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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_玖拾陆-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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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扶着练氏站在定远侯府门口。
  眼看着棺椁出现在胡同口,练氏双脚发软,脸上雨水泪水混在一块,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我的儿!我的连喻!”练氏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杜云萝和庄珂两个人一道撑着吴老太君,才没有让老太君倒下去。
  徐氏低垂着头,她的眼眶也是通红一片。
  她想到了九年前,穆连康没有回京,她面对亡夫的棺椁,心比练氏更痛。
  她恨,恨二房的所作所为,但她也心酸,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母子天性。
  练氏的哭声勾出了徐氏的眼泪,她倚着陆氏,嗓子发酸,酸到连“因果轮回”都哽在了胸口。
  侯府里已经支起了灵堂,人人素衣。
  灵堂里堆了不少冰盆,一走进去,仿若又回到了寒冬一般。
  练氏扑在棺椁上大哭了一场,哭得接不上气来,才被人拖开了。
  穆元谋背手站着,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通红。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下颚绷成了一条直线,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族中、姻亲、其他相熟的公候伯府、官宦人家纷纷来吊唁。
  吴老太君坐在花厅里,神色疲惫。
  这种时候,杜云萝是忙得脚不沾地,庄珂过来看了老太君,问道:“祖母,可要回去歇一歇?”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正说着话,洪金宝家的快步过来,禀道:“夫人让奴婢来给老太君报信,宫里圣旨到了。”
  吴老太君看了庄珂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她已经猜到了。
  承爵和封赏的诏书迟迟未下,圣上定然是等着穆连喻归京的这一日的。
  吴老太君回柏节堂里更衣梳头,杜云萝也忙着按品大妆,世子夫人的冠服鲜艳,在阖府灰白之中,格外显眼。
  穆连潇穿戴比杜云萝方便些,两人收拾妥当了,这才赶去前头接旨。
  一共两道圣旨。
  一道是穆连潇承爵,封赏一抬接着一抬,另一道是认下了庄珂的宗亲身份,封郡主和仪宾。
  慈宁宫里另给了杜云萝和庄珂赏赐,玲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练氏跪在地上,眼前的红色是那般的刺目,她的眼睛几乎要烧了起来,而各种金银玉器、首饰头面、布匹锦缎,落在练氏的耳朵里,就成了一把把的尖刀。
  这就是穆连喻的命换来的,他的儿子的命,就那这么点东西算数了?
  练氏的身子摇摇晃晃,别人三呼万岁,她哀嚎一声,厥了过去。
  穆连诚和蒋玉暖赶忙把练氏搀起,一顶软轿抬回了风毓院。
  穆连潇垂眸与传旨的内侍道:“二婶娘丧子,痛苦万分,失仪之罪,等我入宫之时向圣上请罪。”
  这厢说着话,圣旨上的内容便在来吊唁的人之中传开了。
  穆连潇承爵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来。
  庄珂是顺王的女儿,一举从叫人忍不住打量几眼的关外女子,变成了皇室宗亲,这就叫人惊讶不已了。
  族长老夫人过府来陪吴老太君说话,听了这一消息,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
  
  第497章 颠倒(月票150+)
  
  族长老夫人一直就觉得庄珂举手投足之间气质不凡,如今一个转身成了郡主,只盼着她莫要在意桂氏的那些胡言乱语。
  说到底,就怪桂氏那张嘴,非要去逞强。
  族里毕竟是依着定远侯府过日子的,侯府为了名声,不至于为难族里,可人家要出嘴上一口气,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如此一想,族长老夫人就巴不得拿出一根绣花针来缝上桂氏的嘴。
  族长老夫人心里恨着,在灵堂外头的桂氏却是目瞪口呆。
  那个蓝眼睛的庄珂是郡主?
  从没有娘家,一下子就攀上了天家?
  往后不仅仅是定远侯府,连族中一起,庄珂就是出身最显贵的女人了。
  定远侯府几代荣耀,靠的是军功,是鲜血,是忠诚,娶的媳妇不少也是官家名门之后,宗亲出身的,庄珂是头一个。
  桂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上个月还在笑话庄珂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关外人,这个月就颠倒了?
  “永安九年时,封了个乡君,这会儿是个郡主……”
  桂氏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她忍不住连连点头。
  是了,定是和穆连慧的状况是一样的,就是宫里的封赏,府里的姑娘只有四五岁的潆姐儿,就只能落到庄珂头上去了。
  谁叫穆连康是失踪归来,还带着穆连潇立下赫赫军功呢。
  “真是为了封赏,那封个乡君就行了,再多也就是个县主。真是受了喜欢要封郡主,也没有记到哪位王爷名下的道理,连顺王爷的名号都搬出来了,我瞧着是真真的,没听见连姓都要改了吗?以后就不是庄氏了,是李氏。”
  桂氏打了个寒噤,整个背都发麻了。
  她知道那几个妇人说得对,按规矩来,最多也就是个县主。
  就像如今的瑞世子妃,以前的南妍县主一样,父亲战死,母亲殉着去了,太后怜悯,封了县主。
  而庄珂却是郡主,甚至连姓氏都要改。
  这不单单是嘴巴上说一说的,是在穆家的族谱里要改一笔。
  穆连康的妻子是李氏,不再是庄氏。
  思及此处,桂氏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
  她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去惹庄珂?不对,是李珂。
  她以为是逗一只猫,哪知道那只猫站起来成了一只老虎了。
  李珂和杜云萝的关系极好,以后这府里就由那妯娌两人说了算,那……
  桂氏悔得肠子都青了,远远见领了圣旨的两妯娌过来,她堆着笑想凑过去说两句好话,还没到跟前,那两人就被其他来吊唁的人围住了,桂氏又不能使劲往里挤,只能干着急。
  杜云萝是来跟过府吊唁的人道谢的,这些都是规矩上的事体。
  好在来的人都是相熟的,晓得杜云萝今日忙碌,彼此问候两句,也就略过了。
  桂氏见人一点点散开了,不由就凑上前去,笑着唤了声“侄媳妇”。
  杜云萝回了一声“浒三婶娘”。
  桂氏又看向庄珂,庄珂态度如一,不喜也不恼,淡淡的。
  这叫桂氏心里打鼓了,莫不是端着架子,等着她开口说好话?
  作为长辈,向晚辈求饶,桂氏不舒服极了,犹豫再三,正要开口,那两妯娌抬步就要走。
  桂氏赶忙伸手拦了拦。
  杜云萝问道:“婶娘还有事?”
  桂氏干巴巴笑了笑。
  杜云萝也不愿意跟桂氏多打交道,说句心里话,她宁愿去灵堂上给穆连喻掉两滴眼泪,都不想对着桂氏这张脸。
  见桂氏还要跟上来,杜云萝瞥了古福来家的一眼。
  古福来家的会意,挡了桂氏一把,让杜云萝她们脱身了。
  桂氏见那两人越走越远,急得团团转,不由暗暗骂着古福来家的狗仗人势,杜云萝刚当上侯夫人,脾气就涨了。
  杜云萝回到韶熙园里,就让锦蕊把她这一身世子夫人的冠服给换了下来。
  外头雨水阵阵,又跪了一通,冠服已经赃了。
  锦蕊抚着上头的刺绣,道:“夫人是最后一次穿这身衣裳了,往后就要穿新的侯夫人的冠服了。”
  杜云萝坐在梳妆台前,闻言微微怔了怔。
  她想起了前世,她看蒋玉暖穿过侯夫人的冠服。
  一看就很沉,可也很好看。
  那本是她应该穿的,这定远侯府的爵位本就该是穆连潇的。
  今生,他们夫妻终于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了回来,不仅仅是爵位,还有很多很多杜云萝前世想要却求而不得的,今生她一样也不想错过。
  风毓院里,练氏缓缓睁开了眼睛,守着她的是她娘家的嫂嫂练常氏。
  练常氏一身素衣,头发梳得整齐,眉目慈祥。
  “我知你伤心,可也要保证身体。”练常氏道。
  练氏眼泪簌簌就往下落:“那些封赏你瞧见了没有?一抬接着一抬,我们府里治丧,叫他们这一抬抬弄得跟娶媳妇似的!
  可怜我儿连个媳妇都没有,连个儿子都没有,香火无继!
  那些东西就想换我儿的命,我儿就值那么点儿?把整个皇宫搬空了,也没我儿的命值钱!”
  练常氏叹了一口气:“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莫要再去外头嚷嚷,叫人传到宫里去了,就是大不敬。你真心疼连喻,给他名下记一个儿子,也算是孝子了。”
  “记一个?”练氏冷笑,“谁的儿子记给连喻啊?长房和三房?他们想记,我还不要呢!连诚媳妇那里,先给连诚生个儿子吧。”
  练常氏拍了拍练氏的手:“你既然不要,那就别哭了,再哭也无用。”
  “我儿没了,我哭都不能哭了?”练氏不满,瞪着眼睛道,“他们长房承爵,三房冒出个郡主来,我们二房剩什么?明明是拿我儿的命换来的,我呸!”
  练常氏不赞同。
  长房三房身上都有战功,得的都是该得的。
  若说这一切是以穆连喻的命换来的,那永安九年时,老侯爷和两个儿子战死,封赏不是落到了二房的穆连慧头上吗?
  说到底,也就是因果轮回。
  练常氏话到了嘴边,看练氏精神恍惚,到底没人心再说她,道:“你养一养身子,等天气好一些了,我们去婆驼山上香,给连喻念一念,也算是积福。”
  练氏的眸子倏然一紧,练常氏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一清二楚。
  这是报应?
  这一切难道就是报应?
  练氏无法接受的。
  
  第498章 回想(月票180+)
  
  接下去的几日,练氏一直强撑着去灵堂里,哭得肝肠寸断,不知道厥过去了多少次,谁劝也不听,谁劝也无用。
  府中治丧,进宫谢恩的日子也就推延了。
  定远侯府又战死了一个男儿,和府中失踪多年的大公子归京,娶的是顺王爷流落在外的郡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一时之间,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穆连慧回府来上香。
  朱嬷嬷让她帮着劝解练氏一番。
  穆连慧看了一眼精神颓靡的练氏,道:“妈妈觉得我劝有用吗?”
  朱嬷嬷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给堵得说不出话来,穆连慧要是能劝得住练氏,练氏就不会每次都被穆连慧气得胸闷了。
  这么一想,朱嬷嬷也只能叹气。
  一路从北疆回来,京中又已经开春,灵堂摆不了太久,七天之后便抬出府入葬。
  府里撤了灵堂,气氛却依旧压抑。
  吴老太君歇了几日,便问起了清明时的安排。
  杜云萝坐在罗汉床边,低声细语与老太君道:“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请师父们进府来诵经祈福,定了念七天。”
  吴老太君颔首,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你母亲。连潇承爵了,这侯府也等于是交到了你们手中,我是老了,很多事情操心不动了。”
  杜云萝看着吴老太君。
  老太君的头发花白一片,脸上的褶子也深了不少。
  这两年,府中发生了不少事情,穆元婧的丑事和吞金对老太君是一次刺激,穆连康失踪的真相更是打击了她,再加上穆连喻的战死……
  老太君身心俱疲,要调养过来,只怕需要不少时间。
  杜云萝抿唇点了点头:“您放心吧。”
  清明时,京中并没有下雨。
  侯府里设了道场,请了师父们诵经。
  练氏歪在榻子上,似乎都听见了从前头校场里传来的木鱼敲打声音。
  闭上眼睛,她的眼前全是穆连喻的音容笑貌。
  珠姗挑了帘子进来,手中的食盒摆在桌上,从中取出一碗汤药,道:“太太,该吃药了。”
  练氏一口饮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药,她已经察觉不到苦味了。
  简单漱了口,练氏问道:“老爷呢?府里今日有什么事情没有?”
  珠姗垂眸,道:“老爷和二爷似是在前头书房里,府里今日是最后一天诵经了,傍晚时师父们就走了。”
  练氏点了点头,打发了珠姗出去。
  窗外,传来朱嬷嬷低低的说话声,练氏闭着眼睛听了会儿,听不清朱嬷嬷在说什么。
  木鱼的声音似乎又飘了进来。
  练氏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中元节。
  就是那个时候,后院里莫名其妙出了些怪异事体,弄得人心惶惶的。
  师父们来诵经时还隐约压住了人心,等他们一走,又闹腾了起来。
  这般反复折腾,练氏笃定那是有人作怪,让朱嬷嬷务必查清楚。
  朱嬷嬷也是身心疲惫,好不容易抓到了些蛛丝马迹,就带着人冲进了满荷园。
  若不是那一夜,穆连喻和穆元婧的丑事被这么多人撞见了,他也不会被吴老太君赶到北疆去,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想起当时情况,练氏恨得牙痒痒的。
  恨穆元婧,更恨兴风作浪之人。
  穆连喻说过,他为了不走漏了风声,行事小心,根本不会作怪吓人。
  是了,那个吓人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到底是谁,一步步地设了圈套,把穆连喻给套在了里头?
  练氏蹭得坐直了,心里的火不住地往上冒。
  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弄明白,她绝对不能让穆连喻白死,不能让当日的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老朱!”练氏高声唤道。
  外头的朱嬷嬷唬了一跳,赶忙绕了进来,见练氏胸口起伏喘着气,道:“太太莫急,有什么事儿,您跟奴婢慢慢说。”
  练氏躲开了朱嬷嬷替她抚背的手,抬了抬下颚:“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朱嬷嬷的手在空中顿住了,一时讪讪,闻言搬了杌子过来坐下。
  “那年中元的事情,你从七夕到事发,再给我理一理。”练氏沉声道。
  朱嬷嬷一怔,刚想反问是哪年中元,自个儿就想明白了,不由冷汗涔涔。
  那一年的事情,她半点也不想去回忆,她带着人把穆连喻给堵了个正着,这叫朱嬷嬷如何有脸再跟练氏细细说?
  不晓得练氏怎么就想到了要问这事体,朱嬷嬷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回忆起来。
  韶熙园里,杜云萝给穆连潇简单收拾了包袱。
  明日一早,穆连潇就去桐城接邢御医进京,前回周氏吐血的事情吓到了他们夫妻两个,就定了等穆连潇身子好了之后就去桐城。
  只是穆连潇的伤拖得有些久,这事体就延到了清明之后。
  杜云萝琢磨着,邢御医来了,除了给周氏看一看诊,也能再检查一下穆连潇的背伤。
  现在穆连潇是能站直了,练拳也没有大问题,但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伤,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免得落下病根,往后就麻烦了。
  穆连潇带着疏影和鸣柳一道去。
  翌日,杜云萝刚把穆连潇送出门,锦灵就入府来瞧她。
  锦蕊兴冲冲去迎她,看着锦灵微微隆起的小腹直笑,锦灵红着脸捶了她一拳。
  锦灵刚刚才显怀,原本早该来给杜云萝磕头的,只是她这一胎怀得不稳,云栖根本不叫她出门,给杜云萝递了话,杜云萝一听,也不肯让锦灵入府,只让她好好歇着。
  这会儿胎坐稳了,锦灵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杜云萝让她坐下,问道:“身子还好吧?”
  锦灵抿唇笑了起来:“夫人放心,要是不好,我也出不了门。”
  杜云萝忍俊不禁。
  说了会子闲话,锦灵撅着嘴,道:“夫人离京前,让奴婢在京里收些消息,可这两年下来,奴婢也没有替夫人做些什么。”
  杜云萝笑着摇头:“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让我高兴了。”
  “说起来,奴婢今日出门时遇见紫竹了,看起来又瘦了一圈。”锦灵顿了顿,斟酌着又道,“她看起来有些恍惚,奴婢瞧着就发憷。”
  
  第499章 大恶
  
  杜云萝的指尖轻轻敲着几子,道:“瞧着发憷?会让你发憷,她也算是个‘良善’人了。”
  锦灵垂眸点了点头。
  她和紫竹打过交道,紫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相反,紫竹的胆子很小。
  推了苍术下井,是紫竹这辈子做过的最凶恶的事情了,凶恶到紫竹自己都无法面对。
  背负了人命的沉重,一直压在紫竹心里,即便过了三年,依旧沉甸甸的。
  算起来,前几日是苍术的忌日,也难怪紫竹会失魂落魄的了。
  杜云萝多少也能明白紫竹的感受。
  她也是杀过人的。
  就算不让自己去想,有时候看到那跳动的油灯上的火焰,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就发颤。
  杜云萝知道自己没有错,那种情况下,她若不砸晕那个歹人,遭殃的是她们自己。
  事情重来一回,杜云萝也会那样做,本能的、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出手了。
  不过,人命的沉重,绝不是对错可以解释的。
  就像紫竹,她行错了一步,因为偷拿了一只镯子,被苍术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灭口。
  但在她的心中,她依旧没有逃脱良心的责罚。
  杀人,是大恶。
  锦灵跟杜云萝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退。
  杜云萝让洪金宝家的备了软轿,把锦灵送到了柳树胡同口。
  锦灵刚下轿,紫竹提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紫竹消瘦,脸颊凹陷,颧骨高高的,下巴尖得能当锥子使,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看起来偏大,只是那褙子半新不旧,估摸着是去年秋天才做的。
  锦灵看在眼中,就知道紫竹在半年里又瘦了这么多。
  紫竹恍恍惚惚往外头走,看见锦灵,她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嫂子。”
  锦灵叹了一口气:“你便是赎罪,也不该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娘看见你这样,心疼坏了。”
  紫竹讪讪笑了笑,她脸瘦小,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氤氲的眸子闪闪,道:“清明那日,我烧了好多纸,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嫂子,我总梦见苍术,她跟我笑,让我过去。
  我吓坏了,又不知道要怎么办,你看,我手上戴了好几串佛珠……
  嫂子,跟那桩事体有关的人,都没了,连四爷都没了,那我呢?
  我还能活多久?
  都说因果轮回,说善恶天报,我、我这个样子,也该受报应了吧?”
  锦灵被紫竹说得背后发凉,明明是大太阳底下,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四爷是战死的,你别胡想。”锦灵道。
  紫竹抿着唇摇了摇头:“要不是丑事被撞破了,四爷也不会去北疆,还一去两年多不曾回来。
  若四爷在京里,这个冬天,北疆的战事又怎么会牵连到他?
  说到底,全是因那丑事而起。
  嫂子,你别宽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话说到这一步了,锦灵也不好再劝,看着紫竹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风毓院里,练氏就着珠姗的手,一口一口把药饮了。
  刚含了一口蜜煎,朱嬷嬷撩开帘子进来,朝练氏微微一颔首。
  练氏会意,让珠姗去守了房门。
  昨日里,朱嬷嬷被练氏压着,好好回忆了一番那年中元节前后的来龙去脉,从七夕夜里丫鬟们乞巧看见怪影子开始,一直回忆到了穆连喻和穆元婧被撞破当晚。
  即便是回忆,有一些事情,朱嬷嬷是不敢和练氏说的。
  比如那夜雨势大,她并没有跟着巡视,而是坐在花厅里饮酒吃肉,一坛子的酒,有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酒劲上头,大着胆子就让人翻墙开了满荷园的门。
  这个细节,当年未提,今日也是不提的,真说出来了,练氏跟她秋后算账,朱嬷嬷要褪一层皮。
  朱嬷嬷的陈述与当年差不多,练氏的脑海里却全是穆元谋当时说过的话。
  那一切,是不是杜云萝算计的。
  当年如此猜过,可没有抓到些蛛丝马迹,这事体就略过去了。
  事到如今,练氏重新去想,当日的事情不是杜云萝一力主张的,但她练氏是被顺水推舟一般地推到那一步的。
  尤其是巡夜的事情,是杜云萝问了旧例,单嬷嬷提起,练氏才依着旧例办了的。
  若是一开始就认定是杜云萝在暗地里算计了呢……
  练氏这么一想,有些事情似是明朗了,可有些事情却又更加模糊了。
  而这其中的结症是,在事发之前,杜云萝到底知不知道穆连喻和满荷园里那两主仆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只有确定了这一点,后头的事情才能下结论。
  练氏让朱嬷嬷去打听。
  朱嬷嬷在练氏身边坐下,低声道:“奴婢打听出来一件事,不晓得和四爷的事体有没有关系。”
  “只管说,多小的事情都要说。”练氏道。
  “奴婢依着太太的意思,去打听了一些当时四爷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朱嬷嬷转着眸子,道,“有一个叫紫竹的,太太可还有印象?”
  这个名字似是有些耳熟,练氏想了想:“从前在连喻前院里做事的?”
  朱嬷嬷点头:“在四爷那儿伺候洒扫的,那年五月初,她的娘进府来跟太太说,紫竹要嫁人了,请太太准她出府,太太就放她走了。”
  练氏眯着眼,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五月就走了,中元节的事体跟她有什么关系?”
  朱嬷嬷劝练氏莫急,又继续往下说:“紫竹娘家在柳树胡同,和云栖那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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