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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语秋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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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张嬷嬷叹了口气,将襦裙叠整齐,放入旁边的纱橱里,缓言道:“五姑娘,不是老奴多嘴,二奶奶也是这么想。过几日大奶奶从法华寺归家,四公子也要回来,你可万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了。”

    王锦锦楞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那素未谋面的大伯母和四哥。

    原主一个七岁大的丫头片子竟然欺负自己的哥哥?王锦锦有些意外。

    张嬷嬷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忙道:“五姑娘,虽然四公子性子惹人厌,但你也不能打骂他。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二奶奶,若是传到外间,恐不得要说二奶奶是个不待见王家养子的恶主母,你也多遭流言蜚语,是不是啊?”

    王锦锦看她哄小孩儿似的小心翼翼,不由好笑。

    她又不是真的王锦锦,哪会不听教?

    于是王锦锦认认真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嬷嬷,我一定对四哥哥好,对大伯母好!”

    “那倒不必。”张嬷嬷沉下脸,严肃的说:“不欺负他便是,也甭跟他走太近。”

    这下王锦锦有些懵了。

    但这些都不是她考虑的事儿,她看了眼空落落的手腕子,故意托腮,露出藕节一般雪白的手臂:“好,我最听娘亲的话了。”

    张嬷嬷欣慰的笑了笑,随即视线落在王锦锦手腕上,顺口便问:“诶?五姑娘,老祖宗给你的长寿锁环呢?你平时都戴着的,今日怎褪了?”

    王锦锦等了半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低下头,憋着嘴,半晌不答。

    张嬷嬷看出不对劲儿,忙问:“怎么了这是?五姑娘,你且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老奴一定禀告二奶奶,让她严惩不贷!”

    王锦锦咬着唇瓣,抬起圆溜溜的眼,可怜兮兮的说:“张嬷嬷,我害怕紫竹,她总是偷偷拿我的东西……今早醒来,我手腕上的锁环就不见了,我觉得是紫竹干的,可是我不敢说,我怕她打我……”

    张嬷嬷怒极反笑:“反天了都!她一个丫鬟,五姑娘你怕她干甚?!”

    说起来,她又想起紫竹怂恿五姑娘荡秋千落水的事儿。那边二奶奶正忙着忘了她,她自己倒撞枪口来。若是安安分分的,说不定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可紫竹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敢偷主子手腕上的锁环,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王锦锦伸手拉着张嬷嬷衣袖,委屈巴巴的说:“我也不敢确定,万一冤枉了她,我也会愧疚的……”

    “五姑娘。”张嬷嬷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她拍了拍王锦锦手背,安慰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待我禀明二奶奶,她自会有办法替你查清。”

    王锦锦甜甜一笑,随即点头。

    ***

    二奶奶丢了一支鎏金如意钗,这是二奶奶最喜欢的一件首饰。

    不出所料,二房这边从上至下,所有丫鬟、婆子、小厮都被彻查了一遍。

    别说,这一查还真查出几个手脚不干净的。

    其中就有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紫竹。

    紫竹被两个粗使婆子反绑着押到刘氏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喊道:“二奶奶!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冤枉!”

    刘氏坐在主屋的椅子上,绿蓉在旁给她端茶,她动作慢条斯理,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端得是王家主母的架势。

    刘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方道:“你月银半吊,来府上五年,即便一分不花也才三十两。可你猜猜,张嬷嬷在你房里搜出了多少?”

    不等紫竹回答,刘氏便疾言厉色的呵斥:“共一百八十二两三钱!更别提那些不应该留在你房里的珠宝玉器!”

    紫竹闻言,浑身一哆嗦。

    可她仍然不肯松口,她扬起脸道:“五姑娘体恤奴婢,这些都是她赏的!”

    “哼。”刘氏冷笑一声,她让张嬷嬷亮出那长寿锁环,道:“你当五姑娘是傻的?什么东西都赏给你?前些日子她才说这老祖宗给的手环丢了,敢情是在你屋里藏着!”

    紫竹一看那锁环,更来了精神:“这当然是五姑娘的赏,若二奶奶不信,大可叫五姑娘来,一问便知!”

    五姑娘最喜欢她,她就不信五姑娘不替她说话。

    刘氏见她死鸭子嘴硬,的确有些惹人厌烦,便蹙眉道:“绿蓉,去把五姑娘叫来。”

    “是。”

    绿蓉得令去了。

    紫竹知道不能得罪二奶奶,她开始好言解释:“二奶奶明鉴,这么多年,奴婢一直任劳任怨,但也的确做错了。五姑娘年纪小,赏赐起来没个概念,奴婢不该见钱就收,二奶奶您放心,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不做好分内之事,是万不会讨赏钱的……”

    她还没有说完,就见王锦锦与绿蓉走近主屋。

    王锦锦看了眼紫竹,忙憋着嘴扑入了刘氏的怀中,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刘氏今日衣裳上熏的是木兰香,很是清雅。

    “你这小泥猴。”刘氏拨了拨王锦锦额前被汗湿的刘海,“去哪儿玩了,弄一身大汗?”

    王锦锦扬起红扑扑的脸,笑着说:“在花园荡秋千!”

    刘氏神色一下便暗了,皱眉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么?给你说了多少次不准靠近湖边,不准靠近秋千,你怎屡教不改?”

    王锦锦笑嘻嘻的答道:“老祖宗早叫人把秋千移到亭子那边了,哪怕荡上天,也掉不到湖里!”

    刘氏没奈何,也不好说她,便指了指堂下跪着的紫竹:“那婢子说,是你把长寿锁环赏给她的,有没有这回事儿?”

    紫竹瞪大眼睛,信心满满的看向王锦锦。

    王锦锦心下冷笑,面上忙装作一副讶异的模样:“那锁环是老祖宗亲自送给我的,还说是保平安的好东西,我怎么可能用来赏丫鬟?”她迈开小短腿,跑到紫竹跟前,眨巴眼睛,“紫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紫竹没想到王锦锦会这样说,她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五、五姑娘,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前几日,你亲自把锁环赏赐给奴婢的啊!”

    王锦锦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要赏赐也不会赏赐那锁环啊,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丢了我还难过了好久,没想到是紫竹你偷偷藏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低落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紫竹都被王锦锦这变脸的本事惊呆了!

    刘氏蹙眉问:“你一口一个五姑娘赏赐,那到底谁看见了?”

    紫竹一愣,想起那日并没有丫鬟在场,而她害怕别的人羡慕嫉妒,也都藏着没有告诉过。如此一想,那日王锦锦所作所为,似乎是早就想着今日……可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紫竹看着王锦锦那副委屈巴巴的面孔,只觉令人胆寒。

    刘氏又质问了一遍,紫竹只能呆呆摇头:“没、没人看见。”

    刘氏当然是站着自己女儿这边,她微微抬头:“那你还有何话说?”

    紫竹嗫嚅着嘴唇,不甘心的抬头,刷的一下指着王锦锦,呲目欲裂:“二奶奶,五姑娘她说谎!她说谎啊!那锁环真的是她赏赐给奴婢的……”

    “放肆!”张嬷嬷跳出来,抬手便给了紫竹一巴掌,“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耳光将紫竹扇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捂着脸,看向满脸纯真不谙世事的王锦锦,仿佛见了鬼一样,“啊啊啊”的惊叫出声。

    一定是鬼!

    王锦锦落水之后就不太正常了,她一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刘氏捂着王锦锦耳朵,怕吓着自己女儿,不耐烦道:“鬼吼鬼叫什么?张嬷嬷,叫人牙子来,把她与另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都拖出去发卖了!”

    两个粗使婆子得应,便要去捉紫竹手臂,紫竹却疯疯癫癫的挥手,盯着王锦锦大叫:“五姑娘被鬼上身了,被鬼上身了……她害我!她要害我啊!”

    刘氏一听这话,气的脸都绿了,拍着桌子大叫:“还不拖下去!”

    王锦锦却被她这话吓的够呛,忙钻进刘氏怀里,哭兮兮的说:“娘亲,我怕……”

    “别怕别怕,改明儿娘亲再给你找两个伶俐的丫鬟伺候。”刘氏抱着王锦锦,心疼的拍女儿的背,想着那紫竹竟然是个疯子,幸好发现的早,不然拿不准出什么事儿呢!

    紫竹这大吼大叫的动静这么大,上午才发生,下午王家各个院子都得知了此事。

    传最凶的,便是五姑娘被鬼上身。

    荣禄苑中。

    老太太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请来的尼姑在佛龛前诵读经书,屋子里萦绕着檀香的青烟,袅袅绕绕。

    严嬷嬷得了消息,迈着小步子走到老太太跟前,附身耳语了几句,老太太便突然睁开眼,流露一抹精光。

    “当真?”

    “都传遍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些嘴碎的丫鬟婆子,没一件事儿能装肚子里!”

    严嬷嬷道:“哪户人家的下人不这样,管也管不过来呀。”

    老太太摸着马头拐杖,不予置评。

    半晌,严嬷嬷才轻声询问:“那老太太您看,要不要请人来做作法事?这事儿愈演愈烈,都说五姑娘那日落水惹上水鬼,院子里人心惶惶的,湖边也没人敢经过了……”

    “你怎也神叨叨的?”

    老太太瞥她一眼,严嬷嬷顿时语塞,半晌才道:“老奴也是觉得五姑娘最近不正常,您看,她还真想办法把那紫竹给打发,所以……”

    “罢了。”

    老太太虽然信佛,可并不信鬼神之说。为了大局着想,她点头道:“便请人来王家作法,求个心安,也彻底让那些人闭嘴!”

正文 大伯母归家

    做法事的和尚第二天就来了。

    现在王家大大小小的院落里贴满了黄符,又在福寿堂外摆了案几、香炉,几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敲着木鱼叽里呱啦的念诵了一上午。

    王锦锦本来还有些心虚,可围观了一会儿并没发现什么,自己身体状况倍棒儿,吃嘛嘛香。

    后来和尚又给王家每人一道符,说是寺庙主持亲自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挡灾祸。能不能挡灾王锦锦不知道,反正这一场法事做下来花了四十多两银子,刘氏记账的时候眉头都蹙成“川”字。

    又过了两日,便是月中。

    这天,全家大大小小全都要去老太太请安,按规矩应该是两天一请安,可老太太体恤家里人,不想太过约束,便定为一月一请安。

    王锦锦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对襟褂子,脚上蹬着刘氏给她新做的芙蓉花鞋,双髻丱发,两边依旧挂着一串儿红流苏的小铃铛。

    紫竹被发卖后,刘氏又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一个名叫秀柳,一个名叫秀梅。原本的蓝烟便接替紫竹,掌管王锦锦身边的大小事务。张嬷嬷也敲打过蓝烟一番,故此蓝烟做事稳妥,谨慎行危,丝毫不敢沾染紫竹的恶奴习气。

    王锦锦一蹦一跳来到老太太的院子,刘氏、李氏、徐氏,几个姨娘并姊妹都在,她先是给老太太请安,又给两位婶婶和姐儿哥儿们请安,礼数算是做的周全。

    李氏挑眉一笑:“明珠儿是愈发懂礼了,以前像个泼皮猴,除了老祖宗,可是谁也不搭理的。”语毕,她眼神瞟向一旁垂手立着的黄姨娘。

    黄姨娘一直都依附着李氏,见状,忙搭腔道:“五姑娘长大了,懂事了,竟有人说她是沾染了脏东西,简直是闭着眼睛卖布,净瞎扯!”

    这事儿刘氏一直警告她院子里的人不准提起,就怕影响着王锦锦,可没想到李氏与黄姨娘竟然当众讨论起来。

    刘氏沉下脸,正要发作,一旁的周姨娘便柔声道:“恕奴婢多嘴,这件事还是不要讨论了,五姑娘年幼,说她被鬼上身,实在影响不好。”

    虽然是在维护王锦锦,可这话听起来就是不那么顺耳。

    刘氏心里有气,正盘算着怎么回击,王锦锦却比她率先开口:“多谢三婶和姨娘关心,明珠儿好着呢。老祖宗请了大师来做法,那脏东西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和咱家的老祖宗作对!”

    老太太本来沉着脸,闻言不由得一笑:“你这是变着花样来讨我这老太婆的欢心。”

    “那是,老祖宗您开心,明珠儿也才跟着开心。”说完,王锦锦斜睨了周姨娘一眼,“就算被鬼上身,那也是个开心鬼!”

    在场的人何曾听过如此滑稽的说辞,都掩嘴发笑,李氏与黄姨娘倒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再看了一眼刘氏的笑容,只觉得讽刺。

    周姨娘见好就收,不再开口。

    她低下头,用帕子捂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位看起来病歪歪的周姨娘,却让王锦锦内心下意识的不喜欢。可能是目睹了刘氏独守空房的寂寞吧,总是情不自禁的为她抱不平。

    毕竟占了原主的身子,她总得替原主维护一下母亲才是。

    于是王锦锦问:“周姨娘,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了些?”

    周姨娘没想到王锦锦会主动找她说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劳烦五姑娘惦记,已没大碍了,再将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

    “那便好。”王锦锦眨了眨水汪汪的眼,“就怕姨娘卧床太久,也被人说是鬼上身呢。”

    周姨娘干笑两声,有些摸不准王锦锦的用意。

    便在此时,外间有丫鬟跑来通传,说大奶奶到了。

    门口光线一暗,王锦锦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林氏着一身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青黑色大袍,头顶挽着圆髻,插着一枚简简单单的沉香木簪,若手里再拿一柄拂尘,便同道观里的姑子差不多。她皮肤有些蜡黄,眼角下垂,看起来暮气沉沉。

    林氏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又给妯娌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老太太让人看座,随即叹道:“你昨儿刚回来,我说了不用请安,怎还大清早的来一趟?”

    林氏低眉敛目,答道:“在寺里待了快两月,也没好好问候过老祖宗您,儿媳深感愧疚。”

    “你呀,何须对我愧疚呢。这么多年,倒一直是王家委屈了你。”

    林氏淡淡道:“老祖宗哪里话,反倒生分了。”

    不知为何,王锦锦发现林氏一进屋,三婶四婶等人明显拘谨了许多。林氏与老太太说着话,刘氏偶尔插一两句言,李氏与徐氏却一言不发,王听兰王听裕等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太这时又说道:“明年老大祭日,你不用去法华寺祈福了,孤儿寡母的,天寒地冻,来回也不方便。”

    林氏答道:“奔波周折些无妨,毕竟大爷的灵位还供奉在那儿,我心里惦念,免不得想去多陪陪他,这点老祖宗您就别劝了。”

    她语速不快不慢,但却有毋庸质疑的坚持。

    “罢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咱一家人许久没坐一起吃顿饭,刚好今晚老二老三他们都在,你把年哥儿也叫上,在福寿堂摆饭吃。不用太铺张,就咱们一家人唠唠家常。”

    老太太看向刘氏,刘氏忙点了点头:“老祖宗放心,这事儿交给媳妇儿打点便可。”

    老太太“嗯”了一声,刘氏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

    一家子在那聊些家长里短,王锦锦听的直打瞌睡,老太太瞧她样子暗暗好笑,便让王锦锦那一辈的小孩儿全都出去玩。

    这封建社会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锦锦只能在花园里找找乐子。王听兰与王听桃几个姐妹拿了网兜,准备去花园扑蝶,王听荷也邀请她道:“五妹,跟我们一起去吧。”

    王锦锦对这个大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是抓蝴蝶这么无聊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参与。

    “荷姐姐,你们去玩,我在亭子那边荡秋千。”

    王听荷见她不想去,便也不强留,点了点头道:“那你仔细些儿,可别摔着了。”

    蓝烟听王锦锦想去荡秋千,嗫嚅了嘴唇两下,到底没有阻拦。

    王锦锦看出她所想,笑了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当我还会摔个大马趴?”

    蓝烟被她逗笑了,掩嘴说:“奴婢定会护着姑娘。”

    王锦锦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她压根儿不用担心突发事件。这会儿嘴巴又馋了起来,便让丫鬟去弄一盒糖炒栗子来,边走边吃。

    三月的杏花开的正艳,园子里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粉紫鹅黄,香远益清。清晨的阳光柔暖和煦,反射在亭台楼阁的青瓦上,刺目耀眼。

    秋千架在茂密的杏花树旁,王锦锦跳上去坐着,蓝烟便在后面轻轻的推动。

    一摇一荡,节奏缓慢而规律,让王锦锦忍不住拉着绳索打瞌睡。今天实在是起的太早了,天不亮就要准备给老太太请安,严重的睡眠不足,方才又吃饱了栗子,春光大好,正是犯困的好时节……

    “五姑娘,要不回屋里睡会儿?”蓝烟在旁轻声询问。

    王锦锦睁开眼,入目是温暖的阳光,和艳丽的杏花,如此美景,可比阴沉沉的屋子舒适多了。

    这秋千椅子很宽,王锦锦干脆把绣鞋脱了,整个人蜷在秋千上。可一看蓝烟那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这行为不妥,有失德行,于是王锦锦趿拉着鞋,百无聊赖的晃着双腿,一荡一荡。

    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趿拉着的绣鞋“嗖”的一下飞到了不远处的游廊,歪歪的躺在地面。

    王锦锦忍不住笑出声,正要差蓝烟去捡过来,就见廊下走来一名消瘦的少年,穿着身洗的发白的梭布裰衣,脸被茂密的杏花挡住了,看不真切,估计是哪个房里的小厮。

    王锦锦指着他,扬声道:“喂!你,帮忙把鞋子扔给我!”

    那人步子一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淡粉色小绣鞋,鞋面上的珠子在和暖的阳光下发出细碎的光点。

    王锦锦正等着他扔鞋子过来,却不料那人竟恍若未闻,继续大步往前走,看都不看王锦锦一眼。

    王锦锦算是开眼了,在等级制度如此严明的王家,竟然还有小厮敢无视她?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厮如此有脾气。

    王锦锦不管三七二十一,从秋千上跳下来,提着裙摆,踩着雪白的罗袜,麻利的翻过游廊的美人靠栏杆,张开双臂,拦在那人跟前,动作一气呵成。

    “站住!”

    王锦锦也是跑累了,小脸憋的通红,她气喘吁吁的抬头,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却仿佛被定住了身子,目瞪口呆。

    似乎,周遭的空气也凝固了,就连风吹杏花飘落的速度,亦缓慢至极。

    逆光中的少年,轮廓棱角分明,静静地立在原地,风仪清俊。

    这人……

    与她早亡的哥哥,何其相似!

    仿佛打开了记忆的匣子,王锦锦回忆起从前一幕幕。

    幼时,和哥哥手牵手走在林荫小道下,夏天暮晚的风,是那样柔和;后来一起上学,一起归家,一起打打闹闹……直到,在一个冬日的下午,哥哥为了救她,而丧生在车轮下。

    这么多年,王锦锦仍然难以释怀,她日思夜想便是有朝一日,哥哥能重新回到她跟前。

    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与她脑海中的印象重叠,一定是哥哥知道她在这陌生的时空没有依靠,所以才会在这里出现吧!?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王锦锦忍不住泪如雨下。

    刹那间,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杏花纷飞里,王锦锦仰着头,泪水盈盈,颤抖着唇瓣,伸出手,喊道:“哥……”

    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原本的深沉冷漠。

    或许这视线太冷漠,让王锦锦瞬间恢复理智。

    她抬手擦了擦被泪模糊的眼,细看之下,才发现面前这人与自己的哥哥也不是很像,比如,哥哥的眉角有一颗黑痣,而面前这人的脸干干净净;哥哥有一双笑起来成月牙的眼,而这人的眼睛虽很好看,却冷寂淡漠到极点,仿佛是一汪被冻成玄冰的水。

    他虽然穿的衣衫朴素,但袖口的祥云花纹很是精致,看样子,不是王家的小厮。

    这个人,终究不是她哥哥。

    早在她十三岁那年,她哥哥便已经死了……王锦锦失望的低下头。

    那人再不看王锦锦一眼,冷淡的与她擦肩而过。

正文 都给我住手

    王锦锦见他要走,登时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追过去,蓝烟却及时赶到。

    “五姑娘!”蓝烟捡起绣鞋,忙给她穿上,“你这是做什么?初春的天冷着呢,万一冻伤了怎么办?奴婢又如何给二奶奶交代?”

    王锦锦穿好鞋,再抬头去看,那人早就想消失在转角处。

    她心思不笨。

    这一转眼,便猜测到刚才那人必定是王家的养子,她名义上的四哥,萧秋年。

    蓝烟看王锦锦哭的眼眶发红,不禁担忧道:“五姑娘,四公子欺负你了吗?”

    “没……”

    王锦锦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

    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颓然的坐在游廊下的美人靠上。

    萧秋年和她的亲生哥哥真的很像,这么多年,王锦锦还没有看见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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