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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6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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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走到正在仰望蓝天白云的天子身侧,司马迁微微屈膝下拜。
“呦!朕未来的太史公啊!”刘彻微微一笑,打趣着。
对于司马迁,刘彻一直特别有好感。
不仅仅是因为欣赏他的为人,更多的是因为,刘彻想刻意影响他。
在皇帝碍于传统,不能去看自己的起居录和有关自己的言行评价的档案的今天,他就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让自己的形象在未来的史书之中伟岸一些了。
换句话说,其实,刘彻是在贿赂司马迁。
司马迁闻言颇为羞涩。
但对于刘彻的称呼,并不抗拒。
此时,太史公还没有成为司马迁自己的标记。
在事实上来说,太史公就是太史令的称呼。
未来,假如不出意外,司马迁必然会子承父业,成为汉家太史令。
这不是因为世袭,而是因为传统,也是因为制度。
道理很简单,在没有电脑计算机的今天,随意更换记录史书的官员,会带来很恶劣的影响,甚至造成灾难。
毕竟,除了世代专精记录历史的史官家族,你还能找到其他更适合的人吗?
没有了!
打个比方,倘若未来太史令换一个家族来做。
那么,刘彻假如想要查阅某一年的档案,这个史官恐怕得把整个石渠阁翻一遍才找得到。
但,若是司马迁,则不需要考虑太多。
他从小生于斯,长于斯,熟悉石渠阁的每一个档案室,知道什么年代的档案在什么地方,更清楚,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某些你在外面根本找不到的好东西。
譬如说,某位天子不被记录在正史之中,与臣子的对话,或者某位丞相,在觐见天子时不小心说出来的大实话。
况且,刘彻也找不到比司马谈、司马迁父子更专业,更有职业精神的史官了。
“朕听说,卿准备游历天下?”刘彻笑着问道。
“然!”司马迁拜道:“臣打算先出函谷,东游雒阳,观大河之淘淘,入汾睢之地,见后土之道场,再南游江淮,上会稽之地,探夏后氏之穴,见九疑山之虚实,渡阮、湘之河,再入齐鲁,观孔子之风,东渡安东,怀萁子之遗德,出辽东之郡,怀古秦开之塞,由蓟城而归,再奏陛下圣前!”
在历史上,司马迁的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都会是在老家龙门渡过。
但这一个历史线已经彻底改变,他成长于长安城中,在石渠阁之内长大。
这既让他有了丰富的远超同龄人的知识储备,但却也因此缺乏足够的磨砺和见闻。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宅在家里面死读书,不过是个书呆子。
唯有走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认识和接触世界的真伪,才能学以致用。
司马迁的这个决定,毫无疑问,让刘彻很喜欢,他坐起来,看着司马迁说道:“爱卿既然打算周游天下,何不走的更远?”
“南越有沧海之景,河套有高阙之美,阴山之固,远及皋兰,有燧人氏之遗!”刘彻循循善诱着:“且,如今在龙城恐怕有一桩趣事,爱卿不若先去龙城看看?”
“龙城?”司马迁闻言,颇为犹豫,他成长于元德年间,所见所闻,都是我大汉威武,夷狄授首,王师百胜。
小伙伴们纷纷都说:维天之命,於乎不显。
甚至有人断言,三代之后的第四代,已经到来。
是以,在内心之中,司马迁是抗拒着草原上的蛮夷的。
但天子却说让他先去龙城看看?
大着胆子,司马谈问道:“臣听说,陛下日前下诏,更龙城曰:顺德,归义单于奉诏后回奏:臣当于元德七年夏五月,召集诸部,为龙城之议,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伏唯天单于能率元元万民……陛下说的趣事是此事?”
刘彻呵呵一笑,摇摇头,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卿对商人怎么看?”
“商人?”司马迁微微皱眉,虽然不懂,但还是老实答道:“回禀陛下,商贾乃贱业也,且商贾之人,行事无约束,做事无底线,败坏民风,坏三王之教,毁淳朴之风,世人皆曰:彼辈不事生产,专司轻重之事,用囤积居奇之策,可谓小人哉!”
“韩非子言:商工之民,修治苦之器,聚弗靡之财,蓄积待时,而侔农夫之利!人主不除,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
刘彻闻言,点点头,这倒也没有说错。
但是……
他笑着问道:“卿自己以为呢?”
“这……”司马迁微微一愣,但终究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答道:“臣近日读书,观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昔者管仲更曾用轻重之权而相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是以,臣有所疑虑,只是不敢说……”
第1445章 司马迁的疑惑(二)
听着司马迁的话,刘彻半闭上眼帘,悠悠然地笑道:“卿既然有疑虑,不妨说出来……”
司马迁闻言,连忙长身一拜,说道:“臣曾尝闻,俗谚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昔者太公封于营丘,地泻卤、人民寡,太公乃教民极技巧之术,通鱼盐之利,于是人物皆归,强至而辐辏,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联袂而往朝,其后齐国中衰,至管仲以轻重之权,通鱼盐之利,而恒公霸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孔子赞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
“而至今世,则不然,世皆以商贾贱业,小人之所业。李悝兴地力之教,而商君耕战之策,皆以贱工商重农为本……”
“臣觉得有些奇怪……”
“若贾人当真一无是处,太公、管仲何以重之?”
“且夫,若果真贾人小人哉,当今天下,何以富庶至斯?”
司马迁说着就顿首道:“臣曾尝与关中人李友、中两千石少府卿刘舍子刘晖,从先王之教,走关中各县,采民之风。过县乡皆见水车潺潺,渠道遍布,民皆安乐而居;各地百姓,除农耕之时,皆好以事工商,入作坊为业,岁得钱可五千五百余……”
“这就是臣的疑虑之处……”
“先贤皆曰:工商之业贱,贾人谋农夫之利,而今则不然,商贾之作坊,岁给民用,使小民也得安居,上养父母,下育儿女……”
刘彻听完,微微一笑。
这也是为何今天儒法虽然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但却依然奈何不得黄老派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
无论是儒家还是法家,都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理论与实际脱轨了……
在过去,其实无论用儒家的理论还是法家的理论,都可以解释世界的多数问题。
就拿这工商之事来说吧。
儒家拒绝“奇技淫巧”,鲁儒更主张要求杜绝“机械之心”,防止这些东西污染淳朴的人民。
法家则以富国强兵为宗旨,尽地力之教为务。
两者殊途而同归,都是要求重农贱商。
唯一的不同是——儒家的重农,重的是大地主、大贵族这个农。
而法家,则更喜欢,更倾向于扶持中小地主阶级。
但在如今,儒法的理论都遇到了强有力的挑战。
特别是在关中大地上,随着平律的执行以及粮食保护价政策的强力实施。
在事实上,极大的缓解了民间的贫富差距。
至少,让人民有了喘息之急。
老百姓不用再在冬天和春天吃高价粮,而在夏秋廉价的出售收获。
而近年来农业新技术的井喷和推广,也使得粮食产量大增。
在粮价相对恒定和稳定的今天,这粮食产量的增加,使得人民终于能腾出时间,不再必须跟过去一般,只能死盯着土地,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随着褒斜道工程、龙首渠工程、昆明池工程以及各种其他水利渠道、漕运工程的建设。
特别是褒斜道工程的建设,让大量百姓,第一次尝到了出卖劳动力的好处。
而之后,随着平律颁布,工商业起飞,特别是在关中,一年一度的考举经济和茂陵商业区,就足以形成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
于是,工坊业兴盛了起来。
大量的百姓,从农民变成了半工半农的阶级。
甚至出现了全职的工人群体。
本来,按照法家和儒家的理论,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世界,肯定会出乱子。
但偏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甚至相反,关中人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无数过去家徒四壁的穷人,如今,竟然有了积蓄和存款。
关中的中产之家,小康之家,就更是夸张。
几乎所有人的仓库里,都堆满了粟米和麦粉,墙壁上挂满了熏肉和鱼干。
关中的地主阶级,历史上第一次,可以顿顿吃肉……
当然,这是建立在安东地区,源源不断的对长安供应鱼干以及对外战争胜利,带来的大量牛羊牲畜的基础上。
但无论如何,儒家和法家,都面临了这个尴尬。
他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才有机会取代黄老派。
好在,他们现在还有时间,毕竟,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时间很短,最多也就三年!
而且,目前只在关中存在。
但随着时间推移,三河地区,也开始冒出了类似的迹象。
至少在雒阳,中产家庭(家訾一到十万)的数量,已经连续三年增长了。
而类似司马迁这样的新时代知识分子和年轻人,当然也都共同面临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发现,书上的东西,似乎已经很难解释这些新出现的变化。
这个局面有点类似于春秋晚期、战国初年的年轻人在发现了地主阶级这个新事物时的思维——似乎挺有意思的啊!
虽然,与春秋晚期,战国初年一般,大家都不懂这个新变化会带来一个怎样的世界?
但,人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尝试接触和研究这样的变化。
唯有刘彻自己,是在兴奋之中,带着恐惧。
因为他知道,未来会出现什么东西!
此刻,他看着司马迁年轻稚嫩的脸庞,问道:“那卿可知道,中国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厌弃商贾之事的呢?”
刘彻站起身来,望着前方石渠阁的渠道里的潺潺流水,自顾自的感慨道:“春秋之时,贾人游于列国,出入王宫,以至于有弦高故事,更有陶朱公之典故,孔子有贤弟子端木赐,也是商贾出生,孔子也不以为意……”
事实上,在春秋之时,商贾的地位还颇高。
哪怕到了战国之时,商人也依旧有着地位。
某些大商人,甚至可以影响一国的内政外交。
譬如,著名的吕不韦,就是这样的一个豪商。
哪怕是在法家主政的秦国,秦始皇统治下的大秦帝国之中,也有着寡妇清、乌氏倮这样的被封为封君的大商人。
那么,商人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人人喊打喊杀,沦落为贱籍的贱业?
答案是秦统一天下后,秦始皇与法家的政治家们,无法容忍商贾的存在。
对秦始皇来说,商人流动性大,而且,只要给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
所以,商人必须死!
而对法家来说,商人这个存在就更恶心了。
自李悝开始,法家就是仇商派。
而且,与光说不练的儒家不同,法家是行动派,而且行动能力爆表。
不过十几年,法家就通过法律、制度以及刀剑,深刻的改变了整个社会。
司马迁作为太史令之子,他当然清楚这些历史沿革。
但他心里,却还是不懂,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假如说,仇商是法家和秦做出来的事情,那么汉室为何会继承这个制度?为何天下人都不喜欢商人?
但他终究是没敢问。
刘彻倒是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会说。
望着司马迁,刘彻摆摆手,道:“卿去一次龙城罢……五月龙城之会之前,卿到了龙城的话,龙城会告诉爱卿答案的……”
司马迁闻言点点头,再拜道:“诺!”
“对了……”刘彻忽然转身对他道:“爱卿此行,可否帮朕一个忙?”
司马迁连忙跪下来说道:“请陛下吩咐……”
“朕想编纂一本《水经注》,记录天下山川河流,叙述古今地理变迁,卿既然想走一次天下,不若替朕开这个头……所过郡县,皆查勘河流、山川之向,寻访故事,录为书册,如何?”
刘彻早就想动手,组织国家的力量,对天下进行一次大规模测绘了。
但问题是,这样的工程,太过于庞大了。
可能耗资也有些大,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但现在,司马迁既然打算游历天下,那借他之手看一看,此事所需要的时间和工作量吧。
司马迁闻言,却是高兴不已,拜道:“谨从陛下之命!”
《水经注》?这样的工作,立刻就激起了司马迁内心深处的雄心和豪情。
“好了,卿自去准备吧……”刘彻笑着拍拍司马迁的肩膀,然后就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离开此地。
司马迁恭着身子,目送天子离开,然后挠挠头。
今天的变故,确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有着太多未解之事。
好在,司马迁虽然年少,但是,他有个好爹和好老师。
特别是他老师司马季主,曾经走遍天下,见惯了世间善恶,而且学识渊博,几乎无所不通。
怀揣着内心的疑问,司马迁回到石渠阁,立刻拜见老师。
跟往常一般,司马季主此时正在假寐。
他年纪大了,而且,这两年一直忙于测绘天文,绘制星图,是以此时的司马季主已经是垂垂老矣,再不复当年的健朗。
但是,他却是满足的。
因为在将死之前,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天官书》十六册,共三十余万字,有星图两百余副,罗列三垣二十八宿,记录了上千颗人类肉眼可见的星辰位置。
更重要的是——通过他的努力,包括星辰家、建除家、阴阳家等二十一个天文学派,都将自己珍藏的密卷提供给了司马季主,使得他可以完整的罗列和注释这些不同派系的人对于天文的见解和理解。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里,自然少不得要学习一下子夏先生,笔则笔,削则削,去芜存菁。
然而,无论如何,这样依然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从此以后,无论方士神棍,还是后世的天文学家,都得喊他祖师爷了。
司马迁的到来,让司马季主颇为高兴,对于这个弟子,他非常喜爱。
在收了司马迁为弟子后,司马季主就宣布不再收徒了。
这意味着,他认可并且决定让司马迁来当他的衣钵传人,也就是所谓的关门弟子。
“老师……”司马迁对着自己的师长长身而拜,道:“方才陛下来了石渠阁……弟子去见过了陛下……”
“嗯……”司马季主睁眼问道:“陛下与你说了何事?”
司马迁于是将方才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与自己老师说了。
旁人做这种事情,是很犯忌讳的,甚至说不定要掉脑袋。
但司马迁身份特殊,因为他是史官,且司马季主也算得上史官。
是以,他们两人之间,可以谈论这些事情。
毕竟,这是历史记录者的特权。
司马季主听完,长叹一声,道:“吾知陛下的意思了……”
作为从汉初开始就一直活跃到今天的人,司马季主当然清楚,一些事情的内幕和缘故。
但他更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而且,说了也没有用。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亲眼目睹,是很难理解通透的。
譬如这商贾之事。
天下的学者和有名的贤大夫、贵族,都厌恶和排斥商贾。
乃至于包括他司马季主在内,也是不喜商贾。
这自然是有道理的。
而且,也不仅仅是商贾会做坏事什么的。
事实上,司马季主这一辈子,走南闯北,见过最卑鄙的士大夫,也见过道德高尚的商人。
他早就清楚了一个真理——人有好坏,君子也有伪君子和真君子的区别。
但如今,无论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却都在排斥和厌恶商贾。
这其中的原因,哪会如此简单?
“陛下既命你去龙城,那你就去龙城寻找答案吧!”司马季主笑着道:“不过,为师有一语寄你:你去了龙城,不要去看龙城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去想这些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就可以了……”
“嗯……”司马迁却是满眼的不解。
“痴儿!”司马季主呵呵一笑,他最喜欢司马迁的地方,就在于此子有一颗赤子之心,求知之心。
这是这个世界上多数人所不具备的。
即使当年贾谊贾长沙,在司马季主眼中,也没有这样的特质。
而司马季主确信,只要自己的这个弟子,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将来,他的成就必定会高于自己。
“去吧!去吧!”司马季主微笑着鼓励自己的弟子:“龙城之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你快些去准备启程吧!”
“诺!”
第1446章 龙城大会(一)
狼猛塞。
长城上最古老的要塞,可以说没有之一。
早在春秋时期,晋国就在此设置了烽燧,防备北方狄人。
至战国初年,三家分晋。
新生的赵国,为了维护和加强边境,于是将狼猛塞从晋阳拆出来,单置为县,号曰:狼猛邑。
这也是狼猛塞的由来。
自那以后,狼猛塞就成为了文明与野蛮的分割线,直到今天,一切改变。
站在狼猛塞直道一侧的山丘上,司马迁望着眼前直道上奔流不息的密集商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里起码有数百辆重载马车吧?”司马迁感慨着:“这些马车所载的物资,至少重达万石!”
其他几位随行的年轻人,也都是点点头,唏嘘不已。
甚至还有一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愤慨着道:“贾人祸国殃民,劳民伤财啊!”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在心里面对商贾有所反感和厌倦。
毕竟,众人都不是什么傻瓜,更不是宅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如今这世道,书呆子可不吃香!
在过去,有一篇著名的鸡汤文。
讲的是公羊派巨头董仲舒年轻的时候的事情。
据说当初,董仲舒少年时,其父为了让他能有地方玩,专门给他建了一个花园,花园建成后,邻里都是啧啧称奇,周围的小伙伴们纷纷跑来凑热闹、游玩。
独独董仲舒连花园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
埋头在书房之中,苦读诗书。
这就是曾经著名的故事——三年不窥园。
无数人纷纷拿着这个故事,鞭策自己的孩子:人家董子为何能有今日的成就?就是人家读书特别用功啊,有玩都不玩,埋头读书,你看看你!天天就知道调皮捣蛋!
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在自己年少时,都被父母长辈拿这个段子教训过、鞭策过。
但在这两年,风声却变了。
连董仲舒的弟子们,也都不愿意再提什么“三年不窥园”的事情了。
而父母们鞭策孩子的故事的主角,也从董仲舒换成了张汤、汲黯、颜异。
张汤八岁审老鼠的故事,更是天下皆知。
而这一切变故的背后,既是因为江山代有人才出,也是因为天下人心的变迁的缘故。
昔者,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如今,天子喜欢的是管仲、北平文侯这样的人物。
天下人自然用脚投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现在,上至列侯公卿,下到士大夫官僚,年轻人都开始了游历。
依据各自家庭的经济情况和能力,游历的范围也都各不相同。
而宅男书呆子的数量急剧下降。
特别是成长在元德年间的这一代人,便是纨绔子们想出去嗨皮嗨皮,也知道打块“采风”“游学”的旗帜。
而老一辈则都稍微有些不适应。
就像后世70后觉得80后药丸,80后感觉90后大抵要跪一般。
而物以聚类,人以群分。
司马迁游历天下的同伴,素质当然差不到那里去。
基本上都是士大夫之家,官宦之族的精英子弟。
而且,基本上都曾经跟随父辈,在衙门之中历事过,知道社会现状以及时局的微妙之处。
哪怕是司马迁这样的史官子弟,心里面也是明明白白。
虽然如今,为了支撑对匈奴的战争,朝廷和地方都大力的修葺和拓宽了道路,更开始兴建起轨道马车,用于运输。
但是,物流成本依然高的吓死人。
马邑之战、高阙之战的故事告诉人们——平均每五十石粮草出塞,就会有二十石在路上被消耗。
这还是没有意外和遇到天灾的前提下!
而现在,这些重载马车,却在太平之时,运载着这如此海量的物资出塞。
可以预见,他们的成本,肯定会高于朝廷。
五十石粮草里,能够有一半运抵目的地,就应该笑了。
而这许多的物资出塞,能换回什么?
左右不过是不能吃也不能穿,无益国家和人民的黄金珠玉皮裘罢了!
没有人会忘记,秦帝国灭亡的教训。
人人皆知,秦之亡,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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