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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不周)-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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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将军是不是也该多做些准备。”法邈提醒道:“你离开成都这么久了,也该回成都看看张夫人了。她虽然不是你的嫡母,却是令尊的正妻,有些事,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魏霸眨了眨眼睛:“我能去成都吗?”

法邈笑笑:“迟早要去的。”

魏霸沉思良久:“既然如此,那就多做些准备吧。”

法邈躬身行礼:“喏。”

……

费祎刚刚离开了巴丘山,李丰就赶到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根本不用通报,直接闯到了魏霸的面前。

魏霸正坐在把杆临风,陶醉在眼前的美景当中,长长的鱼线从楼上垂下来,一直落入微波不兴的湖水中。旁边有一个小泥炉,上面烧着一锅水,水刚开,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张高脚小桌,两张椅子,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荆竹制成的筷子,几样小菜已经摆好。看到笑嘻嘻的李丰出现在楼梯口,魏霸吃了一惊,连忙将钓杆放在一旁,快步迎了上来,老远就拱手施礼,朗声笑道:“少将军,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当然是鱼汤的香风把我诱来的。”李丰快步迎上去,双手抚住魏霸的手。虽然他比魏霸年长几岁,而且也觉得如今身份不一般,却不敢在魏霸面前托大。他还想指望魏霸帮忙呢,哪敢在他面前托大摆谱。

“哈哈哈,我说今天怎么鱼儿不敢上钩,原来是少将军要来,凡鱼只能避而远之了。”

李丰故意正色道:“子玉,可不能这么说,传出去,还以为我父子有不臣之心呢。”

魏霸大笑,指指天,又指指地,指指李丰,再指指自己。李丰心领神会,也不客气,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在案上顿了顿,先挟了一块子菜送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还是你这里的小菜吃起来爽口,虽然简单,却滋味绵长啊。唉,我都后悔去南郡了,应该天天在你这儿打秋风。”

魏霸笑盈盈的在他对面坐下,提起酒壶给李丰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冲着李丰示意了一下,打趣道:“少将军,你不会是千里迢迢的跑来,就为了想念我府里做的小菜吧?”

“当然是,不过也不全是。”李丰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故作豪爽的笑道:“这南国的冰镇瓜酒也让我朝思暮想啊。子玉,你可不能怪我馋,要怪,只能怪你当初招待得太好,惯坏了我这舌头。你以后得负责任啊。”

“少将军放心,只要你喜欢,以后你府上的酒和小菜,我一力承担。”

“痛快。”李丰一拍桌子,笑道:“还有一件事,希望子玉也能这般痛快。”

“我就说少将军来是别有用心,果不其然。”魏霸指了指李丰,坏笑道:“说吧,看看少将军又给我出了什么难题。”

“对我来说是难题,可是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难。”李丰道:“夏侯玄、邓艾留在豫章不走,步骘也不肯从南郡撤出,你说我该怎么办?”

魏霸眉毛一掀,喜上眉梢:“少将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他打出去?好啊,顺便把江夏也给拿下,荆州以后可就全是少将军你的了。”

李丰哭笑不得:“魏子玉,你是不是还没打过瘾,急不可耐的要再战一场?”

魏霸一挑大拇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少将军。”

“别。”李丰一抬手,打断了魏霸的吹捧:“我现在一没兵,二没粮,连南郡还没到手呢,拿什么打?子玉,我直说吧,你能不能让夏侯玄他们早点撤出来,别耽误正事。”

魏霸一怔,面露诧异之色:“少将军,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李丰也愣了一下:“不,这和大将军没关系,是我个人请你帮忙。”

魏霸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又在李丰面前站定:“少将军,我有个想法,不知道……”

不等魏霸说完,李丰一摆手:“子玉,你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

魏霸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啊。少将军,不瞒你说,我是故意不撤的。”

李丰不解的看着魏霸:“为什么?”

“我想给少将军伐吴留个由头。”魏霸回到案前坐下,用筷子蘸了点酒,在案上画了个草图。“少将军,你看,我们这次能够取胜,是因为水师绕道东海,突袭吴郡,让孙权乱了阵脚。可是孙权吃了这个苦头,能不小心吗?他肯定会做好准备,不给我们可趁之机啊。”

李丰无声的笑了笑:“若论水师,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不然。”魏霸摇摇头:“我是有战船技术不假,可是少将军别忘了,当初石弹制作技术也是我们独有的,可是后来吴人却有了。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呢。要是到时候孙权也有了战船技术,把大江一封,再想东西夹击,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李丰听出了魏霸的话外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灼灼如狼:“你是说……有人把战船的技术泄露给了孙权?”

魏霸举起手连连摇动。“我只是担心有这个可能,防患于未然罢了。”

第0825章 软刀子割肉

魏霸说得轻松,李丰却不肯相信,他起身走到魏霸身边,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前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逼视着魏霸的眼睛,一声不吭的看着魏霸,试图给魏霸施加压力。

魏霸干笑了两声,叹了一口气:“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少将军。”

李丰得意的笑了,却仍然不说话,既保持着上位者的威压,又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极力营造一种不怒自威的姿态。

魏霸心中暗笑,脸上却非常严肃,甚至有隐隐的愤怒。“少将军,我们在豫章船厂发现了一些刚打造完成的战船,使用不是桨,而是非常类似于我军战船的推进技术,战船的速度大大提升。”

李丰大吃一惊,头皮一阵阵发麻,脸色煞白。上一次有人泄露石弹制作技术,这一次又有人泄露战船技术,某些人越来越猖狂了啊。李丰想了片刻,心里又有一种异样的兴奋感,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是谁?”

魏霸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泄密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少将军放心,我已经将豫章船厂的匠师全部关押起来,只要对方露出蛛丝马迹,我就能抓住把柄。”

李丰刚刚松了一口气,魏霸话锋一转,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不过,这件事是如此重要,我想泄密之人也不会不小心,能不能找到切实的证据,现在还真不好说。”

李丰的心被魏霸几句话说得一上一下。且喜且忧。在他看来,泄密的人只可能是诸葛亮。最好就是诸葛亮,这样一来,大将军府全面压制丞相府就轻而易举了。不管当时是不是盟友,把这么重要的技术泄露出去就形同叛国。

如果现在有证据,李丰很担心自己会心跳过快,直接晕厥。

“子玉,这件事要加紧查,千万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李丰盯着魏霸。嘴角露出狞笑:“子玉,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喏。”魏霸连忙起身领命,随即又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李丰:“少将军,虽说可能性极小,可是为防万一,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孟将军。让他先自查一番?”

兴奋之中,李丰的脑子转得非常快。他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魏霸的意思。

诸葛亮固然有最大的嫌疑,可是襄阳水师却也要事先排除,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襄阳水师的无辜,就无法坐实诸葛亮的罪名。更何况襄阳水师也的确有泄密的可能。为了个人的私利出卖秘密的人到处都可能有。即使是孟达本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因此,先查襄阳水师就成了当务之急。

李丰握了握拳头,无声的笑了笑,恢复了从容。“既然要查,那就不能由孟达自己来查。我会上报大将军,请他派人去彻查此事。”

魏霸没有再说。保持沉默。他估计李严肯定会在孟达身边安排人,孟达如果真和孙权有来往的话,李严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收不到。这件事交给李严去办,是最妥当不过。更重要的是,借着李丰的嘴,把这个消息送到李严的耳中,比他自己说更有效。

李丰又回到了最先的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兵?”

“少将军准备什么时候伐吴?”

李丰有些不解:“这有关系吗?”

“有。”魏霸肯定的点了点头。“少将军,据我猜想,这次大将军逼孙权称臣大概不会是最终目的,而是一个开始。让孙权称臣,是避免擅启战端的指责,为将来大举伐吴做准备。”

李丰的眼神犹豫不定。李严在给他的信中,对他阻止战事的进一步发展非常恼火,可以说是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通。不过这些都是父子之间的私信,别人是看不到的,只知道他受到了大将军的嘉奖,却不知道李严对此非常不满意。他现在忙着接收南郡,也是想积攒实力,在不久的将来进攻武昌,甚至收复整个江东,让老子看看他的本事,挽回一些面子。

现在魏霸提出了这个猜想,正中他的下怀,可是他却不能轻易的表露自己的态度,只能先不动声色的听魏霸说。

“要想将来打得顺利,就要持续不断的压榨孙权,抽空他的实力。割据南郡、长沙还远远不够,要他赔偿的那两万金,也不足让他瘫痪,我们需要更多的手段。”

李丰恍惚有些明白了,顿时来了精神:“子玉,你详细说说。”

魏霸重新拿起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指点江山起来。他说,控制了豫章船厂,就是扼杀了吴军的水师,不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吴军没有了水师,大江南北隔绝,再想向北进攻,必然会遇到很多麻烦。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北伐,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们,二是向我们求助。要向我们求助,就要给好处,这个好处就是让出对长江的控制权。

长沙是贯通益州、荆州和扬州之间的黄金水道,益州的很多商品都是通过这条商道来往,现在少将军坐镇江陵,左揽南阳,右揽交州,背靠益州,前望扬州,四通八达,你就是控制了天下之中,要想积累实力还不是一句的事?

假以数年,孙权必然衰落,到时候大将军军令一下,举国伐吴,少将军顺江而下,岂不是水到渠成?

经过魏霸一解说,李丰恍然大悟。对啊,怎么能从豫章撤出呢,就应该驻扎在那里不走,在孙权的心窝子里扎一把刀,让他流血而死。至于长江,更应该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可是一条粗大的血管啊,通过这条血管,可以慢慢的把孙权吸干。

没了钱,孙权还能干什么?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用得好,可以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正如魏霸所说,与这个战争相比,之前的那十几天恶战不过是在孙权的身上开了一个伤口而已,接下来正是收获的时候,岂能就此罢休。

“那该怎么对杜琼说?”李丰眉开眼笑的看着魏霸,心里的防备已经不翼而飞。魏霸不仅是他最得力的拳头,还是他最明亮的眼睛。要不是魏霸指点,他哪能想到这么远。

“孙权的两万金什么时候还清,我们什么时候撤兵。”魏霸得意的笑了笑:“等孙权急眼了,我们再让一步,由少将军出面,给孙权一个选择,这两万金我们可以暂时不要,但是要他把豫章船厂租借给我们,同时允许我们在长江上自由航行。现在吴国也是大汉的属国,总不能不让我们大汉的水师通行吧?”

“那是。”李丰一拍手,兴奋莫名。“如果这个都谈不下来,那杜琼这个大鸿胪也别做了。”

魏霸哈哈大笑。

……

消息传回武昌,杜琼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李丰和费祎都不在武昌,只能由他这个主使出面。好在魏兴还在武昌没走,杜琼也老实不客气,降尊纡贵,去和魏兴商量怎么和孙权说。

魏兴已经接到了魏霸的密令,见杜琼来问,立刻按照指示,面授机宜。

得到了魏兴的支持,杜琼有信心多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孙权,理直气壮的说,战事是结束了,称臣的事也敲定了,太子也上路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没结束呢。那两万金的赔偿金呢?你不把这笔钱付清了,镇南将军不肯撤兵啊。

孙权气得快吐血了。这次亏吃大了,魏霸三路大军入侵江东,先后击败了吴国六七万大军,还把整个豫章船厂给端了,吴国损失惨重,不得不俯首称臣,名利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失。明明是被欺负和凌辱了,还要支付巨额赔偿金,这是什么世道?

两万金啊,孙权现在穷得丁当响,急切之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孙权真急了,又是恐吓又是求情,软硬兼施,杜琼这次却不为所动,咬定青山不放松。到孙权快要崩溃的时候,杜琼提醒了一句。这件事,镇南将军说了不算,你还是去求李丰。只要李丰松了口,这件事就有希望了。

孙权将信将疑,只好派人赶往江陵求见李丰。李丰在摆了一番姿态之后,提出了魏霸给他设计好的方案。钱可以暂时不用给,不过,我们要租借豫章船厂,并要求得到在长江上的自由通航权,税收嘛,大家商量着来,肯定不能让你吃亏就是了。

孙权接到回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没办法拒绝。很明显,魏霸是不打算撤出去了,能省掉两万金也算是个安慰。再说了,开放长江上的通航权,也能给他带来一些商税,倒不是一件坏事。如今长江实际上已经控制在魏霸的手中,他就是不想给也只能给,就凭他现在的力量,他根本无法驱逐夏侯玄等人出境。

不过,孙权也没有束手就缚,通过多方设法,又贿赂了李丰一笔,最后总算达成一致,夏侯玄等人可以暂留鄱阳湖,可是邓艾却必须退出豫章。魏霸答应了,很快,邓艾带着四五万户拖家带口的山越离开了豫章,回到长沙,就任长沙尉。

在此之前,张表担任了长沙太守,靳东流升任江南督,全面负责江南四郡的军事。

第0826章 集腋成裘的暗示

孙权捏着鼻子,忍气吞声的时候,诸葛亮也陷入了被动。

费祎从长沙赶来,向他通报了魏霸已经掌握他将战船技术泄露给孙权的确凿证据,这个局面是诸葛亮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一是没想到孙权会将原图送到豫章船厂,二是没想到这些图纸居然落入了魏霸的手中,更关键的是,魏霸想要得到什么,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魏霸手中,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诸葛亮没有立刻答复费祎,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态。费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费祎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费祎不再是那个一心为他着想的费祎,费祎的中心已经不知不觉的移到了魏霸那一边,虽然费祎现在还在为他考虑,可是立场已经变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诸葛亮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带着一些亲信随从和费祎来到了终南山北麓的楼观,这里环境清幽,没有什么人打扰,可让他一面静养,一面斟酌魏霸的心思。

夜晚,秋凉如水,诸葛披着一件半旧的裘皮大氅,在一面高台上慢慢的踱着步。这面高台据说就是老子写五千言的地方,又叫老子写经台,尹喜得经之后,就在这里观星修道,旁边这幢观星楼就是他当年观星的地方。后世这里成为楼观道的发源地,在道教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景观,不过诸葛亮这个一直被误认为是道家的人其实跟道家没什么关系。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要论学术,诸葛亮其实是个杂家。以法家为主,儒家为辅,无门户之见,各采众长,自成一家。他的个人心性中还有一些道家的淡泊,要不然也不会有“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的名言传世。不过他本人一生辛劳,真正践行这句话的时候很少。要不然他最后也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根本不是道家的人会有的结果,哪个神仙是累死的。

初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在山里则更冷,诸葛亮裹紧了身上的旧氅,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繁星。辨认着星宿的位置,推算着大汉的运程。为将者,当知天文地理,星相医卜,诸葛亮对这些也不陌生,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

比如说,魏霸究竟想干什么,星相上就一点征兆也没有。

旁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费祎出现了台上,双手托着一件衣服。静静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丞相,高处不胜寒。”费祎露出一丝微笑,他走到诸葛亮身边,将那件衣服抖开。“丞相,你那件大氅都落毛了,还是换上这件狐裘吧。”

诸葛亮看了一眼那件新裘,不禁眉头一挑。这是一件纯白之裘,看起来像一片雪,白得让人心动。

他没有接,反而抓紧了身上的旧裘。“文伟现在收入颇丰啊,一出手就是这么名贵的狐裘?”

费祎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是魏子玉送给丞相的。”他看了看,又道:“是拼凑起来的,不是整皮,天下也没有这么大的狐皮。”

诸葛亮眉毛一挑,沉吟了片刻,浅笑一声。“这么说,我倒要试试。”

费祎松了一口气,从诸葛亮的手中接过旧裘,小心的摆在一边,又帮诸葛亮披上新裘。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诸葛亮本来就长得不错,长身玉立,如今身体虚弱,脸色有些苍白,穿上这件雪白的狐裘,整个人就像一块无瑕的琼玉。如果脸色再好一点,那简直是玉树临风,老树琼枝。

费祎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诸葛亮,连连点头。“果然,长短正好。”

诸葛亮低头看了看,提起了有些偏长的衣摆,苦笑道:“好是好,长短却不是正好,似乎长了一些,容易扫地。”

“那是因为丞相体弱,背有些驼了。”费祎笑道:“如果将身体养好了,腰背挺直,岂不是正好?”

诸葛亮瞟了费祎一眼:“我一把年纪了,只会越来越衰弱,怎么可能返老还童?”

费祎摇摇头:“丞相,若论年岁,你可算不是年长。人生半百,正是英年啊。”

“文伟,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丞相谬赞,这也不是我说的。”

诸葛亮一怔,眼神一黯。费祎这是挑明了要给魏霸做说客了。集起来的狐裘,好好将养身体,这就是魏霸的要求?

诸葛亮虽然不是道家,可是他知道集腋成裘的典故出于哪里。《慎子·知忠》有“故廊庙之材,盖非一木之枝也;粹白之裘,盖非一狐之皮也”的话,魏霸送他这件狐裘,实际上是希望他能不拘一格的用人,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然后才有可能将养身体,正好适合这件狐裘的长短,也就是适合魏霸要求的尺度。

换句直白点的话说,魏霸要求他放手,承认现在他的权利和地位。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就可以得到缓解,甚至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不得不说,在那一瞬间,诸葛亮有些心动。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如果他和魏霸联手,李严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朝堂上三方对立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解。消除了内部矛盾的蜀汉完全有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荡平天下,成就一统大业。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如果一切顺利,诸葛亮甚至可以带着完成梦想的欣慰走完人生旅程。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然后呢?一想到此,诸葛亮刚刚飞起的心又不断的向下沉。按照这个设想,魏霸将成为他的继任者,届时他最多不过三十岁,还可以执掌权柄至少二十年,如果他能善于养生,甚至有可能再掌权柄三四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他能一直克制住自己的野心,不迈出那一步吗?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那些人愿意吗?一旦他动了心,恐怕就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他举手之间,就能倾覆了大汉。

大汉将再一次面临毁灭。

诸葛亮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峦,心里堵得像塞进了整个秦岭,不留一点空隙。

费祎静静的看着他,一声不吭。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做的,他也已经做了,剩下的正如魏霸所说,听天由命。

“晏子曾经说,衣莫如新,人莫如故。”诸葛亮抚摸着身上的新裘,语调低沉,充满了伤感。“可是衣固然是新衣,人却不知是否如故。且喜新厌旧,君子不为。新衣虽好,终不如旧衣贴身。”

诸葛亮说着,脱下那件新裘,仔细的叠好,递给费祎,又从他手上取过旧裘披了起来。费祎看着手中的新裘,感觉着上面残留的体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丞相,不要这么急着做结论嘛。”

“魏霸这次有功,怕是又要加官进爵了。”诸葛亮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想要什么?”

费祎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诸葛亮转过头,逼视着费祎,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诮。

“我真不知道。”费祎恳切的说道:“我只能说,魏霸不想走到那一步。丞相,你应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可我看到的只有野心。”诸葛亮惨然而笑:“我老了,身体越来越衰落,宛如这残月,已经看不到一丝光芒,又岂是那初升朝阳的对手。不过,既然还有一口气在,总不能束手就缚,坐视陆沉。文伟,你回去吧,告诉魏霸,如果他愿意做一个纯臣,诚为大汉之幸,苍生之福。如果他有别的野望,要和我讨价还价,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人生而无奈,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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