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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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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刘礼正准备告辞,却听刘彻又道:“宗正,故廷尉、故淮南相、江都相张季病危,宗正回去去跟太常商量一下,派人去江都和堵阳代表朕慰问和看完张季及其亲人,有什么要求,让使者回来报告给朕,朕将酌情考虑!”
张季自然就是张释之了。
因其是堵阳张氏的第三子,所以字季。
表字季是汉代的老三专用表字。
像刘彻的祖宗刘邦,也表字季。
对于张释之的病危,刘彻其实是很内疚的。
事实上,在一年前,张释之的身体其实已经大为好转了,他患的肝病经过淳于意的精心调理,已经起色不少。
但刘彻将他推到江都王相的位置上,今年四月的江都风灾,更是让张释之足足忙了一个多月。
肝病病人本来就需要很好的休息和调理。
但张释之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
风灾过后不久,他的病情就复发了,而且加倍的严重起来。
对此,刘彻当然要给予补偿了。
无论是故后哀荣还是子女的前途问题,刘彻都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解决。
第633章 温言在口(三)
“朕闻昔者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召公用政,天下安宁。诗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今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赖天地之灵,社稷之福,方内安宁,靡有兵革。
然朕不敏,不能远德,是以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
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畿之内勤劳不处,二者之咎,皆自于朕之德薄不能远达也。
间者累年,旱蝗风水,侵略中国,多害农耕。
士大夫列侯公卿又不能喻朕内志,所施方略,或有遗漏,更重吾之不德也。
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怛惕不安,未尝一日或忘于心。
于是乃欲重修召公之政,立甘棠之校。
自诏之后,凡四百石以上官员佐吏升迁任免,皆前至甘棠,听文学,习律法,稽参政务,祈进民心。从此往后,不历甘棠,不得升迁。
郡国皆如令!”
当平陆候刘礼将天子的要求传回去后。
这封帛书立刻就被复印成了无数份,每一个列侯的手里都得到了一份。
“好大的雄心!”曲周候俪寄将帛书放下,在心中暗自叹息着。
作为特进元老,俪寄明天是不需要上朝的。
这封帛书上的内容,却让俪寄生出一股明日上朝的冲动。
实在是这道诏书假如得以执行,那么影响,将是无穷大。
这是一个不亚于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的伟大举措。
可以想象,若此诏在廷议上三读通过。
那么从此以后,朝廷就将真正的掌握住全国。
四百石以上官员佐吏升迁任免,都要去一个所谓的甘棠学习一段时间,然后才能走上新的工作岗位。
在这个政策之下,列侯官宦权贵对政坛和官府的影响力将降到最低。
而且,天子的用意还不止于此。
通过这个甘棠学校,天子能非常轻松且容易的将他的恩惠与理念,传播给官员,灌输给官员。
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出现天子高高在上,跟中下层的官员交流个沟通基本为零的事情。
这将极大的加强君权。
更尤为重要的是,这个全新的政策,将改变游戏规则。
以往,郡国的郡守郡尉,可以将许多官职,通过暗箱操作,私相授受给自己人。
列侯们更是通过潜规则,将那些自己人推上去,而将异己者排除在仕途的门外。
譬如,太宗孝文皇帝在位时期发生的著名的张廷尉虎圈劝谏的故事,就很形象的说明了,列侯官宦集团,是怎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和排挤异己者。
而一旦这个政策公布。
那再想玩暗箱操作,就有难度了。
作为列侯中的异类,时常被人冷嘲热讽的俪寄,真是恨不得明天亲自出现在廷议会场,只要一想到那些过去对他冷言冷语的家伙们在朝会上吃瘪的神态,俪寄就感觉浑身上都舒爽极了!
俪寄舒服了,自然就有人不开心了。
“陛下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士大夫列侯体面呢?”有人揪着诏书里的那句“士大夫列侯公卿又不能喻朕内志”愤愤不平地说道。
周围不少人心有戚戚然的点头:“正是,陛下用词委实过了!”
怎么能这样赤裸裸的打脸呢?
而且,列侯勋贵们向来自我感觉良好。
猛然间被皇帝一巴掌扇下来,顿时就都有些不太适应。
但他们也就仅能抓住诏书上的这个问题来做评论,却根本无法动摇这诏书的核心——重修召公之政,立甘棠之学,以训天下。
如今诸子百家,朝野内外,所有势力一致认可的圣人,只有一个——周公姬旦。
而作为周公的副手,召公即便算不上圣人,最起码也是个半圣。
犹为重要的是,天子打的旗号是,复兴召公甘棠之政。
甘棠之政的由来,是因为召公当年在世时,常常在甘棠树下施政、发令,训诫官员,告喻百姓,于是有了成语甘棠遗爱。
如今,天子要将这个典故具现出来,没有人能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
实际上,列侯士大夫们也完全不反对,天子玩玩复古,摆摆poss。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天子是打着复兴召公之政,存亡续断,绝往圣之绝学的名义,在往里面使劲掺私货。
脑子不傻的都知道。
真要被天子玩成功了,那以后自己家里的草包子弟,糊涂亲戚,还怎么当官,还怎么鱼肉乡里?
更恐怖的是——假如以后四百石以上的升迁任免,都要去那个所谓的甘棠里走一趟,学习几个月,然后才能准许上岗。
那还要列侯、勋贵做咩?
这才是列侯们不愿意面对和接受的原因所在。
“据说陛下将此诏与加恩令绑在一起……”角落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可不是吗?”
“哎呀,这该如何是好啊……”无数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加恩令,大家虽然从未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但是,有关这个针对列侯功臣阶级的全新福利大礼包的内容,却早就传到人尽皆知了。
以列侯现有食邑户数为基准,在辽东新化朝鲜之地,重新分封一块土地,赐予列侯作为褒奖功臣的赏赐。
时至如今,长安的列侯们对新化的印象已经迅速从“不毛之地”“寒苦穷困之恶地”变成了塞外蜀郡,东北膏腴。
特别是,最近一个月,新化城开始向长安输送晒干的鱼干后。
列侯们都快疯掉了!
进入八月后,新化城平均每天由海路向秦皇岛输送至少一百石晒干的鱼干。
最近半个月,其鱼干输送量更是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三百石每日。
一石鱼干,目前市价至少千钱。
换句话说,新化现在每天都在不断的产出黄橙橙的小可爱,而且,越产越多。
来自楼船将军衙门的奏疏,更是让无数人眼睛都红了。
其奏报的有关黑水河洄游鱼群的盛况,让列侯们恨不能马上在自己身上插个翅膀飞过去一睹风光。
这么大一块肥肉,都到了嘴边了。
想要让列侯们忍着不吃,那是不可能的。
但想要吃下肚子,就得通过甘棠诏——现在已经有人这么称呼这个诏令了。
“要不,我等先观望观望?”有人提议说:“反正,天塌下来,也还有个高的顶着!”
是的,官宦士大夫阶级,恐怕也不会待见那甘棠诏。
况且,丞相周亚夫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值得商榷。
在座的列侯都觉得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就不要上去凑热闹,免得被天子记恨了吧。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赞道:“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前不久郅都挥舞大棒,将列侯们吓坏了。
没有人愿意,再去触怒天子。
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被精神病不是?
……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
周亚夫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提着宽大的绶带,周亚夫回头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长子周韬,吩咐道:“今天韬儿与我一同去上朝罢!”
周韬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道:“诺!”
周亚夫却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弥漫在浓雾中的街道闾里,问着自己的长子:“你可知道,今日,为父为何要带你上朝?”
周韬一愣,低头沉默不语。
周亚夫见此,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里为父叫你多读书,多读书,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真不知,有朝一日,为父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周氏,你该怎么维系!”
周韬却低着头道:“父亲大人定能长命百岁,儿子只求日夜承欢膝下……”
见着长子一脸诚恳真挚的样子,周亚夫也只能叹息一声。
周亚夫深知,自己的长子老实木讷,个性单纯,未来很难有什么政治前途。
所以,周亚夫一直都没有按照传统,将自己的长子带在身边,一同上朝,培养其政治兴趣和前途。
如今看来,当初的那个决定是正确的。
以周韬的性格,他若去当官,肯定会被上级跟下级坑的泪流满面,五体投地,还要给他们背锅。
对周亚夫而言,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找了个不错的女婿。
东成候义纵。
对义纵,周亚夫的期望值非常高,甚至,将之视为自己的政治衣钵传人。
只是,女婿再怎么样,也是外人。
唯有儿子,才是将来承继香火,供养宗庙祖宗的人啊。
“今日上朝,主要是议两个事情,其一是甘棠之策,这个你不用管,也不该由你管,为父自会陈说,但其二,那加恩令,韬儿就必须出面,向天子恳请,准许将加恩于为父的条候封邑之土,转赠给你的堂兄和仲父,你可明白了?”周亚夫语重心长的对着儿子说道。
家族越大,事情就越麻烦。
尤其是周亚夫现在身上挂着条候和长平侯这两个爵位,就更是棘手无比。
其中长平侯的爵位,毋庸置疑将来会给长子。
但条候的爵位就未必了。
大哥的儿子,老二跟他的儿子们,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呢!
周韬只是木讷,却一点也不傻。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恭身拜道:“诺,儿子知道了!”
封国食邑与爵位,是家族的根本,不会有列侯愿意拱手让出,哪怕,让渡的人是自己的亲戚。
更何况,条候的爵位,岂是那么轻易能让的?
条候可是绛候改封而来的爵位。
是代表周氏嫡系的象征,无论是周亚夫还是周韬,都会誓死捍卫条候的光荣。
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来说,谁是主干,谁是枝干,这不仅仅是一个面子问题,更是事关家族兴衰,子孙后代的大事。
所以,周亚夫宁愿放弃唾手而来的加恩食邑,也不想在未来,因此而打官司。
因为一旦打起官司来了,那,周家就已经失败了。
周亚夫刚刚乘上丞相的马车,出门不久,就迎面遇上了早在路口等候的太仆袁盎。
“丞相!”袁盎笑呵呵的迎上前来,恭身行礼。
“太仆安好!”周亚夫也连忙下车回礼。
周韬也立刻跟上来,对着袁盎大礼拜道:“小子拜见丝公!”
袁盎见了周韬也穿着朝服,笑着道:“大郎已是丈夫矣!”
寒暄一阵后,袁盎走到周亚夫身前,低声问道:“今日朝议,陛下欲行‘甘棠之政’,丞相以为,此事能成还是不能成?”
周亚夫看着袁盎。
作为丞相,周亚夫知道很多别人都无法知道的事情内幕。
来自天下郡国的监察御史和丞相府下派的采风、采诗团,都源源不断的将天下郡国的现状情报传递到周亚夫案前。
是以,周亚夫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单纯的以为袁盎的“知己遍天下”,是因其人格魅力所致。
四年前,晁错弹劾袁盎受贿,与吴王刘濞私通,并最终将袁盎逐出政坛,几乎打落尘埃不得翻身。
虽然目前大都都以为袁盎是被冤枉的。
但实际上呢?
谁知道?
“大概晁错、先帝还有袁盎自己清楚……”周亚夫心里想着。
空穴未必无风,汉家政坛上贿赂成风。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亚夫自己也曾经给人说过情,行过方便,当然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
所以,周亚夫也没有对袁盎有任何成见。
毕竟,在周亚夫眼中看来,袁盎虽然可能有些缺点。
但总的来说,跟他一样,都是希望这个国家,这个王朝能更加强盛,强大。
看着袁盎的眼睛,周亚夫笑着道:“太仆早知道结果,何必再来问某?”
当今天子的优势太大了!
朝廷内部已经没有能制衡他的人存在了。
即使是群臣全部反对,但假如天子一意孤行,也照样能推动。
且老刘家的秉性,向来吃软不吃硬,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况且,周亚夫觉得这个甘棠之政很好。
虽然不大清楚,这所谓的甘棠之校如何运作,对入读的官员会不会有倘若不合格就惩罚的规定。
但毋庸置疑,它将改写游戏规则,将大量的滥竽充数的草包和纨绔甄别出来,更能强化中央威权,加强对国家的控制。
这样的好事,周亚夫当然支持。
事实上,三公九卿里就没有不支持的。
但周亚夫很清楚,廷议上通过,不代表就能落实。
真正的阻力,将来自地方和地方上的列侯、官宦家族。
在过去,他们把持着全国除关中和河南、蜀郡外的几乎所有基层官职,将之私相授受,视作自己天赋的权力。
想要他们认同并支持这个政策,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假如只有中央甘棠,而无郡国甘棠的话。
那这个政策就等于是失败了一半。
第634章 温言在口(四)
沉重的朱黄色宫门嘎吱嘎吱的缓缓打开。
列侯大臣自北阙鱼贯而入。
若无意外,今天这次朝会,将会是今年最重要的一个朝会了。
它很可能将决定这个国家未来的走向。
当丞相周亚夫与太仆袁盎联袂走到宣室殿前的台阶下时,宣室殿前的通道已经挤满了朝臣和他的副手、随从们。
“丞相!”周亚夫一到,群臣自动避开道路,纷纷作揖问好。
周亚夫一一微笑点头回应,然后带着自己的儿子,站到群臣的前方,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宫门打开。
一些大臣似乎想凑过来,跟周亚夫打听口风,但当他们看到周亚夫闭眼的时候,纷纷识趣的走开。
倒是周韬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的打量着这宫闱的景物与那些满脸严肃的列侯公卿。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朝。
自然很好奇。
“丞相闭目在思考何事?”冷不丁的,周韬就看到一个笑呵呵的官员,走到离自己父亲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微微笑着问道。
周韬甚至都不需要看这个人的脸,就知道,他是御史大夫晁错。
因为,只有御史大夫才是有资格佩戴银印青绶。
“仆在想……”周亚夫睁开眼睛,盯着晁错的脸,微微笑着回应:“天子欲复召公之政,这甘棠山长或者说甘棠令……”
周亚夫忽然挺直了腰杆,盯着晁错的眼睛,说道:“不知该是何人为之?”
晁错呵呵的笑了一声,这笑声,让周韬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昔者周公、召公,分陕而治,周公主东,召公主西。丞相百官之首,统管大局,协和万国,日理万机,恐怕会没什么时间履历甘棠罢!”
周韬听了,却是心中一惊。
这朝会还没开,结果还没确定,这晁错就急不可耐的来找自己父亲,讨论事后分梨吃的事情。
这……
这也太……
周亚夫却是呵呵一笑,正面回击晁错的挑衅:“仆自受命先帝以来,夙兴夜寐,辅佐天子,矢志致君尧舜上,为此,不惮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的,现在虽然还没开朝会,但甘棠的建立是一定的。
尤其是中央甘棠的成立,百分百能在朝会后建立。
这个全新的甘棠令或者说甘棠山长,只且只能在晁错和周亚夫两人之间产生。
无论周亚夫还是晁错,都不会放弃争夺这个职位的机会。
因为,这干系着,各自权柄的大小,以及将来青史之上的评论。
虽然看上去,身为丞相,周亚夫优势很大。
但不要忘了,晁错是御史大夫,是丞相的副手,当年召公就是周公的副手。
这在法理上,先天性的具备了御史大夫兼任甘棠令的优势。
晁错却是干笑了两声。
当了三年御史大夫后,晁错就已经深深发觉了自己先天的不利和劣势。
他非是权贵列侯出身。
没有家族羽翼,也没有太多的资源可以利用。
手下的得力干将,基本都是当年在先帝潜邸时培养起来的。
所以,每每想要推动一个政策时,都是举步维艰,甚至孤立无援。
也就只有跟廷尉赵禹结盟后,他的处境才有所改善。
但,那还远远不够!
这个时候,天子一道甘棠诏,让晁错看到了希望。
既然四百石以上官员升迁任免,都要到甘棠里走一趟。
且中央甘棠铁定会成为千石以上官员必经之路,尤其是那些实职的郡守、郡尉。
这样,假如他是中央甘棠令的话,那么,他就能通过甘棠,跟这些人建立联系,能知道他们的喜好与诉求,更重要的是,能培育和扶持起倾向法家思想的官员。
虽然,天子的甘棠诏,只说官员升迁任免,要来甘棠学习,没有也不可能给甘棠任免和派遣官员的能力。
但,身为御史大夫,晁错能用的盘外招数太多了。
选择性的过滤掉一些不符合其喜好的官员,不要太简单了。
毫不夸张的说,谁是未来的甘棠令,谁就掌握了未来政治斗争的大杀器。
晁错岂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周亚夫同样也不会。
“父亲,那个甘棠令真的如此重要?”等晁错走开,周韬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要知道,虽然有史以来,御史大夫跟丞相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但最起码,表面上还是要维系将相和的局面。像今天这样,御史大夫大摇大摆的来找丞相摊牌,这在过去,极为罕见,即便将来也未必能出现多少次。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民之大事,在食与货!”周亚夫淡淡的说出这句先下已经广为人知,耳熟能详的名言,然后反问道:“官之大事是什么呢?”
“迁与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周亚夫意味深长的道:“当初北平文候行以考计科最,其威权甚至一度与君权平行,甚至有官吏贵族,不惧天子责罚,就怕为丞相惩戒!”
“且治政之道,首在得人,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谁是甘棠令,谁就得道多助!”
周韬听完,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天子如此重视这甘棠令,不惜将之耍赖皮的跟加恩令捆绑在一起,要强行推动了。
这是在列侯们的身上挖肉来补益中央啊!
在过去,地方基层官员的升迁任免,几乎全决于郡守郡尉之手。
长安九卿和丞相府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将地方上的县一级行政单位的主官、副官的人品、才干查清楚,就更别说乡亭里了。
所以干脆就只看每年上计的成绩。
但汉室郡县如此多,而每年能褒奖的基层官员却是有限的。
于是,地方上的基层官员,常常都是由当地郡守、郡尉自行提拔和任用,朝廷只要事后追认就行了。
汉兴六十年,地方郡守和郡尉,通常都是由列侯把持和垄断的。
鲜有非列侯或列侯背景,就能担任郡守、郡尉的例子。
换句话说,在过去,列侯们通过种种关系,把持了整个官场。
在远离关中的偏僻乡野,他们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只要注意好别被监察御史知道了,或者被落到朝廷派下去的采诗团手里就行了。
像三年前,河东郡守周阳由跟郡尉申屠胜,两个家伙合谋瓜分了郡中所有职位,若非今上前往河东出巡,发现了端倪,可能到现在朝廷都不知道,河东郡烂成了什么样子。
那问题来了——河东,是汉室分封列侯最多的郡之一,封在河东就食的列侯,少说也有十几个。
其中不乏重量级的巨头,如平阳侯、汾阴候等。
这些列侯世代与刘氏关系亲密。
那为何却没有人报告给朝廷呢?
答案只有一个:大家都揣着明白当糊涂,只要周阳由不去蠢到动他们的蛋糕,他们才懒得管呢!
而且……
周韬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虽然他们家的食邑早就从河东的绛县挪到了巨鹿的条县,现在又到了赵国的长平。
但是——无论如何,周氏在河东郡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换句话说,自己的父亲,其实当年也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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