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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出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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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我与希音在寺中散步消食。晚风轻抚,暖意融融,我抬头仰望漫天星斗,满心欢喜道:“明日天晴,宜出行。”
希音笑睨我,打趣道:“原来你还会夜观天象。”
我遥指星空,笑道:“那当然,你看今夜月色明媚、星光灿烂,便知明天定然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自我醒来,除去今日偷跑出去的那片刻功夫,我还不曾踏出过这大雷音寺半步,早已与佛祖和几个脑袋们两相看厌(我:咳咳,圣僧自然是例外……)。且不管明日下山所谓何事,医病也好做法事也罢,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不用闷在寺里数桃花了。
期盼、欣喜、兴奋……种种情绪充盈心间,连心情都变得格外舒畅。
我问:“对了,圣僧,此行下山你是为谁医病?那人病得很沉吗?”
他淡淡道:“我并不认识那人,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听说是一种罕见的怪病,举国上下但凡稍有名气的大夫都已请过,却无一人能将其治愈。”
受人之托?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起那位疑似圣僧爱慕者的美人,希音曾经问过我,要不要接受她的请求。如今他专程下山为素未谋面的人治病,却只是为了他人托付……思前想后,我以为不做第二人想。
是以,我故作好奇问道:“受何人之托?”
“一位故人。”
“故人?”我踯躅一瞬:“……是前几日来进香的那位美人吗?”
“正是她。”他微微一怔,答得既爽快又诚实。
不知为何,心下竟隐隐腾起几分失落,愉悦的情绪一扫而空,心情瞬间晴转阴。我“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愣愣地盯着脚下的卵石小路出神,不知该说什么。
忽的,一双缎面龙纹靴赫然映入眼帘,我抬头,见希音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正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我,唇畔似有一丝玩味的笑意。
“小梅,你怎么了?”
“没什么。”心口仿佛被什么东子堵住,我无精打采地摇头,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你不高兴?”他跟上来,声音之中笑意再深三分。
我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异样,遂立即调整面部表情,笑道:“我没有不高兴。”
希音望了我半晌,高深莫测道:“这不过是我与她之间的一场公平交易罢了,并不涉及私人感情。我之所以答应她的请求,为的只是从她手上取得一件东西。我如她所愿下山替人医病,她便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再者说,不论我能否将其治愈,诊金却是分文不少照单全收的。”
嗳,听他这般解释,我仿佛好像似乎……心里的确坦然了不少。
“这下,你放心了吗?”微挑的凤眸之中盈满笑意,悠然的声音略带几分玩味。
放心……
这话怎的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寻常的意味啊……
我干干一笑,将将欲张口说话,蓦然听得远处一阵喧闹,下一刻,素来沉稳的葫芦脑袋火急火燎地狂奔过来,口中还大呼着“不好啦”。
希音蹙眉望着葫芦脑袋,道:“出什么事了?”
他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急忙对希音耳语一番。只见希音的面上闪过一瞬的波澜,旋即淡定道:“我知道了,你们先挡着些,我稍后就来。”
葫芦脑袋连连应声,又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希音微笑对我道:“小梅,寺里来了客人,我得去会会他们。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先送你回去歇息吧。”语毕,不待我作出回答,他便将我拉回房中,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乖乖留在这里,千万莫要出去跑乱。”
我拍胸脯保证:“我绝不会踏出这间院子半步。”
***
希音走后,我在院中来回踱步。
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总感觉今日的希音委实有些不同寻常,堪堪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也不知他在担忧什么。
嗳,虽说我答应他不出去,可我并不曾答应他不偷听啊。
在强烈的八卦心的驱使下,我小心翼翼地将院门推出一条缝隙,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偷窥外头的情形……啊呸,姑娘家的事,那能叫“窥”吗?那叫光明正大地偷看!
不远处的桃树下,两道修长的身影正面对峙。
右边这一身月色长袍的人定然是希音,他正负手而立,不咸不淡地与人说话。站在他对面的男子看起来甚是年轻,眉清目秀、温润儒雅,且衣饰华贵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啧啧,怎的这住持圣僧尽认得些有钱人?上次那美人所乘坐的马车已然奢华至极,今日这位公子恐怕不在她之下。
二人相对而立,论身手气度,希音却绝对不输他半分,反倒衬得他愈加翩若谪仙、清峭出尘。
夜风吹拂而过,带来几句被吹得支离破碎的话语。我屏息凝神,侧耳细听,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寻妻心切……望叔父多多留意……”说这话的是华衣公子,听这清浅的声音,确与下午在溪畔所遇见的是同一人无疑了。
希音薄唇翕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贫僧法号希音……佛门之内没有叔父……没见过,爱莫能助……”
“今日听到歌声……应当就在青城山……方圆数十里只有叔父这一间寺庙……”
“……当初逆天娶她过门,如今却没本事保护她……向我哭诉有何用……”希音的声音冷冷淡淡,眼中浮起少许不耐与嘲讽。
华衣公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希音,覆于广袖下手似是紧紧攥起,青白色的骨节若隐若现。他俩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干站着,谁也不开口说话,连带周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这两人神神秘秘地在说些什么?华衣公子这般兴师动众带领一干人等冲进寺里,究竟所为何事?许多疑问在我的脑中盘旋不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看他们白天那气势汹汹的阵仗,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人。
会不会……是我?
我眯起眼睛,将那华衣公子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许久,却不曾寻到一星半点熟悉之感。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蓦然间,如有一把千斤重锤自天灵盖狠狠锤击下来。旋即,钝痛之感由头顶而起,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席卷全身。
太阳穴突突直跳,耳畔嗡嗡作响。恍若置身于喧闹嘈杂的集市那般,不知何处传来的人语声在耳内炸开。
“裴郎,救我,救我……”
“梅家后人决不能留!”
“我向你保证,待你回来时,这太子妃的位置定然是你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小贱人,你若再不说出名册下落,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丢进山里去喂豺狼!”
仿佛被人扼住喉头,迫得我几欲窒息。双腿发软,我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捂住胸口喘息不止。
“你与裴昀的一纸婚约自梅家失势那一日起便作废了,你在还痴心妄想些什么?”
“只有嫁给太子,你才能为梅家平反,才能助他实现心中夙愿……”
“一旦种下这蛊虫,你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太子殿下,从此将裴昀忘得一干二净……”
“为了他,我心甘情愿,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遗忘。”
痛楚之感越发强烈,头胀得像要裂开一般,恍惚间,似有颗颗冷汗自额间滚落下来。为什么我会三番两次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这究竟与我的过去有何联系?
直到希音推门而入将我从地上扶起,我被如当头棒喝,猛然回过神来。
他急切道:“小梅,你怎么了?”
我心有余悸地抚了抚额头,勉强摇头道:“我没事,方才有些头疼罢了。”
“来,我抱你进去休息。”说完,希音一把将我横抱而起,我无力地倚在他的胸前,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抽去力气那般,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他极尽轻柔地将我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复一撩衣袍坐在床畔,探手抚了抚我的额头,道:“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慢慢调整气息,竭力使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片刻之后,终于缓过劲来,遂扯出一丝笑道:“现在好多了。”
“你……”希音捉起我手替我把脉,声音似在微微颤抖:“方才是不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我道:“没有,只是像上次一样,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
“小梅,你看到我和他说话了?”
我干笑道:“我闲来无事,正好院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隙,就顺便看了看。”
一瞬间,繁芜纷乱的情绪自他那清亮的双眸中一闪而过——似有仓皇、失落、伤痛,甚至还有无助,然而却没有一种我能读懂。
“他是谁?”我又问。
希音微微一愣,仿佛对我此问甚是诧异。他一瞬不瞬地将我凝望着,静默良久,一字一字问:“你不认识他?”
我复诚实地摇头:“不认识。”
“从前没见过,也不觉得熟悉吗?”
“我记得他的声音,今日下午在溪畔遇到过他们,可我并不觉得哪里熟悉。”我好奇地反问:“圣僧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我失忆前认识他吗?”
他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这便奇了。”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希音垂眸沉吟,终究露出一个安心释然的微笑,道:“没事了,你莫要胡思乱想了,好生睡一觉,我在这里陪你。”
烛火摇曳,照得一室温暖。我乖乖闭上眼,不一会儿便陷入了黑甜梦乡。
半梦半醒之际,似有轻若烟云的叹息声飘入耳中……
“这次,我绝不会放手。”
☆、第八章(修)
次日清晨,天边朝霞若绯烟。春日晴好,天高云淡。晨风送爽,寺中桃花绽放得愈加妖娆,如片片淡粉色的云霞,教人沉醉其间移不开眼。
此番下山医病,为方便行事,希音让我以男装扮相示人,与他师徒相称,说是如此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彼时,我颇为纠结道:“圣僧啊圣僧,你是出家人,倘若要我扮作你的徒弟,那岂不是要跟脑袋们一样……剃度?”
希音一边整理药瓶一边淡定道:“不用。”
“为什么?”我不解。
他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想剃度?”
我噎了噎,忙道:“自然不想,我还要留着头发嫁人呢。”
“嫁人?”希音水波不兴地将我望着,带笑的尾音似有几分玩味:“你想嫁给谁?”
“这个,咳咳咳……”我被他看得面颊烧烫耳根大红,忙轻咳几声,转移话题道:“圣僧,除、除了扮扮扮男人,我还有没有别、别的选择?”
希音抛了个物什过来,手中蓦然发凉,我低头一看,竟是个精致小巧的银质面具。却听他道:“你执意不肯扮作男子也成,若你不嫌透气性能不佳,便带上这个面具。”
我将那面具在脸上比了比,长度恰好齐到鼻尖,堪堪能将半边脸遮住。阳光透过茜纱窗照耀进来,银质面具散发出柔和而细腻的微光,眼角处镂有细小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别有几分妖娆艳丽的风情。
漂亮是漂亮……然,我复摘下面具,毫无悬念地望见额头上两个突兀小红点。
最近吃多了有些上火,倘若我再没日没夜将这面具呆在脸上,日长数久只怕难免捂出更多疙瘩,到底便离毁容不远了。
然,在这个男男之风盛行的年代,我若与希音以师徒相称走在街上,还不知要被旁人编成一段怎样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耽美禁断绝恋……
思前想后,我道:“其实要我穿男装也可以,可那些无知妇孺会不会将我俩说成是断袖龙阳甚的?我自然无所谓,毁了圣僧你一世清誉便不太好了。”
希音嘴角抽了抽,说:“你想得太多了,名声乃身外物,浮云。”
我又在心里权衡半晌,“当真只能二选一?”
他的眉梢眼角盈满笑意,道:“当然你可以三天扮作男人、两天做回女人,只要你不怕被人当做那不男不女的人妖。”
我:……
这场对话最终以我的失败而告终,在我的脸、我的声誉和希音的声誉三者之间,我选择牺牲第三者。是以,今早我便以男装扮相准时出现在寺门口。
希音着一袭浅碧长衫缓步走来,举手投足之间风华倜傥,与无边春色融作一体。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眸中是深深浅浅的笑意,旋即低眉浅笑道:“不错,挺好看。若你当真是个男儿身,要我断袖我也甘愿。”
我在受宠若惊之余,不禁产生深深的忧虑——要是希音当真为我沦为断袖,且不论外面破碎的芳心是否能将青城山淹没,便是那位貌似柔弱实则不然的美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作痛心疾首状,道:“圣僧啊圣僧,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希音笑睨我良久,“假设而已,我的性向非常正常,如假包换的直男。再说,旁人误会我是断袖又有何关系,只要你知道我不是便成了。”
我哈哈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放心了……”
***
锦城云乐,暗香疏影,繁华如烟。街上人来人来,瓦肆林立,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我拉着希音东走西顾,时而逛逛古玩铺子,时而看看胭脂水粉,满心新奇与欢喜。
然,我二人这般欢脱的后果便是引得路人频频回顾,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停下脚步,强势围观。
有人说:“啧啧,这青天白日的,两个龙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世风日下啊日下……”“可不是吗?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怎的就走上这条不归路呢?暴殄天物啊天物……”
也有人说:“矮油,优雅腹黑攻配娇美可爱受,好萌啊好萌……”“什么?我看矮的那个才是攻吧,你看另一个被他这般拖拽,要往东便不敢往西,千依百顺啊百顺……”
我迎上那些人八卦的目光,一一回瞪过去,悲愤道:“圣僧,我果然不穿男装的,这下出问题了。”
希音淡定道:“无妨,不过是路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吧。”
我刚想夸他是一代得道高僧,忽然脚下一拐,他领我在一间酒楼前驻足。我抬起头,刺目的阳光晃了我的眼睛,金灿灿的招牌却依然存在感十足,只见那上面写着“一间酒楼”。
将将踏进酒楼,视线便被角落的一名男子所吸引。
那人身着青色长袍,正悠悠然地品茶,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他眉目温润,风度卓然,在四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翩然出尘,堪堪如一颗光泽璀璨的明珠。
须臾,掌柜亲自奉上食盒,恭敬道:“林公子,您要的四喜汤圆。”
我蹭蹭希音:“我觉得他是藏龙隐凤。”
希音点头:“嗯,你猜得不错。他是今年新科状元,翰林院学士。”
我惊,“你怎么知道?”
他轻飘飘地笑了笑,道:“我关心天下大事。”
我与希音上到二楼雅间凭栏而坐,将将能把楼下街景望得一清二楚。
靠窗雅间,这是一个微妙而神秘的位置。
通常在言情小说中,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不是世外高人便是武林高手,通常还会佩戴斗笠或面具,手边是一把寒芒闪烁的绝世好剑。显然,我与希音不符合这其中任何一项条件,却也没有被人轰出来,足以证明这是个治安良好的清平盛世。
希音将菜单递给我,道:“小梅,你看喜欢吃什么。”
我茫然地翻阅菜单,满目尽是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云随雁字长”、“花弄月”……
嗳,这是菜谱还是诗卷,都是些什么菜名,欺负我这种失忆人士没文化啊。
从前到后看了不下三遍却还是毫无头绪,我决定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看起来甚有文化的希音。
但见他不疾不徐地翻看菜谱半晌,对小二说:“我要二十四桥明月夜和落梅汤,再来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清淡一些的便好。”
“好嘞!”小二应声,片刻之后,送来一壶清茶我为我们斟上。
希音一手把玩手里的白瓷茶盅,挑眉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我,道:“你怎的这副神情?”
我囧道:“那些菜名如此抽象如此文艺,圣僧你却都能看得明白,果真是佛法无边好生厉害!”
“一般厉害,从前尝过而已。”他一脸风轻云淡道。
我心道原来如此,遂问正题:“圣僧,待会儿我们要去哪家治病?”
孰料,话音将将落下,隔壁桌几人热火朝天的八卦声便不期然飘入耳际。
“哎呀呀,说得就是那桑家小姐哟!年纪轻轻竟然得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据闻桑老爷已然请遍全国上下所有名医,便是连那眼高于顶的太医院院长都来替桑小姐诊过脉,却没人能说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更别提治病了……”
另一人道:“我家二姨的表姑的三舅的女婿在桑府当家丁,我听他说啊,那桑小姐每天清晨醒来都会忘记前一日所发生之事,记忆只停留在三月十五游园会那天,你们说奇不奇怪?”
“天下当真有如此蹊跷的事吗?简直是非议所思啊!哎哟,我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说,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哪里是中邪!我告诉你们,这当中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人故弄玄虚地将声音压低,堪堪将我的求知欲勾到了喉咙口。
我偷眼瞥了瞥希音,他仍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神情,白瓷茶盅在修长的指尖灵活转动,眉眼若含几丝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所有事情皆源于桑小姐所做的一个梦。”那人话说一半又停下,旁边的人急切地催促道:“什么梦?”“你倒是快说啊!”
那人轻轻笑了笑,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倏然阖起,一字一字道:“游园春梦。”
***
桑府在锦城城东,四周有大片紫竹林环抱,凄清幽静,寂寂无人。一条悠长蜿蜒的青石板小道直通桑府大门。
紫竹茂盛,遮天蔽日,有风过处,婆娑作响。
回想方才在酒楼中听到的八卦,我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听过游园惊梦。就是说从前有个叫杜丽娘的大家闺秀,她梦见与一位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自家花园内颠鸾倒凤、巫山云雨,醒来之后日思夜想梦中情郎,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故事。我觉得桑小姐应当与那杜丽娘一样,并不是什么怪病,思春罢了。”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大家都是女人。再说,姑娘家思春,那是……”我摇头,啧啧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希音微微眯起凤眸,睨我道:“如此说来,你也思过?”
我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有。”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知道。”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喉头噎得慌。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指天空,道:“看,美男!”
希音将我的脑袋扳回来,恰好对上他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眸,他说:“看什么美男,美男在这里。”
***
桑府下人早已恭候多时,总管将我俩引入大门,恭敬道:“小的早已将厢房准备好,二位旅途奔波,不妨先稍事歇息。”
门外见桑府朱门红墙,甚是气派,真正踏入其中却别有一番婉约风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满目春色无边。
一名女子翩然玉立,如画的眉目如水含烟,柳眉轻蹙,似有几许淡淡的忧愁。一袭藕粉色纱裙衬将她衬得婀娜秀雅,竟美得不似凡人。
在她身后,几株梨树开得正当好,团团簇簇,清丽似雪。轻风过处,梨花翩翩然飘落,停留在她的发间、肩头,流连不去。
“那位是你家小姐吗?”我问管家。
管家叹息道:“不错,那正是沐云小姐,她每日醒来都会将前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这般痴痴地站在树下。”
直到我与希音洗漱整理完毕,从厢房出来时,桑沐云仍然站在原地,仿佛一动也不曾动过。
我驻足望向桑沐云,拽了拽希音的衣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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