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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不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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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是没法退的,且不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是老爹那一关,他也过不去。他给程安使了个眼色,将账簿送到程安的手中,轻声说道:“只好有劳老先生了。”

程安点点头:“少将军小心些,能忍自安。”

“多谢老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魏霸躬身施礼,转过身,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同时不忘给敦武递个眼神。虽说是在丞相的大营里,这些小子不太可能动粗,可是万一要动手,有敦武这样的高手在身边,总是能心安些。

敦武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跨出两步,紧紧的跟在魏霸的身后。他一个字也没说,但是杀人无数的铁血味道却无声的弥漫开来。马上的锦衣少年还没感觉出什么,战马却首先感应到了危险,不由自的向后退了两步。

锦衣少年们的气势为之一滞,特别是那个为首的粉面少年,他原本是半伏在马鞍上摆造型,战马突然向后一退,他措手不及,险些从马背上滑下来,亏得旁边一个壮实少年伸手拉了他一把,总算是没有出洋相。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恼羞成怒,原本白晳的脸庞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就是魏霸,不知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魏霸站定,不卑不亢的看着那群少年。他知道,就算是丞相来了,老爹魏延不再是汉中的土霸王,可是在军中,魏延的地位还是屈指可数,不管是谁,即使是诸葛丞相本人,也要多少给几分面子。他只要不主动惹事,不把话柄落到别人手中即可,别人要主动惹事,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少年既然当着这么多人来找他,想必不会是想打他闷棍。

那个锦衣少年瞅了他一眼,面露诧异之色。刚才他就看到了魏霸,不过魏霸衣着普通,只是一套布衣,又捧着一摞账本,恭敬的站在一个老吏身边,他根本没想到会是魏延的儿子,只当是一个小吏,或者是老吏的子弟,陪着老吏来回差事的,是以看到了他,却没在意,即使是魏霸主动走上来,他也以为这是魏家的下属,没想到他居然就是自己要找的魏霸。

原本便因为马惊而有些羞恼的他更加不快,咬了咬下唇,冷冷的哼了一声。听到他不悦的哼声,当前的那个浓眉少年立刻厉声喝道:“大胆魏霸,见到后将军之子,武猛校尉大人,还不行礼?”

后将军?魏霸一时没反应过来。敦武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应该是后将军刘琰之子,刘钰,外号玉面狼的那个。”

魏霸这才恍然大悟。刘琰算是个比较奇怪的人,他是汉室宗亲,很早就跟着刘备,算是从龙老臣,不过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有一个优点,长得漂亮,还很会装风雅,据说家里的婢女都会背诵汉赋,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不会了。他贵为后将军,可手下的千余散兵装装门面还行,真正打仗是派不上用场的。刘钰是刘琰的长子,遗传了他爹的一副好面皮,经常和一帮贵臣的子弟在一起玩耍,那些人奉承他,称他为玉面郎君,不过因为这小子人品不好,仗势欺人,特别喜欢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一副婊子脸诱拐良家少女,所以成都人称他为玉面狼。

魏霸拱拱手说道:“原来刘校尉,不知道你找我,有何指教。”

刘钰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心中不快,哼了一声。不过他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脂粉气太重,没什么威势,听起来倒像是女子在撒娇。魏霸听了,眉眼一挑,险些笑出声来。刘钰见了,更是恼火,尖声喝道:“笑什么笑?本校尉很可笑吗?”

魏霸强忍着笑:“校尉一代佳人,怎么会可笑呢,校尉误会了。”

旁边的人听魏霸将刘钰说成一代佳人,再对比刘钰那白里透红的面皮,不禁大赞这个词用得贴切,有几个甚至暗自咽了口唾沫,大有一副我见犹怜的架势。

刘钰更加恼怒:“你瞎了眼么,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魏霸非常诚恳的道歉道:“不好意思,我读书少,不知道佳人不可以形容男子,见校尉唇红齿白,体态妖娆,好一个风流人物,这才以佳人相称。”

“你读书少?”刘钰见魏霸道歉时仍然不忘提及他的风流体态,火冒三丈,讥讽的话脱口而出:“本以为你连太史公书都读过,当是饱学之人,没想到却是个装腔作势之徒,只会在女子面前搬弄口舌,一说到正事,就开始胡言乱语,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魏霸听了这话,更加肯定自己的估计,果然是马家那位姑娘找的帮手来了,他就是想躲,也是躲不掉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的确读书少,不过敢问刘校尉,谁说过佳人不能形容男子?”

刘钰正说得唾沫横飞,被魏霸这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佳人是形容女子的词,大家都知道,无数文赋中都有这样的用法。可是谁说过佳人不能用来形容男子?他憋了半晌,恼羞成怒的反驳道:“那你说说,有谁用佳人形容男子的?”

魏霸耸耸肩:“我都说了我读书少,不知道有谁用佳人来形容男人,不过既然没有人规定不能这么用,我先为天下先,用来形容一下校尉,又有何不可?校尉面若敷粉,唇似涂朱,身姿窈窕,纵使是豆蔻少女与校尉并肩,只怕也要自惭形秽。校尉如若当垆卖酒,卓文君也要退避三舍,以佳人来形容校尉,又有何不可?”

刘钰虽然为自己的这容貌自得,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魏霸形容成女子,还与卖酒的卓文君相提并论,他实在有些难堪,气得银牙咬碎,面色如血,更是娇艳动人。

第0025章 出手不留情

见刘钰气得咬牙切齿,却根本不是魏霸的对手,他身边的那些锦衣少年们按捺不住,七嘴八舌的呼喝着,提马来撞,只有刘钰身边的那个沉默少年不进反退,拉着刘钰的马缰,控着马,向后让了几步,避开了战圈。

看着那些撞来的战马,魏霸心里虽然紧张,却并不担心。他相信站在自己身后的敦武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安全,否则敦武肯定会提前让他退后。他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鼓动毒舌,继续对刘钰进行无微不至的人身攻击,视那些穷凶恶极的锦衣少年如无物。

“我说,这可是丞相大人的中军大营,你们在这里纵马奔驰,已是犯禁,还想闹事,你们眼里还有军法吗?当真是如泼妇一般,不知轻重……”

刘钰气得浑身颤抖,险些晕厥过去。他只听说魏延的儿子魏霸能说会道,可是没想到他这么能扯,一张嘴简直比泼妇还能说,偏偏骂人还不吐脏字。他准备严重不足,本想在言语中折辱魏霸,反倒被魏霸骂了个狗血淋头,更让人难堪的是,偏偏自己还挑了这么一个场合。旁边站着几十个各营来的掾吏,如果不把魏霸收拾一顿,打掉他的嚣张气焰,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十万大军茶余饭后的笑料。

“打!给我打!”刘钰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大声尖叫着,仿佛刚被人凌辱过的少女。怒气攻心的他早把不能在军营里生事的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把魏霸那张嘴撕烂,打肿,让他知道毒舌没有好下场,以后再也不能逞口舌之利。

在刘钰的尖叫声中,三个锦衣少年纵马冲了过去。魏霸眼神一紧,随即听到身后一声低喝,敦武像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眼前一阵缭乱,奔跑的战马蓦地长嘶不已,人立而起,三个锦衣少年坐不住马背,惊叫着从马上摔了下来,痛得鼻涕眼泪横流,在地上滚了两滚,身上的锦衣顿时失去了光鲜,变得灰头土脸。

片刻之间,尘埃落定。敦武一手挽着三匹战马的缰绳,一手轻轻的抚着其中一匹白色的骏马的脖子,动作温柔,神情专注,那匹骏马很是享受,伸出舌头短着敦武的手,温顺得像是敦武养了多少的宠物。

“校尉,丞相有令,军营中不能驰马。你看,刚才险些伤了人。诸位,你们没事吧?”魏霸见敦武如此神勇,更是心中大定,走到梨花带雨、目瞪口呆的刘钰面前,关切的说道:“校尉怎么样,没被吓着吧?尿裤了没有?”

刘钰看着魏霸那张笑得很得意,很阴险的脸,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烧得更旺,他怪叫一声,拔出腰间的战刀,冲着魏霸就劈了下来。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个沉默少年都没来得及拦他,看着战刀劈下,少年微黑的脸庞顿时煞白,脱口而出:“住手!”

刘钰已经气疯了,哪里肯听他的,就是肯听,也无法收手了。魏霸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粉滴滴的小子倒还是够狠,居然敢当众杀人,而且是镇北将军的儿子。他下意识的想喊,嘴还没张开,敦武已经再次冲了上去,双手高高举起,左手扣住了刘钰握刀的手腕,右手揪住了刘钰腰间的玉带,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就将刘钰从马上拽了下来,甩出一道弧线,狠狠的掼在地上。

“轰”的一声闷响,烟尘四起,旁边的人纷纷散开。等烟尘渐定,蜷缩得像只大虾的刘钰露出了身形,他弓着身子,不停的抽搐两下,粉脸已经被泪水冲得横七竖八,又沾上了不少灰尘,看起来倒像是赶了几个月路,而且一直没时间洗脸。他的手中还握着刀,只是手臂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像壁虎被切断的尾巴,自律的抽动着。

见刘钰这副模样,那些锦衣少年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了上去,就是那沉默少年也吓了一跳,滚鞍落马,赶到刘钰面前,拨开那些大声哭喊的少年,将耳朵凑到刘钰嘴边,又凑到他的胸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沉默少年如此,剩下的三个少年顿时放了心,他们转而勃然大怒,纷纷拔出战刀,气势汹汹的向敦武和魏霸冲了过来。那沉默少年大喝一声:“住手,你们不是人家对手!”

一听这句话,那些少年想起刚才落马的经过,再看看沉默的站在魏霸背后背手而立的敦武,眼神中平添几分恐惧。他们握着刀,却不敢再进一步,想要退,又有些下不了台,尴尬无比。

沉默少年走了下来,夺下他们手中的刀,插回各自的刀鞘,沉声喝道:“还不扶校尉去疗伤!”

那三个少年如释重负,色厉内荏的瞪了敦武一眼,转身抬起刘钰就走。刘钰伤得不轻,低声的呜咽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简直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哈巴狗一样可怜。

“在下傅兴,义阳人,与镇北将军算是同乡。”

魏霸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令尊莫非是战死猇亮的傅肜傅将军?”

傅兴惭愧的低下了头:“正是,今日所为,有辱先人,还请见谅。”

魏霸沉下了脸:“既然知道有辱先人,为何还要来做这样的事?傅兄,令尊何等壮烈,你又何必和这样的纨绔子厮混在一起?何况我们都是义阳人,本当多多亲近才是,你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反来与我为难?”

“魏兄教训得是,惭愧惭愧。”傅兴被魏霸说得无地自容,连忙道歉。

魏霸缓了口气,拍拍傅兴的手臂,看了一眼敦武。敦武平静的说道:“刘校尉只是身子太文弱,手臂脱臼而已,只要找个医匠正正骨,再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什么大的后遗症的。”

傅兴一听,不禁苦笑。心道魏家父子果然不能惹,只是意气之争,居然就伤成这样。说是不会留下大的后遗症,那意思就是说小的后遗症是免不少了。他看看魏霸,欲言又止,拱拱手,匆匆而去。

魏霸也听出了敦武的话外音,他眉头轻皱:“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

敦武耸耸肩,一摊手:“不能剧烈动作,否则腰椎就容易脱臼,也许会瘫痪。”

魏霸吃了一惊:“这么严重?什么样的动作叫剧烈动作?”

“比如骑马、打架或者……行房之类的。”

“噗!”魏霸被呛着了,“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将军教导过,出手不留情,留情不出手。”敦武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已经是控制力量了,如果将军在这里,这小子只有一个下场:现在就半身不遂。”

“我了个天。”魏霸吓出一身冷汗,刚要说敦武几句,帐门一掀,一个中年文吏站在门口,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声喝道:“魏霸何在?”

魏霸一惊,心道这刚刚一个找茬的才被打跑,怎么又来一个?他连忙迎上去,拱手道:“我就是。”

“杨参军有话要问你。”那文吏不悦的扫了一眼魏霸一眼,又对众人喝道:“参军正在理事,尔等喧哗什么,打扰了参军,你们担当得起吗?”

正在热烈讨论刚才那火爆的一幕,猜测接下来魏延和刘琰将会擦出什么样火花的众人一听这句话,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再说话,马上就可以看到杨参军的火花了。不过,杨参军和镇北将军的矛盾更大,镇北将军的儿子被叫进去,很可能又是一场交锋。不知道刚刚大获全胜的魏霸在杨仪面前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威风。真是很期待啊。

魏霸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主角,或者是即将被杨仪海扁的龙套,他一进杨仪的大帐,就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氛。

程安脸色难堪,抱着算盘,一言不发的站在帐中,杨仪坐在案后,双手据案,瘦削无肉的脸绷得紧紧的,程安他们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账本全被扔在地上,其中一页上还有一个大脚印,不知道是谁踩的。

魏霸一进帐,就感受到了杨仪高傲的目光中蕴含的嘲讽,再看到程安按捺不住的怒气和地上的账簿,他知道自己太乐观了,老爹魏延固然不是个好相与,杨仪更不是个什么好货色,他想息事宁人的意图不过是一厢情愿。

魏霸看了程安一眼,程安无奈的摇摇头。魏霸走到他的面前,从他怀里接过算盘,轻声道:“委屈先生了。”

程安叹了一口气:“老朽无能,让少将军失望了。”

“先生不要这么说。”魏霸轻轻的推了推他:“你先出去吧。”

程安犹豫了一下:“少将军,你……”

“没事,这事是我做出来的,责任当然要由我来承担。先生请先出去稍候,我马上就来。”

见魏霸主意已定,程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拱拱手,转身出帐。

杨仪一直冷眼看着魏霸,看着他劝程安离开,看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账簿,恭敬的捧在手里,重新站在他的面前,这才冷笑一声:“你就是魏延的儿子魏霸?”

第0026章 标新立异

魏霸强忍着怒火:“正是,不知参军有何指教?”

“这就是你搞的什么新式记账法?”杨仪伸出一根瘦削见骨的手指,指了指魏霸怀中的账薄。

“是。”魏霸低下头,看看那些凌乱的账薄,“参军大发雷霆,难道就是因为这些账薄?”

“哼!标新立异,自以为是。都像你这样,自作主张的搞一些新花样,以后我这账还怎么查?莫非是魏延事情做得不周全,就想搞些新花样来取巧?这样做,也未免太儿戏了。”

魏霸彻底失望了,杨仪这根本就是借机生事,他连账簿就没看,一看到这与众不同的样式,就斥之为标新立异,并且推论为魏延正事没做好,所以要想些花样来掩饰自己的失责。这已经超出了业务范畴,这是不折不扣的意气之争。他想委曲求全,可惜人家根本没这心思,也不想给他这机会。

杨仪一再当着他的面称呼魏延的名字,这其中的侮辱意味已经非常明显,如果他再忍气吞声,不仅于事无补,只怕杨仪还会鄙视他。

已经让老爹鄙视了,还能再让你鄙视?

魏霸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直起了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杨仪。他虽然才十八岁,也不是很强壮,可是继承了魏延的高大身材,此刻杨仪坐着人,他站着,低着头的时候杨仪还感觉不出什么,一旦他抬起头,双方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就扭转过来。

杨仪神情一窒,随即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在本参军面前,你敢无礼?”

魏霸嘴角一咧,淡淡一笑,根本不理会杨仪的装腔作势。他晃了晃手中的账簿:“家父忝为镇北将军,从先帝授命起,镇守汉中近十年,不敢说有功,却也是兢兢业业,这十多年来,没有让曹魏一兵一卒进入汉中,足以证明先帝当年的任命是英明的。参军没有任何证据,便说家父做事不周全,质疑先帝识人之明,不觉得有些草率吗?”

杨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证据?证据不就在你手中捧着?魏延要是完成了任务,又何必弄出这些新花样?搞这些,不就是希望我一时半会的看不清楚,好蒙混过关吗?你以为抬出先帝来,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参军此言差矣。”魏霸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参军精于算计,蜀中闻名,岂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记账法便能蒙混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参军的算学便不足道了。更何况我们这新式记账法并不复杂,只要是个明白人,便能很快领会其中的妙处,本就是要让条目更清晰,减轻参军的工作负担,又怎么会希望参军看不清楚?参军根本没有看,就斥之为新花样,并且说成是家父的居心不良,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参军,某虽不才,窃为参军齿冷。”

“大胆,黄口孺儿,也敢质疑本参军的算学?”杨仪怒气勃发,霍地站起身来,“你敢和本参军比试算学吗?”

魏霸不屑的哼了一声,要论诗文典籍,老子甘拜下风,可是要论数学,老子可以吓你一跟头,甩你八丈远。不过,现在不是跟你玩这些的时候,先解决账目才是重点。“参军如果有意切磋算学,某随时恭候。不过,我劝参军还是暂息雷霆之怒,先看了账本再说。你与家父之争,不过是私人意气,不可干扰国家大事,不知参军以为如何?”

杨仪大怒,他此刻已经被魏霸激起了怒火,又怎么可能收回账簿再看。面对魏延,他尚且不肯假以颜色,面对魏延的儿子,他又怎么肯轻易的让步。他一挥手:“要看可以,还按现在的记账法送来,否则我绝不会看一眼。都像你们这么自以为是,别出心裁,我还怎么做事?”

魏霸眼神一紧:“当真不看?”

“当然不看。”

“你不要后悔!”

杨仪吃惊的看着魏霸,哑然失笑,他绕了出来,走到魏霸面前,却发现自己比魏霸还低半个头,这仰着脸看魏霸,实在有些自堕气势,想往后退一步,想想又觉得不妥。踌躇半晌,他干脆不看魏霸,哑然失笑,故作不屑的一挥衣袖。“你放心,就算你告到丞相面前去,我也不会后悔。”

“那就再好不过。”魏霸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把汉中的账交到丞相面前去,我倒要看看,丞相是不是也像某些人这般武断,这般意气,这般泥古不化。”

说完,他不等杨仪说话,转身出帐,扬长而去。杨仪见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不过此刻魏霸已经去得远了,他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程安和魏霸并肩而行,听着身后杨仪隐隐约约的嘶吼声,无奈的叹惜一声:“少将军,真要去见丞相?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重新誊抄一遍,虽说费点事,可总比闹得不可开交的好。丞相事务繁忙,用这点小事去打扰他,未免有些不妥。”

魏霸摇摇头:“程老先生,这可不是小事,更不只是我父亲和杨仪的意气之争。这可是关系到丞相北伐能否建功的大事,我相信丞相一定会见我的。如果丞相也不同意我的做法,那我自当一肩担起这个责任,绝不连累程老先生与各位贤良。”

程安被魏霸说破了心思,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诸葛亮的大帐离杨仪并不远,只是十几步路便到了。魏霸请程安在外面等候,自己捧着账簿到帐前求见。他的心情有些激动,马上就要看到自己的偶像了,明知道他不可能像三国演义里那样羽扇纶巾,身着道袍,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可是三国时代,甚至于以后千年都是为人景仰的贤相啊。

他虽然古书读得不多,可是出于对诸葛亮的崇敬,对诸葛亮的事迹还是比较了解的,像那篇出名的《出师表》,他就能倒背如流,就连据说是伪作的《后出师表》,他也能朗朗上口,像什么“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名句,他也是非常喜欢的。他更知道诸葛亮虽然是读书人,对机械发明却非常擅长,后来还主持开发过木牛流马、诸葛连弩之类的神器,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排斥新技术、新发明?

到了帐前,魏霸报上姓名,说明来意,一个执戟卫士进帐报告。时间不长,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魏霸两眼,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拱拱手,温和的笑道:“镇北将军之子魏霸?”

魏霸点头:“正是。”

“我是诸葛乔,字伯松。初来汉中,以后还请你这位汉中贤士多多指教。”

魏霸诧异的哦了一声,重新打量了诸葛乔两眼,原来这就是过继给诸葛亮的诸葛乔啊,想不到这么大了。他微微一笑:“诸葛兄谦虚了,我魏家父子本是义阳人,只不过为国守边,在汉中多呆了几年罢了。诸葛兄如果肯降尊纡贵,与我同游,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诸葛乔哈哈一笑:“久闻镇北将军的次子与其他诸子不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快进来吧,丞相在等你呢,我们就不要耽搁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大可从容切磋。”

魏霸笑了笑,心里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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