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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_玖拾陆-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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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得她作呕!
练氏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那些油腥味让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
若只有她一人用饭,练氏准让朱嬷嬷把这一桌子都给撤了,但穆元谋在座,她只能低着头扒白饭。
只用了几口,那些白米饭就像是变成了石块,哽在了练氏的喉咙里,她重重咳了几声,以手做拳,用力捶着胸脯。
朱嬷嬷见状,赶忙过来给练氏顺气。
练氏就着朱嬷嬷的手饮了点水,好不容易才顺了下来,眼泪噙在眼角,终是觉得不甘心极了,道:“那就让她平平顺顺生下来吗?”
穆元谋放下碗筷,侧过身子来,直视练氏的眼睛:“若不然,夫人还想与前回箬竹的事情一般吗?”
提起箬竹,练氏的脸霎时间僵住了。
她要拉杜云萝下水,把箬竹的事情去柏节堂里挑明了,吴老太君关起门来和杜云萝不晓得说了些什么,那之后,这事儿又风平浪静了,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练氏气极恼极,在屋子里不满过几句,叫穆元谋听了去。
穆元谋当即就说她,说早早就跟练氏说过,莫要拿箬竹的事情做文章,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为何练氏不听她的,非要去出一口“气”,现在好了,不仅没出到气,还惹得一身麻烦,真真是短视。
练氏被说得一句话都将不出来。
现如今,穆元谋又提起了箬竹的事儿,就是扒开了练氏的伤疤撒盐。
练氏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她还真没想错,她就知道穆元谋又要这般说她了。
只是,很多事情,她即便知道,她还是会忍不住去迈出那一步。
因为憋着一口气。
她只觉得她的胸口要爆开了一般,若不能把气撒出来,她迟早会闷死的。
可对上穆元谋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练氏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借口累着了,让朱嬷嬷扶她进里头歇息。
朱嬷嬷硬着头皮上前,伺候练氏进内室里歇下。
练氏歪在床上,一双眼睛通红,几次三番想开口,却不知道对朱嬷嬷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只能摆了摆手,道:“出去伺候老爷吧。”
朱嬷嬷放心不下练氏,隔着珠帘看了眼静默坐在桌边的穆元谋,又回到练氏床前,道:“老爷在用饭,太太这会儿没有胃口,等再迟一些,奴婢给您备些点心。”
练氏想到桌上那些荤腥,嫌弃极了,道:“我这几日不想见鱼肉,让厨房里上些素菜。”
朱嬷嬷应下。
外间里,穆元谋慢条斯理用了饭,漱口之后,背手走到了窗边。
圆月转亏。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空中的月光,唇角紧紧绷着。
月有阴晴圆缺。
他曾经一步一步把新月推成了圆月,眼瞅着可以成功之际,却一招失手,如今一路转亏。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一帆风顺只是奢望。
不过,月会缺,下一月一样能转盈,不过是多等些时日,多费些心思罢了。
他穆元谋这十几年间,旁的都没有学会,只是练就了一颗不怕等待的心。
不过就是一个“等”字。
他一定能等到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眼下的避其锋芒都是为了那一刻。
相较于他,练氏委实太沉不住气了,穆元谋想,他应该再好好与练氏说一说,让她莫要再脑门子一热,就做糊涂事情。
尤其是庄珂那里。
一个亲王郡主,又得慈宁宫里喜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宫里的大手一挥,那二房上下就有的头痛了。
如此想着,穆元谋便转身去了内室里头。
练氏歪在床上,脸色极差。
穆元谋在床边坐下,低声和练氏说了自己的意思。
练氏再是不满意,见穆元谋轻声细语的,她不想也没有力气去辩白顶撞,只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寻连康媳妇麻烦,她现在是老太君眼里的香饽饽,我就不去当个恶伯娘了。”
穆元谋的眉头皱了皱,他听得出练氏这一番话里满满都是愤慨,只是练氏如此应承了,他也就没有追着再叮嘱些什么,只是道:“夫人,不过十几年而已,你还有几十年。”
几十年都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
练氏扯了扯唇角,罢了,总归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第568章 急切
尚欣院里,王嬷嬷听了来传话的小丫鬟报喜,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皱。
屋里,蒋玉暖抱着娢姐儿,柔声细语说着故事。
牛郎与织女,娢姐儿很喜欢这个故事,她其实不能全部听懂,却不妨碍她一遍又一遍让蒋玉暖说给她听。
刘孟海家的在一旁道:“姐儿这般喜欢牛郎织女,等将来无论是刻花瓜还是炸巧果,一定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蒋玉暖笑了起来,又从头开始给娢姐儿说故事。
王嬷嬷进了屋里,见里头其乐融融的,她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开口了。
这话说出来,蒋玉暖肯定伤心。
蒋玉暖抬起头来,对上王嬷嬷犹豫的目光,她想了想,把娢姐儿交给了刘孟海家的。
等屋里只剩下她和王嬷嬷的时候,蒋玉暖让王嬷嬷坐下,问道:“什么事儿?说吧。”
王嬷嬷讪讪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刚刚柏节堂里使人来传话,说是郡主有喜了。”
话音未落,蒋玉暖整个人都怔住了。
长睫颤颤,脸上的笑容无比勉强,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郡主怀上了呀,真快……”蒋玉暖的声音颤得厉害。
王嬷嬷听得心疼不已,赶忙宽慰道:“奶奶,他们孝期比您短上四个月哩,如今眼瞅着您和二爷也出孝期了,二爷待您又好,您莫要愁,好好调养身子,一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的。”
蒋玉暖咬住了下唇。
她突然就想起了杜云萝又怀上的时候,她在柏节堂里见那两妯娌,当时脑海里就有一个念头——杜云萝有了,庄珂一定很快也会有的,孩子们就是手牵着手,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可那是她们的,不是她的,她的肚子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她不是不疼娢姐儿,可蒋玉暖还是迫切想要一个儿子,一个能让练氏安心,能让蒋方氏不再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儿子。
妯娌们都有了,她的肚子里空空的,等过年时蒋方氏过来,蒋玉暖闭上眼睛都知道,等待她的是一场什么样的对话。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浑身发冷。
真的很冷。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果真如她自个儿说的一样,多用了一碗饭。
长房和三房一道陪着用了。
潆姐儿爱吃羊肉,一张小嘴吃得油光发亮,连手上都沾了不少油气。
延哥儿和洄哥儿有样学样,都要跟着潆姐儿来。
吴老太君看得高兴,也不叫底下人伺候他们用饭,由着几个孩子自己来,就算撒了些饭菜也不打紧。
放下了筷子,吴老太君弯着眼,道:“等连康回来,罚他三杯酒。”
穆连康没有回来用饭,使人回府来报了一声,说是叫黄纭几个请去吃酒了。
他回京这些日子,在京卫指挥使司里挂了个值,平日里就是在京中走动。
离京十年,穆连康对京中人事、各府上的子弟勋贵都陌生了许多,好在有好友引路,他的出身和仪宾身份又带来了许多便利,穆连潇不在京中的时候,精通京中大小关系的云栖就帮着穆连康打点,使得他这些日子顺利不少。
徐氏听了吴老太君的话,笑道:“连康在外头肯定也是吃了酒的。”
“我还不晓得他几斤几两?”吴老太君哈哈大笑起来,“外头那点儿酒能让他趴下喽?回府里来,别说是三杯,三坛子都能喝下去。你莫要替他担心。”
徐氏见此,自不再多劝:“老太君说得是,家里这一个个都是海量,我真怕酒窖里藏着的酒不够他们兄弟喝的。”
穆连康吃完酒回府,只怕会耽误了吴老太君歇息。
众人刚刚要散,就听外头脚步声飞一样地来了。
穆连康撩开帘子进来,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酒味,他的目光落在了庄珂身上,上上下下一通瞧,直到徐氏咳嗽两声,穆连康才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给吴老太君请了安。
吴老太君招呼单嬷嬷道:“叫他罚三杯。”
单嬷嬷晓得吴老太君是说笑的,捂着嘴笑个不停。
穆连康连连拱手作揖:“别说是三杯,祖母您就是让我喝三坛子,我也是喝的。”
“贫嘴!”吴老太君心情好极了,道,“真把你灌醉了,你媳妇要照顾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哪里还抽得出手来看顾你?”
穆连康咧嘴笑了,转眸去看庄珂。
庄珂碧蓝的眸子一转,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得了消息,可由庄珂亲自应了,穆连康心中才踏实起来。
他本以为,今生就只有潆姐儿和洄哥儿两个孩子了,不过,他并不介意。
当年他还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妻子和一双儿女就是他全部的亲人了,只要他们平安康健就足够了。
在知道庄珂很难再生养的时候,穆连康满脑子想着的,也仅仅是希望庄珂莫要背上什么负担。
几年过去,他回到京中,认祖归宗,穆连康以为,这已经是上苍给他的恩赐了,却不想,现在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等着他。
他又要做父亲了,而他的母亲、为了他操心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徐氏,能亲眼看着膝下再添人丁。
穆连康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胸腔之中翻滚的热血。
要不是在柏节堂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想把庄珂抱起来转上几个圈。
即便只是四目相对,可彼此之间的情谊和喜悦却是满满当当的。
吴老太君看在眼中,挥手道:“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去,老婆子不做那碍事的人,那三杯酒,明日里再来喝。”
丫鬟婆子们都忍俊不禁。
杜云萝看着穆连康和庄珂携手而去,低头看了眼自个儿的肚子。
才微微隆起了一丁点弧度,天冷了衣服厚,穿着整齐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刚刚庄珂和穆连康的欢喜感染了她,使得她越发想快些让穆连潇知道这个好消息。
数了数日子,眼下已经是十一月过半了,穆连潇说他会在腊月前回来,那就只余下半个月多了。
杜云萝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她从来不会觉得日子难捱,可眼下,突然就变得急切起来,恨不能这半个月一眨眼间就过去。
第569章 等待
杜云萝解开了身上的雪褂子,迈进花厅时,迎面而来的暖意让她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花厅里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起身给杜云萝行礼。
贾婆子赔着笑,讨好道:“夫人来了呀,今儿个这外头的风可真大,吹在身上啊,比咱们厨房里的刀子还厉害喽。”
“瞧老姐姐说的,厨房里的刀子剁的都是鱼肉,你是想说咱们夫人……”有和贾婆子不睦的,张口便要挑事。
杜云萝斜斜一眼瞪过去,那厢才止住了嘴。
洪金宝家的扶着杜云萝坐下,挑眉道:“这么大冷的天,我们还是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各自散了,妈妈们做完了事,回屋里烤火去,谁也不拦着,真磨磨蹭蹭的,大伙儿都在外头吹冷风,谁也别想舒服了。”
碍于洪金宝家的的威风,又有杜云萝在场,一下子便安分了。
离腊月还有小半个月,差不多就到了一年里最忙的时候了。
各府各院的年礼,各个庄子铺子要进府来奉帐,又要准备腊八小年,就算是有旧例在前头,依旧让杜云萝有些不可开交。
周氏和吴老太君与她说过,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府里不缺得力人手,杜云萝嘴上应下了,人却是闲不下来。
她一日一日等着穆连潇回来,真空下来了,更是要觉得这日子漫长了。
等处置好了庶务,杜云萝本想回韶熙园里,刚出了花厅,见外头天色蒙蒙的,似是快要落雪了一般,她就改了心思。
“去前头看看。”杜云萝道。
穆连潇前院的住所在他成亲之后就成了他的外书房,这些日子都是九溪在打理。
杜云萝笑着问九溪:“侯爷有消息传回来吗?”
九溪摇了摇头,道:“夫人,若有消息,奴才肯定早早就去禀报您了,断不会延误的。”
“云栖那儿也没消息?”杜云萝又问。
九溪摸着脑袋嘿嘿笑了:“他的消息是比奴才灵光点儿,昨儿个似是说,户部的西蜀清吏司给圣上骂了一通,连户部两位侍郎都没讨到好,一样是一顿臭骂,至于咱们爷的消息,他没说起过。”
圣上前脚让穆连潇去了蜀地,后脚把西蜀清吏司和户部左右侍郎给骂了,杜云萝想,大抵是穆连潇传了什么讯息回京吧。
杜云萝让九溪去寻云栖,转身进了穆连潇的书房里坐下。
里头打扫得很干净。
黄梨木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摆了不少书册,从兵法到杂记,杜云萝随手抽出一本来打发时间。
等了快一个时辰,云栖才急匆匆地来了。
外头是寒冬,他却跑出了一头热汗。
杜云萝把书册放下,道:“我听说户部的大人昨儿个挨骂了?是不是侯爷……”
云栖闻言咧嘴就笑了:“夫人,奴才听说爷已经在返程路上了,到底哪一日进京,奴才就说不上了。”
“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杜云萝问他。
“爷知道夫人挂心,说左右不过这些日子了,他路上赶得急些就好。”云栖摸了摸脑袋,他是照吩咐办事的,可面对杜云萝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忐忑。
杜云萝却不怪云栖,她知道穆连潇的意思。
穆连潇去了蜀地,但名义上,他是往江南去的。
因此这几个月里,穆连潇连家书都没有寄,免得这一路驿站过来,让人晓得了这信的来处。
他也不会把行踪说得很透彻,蜀地和江南回京的路程时间是不同的,说得越细,若叫有心人去查证了,越容易被看穿。
这防备的不单单是二房,而是圣上也要防备在蜀地的那些人。
杜云萝也不细究穆连潇到底是什么时候启程的,只要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就像云栖说的,左不过就这些日子了。
可就是这么几天,让杜云萝格外牵挂。
柏节堂里,徐氏笑盈盈与吴老太君说着腊八去婆驼山上取粥的事情。
“今年这大喜事,就我和四弟妹去了,”徐氏心情极好,声音都比从前清亮几分,“我要早早去取了粥,回来一家人分了,沾沾福气。”
吴老太君哈哈笑她:“你如今已经是好福气了。”
徐氏的脸色微红,低声道:“不怕您笑话,我这些日子在给孩子裁襁褓小袄。
我这些年啊,绣的都是佛蟠佛经,偶尔给自己缝两件内衬衣衫,哪里还做过小孩子的活计。
这双手啊,生得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就差把针线房的妈妈叫到我屋里,给我一道描线做活了。”
这番话听得吴老太君感慨连连。
府里有针线房,有这么多妈妈们,哪里需要主子们动手裁衣,徐氏是高兴坏了,要亲手给孩子做衣裳。
可正如她说的,她多少年没做过这活了,早就手生了。
吴老太君拍了拍徐氏的手:“你手巧,不出一个月啊,又做得跟从前一样好了。我记得啊,连康小时候的内里衣袜,全是你亲手做的,那摸起来,柔得跟豆腐一样,舒服极了。”
“我也就这么点本事,”想起往事,徐氏感慨之余,眼角微微湿润,道,“我这回多准备些,除了给连康媳妇肚子里的这个的,还有连潇媳妇肚子里的,我啊,还想着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给曾孙子们也做衣裳哩。”
杜云萝从外头进来,站在明间里驱寒气,听见里头婆媳两人的对话,心中亦是沉甸甸的。
她记得前世时,徐氏也活了很久,心如死灰,日复一日地煎熬,最后垂垂老去。
那些时日里,她不曾开怀笑过。
今生,徐氏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每一天都是欢乐,她过得踏实又满足。
撩开帘子进去,杜云萝挽了徐氏的手,道:“三婶娘,我可听见了,您说的,我肚子里的这个也有份,您可千万不能少了我的,不然我不依。”
“这孩子,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吴老太君笑骂了两句,拉着杜云萝坐下,“叫老婆子看看,今儿个气色如何。”
徐氏亦是笑弯了眼:“少不了你的。”
第570章 惊喜
十一月最后的两日落了雪花。
夜早早就黑了,杜云萝用过了晚饭,就吩咐人早早关了院门,准备歇息。
马婆子守着门房,见主屋里的灯灭了,她裹着大袄,也灭了蜡烛。
刚钻进被窝,身上还没有热乎,就听得院门被人敲得噼里啪啦响。
马婆子赶紧一咕噜爬了出来,一面穿衣,一面骂那拍门的人不懂规矩,冷着脸出去应门。
“做什么!主子都睡下了,想把主子吵起来不成?”马婆子训那拍门的婆子。
那婆子冻得直哆嗦:“我也不想大冷的天走这一遭的,好姐姐,让我进去门房里避避风,我告诉你,我是给你报喜来了的,你啊,就等着去夫人跟前领赏吧。”
马婆子没有直接放人进来,必须先问个清楚。
那婆子跺脚道:“咱们侯爷回京了,前头九溪来报的,说是还未回府,但夜里肯定回来,让韶熙园里给留门。”
马婆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也顾不上什么冷不冷了,道:“侯爷回来了呀?那你就在门房里避一避,我去屋里给夫人报一声。”
她匆匆到了正屋外头,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时,锦蕊披着衣裳来开了门,等马婆子把这话一说,锦蕊的脸上亦是挡不住的笑容。
“那妈妈看好了院门,侯爷回来可不能把人关在外头,我这儿也警醒着,一拍门我就来开。”锦蕊笑着道。
马婆子瞥了一眼东侧,道:“不给夫人说一声?”
锦蕊摇了摇头:“夫人刚刚睡着,这会儿去报,夫人肯定就起来等了。”
马婆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侯爷说了回府,也不晓得几更天回来,夫人双身子的人,不能熬夜等着。
真让夫人等了,侯爷回头肯定怪罪她们不会伺候人了。
马婆子乐呵呵回门房去了,她猜得也没有错,穆连潇拍韶熙园院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更天了。
锦蕊提着灯给穆连潇开了门。
穆连潇见屋子里头黑乎乎的,压着声问道:“夫人睡了?”
“前头来报的时候,夫人已经睡了,奴婢就没吵夫人起来。”锦蕊道。
穆连潇满意地点了点头:“会办事,机灵。”
锦蕊垂眸:“小厨房里还热着水。”
“我在前头梳洗过了,别把夫人惊醒了。”穆连潇说完,轻手轻脚往里头走。
他一个大男人,行军打仗时,几天几夜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是有的,可女人不一样,尤其是他的娇娇,他可舍不得她一整夜不睡觉,就眼巴巴地等着他。
去了身上寒气,穆连潇才进了内室。
杜云萝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她只当是锦蕊起夜,并没有放在心上。
翻身正想再睡,却觉得嘴里干得厉害,杜云萝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锦蕊,我要喝水。”
话音落下,内室里便有了动静,很快,幔帐被撩开。
杜云萝撑坐起来,摸索着碰了杯沿,低头想饮,突然整个人就怔了怔。
屋里没有点灯,可触觉骗不了人。
那握着茶盏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皮肤也不像是锦蕊那个细皮嫩肉的小丫鬟。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杜云萝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看去,正好就撞进了那双漆黑如墨、沉沉湛湛的眸子里。
再是黑暗,她也不会在夜色之中认错这双眼睛。
“回来了?”杜云萝惊喜极了。
“吵醒你了?”穆连潇笑道,“先把水喝了。”
杜云萝赶忙一口饮尽,急切追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也不提前使人来说一声。你用了晚饭吗?我让人打水来给你梳洗。”
一面说,杜云萝一面要趿了鞋子下床。
穆连潇赶紧把人箍在怀里:“四更天了,你再打水弄饭的都要天亮了,云萝,你赶紧再睡会儿。”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她哪里还睡得着呀,所有的瞌睡都飞走了,现在整个人都清醒极了。
娇妻可人的样子让穆连潇忍俊不禁,他踢了鞋子,翻身上床,紧紧搂住了杜云萝的腰身,凑到她脖颈处闻香。
数月不见,他想她想得厉害,尤其是回京这一路上,越是近了,越是想念。
“云萝……”穆连潇在她颈窝里细细吻了吻,手掌便往她亵衣里探。
杜云萝一怔,张嘴想说话,就被穆连潇一口封住。
口腔上下被他的舌头轻柔扫过,舌尖被缠着绕着,连呼吸里都不禁带了几分缱绻味道。
杜云萝晕晕沉沉的,这一吻,吻得她不知今夕何夕,等她气息短促,好不容易能大口急促呼吸的时候,她才发现,身上的亵衣不晓得给穆连潇丢到哪儿去了,只余下那薄薄的鸳鸯戏水的肚兜。
杜云萝猛得就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不行,等会儿……”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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