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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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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但此并非长远之计,待你考过之后,须得把精力放在经义学问上方是正途。”
  “余博士真是个不错的先生。”从余溪那儿出来后,程锦难掩赞许。
  她本就喜欢余溪的温柔,何况她是真心待程钤好的,许是因为程钤是她第一个弟子,方方面面都不厌其烦地细细提点到了,不得不说,这样温柔耐心的人很适合做程钤的先生,程锦心里是真为程钤高兴的。
  “你这是吃了先生的桂花酥才这么说的吧?”程钤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不愿意拜余溪为师的是她,在余家一脸懒散的也是她,只有余溪请她们吃桂花酥的时候,她笑得格外开心。
  “怎么会?虽然那桂花酥确实不错,我也不至于会被几块桂花酥收买。”程锦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那桂花酥是杨大人送给先生的,你竟也好意思吃?家里的点心是没把你填饱么?”程钤嗔道,在余家吃东西时,程锦那叫一个眼疾手快,她拦都来不及拦。


第一百五十章 记得
  “大姐,我那时候是真的饿了,实在忍不住了,不是有意的,下回我买两盒桂花酥送给余博士赔罪。”程锦连忙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程钤“哼”了一声,程锦胃口素来就大,她也舍不得真饿着她,“如今后悔没拜先生为师了吧,早同你说过先生的学问为人都是极好的。”
  “大姐向来有识人之明,”程锦笑道,国子监里的女先生那么多,能入程钤眼的不过是一个韩教习和余博士,“不过我还是不后悔,我懒散惯了,可不愿受先生的约束。”
  便是那女学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早晚要找法子脱身的。
  “秦嬷嬷是怎么死的?”程钤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程锦惊讶地看着程钤,仿佛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莫同我装蒜,这一路你不就一直防着我问你这事儿么?”程钤没好气弹了她脑门一记,和聪明人讲话有时也挺累,口风紧得她怎么都没法子诈出内情来,“如今你连我都要瞒了?”
  程锦“嘿嘿”一笑,“原也不是我要瞒的,是阿娘要我瞒着,连你同阿爹那儿都不准说。”
  “行了行了,你也瞒了好一阵了,就同阿娘说是被我逼问出来的好了。”程钤正色道,“可是那秦嬷嬷有什么不妥?”
  程锦本就不是真心想要瞒她,便顺水推舟将昨夜之事同她细细说来,程钤知道南蛮蛊虫的事儿,对什么方士术法倒不似程夫人那般难以接受,但也被骇得脸色发白,这府里又是蛊虫,又是妖尸的,倒是将一座普普通通的侯府架在路子上头烤了。。
  “你怎的如此胆大,竟单枪匹马地闯进了六妹的院子,若秦嬷嬷当时对你发难,你一个人如何能逃得过?”程锦虽说得轻描淡写,可程钤也不是傻子,瞬间便看透其中的凶险。
  “那时也是误闯入六妹的院子里,并非有意的,”程锦嘿嘿一笑,“虽然我不懂什么方士法术,但我觉得那秦嬷嬷似乎有所顾忌,或许她压根指挥不动那具妖尸,所以我误入六妹院子,也打断了她的安排,仓促之间,她无法对我发难,就算六妹没来,以她的能耐,也不能对我如何,所以昨夜我便请了文大人来助我,所求就是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她太多准备的时日。”
  “你和文大人?”程钤之前还觉得程锦说识得文绍安的话是在胡诌,可如今听来似乎真有些不大寻常。
  “我和文大人怎么了?”程锦的眼神清澈见底,程钤望着她的眼神,倒是先心虚起来,程锦还是个孩子,能对文绍安有什么想法?文绍安又是个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想来也不会对程锦一个孩子起什么心思,是她想得太龌龊了。
  “没什么,只是不曾想你同文大人的关系倒是挺好的。”
  “你不是说他是个君子吗?我有事求他,他总不会见死不救,若是换作别人,他也定会全力相助。”
  “话是如此,”程钤点点头,“但无论如何,你可不能再冒险了。”
  “我晓得的,我也不是那般冒失的人嘛。”
  “还有六妹那里,你说的对,她算是咱们的恩人,于情于理都不该恩将仇报,但阿娘厌她引了秦嬷嬷这等妖人入府,怕是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咱们多照看她一些。”
  “我去看过六妹,她目前暂居的小院子倒是不差,比原来那间还好上一些,在饮食上也并未苛待,她先头的丫鬟死的死,逃的逃,阿娘给她又配了四个丫鬟。”
  “那四个丫鬟与其说是伺候她的,不如说是看管她的,恐怕不会尽心,”程钤摇摇头,“她一个人住在院子里,不能读书,不能出来玩儿,又突遭此变故,心里怕是一时还看不开,我们得多看顾她一些,我记得那秦嬷嬷还有个表哥,该是她的同伙,秦嬷嬷死了,他该怎么办?”
  “文绍安说此事交由他来处理,我们不必操心。”
  “他一个正经读书人出身的翰林倒成了抓鬼的。”程钤无奈,“如今我就担心秦嬷嬷的同党找上门来,咱们家可应付不了,不如去正正经经地去寻些方士来解厄。”
  “阿娘也是这个意思,可是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过方士之名,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么一群人,这些人又是不是同那秦嬷嬷是一伙的……”程锦满腹疑惑也正等着寻些正经方士来请教,但赞同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便是一时寻不到,也不能放弃,事关一府老小的未来,不能轻忽,”程钤顿了顿,“父亲不是四处寻仙问道么?说不定知晓的比我们还要多些。”
  “阿娘让瞒着阿爹,怕是信不过他。”
  莫说是程夫人信不过程平,便是程锦也信不过他,方外之人本就不看重世俗名利,程平又是资质平平,那些乐意搭理他的,恐怕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方外之人。
  程锦叹了口气,若是文绍安也同她一样,拥有前世记忆便好了,鸿山法术的传承若是没丢,那具妖尸是定然不必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脸色微变,昨夜她破了秦嬷嬷的奇门遁甲是不错,可那与法术无关,不过是机关诀窍给人的幻觉而已,虽说最后她将阵法尽毁,也只是毁阵而已,不可能让秦嬷嬷吐血而亡,秦嬷嬷吐血而亡是失了槐树,而那槐树能够影响一府人的感知,可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文绍安却能那么悄无声息地毁了它,……
  文绍安口口声声说自己前世尽忘,鸿山术法失传云云,可他破秦嬷嬷的法阵,毁掉那棵槐树的手段倒是挺驾轻就熟的嘛。
  莫非他根本就没忘,是有意耍着她玩儿?
  被他给耍弄了一遭,程锦本有些恼怒,一想到他有可能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心里更多的却是不安,那时候不正是仗着他不记得前世,才满口胡诌,若他还记得……
  这便有些难堪了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诱敌
  在遇见程锦之前,文绍安曾有几次陷入相同的梦境。
  那梦境安静得十分诡异,没有波澜起伏的情节,甚至不曾出现人的模样,只有一角裙裾,轻轻从他的脚边滑过,那是一个女人,永远在他的前面,安静而绝然地背对着他,与他相隔不过一臂之遥,却似相距天涯。
  他想要伸手拉住她,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只能沉默地看着那角裙裾离去,独留他一人陷入无法平复的悲伤和孤独。
  明明知道这是个没有来由,甚至有些荒谬的梦,可每回从这样的梦中醒来,那种痛还是需要他费上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能平复心情。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探究那裙裾的主人是谁,可那裙裾虽然时有变换,背影却始终沉默地背对着他,无论他在梦中如何挣扎都无法看见她的模样。
  直到遇到程锦的那一日。
  那一日是在酒中仙,他在楼上打量着这个有些刁钻的小姑娘,这是夫子来信让他找的人,他不明白夫子为什么会看重她,更不觉得她会同庄敬皇后有什么联系,除了她的刁钻赖皮之外,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谁能料到那一夜,他又做了那样的梦。
  这一次,他看见了那天青色的裙上系了一块特殊形制的白虎玉佩,待他冷汗淋漓地醒来,安慰自己是因为夫子同他说过庄敬皇后的白虎玉佩,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中的那一袭背影,无论如何也不该是那庄重得犹如神祗的庄敬皇后。
  却没想到会在思华殿中,看见程锦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尽管他很清楚那一枚无论从光泽,还是质地上,都远远不及梦中的那一枚,该是她自己着人仿制的,可在看见玉佩的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那看似玩笑荒谬至极的话。
  而自那一面之后,关于那裙裾的梦越来越清晰和频繁起来,他看着那用金线绣着张扬凤凰的裙裾冷漠地掠过宫室的地面,而自己痛苦隐忍地垂首站在原地……
  所有的猜测散去,一切都已得到了印证。
  她的高高在上,冷漠决然,他的爱而不得,卑微隐忍,每一次都是剜心剔骨的疼痛,尤其在白日见过她之后,夜晚那种折磨尤甚。
  可每一次疼得醒来,他的意识就越发清醒,无论这梦境再怎么折磨他,他都不会有半分妥协。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今他不是文定年,她也不再是赵华,他不会因为一场梦,而在现实中刻意冷待她,哪怕每回见了她,回来之后要被那锥心的梦境折磨得冷汗直下,他依旧能够平静而坦然地面对她。
  文绍安从梦中醒来,换下被冷汗浸透的里衣,就着冷水胡乱洗了洗,点起了灯,继续翻阅桌上的案卷。
  十五岁的少年,有着绝佳的天资,同时还有令常人望尘莫及的严谨和自律,外头远远地响起打更声,窗外依旧一片漆黑,他坐在桌前,前屋老仆和小童的声和呼吸声清清楚楚地传来。
  忽然树上的鸟儿似被什么惊动,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他眼神一凝,立刻掠了出去,只来得及望见一个黑影消失在街角,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跟了上去。
  大梁没有宵禁,几个转角便到了热闹的坊市,艳帜高张的青楼,十里飘香的酒楼,天色未明,坊市依旧喧闹吵嚷。
  宿醉的人们扶着墙角呕吐,早早出来卖醒酒汤水、面汤的小贩热情地叫卖着,那抹黑影就像水珠落入湖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绍安驻足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踱了回去。
  “吱吱吱吱……”
  屋内的桌面发出莹莹白光,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被牢牢禁锢在白光中,痛苦地扭动。
  文绍安神色不动地走了进去,挥了挥手,那老鼠落在地上化为一个獐头鼠目的猥琐小老头儿,嘴里依旧说不出完整的语句,只是继续“吱吱吱”地叫着。
  “你诱我出去总不会是为了这份案卷罢?”文绍安没有理会那鼠妖,拎起桌上的卷宗,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冷笑。
  那案卷是关于有人请追封隆庆帝的祖父安王为恭圣安皇帝,祖母为肃寿安皇太后的事儿,为了这事儿,朝上一片唇枪舌战。
  不过这种论战自先帝起,每几年就要闹这么一出,先帝当年都未成功为那两位追封,如今的隆庆帝与老安王隔了一辈,追封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强烈,此事在朝上压根算不得什么大事,文绍安分明是拿这份案卷来诱敌的。
  “文大人,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的戒心还是这么重。”一阵娇笑从屋顶传来,一位美艳的黑衣女子飘然而下。
  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曲线玲珑,婀娜多姿,尤其是胸前那一对高耸让人无法忽视。
  文绍安漠然看着她,目不斜视道,“阁下是谁?为何驱使鼠妖盗我案卷?”
  “你真的不识得我了?”那女子捧着胸口,蹙眉伤心道,“你曾同我情定三生,一碗孟婆汤便使你前尘尽忘么?”
  “阁下有话直说,何必编造这谎话诓人?”文绍安态度坚决,竟是半分也不肯相信。
  “你真的忘了?”女子狐疑地看着他,“但为何不曾忘了鸿山术法?你方才所使的这一招苏寻都不会吧。”
  文绍安神色不变,眼神没有半点儿起伏,“昨日出现在承恩侯府的黑影,不是那具妖尸,而是阁下吧?”
  “啧啧啧,不愧是……”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却不愿意把话好好说完。
  文绍安并不在意她那故意藏头露尾的话,“你出现在承恩侯府,便是要诱程锦去发现程钰院子里的古怪,那具妖尸怕是已被你所得。”
  女子一个劲儿地娇笑着,眼神妩媚而挑逗,“那具妖尸根本不成气候,我还看不上呢,这不是给你个机会英雄救美么?你隐忍蛰伏五十年,就为了一朝救她出来,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你是圆满了,可你欠我的什么时候还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友非敌
  “文某不记得欠阁下什么。”文绍安在她提及程锦的时候,眼神深了深,随即恢复了平静。
  “你答应过我要以身相许的啊,忘了么?”女子娇痴地问道,那模样竟有几分神似程锦。
  文绍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一阵白光飞快地冲了出去,直击那女子的要害。
  女子没想到他会暴起发难,惊呼一声,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地躲开他的袭击,险险保住了一条命,但那一袭长发却不可避免地被削去一半,模样甚是狼狈。
  她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怒道,“文绍安,你疯了么?为何好端端地要杀我?”
  “不过是略施薄惩,你若是再到她跟前生事,我定当场斩杀你。”他的声音冷然而坚决,甚至带了一丝阴戾,完全不似平日的温和儒雅,“还有,不准模仿她。”
  “姓文的,你根本就是个疯子,凭什么说是我学她?明明就是她学我!”女子被气得炸毛,“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这么说话的!”
  文绍安的神色更冷。
  望见他的神色,女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收敛了许多,变得可怜兮兮,“你也讲点道理吧,这要求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平日里就是这么说话的,没理由只准她对你这么说话吧?”
  “为何没理由?”文绍安右手一伸,满脸都是威胁之色。
  那女子一看他要掐法诀,登时就怂了,再也无先前的半分媚态,“行了行了,我再也不学她了行不?你是个情种,我服气!”
  “把你的模样也改回来。”文绍安步步紧逼。
  “我勒个去!你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么?”女子抓狂,但声音竟也渐渐有了变化。
  他就这么在他面前,由妙龄少女渐渐变成了个精壮少年,黑衣依旧是黑衣,模样由妩媚变得浪荡,胸前那两处高耸变成了古铜色的胸肌……
  “把你的衣裳拉好!”文绍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
  “没想到你的法力已经恢复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前世的事儿也尽数记起了吧?否则也不能一眼看穿我的幻象法身。”少年以女子媚态都不曾从他手里讨得半分好,又何况是如今这副模样,大家都是男人,倒也不曾执意露肉,随手将衣领拉了拉,草草遮住胸膛,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笑,“你既已经记起了,又何必在程锦面前装相?她那人最是小心眼,待她反应过来,定不会轻饶你。”
  听得少年说程锦的不是,他又沉下脸来,少年忌惮地看了看他的右手,赔笑道,“她不是小心眼,是古灵精怪,呵呵呵……”
  “前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文绍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撩起衣袍,随他坐在屋顶。
  “怎么可能?孟婆给你的汤是特制的么?只去记忆,法力还记得给你留着?啧啧,果然是……有特权啊!”少年啧啧称奇。
  “法力是我近来才得到的。”大概是察觉到少年虽然轻浮古怪,但是友非敌,他难得平和地如实相告。
  少年愣了一下,颤着手指着他,“你竟还留着这么一手!你给自己留的机缘是她对不对!自从遇见了她,你的法力就回来了!果然是……”
  少年把想说的话咽进嘴里,阴阳怪气道,“果然是老谋深算的文相,连下几世的事儿都谋划好了!啧啧,可惜还是想不到,你们这样聪明的人,竟然也会着了道……”
  文绍安突然发现这少年并非有意说一半藏一半,他似乎巴不得把什么话都如竹筒倒豆子倒出来,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说真话,而他似乎也很乐于同那股力量对抗。
  他按下疑惑,看了少年一眼,他不知道文定年在临死前布置了什么,但是他的法力来自于那个让他异常痛苦的梦境,在遇到程锦之前,那个梦境带给自己的是异于常人的敏锐和直觉,但在遇到她之后,每回做完那个梦之后,他都会莫名地掌握许多法诀,就像是一开始就印刻在他脑海中。
  这些法诀甚至不需要他去特别练习,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对这些异常熟悉,甚至都能成为他下意识的反应,那种熟悉的程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不得不承认少年的话说中了,这些奇异的变化有十成十来自文定年临终时的布置。
  “阁下今日来寻我便是为了说这个?”文绍安望着天上的皎皎月光,莫名有些感怀,虽然是上一世的事情,可有的时候他也难以免俗地想要知道自己在上一世时究竟遇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老朋友来叙叙旧,没料到你待我如此冷漠。”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受你当年之托,来助你一臂之力,顺带同你说一声,姓萧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祖宗龌龊,子孙更恶心,不值得你为他们卖命。”
  文绍安一哂,鸿山与太祖萧晟的恩怨,外人不清楚,他却是清楚得很,用不着少年来提醒他,但他同隆庆帝一块儿长大,也结下了情谊,前世今生他一向分得清,不会将过去的仇怨记在今人身上,何况他为的是天下太平卖命,并不独为一人一家。
  少年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诡异一笑,“你瞧着吧,日后有你后悔的。”
  “你说的助我一臂之力是何事?”文绍安淡淡地看着他,“用南蛮蛊虫搅乱京城时局?还是同那些方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南蛮蛊虫?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少年嗤笑一声,“还有那些方士,与我更是不死不休的对头,你虽聪明,但毕竟少了过去的记忆,猜不着我的来历倒也正常。不过莫要忘了,我叫离殇。”
  离殇?文绍安的神情微动,好诡异的名字。
  少年随手一挥,收了结界,下一瞬,文绍安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灯火已经静静地跳动着,那鼠妖早已不见踪迹,远处传来打更声,一切就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是耳边却依然能够听见少年远远的笑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作态
  因着妖尸的事儿,程夫人不仅请了一队护卫,还请了不少大师来解厄,就连程锦身边都跟了两个女护卫,每日还都要被硬灌下几碗符水。
  那些所谓“大师”一看便知是招摇撞骗之徒,程钤和程锦哪里肯信,便偷偷把符水给倒了,谁料到被程夫人发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好一阵,逼得她们只好捏着鼻子把符水给咽了下去。
  相比之下,粗枝大叶的程明志和程明远就幸运得多了,程夫人将符水掺在茶水里,哄着他们傻乎乎地喝下去才安心。
  饶是程夫人不想张扬此事,但她又是请护卫,又是请“大师”的一通折腾,府里自然流言四起,有的说是程钰撞了邪,有的说是秦嬷嬷撞了邪,害得程钰得了瘟病,有的说是府里进了恶鬼,有的说是府里得罪了瘟神……
  程夫人只说是秦嬷嬷死相极凶,恐是撞了恶煞,程钰当时在场受了惊,才将她安置在小院里静养,又恐恶煞冲撞了府里,便请“大师”们来辟邪。
  这解释虽然勉强听得过去,但总让人觉得有不尽不实之处,更生出了不少想象的空间,程夫人出面辟了几回谣,惩治了几回下人,但不曾用太过凌厉的手段,毕竟这流言和真相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为着程钰的事儿,程三太太来哭了几回,程夫人也只是装聋作哑,不肯给个明白话,人依旧好吃好喝地被关在小院子里,不准她出来,也不准别人进去。
  于是程三太太便哭到了程老夫人那儿,程老夫人是个万事不管,只管听戏快活的主儿,对府里的谣言半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左右她不会抓鬼,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撑着,程夫人给她添了女护卫,又请了好几尊神像,每天都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着她,不管那谣言是真是假,她都是半点儿也不惧的。
  至于程钰,她都记不清这个孙女的长相了,自然不会对她多加关注,甚至还觉得程夫人做得颇有道理,既然她招惹了恶煞,关着也是为了她好,为了阖府上下好。
  所以,她颇为厌烦地看着哭哭啼啼的程三太太,“我还没死,你成天在我这儿哭什么丧?若想哭丧回你娘家哭去,我们府里可留不住你这尊大神。”
  就这么一句话,便把程三太太的哭嚎给噎了回去。
  程老夫人向来毒舌,连强势的程夫人都常被她气得发抖,也只有同样心宽嘴毒的程二太太能同她愉快相处。
  “儿媳只是担心钰姐儿,也不知她做错了什么,大嫂成日将她这么关着,连我这个做母亲都见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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