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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_玖拾陆-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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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连潇忍了半个多月,又被她叫得骨头发酥,自不肯轻易放过杜云萝。
在床笫之事上,杜云萝从不是穆连潇的对手,还未真刀真枪,就已溃不成军。
轻叫溢出唇齿,杜云萝半抬着眼帘看他,眼中蕴着一汪清水,显得可怜兮兮的。
她都这般可怜了,他竟然还作弄她!
就因为她之前笑话他,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心眼这么斤斤计较!
杜云萝忍不住露出牙尖咬住了穆连潇的肩膀。
穆连潇微微蹙眉,这回杜云萝没收力道,肯定是让她咬破皮了。
看来是真的恼了。
连恼起来的样子都这么勾人魂魄。
穆连潇眸色幽深,俯身吻住樱唇,一点一点将杜云萝揉入了身子里。
杜云萝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咽呜着,随着穆连潇的动作起起伏伏……
睁开眼睛时,外头还是漆黑一片。
身边的穆连潇还在,可见还未到他平日练功的时辰。
杜云萝微微动了动,浑身酸痛,她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平日里全靠穆连潇手下留情,今日他兴致上来了,不管杜云萝如何求饶都不放过,以至于她后半截的记忆几乎空白。
隐约只能想起天上人间几度跋涉,穆连潇一遍又一遍哄她顺她,在她断断续续的“潇哥哥”之中越战越勇。
回忆起那叫人脸红心跳的片段,杜云萝恨不能在穆连潇的腰上狠狠掐一掐。
小手刚放到他的腰间,穆连潇突然醒了。
将柔软的手包裹在手中,穆连潇勾着唇笑了:“醒了?”
杜云萝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想要翻身装睡,刚一动作,双腿的发软无力感传遍了全身。
穆连潇忍俊不禁。
轻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是如此清晰,杜云萝浑身战栗。
餍足的男人神清气爽,偏她连瞪他一眼都没有威力可言。
杜云萝的小性子上来了,干脆整个人腻在穆连潇怀里翻旧账:“你还没说呢,女人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穆连潇不肯答,顾左右而言它。
杜云萝不依,风水轮流转,刚才是穆连潇逼她迫她,现在她才不肯轻易放过他。
穆连潇只好尴尬着道:“在军营里,听人提起来过。”
杜云萝怀疑地看着穆连潇。
她知道兵营里的那些男人口无遮拦,什么混话都敢说。
可他们真的会这么无聊?
杜云萝不信归不信,见穆连潇的眸色暗暗,她就不敢在闹腾了,嘀咕着“困了累了”闭上了眼睛。
穆连潇暗暗松了一口气,仔细掖了掖被角。
他不是在兵营里听说的,他是听云栖说的。
正月十六那日云栖当值,整个人乐呵呵的,只差没把幸福满足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九溪张口就问他,云栖嘻嘻笑着说,他挂了一院子的花灯,锦灵惊喜得都哭了。
九溪年纪小,不懂男女感情,歪着头去琢磨“为什么媳妇哭了云栖反倒是乐了”。
云栖当然高兴,锦灵性子温和柔软,待他好归好,却从不把感情挂在嘴边,昨夜里哭着全说出来了,说“喜欢他”、“嫁给他真好”,听得云栖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云栖没有只顾着自己高兴,屁颠屁颠来问穆连潇,昨日的花灯和雅间,杜云萝满意不满意。
穆连潇赏了些几颗银锞子。
打赏了,显然是满意的,云栖刚要把银锞子收起来,转头见穆连潇脸上没什么笑容,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云栖暗戳戳观察了穆连潇大半天,然后悟了。
自家爷此时的神情,像极了几个月前锦灵刚怀上时的他。
莫非夫人怀上了?
夫人要是真有了,府里早就热闹起来了。
云栖琢磨来琢磨去,明白了过来,壮着胆子噼里啪啦跟穆连潇解释完,也不管自家爷什么反应,扭头就跑了。
穆连潇愣在原地,见云栖一溜烟就没影了,气不得笑不得。
这么丢人的状况,穆连潇才不会说给杜云萝听。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启程的日子近了,所有的准备都有条不紊,杜云萝反倒是空闲了下来。
吴老太君递了帖子进宫,定远侯府和平阳侯府联姻的事体,大致就定了下来,两家商议着选个好日子放小定。
出发的前一日,杜云萝回了一趟杜家。
夏老太太和甄氏都舍不得她,搂着她叮嘱了一番,晓得她是轻车简行,就没有让杜云萝给长房带东西,只交给她两封家书。
杜云萝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一封是莲福苑里写的,一封是杜云瑚写的。
她把信交给锦蕊收好。
辞别了娘家人,杜云萝登车准备回去。
廖氏匆匆来了,隔着帘窗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锦盒:“云萝,跟他说,让他别担心家里。”
杜云萝微怔,打开锦盒一看,里头是一块青玉玦,她一下子就了然了。
“四婶娘,这锦盒会交给他的。”杜云萝说道。
廖氏抿着唇重重点了点头。
第363章 老路
杜云萝把锦盒交给了穆连潇:“四婶娘给我的,说是转交给叶大公子。”
穆连潇接过来看了一眼。
青玉玦剔透,入手清凉,质地极好,却是块新玉,没有叫人蕴养过。
穆连潇把锦盒收好,含笑道:“听说毓之已经启程了。”
杜云萝惊讶,她原本以为,她和穆连潇已经算是走得急了的,哪知道叶毓之才是说走就走的那一个。
穆连潇倒是丝毫不觉得惊讶。
迟则生变,叶毓之要走,就要赶在老公爷和小公爷反应过来之前,真被拘在了京中,他所有的抱负都要付诸流水了。
“我今日听说,景国公府中正打听毓之的下落。”穆连潇道。
杜云萝撇了撇嘴,她对过河拆桥的景国公府没有半点儿好感。
景国公府之中,廖姨娘躺在榻子上,脸色发白,额头箍着抹额。
安冉县主快步进来,道:“姨娘可是犯了头疾?”
廖姨娘闻声睁开了眼:“你怎么回来了?”
安冉县主在榻子边坐下,握住了廖姨娘的手:“听说姨娘病倒了。”
若不是廖姨娘在,安冉县主连逢年过节都不想回国公府来,可今日府中去恩荣伯府里传话,说是廖姨娘病了,她放心不下,这才赶了回来。
廖姨娘浅浅笑了笑:“我没事的。”
安冉县主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俯下身附耳与廖姨娘道:“我怎么听人说,哥哥不见了。”
廖姨娘却弯着唇角,笑意更浓,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安冉县主的手背:“只管放心。”
叶毓之离京是和廖姨娘通过气的。
听他说要去从军,廖姨娘吓得不轻,可听叶毓之细细分析,知道镇守山峪关的是黄大将军,又有穆连潇提携,廖姨娘的心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真要廖姨娘来说,她是舍不得叶毓之去军营的,她已经看开了,无论是丈夫的感情还是地位的扶正,廖姨娘都不在乎了。
她如今就想太太平平过日子,翘着腿坐在八仙椅上,磕着瓜子看一场好戏。
可看到叶毓之眉宇之中的坚定,廖姨娘想,她不该绝了儿子的出路。
安冉是女儿,且已经嫁人了,她有封号在身,又生了个儿子,往后生活有依,不用廖姨娘操心。
叶毓之不一样,即便是庶子,那也是儿子,是长子。
老公爷夫妇、小公爷以及新夫人,是不可能给叶毓之说一门好亲的,他们巴不得叶毓之拿着那点儿月例,浑浑噩噩过日子。
可叶毓之不是那样的人,廖姨娘辛苦养了他十几年,无论功课武学品行习惯,一样样打磨,她深知叶毓之的性格。
儿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担当。
她的一生,已经被国公府搅得乱七八糟,难道要让叶毓之也成为彻彻底底的牺牲品吗?
廖姨娘不甘心,她替叶毓之不甘心,她以国公府承继人的要求养大的儿子,怎么能够庸庸碌碌。
那真是白瞎了叶毓之这十几年的刻苦。
廖姨娘把私房钱都给了叶毓之当盘缠,嘱咐他出发时莫要收拾行李,就照往常一般出门,等离开了京城,需要什么拿银子买便是。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等国公府里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再想寻人,便是打听到了叶毓之从哪个城门离开的,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
“你哥哥不见了,他们自然来问我,”廖姨娘冷笑,“我反过来跟他们闹,我儿子不见了,我还要问他们要人呢,我这是担心不见了的毓之,这才病了。”
安冉县主听懂了,她没有追问叶毓之的去处。
廖姨娘不说,她就不问,只要哥哥好好的,姨娘是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前几日,你杜家姨母来看我,我跟她说了两句。”廖姨娘笑道,“她热心着呢,毕竟是两姐妹,我若过得好些,她脸上也有光。”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两年,安冉县主最有体会的便是这句话了。
廖氏能帮到廖姨娘的地方很少,可只要有这份心,安冉县主就记这份情。
见廖姨娘身子骨并无大碍,安冉县主坐了会儿就要回去。
穿过园子时,安冉县主与她的嫡妹叶瑾之打了个照面。
她们年纪有差,叶瑾之又从小养在老公爷夫人跟前,两人原本就不亲近,如今更是两看两相厌。
叶瑾之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无外乎叶毓之的荒唐和廖姨娘的尖酸。
安冉县主理都不理,转头就走。
叶瑾之跟在后头嘀嘀咕咕,见安冉真的当她不存在,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不跟了。
身边的丫鬟替安冉生气。
安冉却觉得好笑。
叶瑾之从小到大就一直恨她,羡慕成恨。
庶出的姐姐受宠,在府中横行霸道,叶瑾之这个嫡出的反倒是低人一头。
等姐姐有了封号,变成了安冉县主,叶瑾之就真的低她一头了。
叶瑾之几乎是追着安冉的脚步长大的。
安冉有的好东西,她想要,安冉有封号,她也想有,她迫切地想要比安冉更好,可却得不到。
直到安冉从云端跌落,叶瑾之猛然觉得自个儿翻身了,她狂妄她大笑。
可在安冉眼中,叶瑾之还是在走她的老路。
等新夫人真真正正掌握了国公府,原配留下来的儿女,一样要从云端跌下来。
安冉还能嫁给疼她护她听她的霍子明,叶瑾之的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等到叶瑾之嫁人的时候,也许就是她们姐妹走上一条不同的路的时候了吧。
对于这样的叶瑾之,安冉才懒得跟她争吵计较。
傍晚时,杜云萝和穆连潇正准备过去柏节堂里用饭,玉竹挑了帘子进来,笑着道:“夫人,诚意伯府来人了。”
杜云萝的心猛得一跳。
进来的嬷嬷穿得喜气洋洋,笑容把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夫人,我们奶奶刚刚生了个哥儿。”
杜云萝更关心的是杜云瑛的身子。
杜云瑛十月怀胎,几乎是十个月都躺在床上,她这一胎怀得是真艰难。
听嬷嬷说母子平安,杜云萝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杜云萝让锦蕊封了赏银,又吩咐她把前几日准备的长命锁、璎珞圈和一包金银锞子交给了嬷嬷。
她明日里就要启程了,不能参加外甥的洗三,只能让嬷嬷把贺礼带回去。
嬷嬷笑盈盈谢了赏。
第364章 长枪(月票450+)
翌日一早,马车从定远侯府中驶出,往城门去。
即便是轻装简行,前后也有四辆马车。
九溪没有骑马,坐在车把式边上,一双眼睛四处张望。
他是头一回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还没有出城,但整个人已经雀跃了。
骑马而行的鸣柳在一旁笑话他,九溪也不理会。
眼看着离城门近了,九溪却在城墙下看到了云栖。
他赶忙回过头,隔着帘子与穆连潇禀了一声。
穆连潇撩开帘窗,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便让马车往云栖那儿靠过去。
云栖在车外问了安,他身边的轿子里钻出来一人,正是挺着大肚子的锦灵。
“她晓得夫人今日启程,说什么都要来送一送,怎么都劝不住。”云栖苦恼着道。
杜云萝戴上帷帽跳下车去。
锦灵握着杜云萝的手,眼眶倏然就红了:“夫人……”
她舍不得杜云萝。
虽是已经嫁人,不在主子身边伺候了,可一想到杜云萝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锦灵就觉得心慌慌的。
锦灵低头看自己隆得高高的肚子。
府中规矩严,云栖在穆连潇跟前当差,她就没有再进内院的道理了。
可离京之后,杜云萝独门独户过日子,就没有那么讲究,锦灵完全可以做个媳妇子去伺候的。
偏偏她大着肚子,根本不可能远行。
杜云萝笑盈盈道:“还有两三个月就生了吧?
昨日三姐姐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你呢,就别想那么多,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养好身子,先平平顺顺把孩子生下来。
云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找古福来家的说去,叫她替你出头。”
云栖在一旁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瞧夫人说的,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好的,奴才不挑的不挑的。
您放心,奴才绝不会欺负锦灵的,不然,都不用古家妈妈动手,奴才的丈母娘和小舅子先抽奴才了。”
这一言一语的,把锦灵给逗笑了,眼中还有泪,嘴角却扬了起来。
杜云萝看着放心不少,柔声与锦灵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想我回来,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婆母伯娘……还有那么多人,催着我回来哩。”
锦灵笑出了声:“奴婢等着夫人回来,您放心,您交代奴婢的事体,奴婢都记在心里。”
杜云萝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就是喜欢锦灵的通透。
与锦灵告别之后,马车缓缓驶出了京城。
一月末端,天气依旧寒冷。
马车里还算暖和,可官道旁还有未消融的积雪,因此行得并不快。
穆连潇没有刻意赶路,夜里多是宿于驿馆客栈,杜云萝才没有像之前赶路去桐城时那般劳累。
只是,去宣城的路比去桐城远多了。
如此行了半个月,杜云萝也有些吃不消,好在沿途景致与她从前所见的风景截然不同,她时不时看一会儿,这旅途才不算无趣。
春寒料峭,突然就飘起了雪花。
穆连潇和杜云萝被大雪堵在驿馆里,歇了三日,杜云萝总算缓过来一口气。
这一日天一亮,杜云萝便睁开了眼睛。
身边空空的,穆连潇已经起来练功了。
杜云萝唤了锦蕊来梳洗更衣,道:“外头还下雪吗?”
“比前两日小一些了。”锦蕊手脚麻利,一面梳头,一面答道。
杜云萝披了雪褂子,抱着手炉,走出了屋子。
驿馆里没有旁的客人,只他们一家住着,这两日生活也算方便。
穆连潇在院子里练拳,明明是下雪天,他依旧练出了一身汗。
杜云萝瞪大眼睛看他,穆连潇练功时的飒爽英姿,她怎么看都看不厌。
穆连潇注意到了杜云萝,他顿了顿,朝站在庑廊下活动筋骨的九溪招了招手。
等九溪乐颠颠地跑过来,穆连潇轻声吩咐了他两句,九溪便小跑着去了。
杜云萝好奇看着。
没一会儿,九溪就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竖起来时,比他的身量还高出许多。
他把长枪抛给了穆连潇。
穆连潇扬手接住了。
杜云萝眼前一亮。
韶熙园的院子不算小,但舞枪时还是施展不开,穆连潇曾应过杜云萝,往后去校场练枪法时定带上她,可惜这一年都没有机会。
驿馆院子宽敞,没有那么多花卉盆景,也没有做事的丫鬟婆子,穆连潇便要舞枪了。
杜云萝莞尔,他是真的记得的呀。
她知道穆连潇不会忘,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杜云萝欢喜极了。
细长的银枪比身材高大的穆连潇还要高出一个头,他握着长枪挥了两下,枪身一挑。
穆连潇的马步结实,每一个动作都极有力度,虎虎生风。
一开始,杜云萝的眼睛还能跟上,等穆连潇越舞越快,她就完全目不暇接了,只觉得那枪身的银光在她眼前闪亮。
浮光掠影一般的枪法似白蛇吐信,又似蛟龙出水。
那长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随着穆连潇的动作,周身飘舞的雪花全叫他扫开,天地之间仿若生成了一个结界。
杜云萝看不懂好坏,却叫那枪法完全吸引住了,一眨不眨看着,就怕错过。
穆连潇练得很认真,上阵杀敌,赤手空拳的时候极少,多是手握兵器的,而他就偏爱长枪。
他的枪法是老侯爷在世时手把手教的。
当时他年纪还小,舞不动长枪,老侯爷从柴房里寻了根木棍给他。
随着个头增高,手中的木棍也越来越长,等到穆连潇能舞动真枪的时候,老侯爷已经不在了。
这柄枪是穆元策用过的,战死时还握在手中,被亲兵搬了回来,现在就陪着穆连潇。
以后,也一定会和穆家的枪法一块,传给他的儿子。
穆连潇一套舞完,匀了匀气,见杜云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走上前去,笑着问她:“好看吗?”
杜云萝的眸子如宝石般明亮:“好看。”
穆连潇笑意更浓,弯腰贴近她,在杜云萝的耳畔低声道:“是枪法好看,还是舞枪的人好看?”
呼吸呵在耳垂上,如低喃细语,杜云萝耳根子发烫,仿若被火灼了一般。
她轻哼一声:“好看,你最好看。”
杜云萝说完,转身就躲回屋里去了,留下穆连潇一人,抱着银枪,笑容灿然,连这寒冷的冬日都染了暖意。
第365章 东珠(月票460+)
杜云萝进了屋里。
驿馆的房间不比家中周全,但较之风餐露宿,已经是奢侈多了。
梳妆台上摆着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里头装的都是杜云萝常用的首饰头面。
她轻轻打开,从最底下一层取出了一根白玉簪,捏在指尖来回看。
穆连潇从外头进来。
听见脚步声,杜云萝慌忙把白玉簪又收了回去。
穆连潇眼睛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杜云萝小心翼翼的,他便没有拆穿,进了净室梳洗。
杜云萝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日是二月十六,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杜云萝一直记着,怕路途中没有机会准备,离京前便已备好了礼物。
这簪子是要在正日子时给穆连潇的,可不能提前叫他发现了。
穆连潇梳洗之后换了身常服,便吩咐锦蕊摆饭了。
驿站里的吃食的口味与京中不同,杜云萝起先有些用不惯,经过这两三日,慢慢的倒也品出些滋味来。
“今日启程吗?”杜云萝抬眸问道。
穆连潇笑着道:“别看这会儿雪小了,看这天色,下午又要下大雪的。
我们在驿馆里还好些,这会儿官道上,怕是积了一层雪了。
再等两日吧。”
杜云萝颔首,既然不急着出发,她便慢条斯理地用了早饭。
白日里空闲,夫妻两人下棋说话打发时间,若穆连潇看书,杜云萝便做女红。
两人处得自在愉快,杜云萝不时都想,这日子比在侯府之中还逍遥多了。
别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们两人却是偷了好几日。
待到了二月十六日,雪总算是停了,露出了些许阳光。
化雪时最冷,杜云萝躲在屋里不肯出去。
穆连潇从外头进来,身上还有寒意,伸手想去牵她,吓得杜云萝摇着头跑开了。
杜云萝躲到了内室里,从帘子间探出一对水汪汪的杏眸,像只怯怯的兔子。
穆连潇叫她逗乐了,三步并两步往里走。
杜云萝转身又躲。
屋里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杜云萝身手又不及穆连潇,很快就被他堵在了角落里。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道:“我怕冷。”
穆连潇的眼底满满都是笑意,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杜云萝睨他,穆连潇的衣摆袖口分明有些湿润,一看就是沾到雪水了,怎么可能不冷。
她眸子一转,瞥见桌上妆奁,道:“我拿样东西。”
穆连潇顺着杜云萝的目光看去,猜她是要取前日慌慌张张收起来的东西,便笑着放了她过去。
杜云萝从最底下取出了那根白玉簪,献宝似的捧给了穆连潇。
那日只看到个大致轮廓,穆连潇这回才看清那簪子模样。
温润的羊脂白玉,色泽通透,与他腰间的玉佩相似。
簪子打磨精细,没有雕琢装饰,简单干净。
“给我的?”穆连潇接了过来。
杜云萝颔首,甜甜笑着。
穆连潇坐到了梳妆台前,朝杜云萝招了招手。
杜云萝会意,走到他身后,缓缓把穆连潇发髻上的簪子拔了出来,又把白玉簪戴了上去。
穆连潇从镜中窥她,见她这般仔细,不由心中一暖。
他握住了杜云萝的手,轻轻将她带到了他腿上坐下。
杜云萝嗔了他一眼,刚要喊冷,被握住的手上凉凉的,有什么顺着她的手滑到了手腕上。
她低头去看,是一串东珠。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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