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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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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阏看到这个场景,只感觉眼前一黑,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牙齿嘎嘎嘎的直哆嗦。
  谁都知道,一旦拟了诏书,用印之后,除非丞相跟御史大夫在场拼着老命,坚决不受诏,否则,这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可现在,这里是长乐宫,丞相申屠嘉、御史大夫陶青根本就不在场。
  这就意味着,只要天子点头,那就再也无可挽回了,梁王刘武将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弟!
  刘德却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上一樽酒,品尝起来。
  寂静只维持了片刻就被打破了。
  外戚席位之中,身着常服的窦婴,拿着一壶酒,弓着身子,走上前去,为天子跟梁王的酒樽满上,然后笑道:“陛下酒后失言了,失言了!”
  他跪下来,道:“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祖宗制度,何况,丞相不在,陛下未与丞相商议,就擅定梁王,臣窃以为不妥!”
  天子好像立刻就醒悟了过来,马上就将他刚刚说过的话给吞进肚子里,不认账了,他抢在窦太后出声之前,一把扶起窦婴,道:“王孙说的对,没跟丞相商议,就擅自决定,这是朕的错!”
  他又惭愧的道:“朕一时喝高了,失言了……”
  轻描淡写的就将方才的话彻彻底底的抹除干净,让窦太后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刘德看着这一切,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感慨道:“都是影帝啊,梁王入坑了!”
  这是不用想的事情。
  有了今晚这个不算成功的开头,皇太弟的位置,就会像一根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断的吸引和蛊惑着刘武。让他变得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断的加注,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亲眼目睹了此事,刘德心中不止是感慨,还有了另外的心思。
  “我的这个便宜老爹连亲弟弟都能暗算,都能挖坑……亲儿子也能处死……”刘德把玩着手里的酒樽,心里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那么,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也暗算我?”
  有这个暗算胞弟的前科,又有前世逼死刘荣的光荣记录。
  刘德凭什么能肯定,便宜老爹将来不会动他?
  要知道,历史上后来刘彻跟他的长子刘据,那个感情可非是一般父子,最后却是兵戎相见。
  “要想不落到那个下场,我就得早作打算了,万一将来有事,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刘德心里想着。
  早在前世,刘德就看透了。
  这世界,靠人不如靠己。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力量。
  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嘛……


第58章 证据
  出了这种事情,这宴会就再也开不下去了。
  窦太后首先气冲冲的离席而去。
  梁王刘武打着劝慰太后的旗号,紧随而去。
  便宜老爹则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姗姗离开。
  其余外戚公侯、妃嫔皇子见了此情此景,那里还敢停留,明智的选择跑路。
  很快,原本热闹的宫殿就只剩下在打扫残局的侍女、宦官。
  刘德慢悠悠的将手里的酒喝完,这才站起来,他感觉有些头晕,这个身体,并不是久经考验的战士,而且这陈年美酒劲头也有些大,刘德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勉强站起来,刘德踱出永寿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独的站立在永寿殿之前的台阶上。
  刘德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窦婴窦王孙。
  周围的人都像躲避灾星一样的躲避着窦婴,甚至就是偶尔从他身边经过,在发现了窦婴之后也迅速低头,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
  刘德笑了起来。
  “跟我前世真像!”酒精作用下,刘德的胆子变得格外的大了起来。
  他走到窦婴身边,看了看似乎有些迷离的窦婴,问道:“中大夫后悔了吗?”
  实际上,刘德很清楚,便宜老爹的后手根本就不是窦婴。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国,便宜老爹绝对没笨到找窦婴当托的地步。
  至于便宜老爹本来的后手是什么?
  当窦婴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是殿下啊……”窦婴回头,看到是刘德,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太后夺了臣的宫籍……”
  刘德听了,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窦婴。
  宫籍就是出入宫闱的资格,没有宫籍就意味没有诏令,窦婴从此不能再踏进这宫门半步。
  这对于一个外戚大臣来说,等若抽断了脊梁骨,若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恐怕从此就要饥寒交迫,死于非命了。
  “至于后悔?”窦婴抬头望着星空道:“亦于心之所向,虽九死尤其未悔!为了社稷,臣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刘德看着满脸正气的窦婴,真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便宜老爹早有准备这个事情。
  窦婴在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有些天真的可爱之人。
  后来,他就连死都死得很可爱。
  假如刘德没记错的话,窦婴最后是被腰斩弃市,罪名是“矫诏”。
  嗯,还是不要打碎他的幻想的好,理想主义者的幻想一旦破灭,只会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暴自弃,最终变成一个全无节操的卑鄙政客,另外一种则是弃世厌世,最终死于抑郁症。
  想了想,刘德道:“中大夫不妨去求助袁丝,丝公与太后有旧,或可还有回旋之余地!”袁丝就是袁盎,丝是袁盎的表字。一般而言,在此时,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或者特别敌对的人,一般都不会直呼对方的大名,而是以表字称之。
  像是窦婴,除了家人之外,很少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只会或像刘德这样以官职相称,或如同朋友那样称呼其表字王孙。
  窦婴想了想,对刘德感激的道:“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对于窦婴来说,刘德的这个提醒价值千金。
  身为窦氏外戚,窦婴如何不清楚袁盎在窦太后心里的地位?
  说句犯忌讳的话,袁盎之于窦太后,就像审食其之于吕后,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袁盎若是找窦太后说情,窦太后几乎不可能拒绝!
  “哎!王孙这就见外了吧……”刘德打蛇随棍上,趁机跟窦婴拉近关系,道:“前些时日错非王孙提点,小子险些就要吃罪于太后了……况且……”刘德看着窦婴,真诚的道:“王孙社稷之臣,于国有功,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
  ……
  翌日,家宴事件持续发酵。
  长安城里各种谣言四起,八卦党们穷极一切办法,搜罗着家宴中的一切细节。
  而梁王刘武无疑处于风暴中心。
  为了避嫌,刘武甚至不得不闭门谢客,除了去长乐宫日常请安外,他连平日里日常必请的一些的喜欢诗赋的贵族都不见了。
  到了第三天,刘德意外的接到张汤急报:辟阳侯似有异动!虽信附带而来的是张汤这两天搜集到的辟阳侯审平继的行踪、打听到的言辞以及通过一些渠道弄到的辟阳侯在长安城里的几个宅子中私蓄的武士大概数量。
  不得不承认,张汤搞刑侦,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德看完,晒笑一声:“这就对了嘛!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辟阳侯审平继之前没有异动,表现的很正常,但梁王立储不决一事刚刚传出去,他马上就有了动作,而且立刻就暴露出了他原本隐藏着的一些马脚。这说明,这辟阳侯真是个大大的反贼!
  之前刘德一直是将辟阳侯当成一个会移动的金库看待的,并没有太大的其他想法。
  但是,当张汤报告,其果然在暗中密谋着什么时,刘德就只觉得怒发冲冠了。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刘德现在可是把这天下看成是他将来的禁脔,这辟阳侯居然想造反?
  “一旦拿到证据,立即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刘德对着张汤派来送信的信使吩咐道。
  同时,他将张汤报来的证据拿起来,塞到怀里,前往清凉殿求见天子。
  这次刘德很快就获得了召见。
  而被派来引领刘德觐见的却不是章德,这让刘德多少有些失望了,他还想着看看能不能从章德那里得到一些情报。
  “嗯,要加快对天子身边亲随的渗透力度!”刘德在心中盘算着。
  此事其实不难,汉室宫廷宦官中很少有人能抵挡金钱的诱惑,只要肯舍得下本钱,基本上能把便宜老爹的身边亲信侍从给统统收买。
  不过敢那样做的,通常都是笨蛋!
  因为一旦被发觉,那就是一个死字。
  再说,收买那么多人也没必要,只要能有两三个关键的情报点给他提供情报、为他预警就足够了,再多也是浪费!


第59章 卑鄙
  “好贼子!”天子刘启看了刘德呈上的证据后,大为恼怒,私蓄武士,还是在长安,这明摆着就是要造反,图谋不轨!
  而且辟阳侯这三个字本身就等于在额头上写着“我要造反”。
  当初吕后当政,审食其大权在握,却坐视前后两位刘姓赵王惨死。
  然后,淮南王刘长为报其生母被吕后所杀之仇,拿了审食其出气。
  有了这两个事情在,别说是审平继如今被刘德拿到真凭实据的罪证,就是没有,刘启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要削藩,先得剪除掉一些亲吴楚的大臣与贵族。
  而辟阳侯这三个字,就像一片漆黑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是首当其冲要被消灭的对象。
  本来,刘启还想着是不是干脆给这审平继栽个罪名,谁成想,他倒还真是心怀不轨的逆贼!
  “启禀父皇,儿臣已命槐市丞张汤监视辟阳侯,若有异动可直接拿下!”刘德继续禀报着道:“只是儿臣担心,那贼子可能不止是私蓄武士这么简单,因此请父皇立即派遣禁军前往!”
  “成武,朕命你持节节制南军一部,立即前往槐市和辟阳侯府邸,将这贼子给朕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天子刘启吩咐了一声,立即就有一个宦官站出来,跪拜道:“奴婢遵旨!”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大殿。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上奏!”等那成武走远了,刘德又拜道:“只是事关重大,且涉及宗室长者,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儿臣昨日在石渠阁之中翻阅史官所记之高皇帝史册,发现了此物,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呈与父皇圣裁!”刘德说着,就将一卷有些陈旧的竹简从怀里拿出来,呈在手上。
  一个宦官接过,然后送到天子刘启的面子。
  刘启将那竹简打开,一眼就认出了,这确实是皇家史官记录天子起居所用的竹简,墨迹和笔迹,也都符合史官们的习惯。
  于是,他低下头,认真的看起来。
  看了一会,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但嘴上却是轻描淡写的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史官所记的琐事而已……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烦朕了……”
  “诺!”刘德装作做错了事情的样子,道:“儿臣知错了!”
  天子刘启又吩咐左右道:“皇子刘德查出辟阳侯图谋不轨,有功,赐蜀锦一匹,辟阳侯所没产业尽数赐之!”
  “诺!”一个负责记录天子诏令和口谕的史官连忙起身应命,然后刷刷的竹简上写下了:二年,皇子刘德察辟阳谋逆之事,有功,上赐蜀锦一匹。
  等到刘德告退之后,天子刘启,复又拿起那份竹简,在手上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篇史官所记的文档,在过去,可能没什么用。
  但在如今,却不亚于十万大军!
  原因就在于这竹简所记载的事情:上拜仲子沛候濞为吴王,已拜,上诏濞相之,谓曰:似有反状。然已受印,独不能悔,因附其背,告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濞顿首曰:不敢。
  刘启才懒得去管这竹简到底是真是假。
  反正有了这竹简上的文字,那么只要吴王敢反,他就立刻将此竹简上的内容明示天下。
  于是,天下都会……
  要知道,现在挂在吴王刘濞身上的光环可是很多的。
  诸侯长者、贤王、帝之伯、爱民如子等等等……
  不夸张的说,假如刘濞自己不造反,没人敢动他!
  而他若扯起反旗,别的不说,吴国境内大半的百姓都会追随他!
  因为靠着会稽的铜山和大海中取之不尽的海盐,刘濞这五十年来广撒钱财,收买人心,吴国的百姓甚至连赋都不用交,徭役也不用服,统统都由刘濞私人出钱买单!
  在此情况下,吴国内部基本是铁板一块,甚至许多诸侯和天下的许多官员也是对刘濞都有着好感。
  而这篇史官所记录下来的文档,实在是当前最好的舆论武器了。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它,就能动摇吴王刘濞统治的法理基础,朝廷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借口。
  ……
  出了清凉殿,刘德叹了口气:“我越来越卑鄙了!”
  那个史官文档,确实曾经存在于石渠阁的史官们藏书的地方。
  只不过它本来是空白的……
  是刘德将它从石渠阁浩瀚如海的秦汉两代文献与史册中翻出来,然后,将他所需要的内容写上去就好了,一点也不用担心被人拆穿。
  首先,便宜老爹就不会允许有人质疑那文档的真实性。
  其次,这年代T14鉴定法,拿什么来证明那文档究竟是真是假,反倒是石渠阁的宦官记录着刘德在昨日出入石渠阁,并取走一卷竹简的记载。
  刘德确信,他不是第一个篡改史料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战国时期宁死不屈的史家精神,到如今,已经凋零的不像话了。
  甚至就是刘德填在那竹简上的内容,本身就是后世刘德在汉书和史记中看到的吴王濞条目下的记载。
  只能说,历史就是漂亮的小姑娘,统治者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就算把它妆点成伪娘,再也不会人敢多说半句了……
  至于最初刘邦是否说过那样的话,重要吗?
  反正刘德是不相信汉书跟史记上对此的记载的。
  真当刘邦是诸葛亮啊,摸都没摸过,就知道刘濞脑后有反骨?
  更因为他身处这个时代,知道吴王刘濞是个什么样的人。
  假如抛开他的叛贼身份的话,那么刘濞此人可称的上明主了。
  对百姓宽厚,对士卒仁爱,对家人有情,对大臣有义,甚至一度对朝廷忠诚——假如便宜老爹没有一棋盘砸死他的爱子的话……
  只是……
  正因为如此,刘德才要给他下黑脚,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在打着谋反的算盘,不黑他黑谁?


第60章 微服(一)
  辟阳侯倒了!
  这天这个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落在了长安城,迅速扩散开来。
  要知道辟阳候食邑五千户,是彻侯勋贵中的顶层存在!
  当年,吕后在位时,辟阳侯是长安甚至汉家天下最有权势的贵族,吕后对审食其甚至比同姓的吕氏亲族还要好,几乎言听计从,各种赏赐不绝。
  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说别的,单单是辟阳侯名下的产业,就足够引得无数食腐秃鹫一夜难眠,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等待天明。
  可惜,第二日,另一个消息再次传开:皇子刘德奉诏清算抄没辟阳产业。
  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捶胸顿足。
  但更多消息灵通之人,心思却是立刻转动起来。
  “听说这皇子刘德想要通过一个考举来招募十五名文士,还不拘身份?”一些先前听到风声的贵族或者官员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殿下吃肉,那么总得留些汤给属下喝吧?”
  于是之前并未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个考举事情又被这些人想起来了。
  之前这些人没怎么放在心里,倒不是他们不重视,而是,他们不是笨蛋!
  但凡一个新兴的政治势力崛起之初,总是会做些实事的。
  而通常这些实事都是很辛苦的,甚至很麻烦的!
  从龙之臣,潜邸大臣,固然前途远大。
  可要是万一,这苦也吃了,力气也卖了,最后却没混出头,那找谁哭去?
  当今天子当初在潜邸之时,太子、宫里有家令一人,舍人数人,谒者数十,其余打杂帮闲着无数,可最后却只有晁错冒出头了,其他最好的也不过是赵绾,混了个可有可无的大夫官职。
  那可是太子!开府建牙,拥有权柄的太子。
  如今这刘德不过是个皇子,是不是太子都还不知道。
  还是等他成了太子再说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于是动心的人很多,但真正行动的人少。
  但辟阳侯一倒,此事就被他们想起来了,而且立刻付诸实际行动。
  无数人立刻命家奴去把他们那些在长安斗鸡走狗也好,专心向学也罢的子弟都叫到跟前,叮嘱了起来。
  有门路的自然是神通广大,施展诸般手段。
  刘德被这些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的贵族大臣的亲眷和说客烦的实在没办法了,索性就乘上马车,跑到长安城外去视察他的造纸与铸币作坊去了。
  “难怪当年苏秦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叹……”当年苏秦没发迹前,不止家人见了他就躲,就连家里的狗都嫌弃他,可他一发达,不止往日厌恶他的人纷纷巴结,就连原先那条狗都拼命冲他摇尾巴,那还是战国时期!
  “不过也确实到了举行考举的时候了……”刘德坐在马车上心里盘算着。
  这确实是最佳的举行考举的时机。
  刘德决定,就在这一两日发布文告,然后选址进行考试。
  一方面拉拢一批贵族,为他所用,另一方面,则是寻找真正的人才,培养起来,等将来真正成了太子,就能立刻以这些人为基础,组织成他的势力。
  先到南陵,视察了一下造纸术的进度。
  张汤干的很不赖,工匠们在他的指挥下督促下,已经初步能出一些纸浆了,只是技术还不成熟,最终晒出来的纸张还是很粗糙,不能用来作为书籍用纸,甚至连擦屁股都有点硬——不过比起厕筹来说,进步就很大了!
  于是,刘德毫不客气的拿走了目前已经制造出来的几张不怎么规则,并且很粗糙的纸……
  视察完造纸作坊,刘德又去看了下铸币作坊。
  看过之后,刘德也颇为满意。
  派在作坊的两个宦官相当的尽责,到任这三五天的时间,就整理和更正了作坊中的许多陋规,甚至连火耗他们两个都是专门站在铸钱的炉子前死死的盯着融化的铜,任何想从他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贪墨的行为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只是因为五铢钱所需要的钱范还在制造之中,所以,暂时作坊里所出的铜钱,大半还是四铢钱。
  这几日,作坊里虽然已经放慢了铸钱的速度,但还是铸出了二十万枚四铢钱。
  这效率比之之前这作坊满负荷运转还要高!
  看完铸钱作坊,刘德不禁有些感慨:“果然这世界上凡事就怕认真两个字啊……”
  可惜,大部分人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太认真……
  想到这里,再看看天色还早,刘德就决定花点时间,做一件认真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能给他刷满声望的事情!
  于是他命人去南陵把张汤叫来。
  等张汤到了,刘德就对他道:“我欲微服私访民间,卿可随我左右,做个记录!”
  身为一个统治者,不接地气是不行的!
  汉家历代天子深谙这一点。
  高祖刘邦本身就是出于市井阶层,这就不用说了,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代地市因为代国太穷,以至于王宫里照明所用的蜡烛都只能点一根,常年都没有新衣可换,所以登基之后极重民生,所推行的政策,也大都是倾向于普通平民和中产家庭的。
  而刘德的便宜老爹,当初做太子时,常常流连市井,先帝却是不闻不问,直到后来闹的太过分,被张苍逮住小辫子,才稍微有所收敛。
  到了刘德这一代,后来刘彻做太子甚至当了天子后,也常常以“平阳侯”的身份,出现在长安城外,甚至有时候还跑到了三辅之外。
  因而,张汤对此并不抗拒,周围卫士也没有异议。
  只是微服归微服,这安全工作是必须做好的。
  刘德换上普通贵族的衣服时,已经有数名士兵也换上了常服,扮作一般纨绔子弟身边的狗腿子模样,跟在他身边。
  “臣该如何称呼殿下?”张汤见了换好便服的刘德问道。
  “嗯……”刘德想了想,这也涉及到一个政治表态问题,宣称是某某家的子侄,就意味着刘德是比较亲近某某家的,于是他道:“对外人便说,我乃是枳候家的子侄!”
  “诺!”张汤换了个笑脸,道:“公子即欲体察民情,不如去臣家附近的村落……”
  这却也是为了刘德的安全着想了。
  刘德也不无不可。
  其实,早在前世,他就已经深入过民间了,胸中早有文章。
  此次微服不过是为了他那篇即将震惊天下,同时也给他自己刷满声望的奏疏或者说政策找个注脚的背景,走走过场就好了!


第61章 微服(二)
  张汤的家在鸿固原之上。
  鸿固原是一片沃野,浐河与潏水在此交汇,千百年不断的冲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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