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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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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将披风拉过了头顶,像只乌龟似的不露脸,可抱在怀里就听得清楚多了。
在哭。
意识到这个,沈知落有些无措,他鲜少见她哭,这人从来都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仿佛这世上没有难事,也没有会让她上心的东西,哪怕他发再大的火,她也能站在他面前笑。
就这么一个人,现在竟然在躲着哭。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沈知落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他抿唇,有些恼,“又不是我跟外人去喝酒了。”
分明是她一言不合就砸东西,跟他吵架,吵完就往外跑,连丫鬟也不带,他找了许久才从茶肆里打听到消息,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去接人,她倒是好,裹着别人的披风死活不脱,还要哭。
女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怀里这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闷哭了一会儿,也只一会儿,她就擦干了脸,揭开披风仰头对他道:“不是要写休书么?回去就写,我给你磨墨,你写好给我。”
沈知落:“……”
两人是圆过房的夫妻,鸳鸯枕芙蓉帐,肌肤之亲有过,抵死缠绵有过,就算有些虚与委蛇的意思,到底也是许了终身的,怎么从她嘴里听来,像是什么露水情缘一夜消。
“你喝醉了。”他闷声道,“等你酒醒了再说。”
“没,我没醉。”苏妙伸手,轻轻抵住他的下巴,“酒是不会醉人的,真正醉人的酒喝下去就睡,只有自醉的人才会一直说话。”
眼波流转,她笑:“就像上回,你推我摔磕了脑门,我也是装醉的,其实心里记着仇呢。”
捏着她肩的手紧了紧,沈知落将头别开,没应声。
怀里这人拍手道:“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些困,等回了府里你叫我起来,我拿了休书就走。”
说罢,推开他,裹回车厢的小角落里,合上了眼。
手心空落,怀里也是一凉,沈知落缓缓收拢衣袖,抚了抚袍子上的星辰碎洒。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撑着膝盖坐着,像祭坛边上放着的雕像。
马车在沈府停下,沈知落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下车。
门房远远瞧着,有些意外,这么久了,大人还是头一回抱着夫人回来,而且那动作十分稳当仔细,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一时好奇,他走上前问:“大人,可要吩咐下头准备晚膳?”
看门的人嗓门都大,吓得苏妙梦里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门房笑着想引路,可一转脸就看见自家大人脸色如暴雨前的乌云遮顶,阴沉地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门房觉得无辜,被他这一看,胆尖都发颤,站也站不住,连忙退开了去。
沈知落闭了闭眼。
迷茫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苏妙抓着他的手臂跳下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松开手:“到了。”
“你用晚膳了?”沈知落问。
苏妙大方地摆手:“没用,但也不必了,我嫁妆那几箱子东西不少,拿了休书出去吃好吃的去。”
“……”
他不言,大步跨进门,吩咐人准备晚膳。
苏妙径直去了书房,给他铺展好笔墨纸砚,一拢袖口捻了兰花指,娇声道:“大人这边请。”
人家都迫不及待了,沈知落也不可能说得出什么软话,板着脸过去提笔,又顿住。
“怎么,不会写休书?”苏妙揶揄,“大司命也有不会的东西?”
“毕竟是头一回。”沈知落面无表情地抬眼,“你知道怎么写?”
废话,谁不是头一回啊?苏妙撇嘴,左右想想:“随便写两句吧,按个手印就成。”
“你知不知道这休书一旦写了,你便是弃妇,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问。
“我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不差这一回。”她满不在乎地摆手,“写吧。”
无话可说,沈知落随便写了两句,与她一起按了手印,然后冷着脸便起身走了。
“小姐!”
木鱼听得消息过来,两眼泪汪汪地抓住她的衣袖:“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过日子呢,您都为他从将军府出来了,怎么能拿这休书呢!”
苏妙身上酒气未消,搭着她的肩带她回去收拾东西,似笑非笑地道:“就是因为连将军府都出来了,所以我才不甘心。”
这话听不太明白,木鱼连连摇头:“姑爷未必舍得您,您给个台阶他说不定就下了,何苦要休书?”
“你不懂。”苏妙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丫头,喜欢的东西能追一时,但不能追一世,那太苦了,中途歇歇脚,要是那人不等,便就不追了,自己省着力气过日子,也挺好。”
这的确是懂不了,木鱼连连摇头。
府里已经做好了晚膳,似乎有她喜欢的菜色,香气从四面八方飘过来,闻得苏妙有些馋,刚打算定神拒绝这诱惑呢,沈知落便去而复返。
“厨房不知道你今日要走,多做了菜,吃了再出门吧。”他冷着脸在她屋子里的桌边坐下,看着下人把菜端上来,语气不善,“吃完了就走,别耽误。”
他都这么说了,苏妙也懒得多客气,坐下来喝口汤压压酒,然后一顿狼吞虎咽。
她今日酒喝得太多,肚子都开始疼了,吃点东西压着,路上也不至于难受。
酒足饭饱,人就犯困,苏妙起身,脚都发软,扶着木鱼才勉强朝他行了礼:“多谢。”
沈知落冷漠地看着她:“困了就睡一觉再走,你这房间乱七八糟,反正也不会有人要住。”
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最软的话了,也算一个台阶递给她。
要是以前,苏妙肯定就说:“你这是舍不得我呀,那我不走了。”
可是眼下,她却是正正经经地摇头:“不了,已经不是夫妻,还住这儿,惹人闲话。”
额角上起了青筋,沈知落沉怒地捏着罗盘,心想她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亏心,苏家大小姐来去如风,什么时候怕过闲话?
只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罢了。
挺好,沈知落很清楚,他做了违背天命之事,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硬将她留在身边也是连累人家,不如放人自由。
但,真看着她一步步往外走,他还是觉得烦,比她嫁过来的时候还要烦上许多。
天色已经晚了,门口备了马车和拉嫁妆的牛车,他其实只要不给她安排护卫,她这大箱小箱的在夜里定会出事,到时候还是只能回来。
可他觉得难堪,当初不想娶人家,被逼的是他,眼下若舍不得的也是他,那他就太低贱了些,真被她玩弄于鼓掌。
于是车轮滚动,苏妙还是走了,一列的人慢慢消失在路口。
收回目光,沈知落亲手拉过门弦来,将沈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时至深夜,四周漆黑。
花月睡不着,披着斗篷正趴在窗台上看月亮。
韩霜估计是要没了,所以李景允一直在韩府没回来,她也乐得清静,就盯着那月盘子瞧。
“主子。”霜降忍不住劝她,“您本来就受了凉,刚沐浴热乎些,就别出来吹风了,明儿若是生病,这院子里谁也没法给三公子交代。”
花月摇头,指着天边小声道:“你看那月亮跟咱们大魏的有什么不同吗?”
微微一愣,霜降左右看看,顾忌地道:“没什么不同,您少说这个。”
“也不是我要说,是尹嬷嬷他们总觉得大魏的月亮更圆。”花月轻笑,“我这人没出息,甭管是哪儿的月亮,好看就行。”
霜降明白,她只是想找那几个人报仇,并不像尹茹他们那样有野心。
“什么月亮都是一样地看,您没错。”
双眼迷离地看着那挂在墙头的月亮,花月唏嘘:“以前没怎么仔细看过,眼下瞧来倒是,还别说,这大梁的月亮也真圆,像是能看见上头吴刚伐树,你瞧那一团黑影,像不像?”
霜降敷衍地瞥了瞥:“嗯,像。”
余光瞥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霜降纳闷,又抬头看过去:“主子,你觉不觉得那团黑影好像太黑了些?”
“是。”花月点头,“不像是月亮上的黑影,倒像是有人趴在咱们墙头。”
仔细打量片刻,霜降脸色变了:“主子,不是像,好像真的有人趴在咱们墙头。”
花月:“……”
这三更半夜的,院子里又只她们两个,花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拿起了旁边的花瓶。
“嫂子,是我。”趁着她还没出手,苏妙连忙跳下了墙。
走到近处,她那眉眼在烛火里清晰起来,花月才捂着心口道:“吓死我了。”
“谁料你们还没睡啊。”苏妙耸肩,“我来放点东西,出门在外,带太多箱子不方便,又没别处可去,只能来打扰嫂子你。”
她上回与将军闹翻了,最近京华里都在议论这事,花月也能明白她翻墙的良苦用心,便只问:“你要去哪儿?”
苏妙搓手就笑:“头一回被人休弃,该游玩整个京华庆祝庆祝。”
“京华就这么点大,你要游玩——等会。”
花月皱眉,不敢置信地问:“你说头一回什么?”
第68章 把柄
作者:白鹭成双|发布时间:06…20 17:20|字数:6029“被休弃呀。”苏妙坦荡地回答,双手叉腰,冲她娇嗔地扭了扭身子,“整个京华还没有成亲不到一年就领休书的,我是头一个。”
这满脸的得意劲儿,让人觉得她不是被休弃了,而是刚过门不到一年就生了十个儿子。
花月纳闷地望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苏妙笑嘻嘻地撑着窗台跳进屋,拉着她去软榻上坐下,云淡风轻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换条路子走,嫂子不用担心,我好着呢。方才就同木鱼说好了,嫁妆放在你这儿,我们拿些银子去四处玩耍,等花光了就又回来拿便是。”
李景允给她添的嫁妆可不少,就算是胡玩,也能玩上好几年。
苏妙很喜欢沈知落,她若是心甘情愿想被休弃,那花月自然是没什么好劝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沈知落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她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让霜降带人出去趁着夜色抬箱子,花月给苏妙打了水来洗手,将她在墙头上抹的灰一点点擦干净。
苏妙就喜欢花月身上这股子包容劲儿,不管旁人听来多惊世骇俗的事,只要她说来与她求庇护,小嫂子都不会多问,只像长辈似的给她做面、给她洗手。
在她跟前,苏妙觉得自己还能是个小孩儿。
“对了嫂子,表哥呢?”她左右看了看,“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捏着帕子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将水珠儿抹干,花月勾唇轻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身份,自然是该忙的,没那么容易回来。”
苏妙点头,也不疑有他,洗完手又喝了两盏茶吃了些点心,看她终于有些困意了,才起身告辞。
托苏妙的福,花月睡了个好觉,梦里没有水也没有火,只有皎洁的月亮挂在墙头。
第二日醒来,屋子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花月平静地起身收拾妥当,一出东院就碰见李守天要去上朝。
自打先前闹过一回,李守天是横竖看她不顺眼的,哪怕知道她怀着身子,也不再把她视为府中少夫人。李景允在时还好,可这不在的当口,李守天冷笑便道:“来得正好,府里短些用度,这是清单,你去采买,莫要出什么岔子。”
霜降在旁边皱眉,上前就想说哪有让人怀着身子出去采买的,结果她刚抬步,花月就拦在她前头朝李守天屈膝:“是。”
李守天走了,霜降黑着脸拉了拉花月的衣袖。
花月知道她担心,收了清单便道:“正好想出去一趟,没这东西,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少不得被人盘问。”
微微一怔,霜降想起来了,先前孙耀祖就让人传话,叫她有空去一趟别苑,估摸着是为着康贞仲死的事情,主子一直没应,她还以为她不打算与那边联系了。
“那这采买?”
“让小采去便是了。”花月摆手,“去栖凤楼叫她。”
小采先前是为孙耀祖他们做事传消息的,结果先前三公子遣散厨房旧人,小采也就没了去处,孙耀祖他们管用不管养,小采差点被个屠夫抢去做小妾,还是花月救了她,将她送去了栖凤楼帮厨。
霜降以为这位小主是突然善心大发,结果上回收到小采从栖凤楼传回来的消息,她才明白,这是夺人之刀剑为己用,一点也不吃亏。
套马行车,两人很快到了别苑。
这是沈知落名下的宅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就给了尹茹和孙耀祖守着,两人也不客气,当自己家住,见她进门,倒是一改先前的怠慢,礼节十足地上来行礼。
“给小主请安。”
花月垂眼:“大梁没有小主,您二位也不必再行这礼。”
“小主这是什么话。”孙耀祖笑道,“别看最近不曾请安,可在奴才们心里,您一直是小主,将来大魏复辟,您肚子里这位,就是大魏皇室唯一的血脉。”
惦记她这点骨血还不算,还要惦记她肚子里的?花月腹诽,扶着霜降的手进屋坐下,看向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沈知落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一宿没睡,紫瞳半阖,墨发披散,没有系他那根常见的符文发带,星辰外袍也是半垮在臂弯里。
这副模样以前在宫里见得多了,花月每次都说:“先生看起来像是随时要驾鹤西去,不恋人间。”
“小孩子懂什么。”他次次都回,“这叫六根清净,不在意皮相。”
后来再相遇,这人仪态端正了不少,尤其是在苏妙跟前,衣裳都穿得规规矩矩。
结果苏妙走了,沈大人又六根清净了。
甚是有趣地挑眉,花月难得朝他笑了笑:“您既是心情不佳,又何必急着商量事?”
沈知落回神,拢了袖袍道:“他们说大魏复辟之事,少了你不行。”
“有我也未必行。”两人坐得近,花月压低了声音,下头的人没听见,只沈知落听得见。
她以为他会瞪他一眼,可是没有,他甚至轻轻勾了勾嘴角,然后当没听见似的继续道:“冯子袭只听你的话,他是兵器库的管事,手里握着铸兵冶铁之权,若能让他与我等共进退,便是好事一件。”
花月听得笑了:“冯大人高官厚禄手握实权,并非是我的仆从,就算我开口,他也不一定会来冒这个险。”
“总得试试。”孙耀祖上来道,“这大梁皇帝老矣,内斗激烈,气数也不会太长,中宫已经渐渐失权,咱们只要想法子斗倒那太子爷,大梁就再无可国之君,到时候趁他病要他命,大魏可归也。”
安静地听他说完,花月觉得好奇:“就算这大梁无可国之君,也总会有人坐上皇位的,那么多皇子公主,你怎么就笃定趁他病可以要他命?”
孙耀祖和尹茹相视一笑,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花月:“……?”
“李家是大梁的功臣,可惜功高震主,一直被打压,女儿送去宫里,一辈子也不会有皇子,儿子送去边关,还要为这大梁抛头颅洒热血,要不是李三公子抓住机会捏了权,将军府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块平地。小主您猜,李家会不会有怨气?”
想起李景允和周和朔之间那种似近非近的关系,花月垂眼。
李景允一直是防备着太子的,也用长公主与他做过拉扯算计,可要说怨气,她觉得李景允没有,他那个人,看着气势逼人,仕途颇有扶摇直上之感,实则也不过就是想护好身边那几个人和将军府,别无远志。
孙耀祖继续道:“眼下他兵权初握,不见得有什么念头,可时日一长,神仙也会生异心。只要他能坐上这大梁的皇位,那您这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少主,一旦成年,便可拥之为帝,重夺大魏江山。”
想法可真不错,花月都忍不住给他鼓掌。
“您这是同意了?”孙耀祖一喜。
“同意啊,有什么不同意的,按照你这说法,我不但能做皇后,还能做太后,那可终于是死后能藏皇陵了。”花月乐得眉眼弯弯,“只是有一点,李家三公子那样的人,要如何才能坐上大梁的皇位?”
“您还瞧不起三公子不成?”尹茹拍着腿道,“他那手段可了不得,这才上任多久,御林军和禁军里没有不服的,这便是天生的武将。”
废话,李景允打小就是罗华街一霸,又是武将世家出身,功底有,招式也杂,整个京华就没人能一对一打赢他的。
御林军和禁军里一开始都有不服的,然后都被拎去练兵场比划了几次,再不服也不敢说了。
那人穿着皂罗袍和银甲,持长枪立马的时候,便是她见过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只可惜,这人好像与她越走越远了。
花月低头,笑着理了理袖口。
“他们将想法与我说过了。”沈知落道,“你只需养胎生子,顺便劝劝冯子袭,事儿倒也不麻烦,只是那周和朔要对付起来有些麻烦,需要再从长计议。”
“那太子爷自然是沈大人最为了解,咱们也说不上话。”孙耀祖拢袖道,“你们商量好知会小的们一声便是。”
沈知落点头,起身带着花月去了后院。
后院有六角亭,常归已经坐那儿许久了,见着她,眼神依旧像毒蛇一般,只是碍着沈知落,蛇关在篓里,时不时朝她吐吐信子。
“前头那几位志在天下。”沈知落道,“像他们那样的人很多,都盼着将这天地翻过来,要花很大的力气。而这里坐着的三位不同,咱们小家子气,只知道报私仇。”
常归看着殷花月便笑:“前朝仇怨,与这位将军夫人有什么干系?”
沈知落瞥了他一眼。
微微一顿,常归声音低了些:“也没说错,将军夫人如今锦衣玉食有夫君撑腰,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又何必来蹚浑水?”
花月也不恼,笑着回答:“过得挺好的日子我向来不会珍惜,就想找些浑水来蹚,大人若是不乐意,还可以往这儿掐。”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眨了眨眼。
沈知落沉了脸朝他看过来,常归闭嘴不吭声了,这小主看着温软,心里可劲儿记着仇呢。
“刚收到的消息,太子约了五皇子下月去东宫赏花,常大人的意思是机会难得,想潜入东宫行刺。”沈知落问,“小主怎么看?”
“听起来很简单,可宫里规矩甚多,光是从宫门过就要受几道检,哪儿那么容易潜入?”花月摇头,“先前观山那一次,常大人就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周和朔早有察觉,这回贸然行事,下场也差不离。”
提起观山那一次,沈知落便笑:“太子戒心极重,一早知道常归等人有行刺之心,是将计就计杀了常大人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保全一些人,在下不得已只能舍弃大人那些部下了。”
呸,什么保全一些人,他想保全的也就是他的人和殷花月。
提起这事常归脸色就难看,他麾下那么多人要是还在,如今哪里用得着看沈知落的脸色。
“那您二位觉得该如何?”他问。
花月道:“另寻时候吧,宫里不是下手的好地方。”
冷笑出声,常归呛道:“就因为如今宫里守卫是您那夫君在看着,您这是怕出事了连累他?左不是时候,右不是时候,我已经为这个好时候等了足足五年,不想再等了。小主但凡还念您皇兄一分,便帮着将人送进宫去,其余的事,用不着您操心。”
提起殷宁怀他就会开始暴躁,花月也算是习以为常,在常归的眼里,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是要害殷宁怀,对不起殷宁怀的。
执意如此,她也懒得再劝,直接点头应下。
常归不愿与她多待,商量好一些细节,起身便走。
庭院里树叶萧萧而下,被风吹过围墙,不知卷去了何处。花月摸了摸有些凉的茶盏,突然轻声问:“人还会有下辈子吗?”
沈知落点头:“有。”
“那大皇兄会在什么时候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她歪了脑袋看着他,“我活着的时候还能再遇见他吗?”
白她一眼,沈知落低声道:“遇见了你也认不出来,又何必去想。”
花月沉默,眺目看向远处有些灰蒙的天。
沈知落拿了一块东西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的,总留在我这儿也不像话。”
莹白的铭佩,上头刻着她的生辰。花月一看就愣住了:“哪里来的?”
“常归去找回来的,你收着便是。”沈知落哼笑,“也算个念想。”
昔日殷宁怀将这东西收走的时候,让她为自己而活,不必再担着殷皇室的丝毫重担,毕竟殷皇室从来没有给过她该有的名分。
而如今,她要搅合着跟他们一起复仇,这块铭佩竟然就回到了她手里。
也真是奇妙啊,她点头,将东西揣进袖子里收好。
来这一趟其实也没别的,如沈知落所说,她无大志,只有私仇,若能搭着他们这架势将周和朔送下地府,那便是大功告成,再无所求,所以常归说的主意她也愿意去试,只是,要怎么把人弄去东宫,还不被李景允察觉呢?
常归给的名单上的几个人都是宫门口的护卫,论资历和本事都离去禁军还差得远,花月先是与他们都见过面,然后便趁着李景允不在,带他们去四处走动。
李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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