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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大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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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毛叫道:“不要伤我师父!”连按两下机关,两支短箭一前一後疾射出匣,对准了敌人的背心射去。

耳听毒箭射到,陆峥一个风车大回旋,铁鞭变幻搅动,将两支毒箭远远打飞。心头火起,怒道:“我先杀了你这只讨厌的小老鼠!”拔身跃到半空,鞭如毒龙,带著刺耳的尖啸声扑击而下。胡小毛只见眼前黑影飞舞,看不清敌人长鞭的去向,脚下连连後退,心叫我命休矣!忽听陆峥一声怪叫,在半空中收鞭斜飞,落在马车车厢顶上,揉著肿起的手腕,大喝道:“是谁暗算老子?有种的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名衣著随意的剑客从大树後施施然走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眼眸亮如晨星,眼底却透出落寞的神色,相貌英俊过人,偏带著几分浪荡不羁的气质。他四肢修长,背後斜插一柄长剑,衣服鞋子都有磨损的痕迹,显得风尘仆仆,手里一上一下抛弄著三四颗小石子,举止从容潇洒,耸耸肩道:“我现在出来了,阁下有何指教?”

陆峥勃然大怒,指著对方喝问:“你是什麽人?胆敢和我烟雨楼作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右腕刚才被一粒小石块击中,通彻心脾,不得不暂时收招

“是你!”尹天云神情古怪,和来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淡淡一笑,去把自己的长剑取回。

那剑客不答反问:“刚才是谁说‘衡山七剑不过尔尔,浪得虚名’的?”陆峥莫名其妙:“是我说的又怎样?你有意见吗?”那剑客仰天一阵长笑,震得林中鸟雀惊飞,双眼微眯,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朗声道:“在下不才,乃衡山七剑排名最末的莫天风!既然阁下看不起衡山剑法,想必武功上定有独到之处。莫某剑术比起我的六位师兄相差甚远,本来不足以代表衡山派,但机会难得,今日斗胆向阁下请教一二。不过刀剑无眼,万一莫某失手误伤了阁下,不要心存芥蒂才好。”

陆峥脸色大变,失声道:“你是‘快剑浪子’莫天风?!”

莫天风挠挠头,苦笑道:“我的绰号这麽有名吗?”他是衡山七剑里年纪最小的一位,常年浪迹江湖,漂泊无定,在各地留下了不少风流韵事,被无数多情少妇视为梦中情人。不过比起他的风流名声,他的快剑在江湖中更为出名,曾击败过众多高手,名头之响亮,远超过同门的师兄,是七大剑派之中公认的第一快剑。相传他在眨眼间能削落十八片柳叶,出剑之迅捷,眼力之精准,用劲之巧妙,非常人能望其项背。

陆峥的脸色说多难看就有难看,莫天风可不象尹天云般身上有伤,与之交手的话,自己连五成的胜算也没有。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干脆走为上策。主意既定,也不浪费口舌,双臂一振,跃向路边的树林。

胡小毛忍不住叫道:“不好,坏蛋要逃跑了!”

莫天风手腕一抖,四粒石子同时射出,口中笑道:“咱们尚未亲近亲近,阁下怎忍心乘风归去?”

陆峥刚刚跃起,便听见石子急速破空产生的尖啸声,蕴含的内劲非同小可,正好封堵住了自己飞行的路线,情急中反臂一挥,长鞭卷住车厢边缘突出的木梁,人在半空中借力改变方向,呼的又倒落回车顶。与此同时,莫天风纵跃如飞,似离弦之箭般冲到马车边上,左足一点车辕,拔身而起,手中银光暴射,直指对手小腹要害。他这几下动作极快,有如迅雷不及掩耳。

陆峥刚站稳身子,敌剑快如闪电般刺来,急忙侧步一闪,铁鞭倏地脱离木梁,鞭头反卷,宛如毒蛇吐信,点向对手的腰侧大穴。左手立掌,居高临下地拍出,掌风直撞莫天风的头顶百会穴。

莫天风长剑变刺为削,叮的荡开长鞭,同时急使千斤坠功夫下沈,刚好避过敌人凌烈的掌风。陆峥一掌击空还未收回,莫天风双足一蹬车辕,已再次蹂身而上,使出衡山剑法里的绝招“祝融朝圣”,一剑变两剑,两剑变四剑,以至千百道剑光刹那间绽放开来,交织成一朵绚丽夺目的莲花,在劲风中迅速吹去。

陆峥眼前剑光大盛,竟看不出千百虚影中敌剑的真正所在,只觉剑气凌厉之极,势不可当,被迫向後急退。莫天风一声清啸,长剑开路抢上车顶,剑势不停,卷向倒退的对手。

陆峥失去了地势之利,却不甘心就此服输,心想忍辱苦练了五年,难道这一回又要被衡山弟子欺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凶性发作,猛的高高跃起,脱出敌剑笼罩的范围,大叫一声:“万龙噬体!”施展出苦心创造的杀招,长鞭疾舞,仿佛*骤降,无数黑影劈头盖脸打向莫天风,将他身形瞬间吞噬。

严密的鞭影之中剑光如虹,丝毫不比暴烈的长鞭逊色。每一下剑光飞起,必定击中长鞭鞭身,火花四溅,将严实的黑网冲开一丝空隙。只见一人在空中挥鞭飞舞,一人在车顶仰首出剑,兵器交击,“叮叮叮”声密如珠雨。

凛冽的劲风四下狂吹,拉车的健马受惊,仰首一声嘶鸣,四蹄蹬地,忽然拖著车子狂奔起来。

莫天风没有料到马车忽然前冲,身体重心控制不稳,不由自主地往後倾倒。这时正好他挥剑上扬,但意外突生,长剑偏离了防守角度,原本完美的招数立即出现破绽。对手窥准空挡变招,长鞭突进,啪的一声,皮开肉绽,在他的肩头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烙印。

胡小毛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啊的失声惊叫,比自己亲自上场还要紧张百倍。

莫天风反手一掌击在车厢顶上,长剑护身,整个人弹跃而起,反飞到陆峥的上方,长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吟声之中剑光如孔雀开屏,刹那间映亮了天空,仿佛有一条大河奔流而下,浪花滔滔,自有一股开山裂石,不入东海誓不休的气势。刚才被对手意外击伤,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这下倾力出击尽显英雄本色,但见剑气纵横,银白的剑网完全笼罩了翻腾的黑龙。

陆峥在剑网中哇哇怪叫,手中的黑龙左冲右突,企图打破敌剑的束缚,重见天日。鞭剑相撞,惊心动魄。

第一句诗吟完,莫天风又紧接著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弹指间两人已从空中落到地面,莫天风长剑攻势更加凌厉。当他吟出最後一个“雪”字,长剑微沈,重重拍在陆峥的右腕上。陆峥腕骨剧痛,铁鞭失手坠地。

剑光一闪,莫天风潇洒地反剑回鞘,双手抱拳道:“承让了!”

一阵山风吹过,陆峥上身的衣衫突然化做无数灰色的蝴蝶,纷纷飞到空中。原来莫天风心恼对方口出狂言,存心要让他难看,在短短的一瞬间,已用剑割碎了陆峥的上衣,却没有伤到他的肌肤。但见碎衣纷飞,可怜陆峥还没反应过来,已赤裸著上身呆呆地站在道路中间,狼狈万分。

胡小毛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泪水直流。尹天云同样忍俊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陆峥被对手如此羞辱,一张脸胀得几乎要渗出血珠,甫出江湖又遭到衡山弟子更沈重的打击,自己也太倒霉了吧?山风拂体清凉,心中却宛如火烧,尤其是听见胡小毛可恶的笑声,再也按捺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转身飞奔而去,连掉在地上的兵器也不要了。

尹天云微笑道:“陆峥经此一战,我看他至少又有五年时间不敢抛头露面了!”

莫天风拍拍长剑道:“这种人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我就是要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省得他跑出来害人。”

尹天云的笑容渐渐隐去,袖手望著同门的师弟:“今日若不是你赶到解围,我十有八九要命赴黄泉了。你不会是碰巧路过此地的吧?”莫天风迎上他逼视的目光,点头道:“不错!我前日遇见汉中大侠谭丹林等一行,听说三师兄你受了重伤,於是连夜匆匆赶来支援。幸亏来得及时,不然就追悔莫及了。”尹天云不动声色道:“这麽说来,我欠你一次人情了?”莫天风苦笑道:“三师兄何出此言?难道我们同门多年,还在乎这些吗?”

胡小毛在一旁暗暗纳闷,怎麽师父见到师叔之後,不但没有半分欢喜,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怀疑和冷淡呢?

忽见莫天风转头笑道:“三师兄,你几时新收了一个徒弟?临危不惧,舍身成仁,年纪虽小已具有侠义风范了!了不起!”胡小毛脸上微红,行礼道:“胡小毛拜见师叔!”莫天风哈哈一笑:“免礼,免礼。胡小毛是你的大名吗?倒也别具特色。”

尹天云道:“既然你这麽欣赏他,我让给你做徒弟罢了。”莫天风连连摆手:“三师兄莫要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浪子,只懂风花雪月,买醉寻欢,哪里有时间和心情静下来调教徒弟?衡山派香火传承的大事,还是拜托各位师兄多多费心!”尹天云道:“你一手快剑冠绝七大剑派,连二师兄都自愧不如,难道你的剑法精要不想传给本门弟子,发扬光大吗?”莫天风低头沈吟半响,缓缓道:“三师兄不必多说了,我自有主意。”

尹天云无奈说道:“在江湖上磨砺了这麽多年,你的脾气仍是丝毫未改。反正其中的道理你也明白,我就不浪费口水了。接下来你是跟我们一道回衡山呢,或是另有要事去办?”

莫天风想都不想道:“师兄有伤在身,师弟我当然要护送你安全回山。其他的事暂且抛到脑後去。”当下包扎好伤口,与尹天云、胡小毛一起上路。

好在受惊的马车没有跑太远,走不多远便看见那匹马恢复了平静,在路边悠闲地吃草。莫天风自告奋勇充当起临时车夫,摆开的架势有模有样,赶车的功夫居然不差。经过了这场波折,接下来的旅途倒是平平安安,再没有受到骚扰。

三人沿路深入山中,天色渐渐昏暗。抬头眺望远处,夕阳的余晖涂抹在起伏的青山上,衬著深蓝色的天空,景色蔚为壮观。目睹此情此景,胡小毛脑海中闪过一句古诗“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当夜色笼罩大地,山中的野兽猛禽陆续发出咆哮鸣叫声,忽远忽近,透著浓浓的血腥气息,让人头皮发麻。他们找到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停好车,把篝火升了起来,准备在野外露宿一晚。胡小毛将车上的干粮取出,三人围坐分食。

莫天风对胡小毛甚感兴趣,拍了拍他的脑瓜,笑著问道:“小毛,你家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麽人?”

尹天云身体微震,目光陡然变得冰冷,一抹掩饰不住的杀气逼向傻坐著的胡小毛。莫天风立时发觉了异样,忙把身子一侧,挡住尹天云的杀气,惊讶的望向师兄,眼中写满了疑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尹天云别过头去,脸上阴晴变幻,知道不可能在师弟面前杀人灭口,只得把凝聚的功力散去。

胡小毛不晓得自己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家住在阳河岸边的建阳镇上。我们一家四口人,我爹、我娘、还有我和姐姐。我是第一次离开家乡,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如何?会不会想著我呢?”原本藏在心底的思乡情怀如今又被钩起,想起父母家人的音容相貌,忍不住热泪盈眶。

“什麽?!”莫天风一听他来自建阳,再联系前些天听到的消息、尹天云的伤势以及他刚才的反应,心中恍然,猜到了尹天云刚才为何突起杀机。

以莫天风的身份,自然晓得发生在闽北荒山和阳河岸边的那两场血战,都与神功秘芨有关。阳河一战中,青龙会、丐帮都遭受重大损失,易辉丧命一事更引起强烈地震,而众人关注的秘芨却神秘失踪,不知落入谁人手里。传闻泰山派可能夺取了秘芨,但经过丐帮和青龙会无孔不入地查探,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证实秘芨不在泰山派手上!那晚究竟是谁抢走了秘芨?这是横亘在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凡是在建阳出没过的武林中人都成了怀疑的对象。一时间各门各派相互猜测,落力打探别人的隐私密闻,恨不得把人家祖宗三代的底细全搞清楚。这样做的後果,使密探这一行业意外地繁荣昌盛起来。

平心而论,胡小毛并不是万中选一的天才少年,也没有显赫尊贵的家族背景,那尹天云是出於什麽目的仓促收徒呢?胡小毛来自建阳,而且第一次离开家乡,显然是被尹天云带著上路的。这说明尹天云必定近日曾经路过建阳,可偏偏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再想一想阳河一战的惨烈,以及尹天云受伤不轻的事实,那麽答案呼之欲出。

莫天风凝视著自己的师兄,低声道:“原来东西在你的手上!”

尹天云心知满他不过,右手不自觉的握住剑柄,冷冷地道:“你想怎样?”暗自後悔,没有要求胡小毛隐瞒出身,以至今天露出了马脚。神功秘芨乃是众人垂涎、炙手可热的宝物,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难保不起贪念。

两人目光碰撞,同时沈默下来,远处的各种野兽叫声格外清晰。空气突然变得凝重,燃烧的柴火也失去了暖意。

第十六章 萍水相逢

莫天风手指轻拂,点上胡小毛的昏睡穴。胡小毛心情激荡,没有留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这下穴道被点,昏昏沉沉地歪倒。莫天风目光微垂,抓起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堆,平静地道:“三师兄手握剑柄,是担心师弟我发难吗?”

尹天云老脸微红,长剑握得更紧,警惕地道:“我不相信你就一点不动心!自从衡山派内讧,大师兄离奇失踪之后,同门师兄弟有哪个是值得信任的?你当年一怒下山,整整九年再没踏足南岳半步,说穿了还不是对我们这些师兄心存不满?我看除非衡山有灭门之灾,否则你是决不会回来的!”

尘封的往事被人不经意间打开,莫天风眼中闪过深沉的痛苦,握棍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紧抿着双唇,一字字道:“你们可以原谅他的兽行,我却万万办不到!只要他仍在衡山,我决不回去!”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尹天云也清楚那个“他”是谁,“你又何必死钻牛角尖呢?当年的风波早已平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不也相安无事吗?就算你对‘他’成见太深,每年师父的忌日你总该回来一趟,在他老人家的坟前烧上一柱香吧!”

莫天风身体颤抖,眼角泪花闪烁,低声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他过世之后,我却至今没有扫墓祭奠过他,实在是不孝之极!若师父在天之灵有知,肯定把我骂得一文不名。不过即使我今后去拜扫师祖,也不会重回山门!”语气决绝,毫无回旋余地。

尹天云叹息道:“你心中郁闷难解,所以故意放浪形髓,作践自己吗?这又是何苦来着!我劝你收敛收敛,不要到时情孽缠身,无心练剑,一身武功不进反退,空负虚名!”想起这个师弟以前胸怀大志,傲视江湖,是何等的英姿勃发。可经历过门户剧变后,如今沉湎于醇酒美色之中,意气消沉,再看不见往日的一丝影子了。

莫天风哈哈大笑,一扫方才的沉闷神色,道:“人生在世,宛如白驹过隙,假若不能及时行乐,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了一趟?美酒可以解愁,美女可以忘忧,是行走江湖时必不可少的好东西。师兄你不好酒,不近女色,一心只想攀登武道颠峰,是万万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的。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仍是独身一人,是不是眼界太高的缘故?要不要我替你介绍几个秀外慧中的女侠认识?”

尹天云哭笑不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看来你是泥足深陷,死不悔改了!”

莫天风笑道:“我这个人不知好歹惯了,三师兄就不要管我走哪条道了。你的事师弟同样也不想插手,你去过哪里,拿了什么东西,都统统与我无关,我没有兴趣知道,更不会告诉其他人听。我的愿望是品尽天下美酒,赏尽中原美女,与师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尹天云的手掌缓缓放开剑柄,“这是你的承诺吗?”

莫天风道:“是的!”

尹天云这才把心放回肚里,莫天风言出必践,自己身怀神功的秘密是暂时保住了。不过胡小毛始终是一个隐患,一旦遇上江湖老手,他难免不会泄露口风。思前想后,将来还是得找机会杀了他灭口,一劳永逸。

莫天风见他眼里杀机暗闪,心中一动,正色道:“三师兄想让我保守秘密,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指了指昏睡的胡小毛,“烦请师兄立誓,决不伤害小毛分毫,保证他平安无事!”他虽然和胡小毛认识不久,但胡小毛舍身成仁的大无畏气概令他印象深刻,真心希望这个小孩将来能够成长为一代大侠。

尹天云不悦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对自己的徒弟下毒手吗?”

莫天风道:“我不敢妄加推断师兄所为。但日后我回到衡山,假如见不到生龙活虎的胡小毛,请师兄不要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尹天云牙关暗咬,权衡利弊得失,恨恨地瞪了胡小毛一眼,无可奈何地立下毒誓。

次日一早醒来,尹天云、莫天风对昨夜的事情绝口不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三人在山溪旁掬水洗脸,简单地吃过干粮,驾车继续赶路。胡小毛爬到车夫的座位旁,缠住莫天风,听他讲江湖上的各种奇闻逸事。莫天风十分的随和亲切,加上口才了得,风趣幽默,让胡小毛一路上笑声不断,大长见识。

山里空气非常清新,花朵色彩鲜艳,树叶碧绿如洗,奇峰怪石姿态万千,一步一景,教人看得目不暇接。不时可见奇珍异兽在山林间闪现,或敏捷如飞,或憨态可掬,或三五成群,或追逐嬉闹。

走不多久,莫天风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大片鸟群在树林上空盘旋着,迟迟不肯降落,根据他的经验判断,这说明林中有大队人马活动。心中转念,难道是烟雨楼的人追来了吗?运功凝神倾听,隐隐听见四周有此起彼伏的哨声,在传递着某种信息,人数显然不少。心中惊疑不定,按剑四顾,却不见有人出来拦路,不知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山路蜿蜒,两旁俱是密林危崖,正好利于埋伏偷袭。莫天风一路提心吊胆,不敢有片刻放松。

将近傍晚,风向陡变,天空上云层翻涌,仿佛万马奔腾,遮挡住了阳光。天色越来越暗,云层渐渐变成了乌黑的颜色,黑沉沉地低压在山头上。闪电忽起忽灭,雷声如同战鼓般擂动不休。刚才还是明丽动人的山林,完全改变了模样,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魔域,四处阴森昏暗,看不见半个人影。凄厉的山风在山石边缘刮过,鬼哭狼嚎声充斥耳鼓。

胡小毛顶着风大声叫道:“师叔,暴雨要来了,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莫天风道:“附近没有山洞藏身,只有前头的王家村可以避雨!”驾的一声,用力鞭打马匹,加快前行的速度。

头顶一凉,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胡小毛摊开手掌,用掌心感受雨水的清凉,正想着要被大雨鞭打了,耸立的山势突然向两侧延伸开去,眼前豁然开朗,山中难得的出现了一片平坦的原野,绿水如带,树木成行。盆地四周群山环抱,如同屏障一般阻隔了外界的喧嚣,维护着此地的平静安详。但仔细看去,棋盘状的田地荒芜,被竹木簇拥的山村里听不见鸡犬之声,分明荒废已久。

马车沿路进入山村,只见两旁的房屋多半坍塌失修,山鼠横行无忌,偶尔还可以看到草丛间露出白森森的头骨。村头的大榕树旁建了一间祠堂,青砖黑瓦,门牌高耸,远看甚是气派。来到近处,只见祠堂的大门不见了半边,仅剩的另一半也歪斜侧倒,被大风吹得来回抖动,发出咯咯的怪声。外墙裂开了几条缝隙,长满了杂草,墙头上还长着几棵小榕树。门外栓着十几匹骏马和几头驮货用的毛驴,里面传出阵阵人声。

莫天风笑道:“巧了,里头也有人避雨,看来今晚不会寂寞了!”将马车栓好,与尹天云、胡小毛快步穿过庭院,走进大厅。

这间祠堂尽管废弃了多年,但基本架构保存完好,八根红漆圆柱支撑着屋瓦,厅堂广阔,足以容纳近百人。祠堂正面供奉着彩绘神像,上悬匾额,匾额上的字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祠堂里光线极暗,先来的人升起了两堆篝火。他们刚进入大厅,一道刺眼的闪电忽然从云中劈下,紧接着轰隆一声雷鸣炸响,暴雨倾盆,无数雨点劈啪砸上瓦片。风雨猛烈地拍打着门窗,像是一头狂暴的猛兽,想要打破栅栏冲进来。

胡小毛吐舌道:“好大的雨啊!要是再晚一步,我们就成落汤鸡了!”莫天风正想开句玩笑,香风扑面,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叫道:“莫天风,我看你又往哪里逃!”如同一个霹雳轰上头顶,莫天风脸色骤变,全身关节僵硬,呆望着掠到跟前的红衣美女,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虚地道:“燕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红衣美女曲线玲珑,肤白若雪,气质出众,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闻言眼圈一红,柳眉倒竖,怒道:“呸!谁是你的‘燕妹’?你这没良心的,上个月在岳阳城偷偷溜走,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船上,你、你根本不在乎人家!”心中气苦,玉手一扬,啪的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她含怒出手,一记耳光下去,莫天风半边脸颊立时肿得老高,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胡小毛不明究竟,指着她喝道:“喂,你干嘛无缘无故地打我师叔?”

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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