“我常听人说:外表越老实的人,说的话越是不可信。今天看见了荆兄,才知道此言不虚。荆兄难道连你自己用的伞叫什么都不知道?”

荆楚惊讶地看看自己挟在胁下的伞,又看着吴越:

“你是说,这把伞就叫离魂伞?”

吴越看见那把伞上的花纹,有些戒备地退了一步,仿佛那把伞真有什么令人感到恐惧的东西会飞出来。

“不错,这就是离魂伞。”

吴越的声音有些哑。

荆楚奇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脸上尽是迷惑不解的神情,那是一种真诚的不解,可惜没人会相信那是真诚的。

吴越眼中杀气腾腾:“我平生最烦你这样的人,我劝你少假门假式地恶心人了。”

荆楚也瞪起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我平生也最烦你这样的人。别以为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别人都得听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直说好了,少绕弯子。”

吴越这回是真的很惊讶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

挺干脆的回答。

荆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来他的确是个不爱开玩笑也开不起玩笑的人,“那么,在我之前进来的十三个年轻人找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吴越在冷笑,笑得很冷、很傲。

荆楚一下后退了好几步:“他们要杀了我,夺这把伞。”

吴越慢慢适:“现在你该知道,我找你干什么来了。”

荆楚板着脸道:“你也要夺伞?”

“你会不会交给我?”

“当然不会。这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交给你?”

“看来我只好自己伸手拿伞了。”

吴越叹了口气,似乎她真的很不忍心夺他的伞。

荆楚有些伤心地看着她,苦笑道:“喂,你走吧。吴兄,我实在不想伤害你。”

吴越似乎吃了一惊:“走,去哪儿?”

“到你该去的地方去。你想必也知道,那十三个夺伞的人下场如何。”荆楚叹了口气:“何苦来?”

“也是,你把伞送给我不就得了?何苦来。”

吴越也叹气,叹得有滋有味的;

“我不喜欢开玩笑的人。”荆楚干巴巴地道:

“巧极了,我也不喜欢。”吴越也干巴巴的。

两个不爱开玩笑的人碰到了一起,还说一些干巴巴的话,这本身就像是在开玩笑。

可惜这两个人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可笑的。

“吴兄,这把伞是不是叫离魂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父亲的遗物,让我好生保存,吴兄何苦非要夺了去呢?”

“荆兄的父亲,当然也姓荆了?”

荆楚咬咬牙,道:“你说话客气点!”

“不知道荆兄的父亲,是不是荆傲雪,荆老前辈?”

荆楚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湖上谁不知道号称‘离魂一伞,魂亡魄散’的荆傲雪,荆老前辈?如果你认为别人连这一点点推测的本事都没有的话,你就根本没资格走江湖。”

年纪不大的吴越居然以老江湖自居了。

荆楚慢慢地道:“吴兄,你如果真的想取这把伞,只管动手。要是你不想动手的话,请你马上离开。”

吴越直撇嘴儿:“哟——荆兄好像对吴某人挺客气的嘛。”

撇嘴是一种表示不屑的方法,只有娇蛮的女孩子才会用。一个大男人用起来,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荆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吴兄,你还是动手吧。”

吴越还在盯着他看,看着看着也笑了:

“我为什么要动手?”

荆楚一愣:“你不是要夺伞吗?”

吴越微笑:“我知道我即使动了手、也未必能抢来这把伞。

荆楚又一愣:“那么,请你走人。”

“我也不走。”

吴越耍起了无赖脾气,只有女孩子才会要刁蛮脾气。

“那你是不是想吃碗馄饨?”

一个油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听见这声音,你马上就会联想起厨房大师父的围裙,屠夫的胖肉或是一碗已经泡涨了的油条。

林谦和转了出来,笑眯眯地:“客官,你吃不吃热馄饨?现下现吃。”

吴越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呆呆地瞪着林谦和,那神情活像见了鬼似的。

林谦和这句话,宛如天外来峰一般突兀,让吴越根本无法回答。所以吴越只好不回答。

“荆兄,告辞了。”

吴越朝荆楚拱拱手,身子一闪,倒飞出了大门。

似乎只是你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吴越就没了影子。

真快!

林谦和怔了一下,转头看看荆楚,低下眼睛:

“少爷,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

荆楚叹气,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林谦和也叹了口气:“她的轻功很高明。”

荆楚苦笑:“比先进来的十三个人加起来还高明,她若是真的要夺这把伞,只怕还真会成功的。”

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接着道:“大哥,你别长他的志气,我瞧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要打起来,你肯定赢他。”

一个女孩子扭啊扭地扭了出来,手里头捏了块手帕。

她是个长相平常的女孩子。非常平常。

她是林谦和的独生女儿。

林谦和的独生女儿当然不可能漂亮,因为林谦和很丑,林谦和的老婆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是林谦和的女儿生得很漂亮,反而会惹人说闲话了。

这个女孩子惟一有点不寻常的,就是她的眼睛。

眼睛不大,而且是单眼皮,按理说这也很平常。

可那双眼睛很黑很亮,很痴很野。

荆楚微笑:“林家阿妹,话不是这么说的,她的武功的确很高明。”

“刚才他那一身轻功,我都能做到。”女孩儿撅起了嘴。

女孩儿都喜欢撅嘴,无论她美不美都喜欢撅嘴,也不管自己撅嘴时好看不好看。

她们只知道,撅嘴可以显示出一种媚态。

林谦和苦笑:“素珍,你懂什么!”

荆楚见林素珍有些要生气的样子,忙解释道:“姓吴的这一身轻功,并非难在快上。若论快,林小妹自然比她快些。”

林素珍惊喜地拍了一下手,跳了一下:“真的呀?”

林谦和肚内叫苦:“唉,你这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看的傻丫头哟!”

林谦和的伤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发现,从荆楚到了这里之后,自己的女儿就被荆楚迷住了。她总是围着荆楚转,问许多傻话,有时甚至还动手动脚的。

虽然林谦和心里向着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得不承认,林素珍配不上荆楚。而荆楚也绝对不会看上林素珍。

还有一个令他感伤的原因是林谦和和荆楚是同辈的人,林素珍自然就晚了一辈。按辈份排的话,林素珍得叫荆楚“叔叔”。

还有另一层很重要的关系:荆楚是主人,林谦和是仆人,林谦和的女儿自然也是仆人。

可林素珍居然敢叫荆楚“大哥”,荆楚也称她“小妹”。

林谦和知道,自己和妻子该好好劝劝闺女了。最好不要自讨没趣,不要弄得大家都没趣。

当然,女儿也已经十六了,到了一见男孩子就笑的岁数了,该嫁人了。但林谦和认为,她还是不应该去缠荆楚。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命中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更改的。

林谦和已经在盘算该如何劝说女儿了。

荆楚还在认认真真地给林素珍解释;“姓吴的轻功心法与众不同。你看清没有,她是先腾起空中,略一停顿,再闪出去的。”

林素珍眨眨眼;“真的吗?”

她的心思,并不在吴越身上。她只不过是要借这个机会,认认真真看着他,听他说话,感触他身上的热气。

荆楚一本正经地道:“不错,吴越使的是一种奇异的轻功心法。”

看来荆楚的确是个不爱开玩笑的人、一个认真的人、一个诚实的人。在走江湖的人中,像荆楚这种人是比较少的。

江湖就是残杀和阴谋的代名词。一个认真、诚实的人,在江湖上的生存能力自然很弱,生存空间也比较有限。

林素珍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反正我不相信他能打得过你。”

荆楚无奈地叹气:“未必。”

林谦和不失时机地插上话:“少爷,抓住的十三个年轻人怎么办?”

荆楚想了想,只好摇头:“放了,算了。”

林素珍嘻嘻一笑:“就是呀,留着那些废物有什么好?还得管饭吃!”

她的眼睛,一直野野地闪着光,盯着荆楚。似乎她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告诉他一些神秘的东西。

十六岁的女孩子的眼睛啊!

荆楚有些心慌了,他很少这么近地看一个女孩子,也很少被一个女孩子这么死盯着看。

“素珍,去看看你娘忙完了没有。”

林谦和的话,向来很有分量,林素珍自然不得不听,不敢不听,但她却很不高兴。

荆楚暗暗松了口气。

他以前经常挑着担子走十几里路,好容易找到处荫凉,放下担子喘口气时,心情就会很轻松。

现在他就很轻松。

第五章 凉如水的春夜

荆楚总觉得自己这五年来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有时候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真的是梦。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过一会儿梦就会醒的。

那么他现在就还在信阳府赵家庄,正看着满地金灿灿的油菜花,拄着锄头擦汗呢。

他记得那时候他活得很自在。虽然岁数还不大,但长得已和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儿差不多,很高大结实了。

他有力气,肯干活,砍柴、挑水、种田、打鱼,什么都干。而且都干得很出色,好像他天生就是个苦命的种田人似的。

他用他辛勤劳动得来的报酬,奉养他的母亲。

他当时也有遗憾,但不多。他只是很遗憾自己记不起父亲的模样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父亲是干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母亲从来不提他的父亲。只是有一次,荆楚楔而不舍地追着问了半个时辰,她才说了一句“你爹是个闯江湖的人”,然后再也不说了。

于是荆楚就开始想像了。他在心中勾勒着父亲的形象,可勾来画去,总是一个大胡子。

直到五年前,一个自称姓张的老人找到了赵家庄,跪在了荆家门口,恭恭敬敬地给母亲磕了四个头。母亲淡淡地接待了那个老人,并且让邻居把荆楚从田里叫了回来。

从那老人口中,荆楚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叫荆傲雪。

但父亲已经死了,被人杀害了。

母亲听了这个消息,面上仍是冷冷的,好像一点都不伤心。只有荆楚知道她的心都碎了,他听到她整整哭了三夜,头发一下全白了。

荆楚从此使过上了现在这种离奇的生活,一半是出于自愿,一半也因为无奈。

荆楚有时候觉得,走江湖还是蛮有意思的。走江湖的人生活在离奇和冒险之中,随时都会有人要你的命,随时都有可能碰到各种各样的怪人、各种各样的怪事。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走江湖的生涯当然是很有吸引力的。因为年轻人喜欢新鲜,喜欢刺檄。

凉夜如水。

荆楚望着窗外的月光,又望望地上的月光,不由有些惆怅起来,好像他失去了什么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而实际上,他什么都还没有得到过,又怎么会失去什么呢?

至于他为什么惆怅,他自己也不清楚。以前在赵家庄的时候,他也这么惆怅过。

对于这次洛阳之行能否成功,他实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他还是来了。这是他出任门主以来的第一次单独行动,也是离魂门新门主是否够格的一次考试。

五年中的四年时间,他是在一个宁静的山谷里度过的。那个山谷很荒凉,周围数十里地都没有人家。

在那里,姓张的老人和另外四个老人,整天给他灌输各种东西,最多的是武功,各式各样的武功;其次是药,各种各样的药,吃得他心里直叫苦。

说实在话,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这把伞叫“离魂伞”,所以吴越说出这三个字时,他很吃惊。

五个老人反复叮嘱他:伞在人在,伞亡人亡,伞是离魂门主的标志。只要伞还在他手中,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接待。

所以荆楚一直小心翼翼,总是不让这把伞离开自己的身边,总是把伞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论干什么都带着这把伞。

他睡觉的时候,伞就是枕头,他已经习惯用伞当枕头了。

“这把伞真有那么可怕吗?”

他坐起身,将伞拿在手上,吴越的话又清清楚楚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离魂一伞,“魂亡魄散。”

他并不知道,他手里的这把伞在武林中象征着什么?

所以他不知道离魂伞为什么可怕,为什么这几天总有许多人想来夺伞。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怯生生的脚步声,有些神秘的脚步声,让人有些想人非非的脚步声。

荆楚一惊而起,轻轻溜下床,闪在了门后。

他的手里,还是拿着伞。

房门“吱哑”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白影闪过来,正要回身掩门。

荆楚一伸手,轻轻松松地掐住了来人的肩井穴,沉声喝道:“什么人?”

触手处似乎有些不对,软软的,凉凉的,似乎一点骨头都没有,很滑。

同时他鼻中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幽香。那是一种让人魂不守舍的幽香,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幽香。

“松……松开呀……”

来人在颤抖,在低声叫唤。声音很低很柔,像月色,像月色下的静水,像月色里的微风。

“林妹妹?”

荆楚一怔,连忙松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呃……

你……你来干什么?”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来干什么了。

荆楚转过了眼睛,不敢再看。

因为林素珍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儿,而且赤着脚,显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冻得哆哆嗦嗦,两手紧紧抱在胸前。

你说林素珍能来干什么?

林素珍悄声唤道:“干吗下死力?人家都痛死了,真是的。”

口里在唤怪,身子却有些站不稳了,似乎被他捏痛的不是肩头,而是脚腕。

“哎哟,好疼啊!”

她歪歪斜斜地倒了过来。

荆楚只有伸手去扶。林素珍就倒在了他怀里,两只裸露着的胳膊一下环住了他的脖颈,贴在了他身上:

“好冷啊!”

像是在轻叹,又像是在暗示,在埋怨。

春夜凉如水啊!

林素珍的身子冰凉如水,但荆楚却觉得自己挨着的是一团烈火。

炽烈得能烧毁一切的火。

怀里的人儿让荆楚十分惊慌,想推开,又不愿推开。

毕竟,怀里有个十六岁的少女时,很少有人是愿意推开她的,除非抱着她的人也是女人。

据说柳下惠这个人能做到“坐怀不乱”。

可柳下惠只有一个,太特别的人不会多。

荆楚当然不是柳下惠,但荆楚也绝不是一个浪子。

“林妹妹,别……别这样,别……”

荆楚的求饶当然是徒劳的。

可他除了求饶,一点别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实际上他希望就这么呆着,永远都这样。不推开她,也不干傻事。

可林素珍却是个傻”丫头,她就要干傻事。

“我好冷……大哥,我冷,冷,快抱着我……”

林素珍似乎真的很冷,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她踮起脚尖,把脸儿埋进他肩窝里,胸脯和腿儿紧紧贴了过去。

她是一个在雪地里快冻僵了的女孩,她需要温暖。

只要前面有一堆火,她会全身心地扑过去。

荆楚感到了一种令人颤悸的麻酥,那是从林素珍的胸脯上传过来的。

一个少女的胸脯就是两朵绝美的花,两道绝艳的闪电,两团灼热的火球。

不知不觉间,荆楚将离魂伞放在了床头。不知不觉间,他的两只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林素珍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但她并没有挣扎,她只是更紧地贴紧了他,怯生生地亲他的肩窝。

她温软的唇移到哪里,哪里就会燃起一团火。

荆楚的心被火烧得发紧发痛,他的手被烧得乱抖。

颤抖的手滑下,滑过柔柔的臀,滑到……

林素珍一下子被抱了起来。

就像抱着一只软绵绵的、沉甸甸的、热乎乎的小白羊羔。

荆楚一言不发,将她抱着,放在了床上。

林素珍突然感到有些心慌了。虽然她是自己跑来的,她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慌了。

虽然慌,她的两手还是抱着他的脖颈。

直到她的两手被掰开,被捉住时,她才真的慌了,开始挣扎,拼命去推荆楚的手。

可荆楚就像疯了一般,林素珍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惊惧的另一面,是不是有更多的欣喜和渴望呢?

一阵无声的搏斗之后,荆楚终于压住了她,吻住了她的柔唇。

林素珍一动不动地散开了,像是散成了碎片,再也合不拢了。

林素珍哭得好伤心好伤心,但声音很低很低,而且是把脸儿埋在他肩窝里哭。

荆楚清醒了。狂热过去后,人总是回清醒的。

“林妹妹……”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哑,他伸出手,去找她的手。

伏在他身上的林素珍一下翻过身,侧躺着,面向床里:

“别碰我……呜呜……不要脸,呜呜……欺负人……,呜呜……”

但她并没有推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

“林妹妹,是我不好,对不起。”

荆楚突然感到很羞愧,很后悔。

可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后悔的。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赔我,呜呜……赔我、赔我……”

林素珍双手捂脸,两腿乱蹬。

“我……我这就去,去求你爹妈原谅……”

荆楚只觉自己无地自容。因为他赔不起林素珍要他赔的东西。

但他刚坐起来,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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