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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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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转身走出。

荀兰荪走后,剩下楚秋帆一个人,就有岑寂之感,再加一晚未睡,不觉打了个呵欠,觉得一阵困倦袭上心头。

靠壁处是一张木床,床上被褥齐全,收拾得十分干净正待上床休息,只听门外晌起“笃”“笃”两声叩门之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叫道:“楚相公,开开门。”

楚秋帆心中暗暗奇怪,不知道这叩门的是谁,他怎么全知道自己姓楚的?这就过去拔开门闩,打开房门。

只见一个身穿蓝布大褂,须发俱白的弯腰老头,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含笑道:“你就是楚相公?小老儿是送早餐来的。”

楚秋帆道:“老丈请进。”

蓝褂老头走入门内,打量着楚秋帆,不住的点头,含笑道:“方才路上遇到荀相公,他说楚相公是他结义大哥,你们两个谈得如何投机,如今看来,楚相公果然人品如玉,俊逸不群。”

楚秋帆道:“老丈夸奖了。”

蓝褂老头道:“小老儿从前住在城里,看过不少人,自信老眼还不会看错人呢。楚相公少年老成,是个难得的青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一边说话,一边从竹篮中取出一小锅稀饭、两碟小菜和一双竹筷,放到桌上,接着道:“楚相公快用早饭了,粥凉了就不好吃。小老儿还有事去办,相公吃好了,放着就好,中午小老儿送饭来,再收回去。”

楚秋帆忙道:“多谢老丈。”

“不用谢。”蓝褂老头弯着腰,回身朝门外走去,口中接着道:“小老儿给荀相公送饭,已经送了多年啦。荀相公喜欢静,才一个人住到山中来读书,这里没人打扰,真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他年纪大了,说话之时,就显得唠叨,也不知他是和楚秋帆说的,还是和他自己说的,反正他已走出去了。

楚秋帆足足已有一天一晚未进饮食,这就坐下来,装了一碗稀饭,吃得津津有味,索性把一小锅稀饭全吃完了。

荀贤弟既然要傍晚才回来,也就不客气,脱下衣衫,拉过薄被,在床上躺了下来。只觉枕软被轻,一交睫,就浑然入睡。

这一觉自然睡得十分舒服,等到醒来,差不多已经快要晌午时光。他睁开眼睛,发觉枕上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位荀兄弟真是个风流书生,连被上还薰过香。

他穿衣下床,看到床边木架上有个面盆,贮着清水,胡乱洗了把脸。

过了不久,那蓝褂老头果然又送午饭来了。他放过早餐盘碗后,从竹篮里取出四盘菜肴,一箩白饭,放到桌上,招呼着笑道:“楚相公,用饭了。”

楚秋帆问道:“在下还未请教老丈贵姓呢!”

蓝褂老头笑笑道:“小老儿姓董,大家都叫我董老实。”

“原来是董老丈。”楚秋帆接着问道:“老丈就住在山下么?”

董老实道:“从这里去,还有三里多路。”

楚秋帆道:“老丈住得这么远,一天三餐都要老丈送来,真是太麻烦了。”

董老实笑着:“走惯了,也不觉得远了。小老儿从前在荀相公府里作事,这点差事,也是份内的了。”他挽起竹篮,回身走出。

楚秋帆独自装了碗饭,举筷一尝,只觉这四盘菜虽然只是竹笋、青菜、炒蛋,腌肉之类,却做得十分鲜美可口,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

只见董老实手中提着一把茶壶走入,说道:“楚相公,吃好了?小老儿给你烧了一壶开水。”

楚秋帆道:“老丈何必这么费事,你在哪里烧的?在下自己去烧好了。”

“就在庙后,这又不费什么气力。”董老实一面说话,一面从几上取过茶罐,抓了一把茶叶,替楚秋帆沏好一盏茶,又道:“荀相公饭后就要喝茶,小老儿侍候惯了。”

楚秋帆道: “真是多谢老丈。”

“楚相公不用客气。”董老实收过碗盘,走到门口,回头道:“楚相公一个人如果觉得无聊,荀相公桌上放着书,你不妨看着解个闷儿。”

楚秋帆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觉得满口清芳,香留齿颊,不但茶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连茶盏也是洁白精细的江西名瓷。心想这位荀贤弟当真懂得享受,只是想不通像他这般俊逸少年,何以要独自住到这山中破庙里来?

放下茶盏,不觉想起董老实方才说的话,伸手从书案上取过那册手抄本的《运气图解》,仔细研读起来。

他昨晚只是随手翻阅,已可从注解中发现这是一册极为上乘的内功心法。此时仔细研读,但觉文中所记练气运功的诀窍,似乎比师父传自己的六合门内功还要高深得多,尽管书中除了图文,还有细字注解,但一段中间,总有许多词句无法解释,心中愈看愈觉惊奇。

反正也无事可做,这就从第一页“太虚图”开始,把下面一段歌诀先行通读了几遍,背熟之后,就在床上盘膝坐好,照着书上细字注解之法,自第一句练习起。

他从师十多年,对六合门的内功已有相当基础,故而练起来倒也并无多大困难,极自然的依着第一段口诀练了一遍。

这一段运气功夫,有如水到渠成,其中有不少词句本来晦涩难明,但经过这一实习,竟是豁然贯通,不解自解。

一天很快的过去,转眼已是暮霭余晖的傍晚时光。楚秋帆久候荀兰荪不至,心中觉得忽然若有所失,跨出房门经过前殿,在山门口伫立了一会,依然不见荀兰荪回来,但见四山云气渐合,眼见天色就要黑了。

正在盼望之际,山径上一个佝偻的老人蹒跚行来,那正是董老实又给自己送晚餐来了。

他看到楚秋帆负手站在山门前面,老远就招呼道:“楚相公,你站在这里,可是在等荀相公?他今晚不回来了。”

楚秋帆迎着道:“老丈怎么知道的?”

董老实渐渐走近,笑着说道:“荀相公方才要人捎口信来的,他几个同窗好友,诗酒流连,不肯放他回来,只怕还有两三天盘桓呢!他要楚相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山居恬静,正好读书。”

荀贤弟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楚秋帆脸上微有失望神色,沉吟道:“只是在下……”

董老实没待他说完,笑着道:“楚相公也不用性急,说实在的,在这里读书,没人打扰,最安适不过。不见所欲,其心自清,真是用功的好地方。”他弯着腰边说边走,一路自顾自往里行去。

楚秋帆心中一动,他觉得董老实这几句话,正是针对自己说的,好象他知道自己正在练功一般。但继而一想,董老实只是一个山间老农,他因荀贤弟独自一人在山中读书,不愿有人打扰,说的也只是一般读书相公而已!心中想着,也就跟着回入房去。

董老实已在屋中点上了烛火,放好饭菜,含笑道:“楚相公快来用饭了,今天时间已晚,小老儿还得赶下山去,不陪你了。”

楚秋帆忙道:“老丈不用客气,快请回吧!再迟天就黑了。”

董老实也不再说,挽起竹篮,匆匆走了。

饭后,楚秋帆独自在山门前徜徉了一阵,想起昨天看到白鹤道长和毒龙叟比拚的情形,自己默默记下了不少精妙招数,闲着无事,就在空地上演练起来。

他一会练的是白鹤道长的手法,飞旋扑击,有如鹤舞中庭;一会练的是毒龙叟的手法,双手低昂回顾,有如毒蟒翻身。

这原是两人搏斗时互相攻拒变招式,本来一直连贯下来的,但楚秋帆所能记住的,不过两人动手的三分之一,有些虽能连贯,有些却断断续续,不复记忆,变成了散手。

要知当天两人缠斗了不下千招以上,他纵然只记得了三分之一,也不下三数百招之多,此刻一经演练,就觉得千头万绪,无法贯通。

心中忽然奇想,自己何不把这些记得的手法,加以整理,去芜存菁,看看能不能把它编成一套?

一念及此,立即从头把记忆所及,两人的一招一式,仔细的揣摩演练,把其中重复和相似的删去。

这样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从师十年,对拳掌功夫本已有相当基础,经过耐心求证,去芜存菁,删繁就简,三百招之中,又减去了将近一百招,渐渐已经理出了相当头绪,觉得其中许多精妙招数也渐渐可以串连得起来。

但白鹤道长使的招数,取形白鹤的飞翔攻击,毒龙叟的招法,取法于蛇,这两种手法,本来就截然不同,无法融化为一。他能串起来的,依然是鹤形归鹤形,蛇形归蛇形,这下居然可以演练为两套掌法了。

这虽然只是初步工作,但楚秋帆心头这份喜悦,已是不可言喻。看看夜色渐深,回到房中,就在床上坐定,继续练习那册手抄本上的内功心法。

一连三天,晃眼过去。他除了修习内功,就孜孜不倦的研练鹤形,蛇形两套掌法。

他不知自己修习的内功心法叫什么名称,因手抄本上第一篇是“太虚图”,自己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太虚玄功”。

这三天的时间,由于他有六合门的内功做基础,是以循序渐进,居然进展极为顺利。

他研练的两套掌法,在三天时间中,触类旁通,时常会从记忆中想起本来已经记不得的手法,随时都有增加或删改。

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他自己却可以体会得出,三天之中,他在武功上,无异朝前跨进了一大步。

这三天来,他虽然忙于练功、学武,并不寂寞,但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荀贤弟,当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傍晚时分,楚秋帆又在山门前拧立着,盼望苟贤弟,但来的依然只是佝偻着身子的董老实,他又替自己送饭来了。

楚秋帆急忙迎了上去,问道:“老丈,荀贤弟他……”

董老实朝他笑笑道:“楚相公每天都要跟小老儿问上三遍,你们兄弟真是情意深长,其实荀相公也惦念着你呢!只是他说,他把这地方让给你,也是为你楚相公好,要你在这里好好用功读书。楚相公可莫要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才是!”

楚秋帆听得不禁一呆!

他原是绝顶聪明的人,这下自然全明白了!荀贤弟那晚送自己一本《运气图解》,第二天就推说要去参加城里的文会,原来是有意要自己留在这里练功。

这一想,登时使他想起那天和毒龙叟动手之际,有人以“传音入密”指点自己出招,莫非也是荀贤弟不成?荀贤弟年岁不大,如何会有这般高深的武学呢?

他望着董老实,忍不住问道:“老丈,你说荀贤弟把这里让给在下,难道他不回来了么?”

董老实一手挽着竹篮,边走边道:“这个荀相公没有说,小老儿也不知道。他只吩咐小老儿转告相公,好好用功,要小老儿按时给相公送饭来,哦……”他跨进山门,口中“哦”了一声,脚下一停,回头道:“荀相公还说,楚相公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三个月呢。”

“三个月?”楚秋帆心中暗道:“苟贤弟说自己至少要在这里住三个月,莫非‘太虚玄功’最少须得三个月时间才能练成?”一面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董老实又回身往里走去,边走边道:“小老儿没见到荀相公,他是要伺候他的小奇捎口信来的。口信里就这么说,小老儿也就这么说。”

楚秋帆跟在他身后,问道:“老丈从前是在荀贤弟家做过事,荀贤弟他……”

他想问问荀贤弟的身世,但这话一时说不出口来。

董老实没待他说完,笑笑道:“楚相公,依小老儿看,荀相公对你楚相公可是纯出一片好意。你也不用多想,就照荀相公说的,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好好用功,才能出人头地。古人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好了书,就会名满天下,那时候,天下谁敢瞧不起你?”

“谁敢瞧不起你”这几个字,有如当头棒喝,只听得楚秋帆心中不由得猛然一震!

董老实像是说者无心,走进屋去,习惯的在桌上点起灯烛,放好饭莱,回头笑道:“楚相公,菜凉了,快用饭吧!”他挽起竹篮,自顾自的走了。

楚秋帆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董老实只是一个山间的老农,但他每一句话,都好象含有深意!

师父被恶贼害死,血仇未报,自己反而蒙上了一个罪恶的名声——淫贼。

孟师伯,是师父好友,清尘道长,是武当名宿。他们都该是主持正义的人,如今不但对自己没有帮助,可能反而都听信了老贼之言,认为自己真是千手郎君江上云的孽种了。

天下虽大,看来要替师父洗雪血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董老实要自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好好用功,才能出人头地。

万恶淫为首,江湖上共所不齿的就是淫贼。自己背上了这个恶名,可能这几天老贼假冒师父之名,已经公开宣布把自己逐出门墙了。这—来,江湖上只怕更没有人瞧得起自己了。

董老实说得对,只要读好书(练成武功)就会名满天下,报得师父大仇,洗刷自己恶名,天下谁敢瞧不起自己?

他在沉思中想着荀贤弟的这—番苦心,心头一阵感动,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仰首向天,喃喃的道:“荀贤弟,你对我太好了!此恩此德,愚兄何以为报……”

突听窗下“嗒”的一声,好象有人践踏到碎瓦发出来的声音。

楚秋帆自小修习内功:这声音虽轻,如何瞒得过他的耳朵?心头猛然一怔,大喝一声:“什么人?”身形一晃,迅速的穿门而出。但见明月斜挂帘角,四周静悄悄的,哪有半点人影?

但就在他追出之时,在廊前隐约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

这一缕幽香,淡到不可捉摸,一瞬之间,就已消失,似真似幻,但他确确实实闻到了!

回转房中,饭菜都已凉了。他匆匆吃毕,收过饭碗,就独自往山门外走来。

这三天来,他已成了习惯,吃过晚饭,就到这里来研练两套掌法,然后回房练习“太虚玄功”。

荀贤弟要自己在这里住上三个月,他除了吃饭,自然日以继夜的练功。

只是这册薄薄的手抄本——《太虚玄功》,前面的一二页,因他内功早有基础,按图练习,甚是顺利,进展极快。但越练到后面,就越艰深奥妙,进展就逐渐缓慢下来。三个月的最后一个月,进步得也愈慢。

好在这地方没人打扰,这最后一个月,他只好放弃每日研练的两套掌法,一心一意,日夜练功,才算把艰深奥妙的口诀一气贯通。但这不是说他已练成了“玄功”,只能说已经学会而已,如论火候,那还差得远呢!

这天,晚餐之后,楚秋帆揭开手抄本的最后一页,那已不属于“太虚玄功”的练功心法,只见第一行写着:“万法归宗要诀”,下面一共写着密密麻麻的一页,都是口诀。

本来,手抄本每一面运气行功的图下,都有解说和细字注解。但这一页既无图解,又没注释,从头到尾,都是艰涩难懂的文字,似诗非诗,似歌非歌,最后有一行小字,写着:“熟读此诀,百家手法,胥宗于此。”

楚秋帆心中暗想:“看来这口诀是各种武功之祖,荀贤弟的意思,敢情是要自己先把它熟读了,记在心中,慢慢再去领悟了。”当下就耐着心,不问是否懂得口诀中的精义,按照字句,生吞活剥,背诵了几遍,渐渐已能朗朗上口,这样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算背熟。

等到背熟之后,虽然词句仍多不解之意,但却也稍有所悟。

他发观这些词句全是极为深奥的手法原理,试把师父教目已的拳术和自己默记下来的白鹤道长、毒龙叟的手法互为参证,果然有许多暗合之处,但也有不少相悖之处。

暗合之处,就是这些手法的变化精微之处。至于和口诀相悖之处,再仔细加以思索揣摩,竟然发观这些手法似有破绽。

这不就是说这篇《万法归宗要诀》,真成了天下武学之祖的宝库了么?

这就难怪那天晚上,自己明明不是毒龙叟的对手,但暗中指点自己的那人却能洞烛机先,破解毒龙叟的招法。

他有了这一发现,心中又是喜欢,又是骇异,慨叹武功一道当真学无止境,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想到这里,就专心一志,逐字逐句的钻研文句,化了大半夜工夫,果然又稍稍领会了一些。

一来他究竟练武的时间尚浅,对敌经验不足,二来,他对各门各派的武功一无所知,也没有机会见识过。

他所熟知的,只圃于师父教的六合门拳剑和目睹默记的白鹤道长和毒龙叟的几百招攻拒手法,因此他在文句上所能体会领悟的,也只有局限于这些而已。

楚秋帆就凭着这点领悟,把自己串连起来的两套掌法(鹤形、蛇形)逐式研练,再作了一番去芜存菁、改正破绽的整理工作。

这样又花了几天时间,才算完成了初步工作。他把二百多手鹤形掌—再浓缩,暂定为八十一招。二百多手蛇形掌,暂定为七十二手,心想:“今后只要自己对口诀多有领悟,随时可再修改增删的了。”

这是三个月后的早晨,晨曦初上,楚秋帆刚刚盥洗完毕。

董老实左手挽着竹篮,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楚秋帆,就拱着手含笑道:“恭喜楚相公读书有成,总算功行圆满了。”

楚秋帆望着董老实,心中暗暗觉得诧异,问道:“老丈怎么知道的?”

董老实放下竹篮,摸了把下巴,笑道:“小老儿哪会知道,还不是听荀相公说的。”

楚秋帆欣喜的道:“荀贤弟来了么?”

董老实道:“荀相公已经走了,他说楚相公已经把一本什么经书全读熟了,今天可以下山去了。”

楚秋帆失望的道:“苟贤弟怎么不上山来呢?”

董老实道:“苟相公说,他还有事待办,不能赶来送行,楚相公下山之后,他自会赶去和楚相公见面的。兄弟如手足,也就不用拘泥形式了。”

楚秋帆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吗?”

董老实忽然笑道:“看,小老儿只顾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荀相公有一封信,要小老儿面交楚相公的。”说话之时,伸手从竹篮中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楚秋帆接到手中,上面果然写着:“面呈 楚大哥亲启”,字迹清瘦,极为妩媚,封口也并未粘上。当下急忙从里面抽出一张素笺,映入眼帘的是数行娟秀的簪花楷字,写着:

书奉 大哥右案:别来无时不萝毂为劳,每思长夜剪烛,一倾契阔,弟念及大哥朝夕用功正勤,不宜有扰清神,徒自临风怅触而已!

屈指三月,修习玄功,当届功行圆满之期,可喜可贺。弟因要事远行,不克把盏送行,良感歉疚,手足之谊,当不弟责也。一月后,请至铜官山罗汉庵问铜脚道长,切切勿忘。

临颖依依,书不尽言。弟兰荪沐手拜上。

这三个月来,楚秋帆天天都研读着那册手抄本的《运气图解》,书上字迹,早就看得极熟。

这时看到荀贤弟的信和书上字迹,分明是—个人的手笔!一时心中顿然明白过来,这手抄本明明就是荀贤弟抄的。他有意成全自己,又怕自己不接受,才说他这册书是他无意中得来的,把它送给自己,就是要留自己在此修习玄功。

这份感情,除了师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就是荀贤弟了!

他手中拿着信笺,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董老实只作不见,自顾自从竹篮中取出碗筷,摆好两碟小菜和一锅稀饭,才回头道:“楚相公,快吃早餐了。”

楚秋帆用衣袖拭干眼泪,问道:“老丈,荀贤弟信上说要在下一月之后去铜官山罗汉庵问铜脚道长,他可曾和你提及?”

董老实摇摇头道:“这个荀相公倒没有说起,不过他信上这么说了,必然有事,楚相公不可忘记了。”

楚秋帆道:“荀贤弟对在下义重如山,在下怎会忘记?”

董老实低“哦”一声道:“荀相公只在给你信上写了,没对小老儿说,可见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楚相公下山之后,切莫对人提及才好。”

“老丈说的是。”楚秋帆点点头,把信收好,一面问道:“但不知老丈可知铜官山在哪里么?”

董老实笑道:“这个小老儿知道,铜官山在皖南铜陵南首,楚相公到了皖南,一问便知。”

楚秋帆忽然想到荀贤弟送给自己这册手抄本《运气图解》,其实乃是一册修习上乘内功的秘笈。自己下山之后,行走江湖,万一遗失,岂不愧对良友?心念一转,这就说道:“老丈,在下有一事奉托。”

董老实笑道:“楚相公怎么客气起来了,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楚秋帆取过手抄本,双手交给董老实,郑重的道:“这册书,乃是海内孤本,十分珍贵。在下行走江湖,带在身边,实有未便,想请老丈代为收藏,等苟贤弟回来,交与荀贤弟。”

第九章 白衣少女

董老实看他神色极为郑重,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也用双手接过,笑道:“楚相公放心,小老儿会好好保管的。”说罢,果然揣入怀里。

董老实又从竹篮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轻轻放到桌上,含笑道:“楚相公,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和五十两金叶,是荀相公要小老儿转交给你的,楚相公请收下了。”

楚秋帆道:“怎好叫荀贤弟如此破费?”

董老实陪笑道:“苟相公知道楚相公是个狷介之人,但出门在外,到处都得花钱。荀相公家财万贯,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何况他和相公又是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楚相公也不用推辞了。”

楚秋帆原是性情豁达之人,闻言爽朗一笑,点头道:“荀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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