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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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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不劝劝吗?”堂屋里的对骂声让苏烟心肝乱颤,满眼慌张,小心翼翼地询问。
  “现在劝只会火上浇油,吵累了自然就不吵了。”苏妙含着笑说。
  “大姐会被赶走吗,娘和奶奶好像不想让大姐再住下去了?”苏烟垂着一颗漂亮的头,有些难过地问。
  “爹不在了,酒楼也没了,家里没有收入又花光了积蓄,娘也是怕养不活这么多嘴,大姐回了婆家至少衣食无忧。”
  “可是可是、是他们赶大姐走的,如果大姐回去一定会被他们欺负的!”苏烟急了,挺起脖子说,却在对上苏妙的笑脸时又低下头去。
  “烟儿很喜欢大姐?”苏妙疑惑地问,苏娴被卖时他们还没出生,这么多年也只是知道有个姐姐存在,待苏娴回来又成天指桑骂槐搅得合家不得安宁。
  苏烟皱了皱眉,闷了半天,低声说:“不管怎么样她是大姐,而且,大姐很可怜。”
  苏妙微怔,顿了顿,莞尔一笑。
  气冲冲的脚步声响起,堂屋的争吵以苏娴的愤然出走告终,胡氏犹厉着嗓子大骂:
  “白眼狼!没心肝!你滚别再回来!”
  苏烟再次瑟缩了下,苏妙透过门缝看了片刻,见堂屋总算安宁下来,双手撑在桌上,低头望向苏烟,笑问:
  “饿了吗?”
  苏烟还没回答,肚子先响应发出很大的咕噜声,他脸一红,苏妙笑笑,转身走到灶台前,生火,打开几乎见底的米缸,无奈扬眉,舀出两瓢杂粮米洗净,上锅焖熟。
  苏烟好奇地望着她,却见她倒出一堆脏兮兮的香菇碎,细心洗净,放进锅里添加适量蚕豆注水后以大火煮开,再改用小火熬成清汤,他自然不明白这是在熬素高汤,加入蚕豆可以让汤汁更醇厚,他虽疑惑却不敢问出口。
  苏妙利落地将葱切碎,油锅烧热,加入已经泡足水分沥干的白豌豆,又添加素高汤至豌豆烂熟,起锅,热锅再放油,下葱花和少许花椒煸出香味,再倒入豌豆素高汤和米饭,小火煨至沸腾后再煨片刻,调入盐,素手轻扬,洒上翠绿的葱花被滚热的汤饭一烫,于热气腾腾中散发出极美的香味,带着能平息内心深处惶乱不安的温暖。
  ☆、第八章 三妹,母亲
  粗瓷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豆汤饭被放在苏烟面前,苏妙温煦一笑:
  “尝尝看!”
  初夏的晚间温度还是有些凉,临江的城镇空气亦很潮湿,刚刚失去父亲突然直面混乱的家庭氛围与黑暗前路的孩子因为不安和恐惧一颗心早已冷得直哆嗦,浓醇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平息了忐忑,驱散了寒凉,让正饥饿的苏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汤饭的香气澄澈、热烫、鲜美,诱人食指大动,在苏妙含笑的眼光里,他腼腆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明明是清澈的汤汁,入口竟然是浓厚醇美仿佛能融化掉味觉的鲜香滋味。粒粒米饭滑糯弹牙,明明已经吸足了鲜醇的汤汁却一点没有碎烂,反而口感极佳。豌豆软滑,葱花脆香,汤中有饭,饭中有汤,醇厚香糯,入口即化。一口汤饭下肚,仿佛一条线在身体里直直地烫开一条路,温热感和润地在缩成一团的胃里扩散开来,似抚平了一直不安着的心,苏烟呆了一呆,情不自禁地弯起漂亮的眉眼,带着一丝陶醉,冲着她粲然一笑,脆生生地赞道:
  “好吃!”
  苏妙望着他不作伪的称赞,嫣然一笑,这抹微笑温煦得让苏烟突然想起早春的太阳,平煦灿烂,能为处在春寒中的人们带去许多温暖,他愣了愣,印象中二姐很少笑,总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理其他人,现在突然看见这样的笑容,苏烟怔愣间忽然觉得二姐很好看,有这样好看的二姐那个男人竟然带着妖怪似的二姨娘跑掉了,想到这里,他好看的小脸露出几分不豫。
  “怎么了?”苏妙疑惑地问。
  “二姐你不要伤心,瞎了眼的周诚你就不要理他了!”他垂着头愤愤地说。
  苏妙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笑出声来,才要说话,厨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短褐打扮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苏烟立刻笑道:
  “三姐吃饭吗,二姐做了汤饭,好好吃!”
  苏婵没有回答,一双大眼睛在汤饭上扫过,继而冷漠地望向苏妙。
  苏妙笑笑,苏婵是个沉默敏锐的孩子,然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她性格里的敏锐,苏婵与苏妙是双生子,虽然容貌完全不同,但双子连心,自从苏妙“降落”到苏家,苏婵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漠,当然了,苏婵对以前的苏妙态度也好不到哪去,明明是一胎双生却像陌生人一般来往极少。
  与继承了父亲容貌的苏妙不同,异卵双生的苏婵样貌遗传了母亲,虽然有父亲的基因补救,她却是苏家子女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长脸儿,两腮点点雀斑,有些塌鼻梁,嘴唇略薄,但却有着一双浓眉大眼和与苏妙差不多的纤长身高。和苏烟的女性化截然相反,苏婵不喜欢女*物,小的时候跟品鲜楼的大厨学过拳脚,练就了一身英气,正是这身英气让她看起来英姿飒飒,雌雄莫辩。
  十岁以后她就不再穿裙子,日日都是短褐打扮。
  “婵儿吃饭吗,二姐给你盛一碗。”苏妙笑着说,站起来要去盛饭。
  “你从来不会叫我‘婵儿’。”苏婵连嗓音亦是雌雄莫辩的中性嗓音,低沉,略带一丝凉意。
  “咱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从不叫我‘二姐’我却不能再学你,你不爱听我叫你‘婵儿’,那我叫你‘三儿’?‘小三儿’?”苏妙笑问。
  苏婵看了她一眼,走到角落里拿起一把生了锈的剪子转身就走,苏烟忙问:
  “三姐你不吃饭?”
  苏婵不回答,径自出去了,苏烟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冷淡性格,一面大口吃着汤饭一面对苏妙说:
  “三姐自从来到长乐镇每天都出去,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苏妙不答,思忖了片刻,说:
  “锅里还有饭,回头告诉你三姐若是饿了自己热热吃。”
  苏烟应了。
  夜深人静。
  苏老太和胡氏还在生气,全都窝在房间里,苏婵晚间回来本想自己煮点粥吃,却被苏烟告知锅里有饭,来到小厨房,果然看见半锅豆汤饭,愣了愣,默默舀了一碗放在未熄灭的炉灶上热了。双手捧碗蹲在地上吃了一口,眼眸微闪,竟是出乎意料的美味温暖,大口吃起来,半碗饭下肚,她轻舒了口气,抬头,透过破败的屋顶能看到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张窄瘦的小脸泛起了阴霾。
  一人踏进来,看见她猫蹲着“啊呀”一声倒退半步,余怒未消地骂道:
  “你这死丫头,一声不吭蹲这儿做什么!”
  苏婵不答,自顾自吃饭。
  胡氏也不理她,走到灶台前,看见没盖盖的饭锅里那泛着清澈香味的汤饭,一愣:
  “这是谁做的?”
  “苏妙。”苏婵默了片刻,答道。
  胡氏呆了半晌,冷嗤一声:
  “丫头多就会做这些没用的,有能耐出去给家里赚点银子,我命苦男人死了儿子还小,生了一堆丫头半文钱不值还要倒贴嫁妆,你那没用的爹也不把你们一个个都安顿好了再死,给我留这么多累赘,嫁给他老娘真是倒八辈子霉,要是我的贤儿还在,要是贤儿还在……”她的语气弱了下来,因为染上了悲痛连嗓音也变得扭曲起来。
  苏婵最厌烦的就是这种扭曲的伤感,一口气吞下剩余的汤饭,低声问:
  “你要把大姐赶回孙家吗?”
  “不然呢,你来养她?”胡氏对三女的淡漠同样反感,冷笑道,“难得你爹出事时孙大郎过来问候几次,如果没那意思人家也不能来,是她自己不知好歹,回去做妻也好当妾也罢总好过在家里混吃等死,若是能再要份聘礼,也好把你二姐聘出去给家里减点负担,好在你二姐和周诚只是口头订了亲,你弟弟还要念书将来还要成亲这你不是不知道……”
  苏婵不等她说完,已经撂下饭碗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胡氏虽然性子泼辣看似强悍,实际上她从未养过家,即使家计最艰难时也是苏东在外头打拼,这一点上她还不如苏老太,所以说日后的生计若要靠胡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至于苏老太,年纪大身子不好更是指望不上。
  苏妙枕着手臂卧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抛接着小金锭,继续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或许她应该在长乐街摆个摊子。
  ☆、第九章 鹤山
  清晨,有喜鹊停在屋檐喳喳叫了许久才飞走,正在梳头的苏妙一愣,暗想今天莫非有什么好事?
  苏娴彻夜未归,苏老太大概是昨天气得筋疲力尽,大清早难得没在院子里叫骂。用一根头绳扎好发辫,苏妙来到西厢,才走到西屋窗下就听见苏烟弱弱地拒绝:
  “娘,我自己能穿!”
  “你能穿什么,快别啰嗦了,把手抬起来!”胡氏一面帮苏烟穿衣服一面没好气地说,顿了顿,又温和下来,“早上娘给你煮两个鸡蛋,趁热吃了好好温书,等家里宽裕些娘就送你再去学堂。”
  “我不急,其实、不去学堂也不打紧……”苏烟嗫嚅着小声道。
  “胡说什么,不念书你想像你爹一样这辈子就做个厨子吗!”
  “做厨子也没什么不好……”苏烟不服气,却又不敢大声,从齿缝间嘟囔道。
  “你再说!你欠打是不是,你爹没用你大哥没得又早,老娘所有希望全放在你身上了,你怎么着也得给老娘考个秀才回来!”胡氏厉声说,把苏烟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言。
  苏妙在心里轻叹口气,西厢的门帘子被掀开,苏婵一身短褐走出来,看见她愣了愣,却没打招呼,径自向大门走去。
  “要出门吗?”苏妙疑惑地问。
  苏婵不答,亦没有顿住脚步,屋里的胡氏听见了,立刻走出来冲着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苏婵高声叫道:
  “你这死丫头大清早又上哪去!”
  苏婵不答,脚步不停地出去了。
  胡氏又被气青了脸,怒声道:“一群不省心的东西,几个丫头没一个好的,老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又看向立在门口的苏妙,没好气地斥道,“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你弟弟煮两个鸡蛋去,小小年纪长这么大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能吃,这样长下去谁家敢要,看了就烦!”门帘子一甩,进屋打发苏烟洗脸去了。
  苏妙的眼皮子狠狠一抽,无妄之灾!
  早饭后胡氏出门去了,苏妙来到苏烟房间,掀开草帘子,苏烟坐在桌前面对着书本,却低着头用一双白皙的巧手穿针引线兴味盎然地纳鞋底,听见动静受惊小鹿似的收起针线,惴惴不安地望过来:
  “二、二姐!”
  苏妙无语抚额,没错,这孩子有一个与他的性别极不相符的爱好——做针线,苏烟的针线手艺比家里的任何一个姐姐都要精妙,同时他的这项手艺亦令全家人反感。
  苏烟的一双眼珠子不安地转来转去,想解释却不善言辞,苏妙直接忽略了他的忐忑:
  “二姐要去鹤山上逛逛,你要不要去?”
  苏烟愣了愣,紧接着霍地跳起来,露出笑脸:
  “要去!”
  苏妙笑了笑。
  姐弟俩溜出门,走出吉祥巷,经过一条小路的路口,苏烟忽然一把扯住苏妙的衣袖,苏妙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一辆马车停在小路里,车旁站了两个人,花枝招展的女子赫然是苏娴,立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过三旬的男人,看穿着像是个有钱人,虽然身材发福,相貌倒还端正,二人笑语晏晏,举止十分亲密。苏娴明显换了新衣裙,被那男人搂着细腰,一个棕衣小厮提了两捆盒子垂首立在一旁,似对眼前的亲密见怪不怪。
  因小路无人,男人顺势吻了下去,把苏妙吓了一跳,一把捂住正偷看的苏烟的眼睛,拉着他就走。两人低着头向鹤山去,沉默了半晌,苏烟忽然说:
  “我见过那个男人,在丰州时我见过他来找大姐,大姐叫我不许告诉爹娘。”
  苏妙不语,她想起了赵珍珠说过的话,你大姐攀上了孙员外,孙员外是孙家的本家,那次她没在意,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就是孙员外?
  看苏娴的所作所为很有在傍大款的感觉,只是那大款可靠吗?
  “刚才看到的不要告诉娘和奶奶,也别去问你大姐。”苏妙嘱咐,苏娴都已经做了,若是被胡氏知道不定会闹成什么样,苏娴不是小孩子,又成过一次婚,再嫁从身,她若选了好对象再嫁,娘家人也没权干涉她。
  苏烟点点头。
  苏家位于长乐镇末尾,离鹤山并不远,姐弟俩步行前往鹤山,在山脚下问了进山的入口,顺着曲折的山路向山中走去。鹤山是一座山脉,连绵起伏,逶迤瑰丽,苍茫葱郁,山中有寺庙有猎户亦有许多走兽,那些富于色彩的连绵不断的山峦仿佛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艳丽迷人。
  靠山吃山,物产丰富的大山从来不缺乏人,苏妙带着苏烟在挖菜捡柴的队伍中扫了一眼,遂向一条不常走人的小路走去。
  “二姐,我们不挖野菜吗?”苏烟想起家中伙食正紧,羡慕地望着村人的菜篮子,见苏妙走了连忙追上来问。
  “那里都是被划了地盘的,人家拉帮结伙,我们冒然去抢人家的东西会被赶走的。”
  苏烟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采菜的人的确是一帮一帮的,似以村落为单位,见他望过去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苏烟心中有些怕,见苏妙越走越远,几步赶上去:
  “二姐去哪?”
  “外边人多,越往里走人越少。”
  “可是山里容易迷路,我以前听爹说鹤山上有大虫还有狼!”苏烟拉扯着她的衣角不安地道。
  “不会走那么远,只是走一走别人不常走的路,家里连米缸都见底了,来一趟怎么也得带点吃食回去。”苏妙捡起一根树枝,偏离山路,一面抽打着没过膝盖的长草丛一面说。
  苏烟被说得有些心动,却又害怕,拉着她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满眼警惕。
  苏妙喜欢冒险,前世攀登过许多高山,行走在陌生的山间自然不会害怕,姐弟俩在茂密的树林里走了一段路,一缕潺潺的水声传入耳朵,苏妙的脚步顿了顿,牵着苏烟的手向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踏过长草,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河横亘在眼前如一条玉带,河对岸是一片茂盛的梅林,这个季节梅子还没有完全成熟,半青地挂在枝头,圆溜可爱,长势喜人。
  ☆、第十章 捕鱼
  “二姐二姐你快看,这儿有好多蘑菇!”正当苏妙沉醉在面前这纯天然的蓝天青山碧水梅林中流连忘返时,苏烟忽然兴奋地叫嚷起来,指着岸边一排排树根下簇生的白蘑菇,“我们全采回去晒干了慢慢吃吧!”
  苏妙走到蘑菇丛前蹲下,仔细查看一番摇摇头:
  “这是白毒鹅膏菌,有毒,吃下去一百个郎中也救不了你。”
  苏烟微怔,骇然缩回手,怕怕地问:“这是毒蘑菇?二姐怎么会知道?”
  “咱家过去好歹也是开馆子的,作为厨师首先要学的就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可是专业的。
  苏东在世时,因为儿子年幼软弱,长女不服管束,曾有过让次女苏妙接班的念头,不然也不会让苏妙和他的大徒弟周诚定亲,只可惜以前的苏妙嫌脏怕吃苦,对厨房里的事没兴趣,但因她跟父亲学过,听她这样说苏烟也没怀疑,拉起她的手急匆匆地道:
  “这里全是毒蘑菇,二姐我们快走吧!”
  “这里能长蘑菇说明环境适宜,找找看也许附近有没毒的品种。”苏妙笑说。
  两人顺着清澈的小河向上游走,果然在一处浅滩附近发现了一大片小伞似的蘑菇,苏烟再三确认没有毒,一声欢呼,从怀里掏出布口袋,兴高采烈地去采蘑菇。
  苏妙则向前走了几步登上矮坡蹲下来挖野菜,刚挖了一袋子,却听矮坡下一声惊恐的锐叫:
  “二姐!二姐!蛇!水蛇!”
  苏妙吓了一跳,才走下山坡,满面骇然的苏烟已经飞奔过来手脚并用地攀在她身上,小姑娘似的惊魂未定。
  苏妙面皮狠狠一抽,确定他身后并没有蛇追他,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语重心长地道:“小四啊,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要表现得比你姐还要胆小好不好?”
  苏烟定了定神也有点不好意思,耷拉下脑袋,贝齿咬住红唇,憋了半天,弱声弱气地道了句:“可是、水蛇很可怕嘛!”
  苏妙无言以对,走到水边看了看,疑惑地问:“哪有水蛇?”
  “刚刚就在那里!”苏烟走过来指给她看,然平静的水面却什么也没有,苏妙迷惑地睁大眼睛,就在这时,苏烟忽然指着另一处惊骇地尖叫道,“在那里!蛇!水蛇!”说着刺溜躲到苏妙背后,扯着她的衣角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苏妙哑然无语,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条蛇一样滑溜溜的东西在河水里弯弯曲曲地游着,仔细看,竟然是一条鳝鱼。或许是因为当地人不吃鳝鱼,再不然就是此处不常有人来,那条鳝鱼并没有被苏烟的吵闹声吓跑,依旧优哉游哉地在水中游荡。
  这条河里竟然有鳝鱼,苏妙眼睛一亮,立刻从腰间解下一条网兜,脱了鞋袜解了外裙就要下河,苏烟慌得连忙拉扯住她的衣袖:
  “二姐你干吗去?”
  “那是鳝鱼,如果抓住了,晚上二姐给你做黄鳝饭吃。”
  “鳝鱼?那不是蛇吗?”
  “鳝鱼是一种长得像蛇的鱼,一会儿捞上来你再看,我先下去捉,省得跑了!”苏妙说着挣脱开他的手,在苏烟的满眼担心中跳进河里。
  河水不深,还没淹过大腿,脚底是软滑的淤泥,苏妙才站稳就看到鳝鱼正向她游过来,心中一喜,悄悄张开手里的网兜,这网兜是她在厨房找到的大概是苏东的旧物,顺手拿了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捕鱼的过程相当顺利,因为这条河里鳝鱼没有天敌,自由自在惯了就变得呆头呆脑,还不等苏妙动脑筋它竟自己傻呆呆地撞进网兜里,之后一阵扑腾挣扎,被苏妙扬高手臂一甩抛上河岸在草地上噼里啪啦地扑腾,水花溅在苏烟脸上把他吓得啊地一声小叫,又怕鱼跑了又不敢上前抓住,跳来跳去干着急。
  苏妙知道这条河里有鳝鱼便去掏泥洞石缝,鳝鱼最喜欢藏在这两种地方,只可惜她运气不佳,掏了一下午弄得全身都湿透了才又捉住两条,其他的全跑掉了,湿漉漉地从河里蹚出来,岸上的三条鳝鱼早就死透了,苏烟捧着绣的精致的小手帕上前,皱起眉说:
  “二姐,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不要紧,今天太阳好,回家就干了。”苏妙擦干手脸,捡起裙子重新系上盖住*的裤子,穿好鞋袜,看看天色说,“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娘又该骂人了。”
  苏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姐弟俩重新收拾一番,鳝鱼装进网兜里,苏烟死活不肯碰,宁可去拎装蘑菇和野菜的口袋。
  姐弟俩下了山回到长乐镇,才走到家门口,就被胡氏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们两个又跑哪疯去了,一声不响就出门,你姐不省心你妹不省心,连你们两个也让老娘不顺心,早知道一个个的这么不省心还不如生下来就把你们全掐死!你是怎么当姐姐的,不说让你弟弟在屋里温书,也跟着跑出去胡闹,你要气死老娘是不是!”
  “烟儿闷在屋子里心里烦恼,我就带他出去散散心,好多人在北边的树林里挖野菜采蘑菇,我们就去凑凑热闹,烟儿带了书去,比起家里他在外头晒晒太阳更能好好地温书。”苏妙挨了骂也不恼,一本正经地说。
  苏烟用佩服的眼神望着二姐撒谎都不用打草稿,见母亲望过来,连忙掏出怀里的《论语》频频点头,苏老太瞪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尖声道:
  “又在外头吊嗓子,你让邻里怎么想,还嫌这些天丢的人不够,家里有你这样的泼妇老婆子我真是倒八辈子霉,老天保佑我赶紧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算了!”
  “您老想得倒好,若当真能那样还是我的造化!”胡氏一声冷笑。
  “你……”苏老太又气得嘴唇发抖。
  “奶奶,娘,何大叔还在呢。”苏婵皱了皱眉,低声提醒,觉得很丢人。
  苏妙一愣,望向从屋里跟出来的一名身穿细布长衫泛着书卷气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诧然唤道:
  “何大叔!”
  “妙儿。”男人讪笑着颔首,望着剑拔弩张的婆媳俩,尴尬地摸摸鼻梁。
  ☆、第十一章 何主簿
  何大叔何宏是丰州知州衙门里的主簿,亦是苏东多年的好友,品鲜楼还在时何宏时常来品鲜楼吃饭,亦常在酒楼打烊后与苏东把酒言欢留宿夜谈,虽是好友,何宏毕竟是衙门里的人,蹭吃蹭喝打白条在所难免,苏老太和胡氏都不喜欢他,不过苏东是真心拿何宏当友人看待,苏东因为食物中毒案入狱时,也是何宏跑前跑后帮忙,虽然那桩案子苏家花了不少钱,可最终苏东能成功从牢里脱身,也是何宏在知州大人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的缘故。
  自打苏东拖着病体搬到长乐镇,他生前广交的那些个好友就没再出现,何宏突然来探望着实出乎苏妙的意料,在听苏婵悄悄对她说何宏此次来还带了米面和两条猪肉作为慰问品时眼眸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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