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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涧澜)-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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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生病回来也没见到你,这些年你在府里哪个院子当差?”

  云惠低声应道:“奴婢在杂役房”

  云烟往院中藤椅上坐下来,有些蹙眉。

  “怎么会?”

  因为她没有看好她,便被胤禛迁怒赶去了杂役房?

  云惠咬唇再次跪下道: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曾贸然替王爷……不,万岁爷……脱靴……惹怒了王……万岁爷”

  云烟愕然道:“就为这个?”

  云惠垂目道:“万岁爷当时……以为是夫人……喊了夫人的名讳……”

  云烟靠在藤椅上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日的四宜堂里,处处是玉兰的香气,阳光从树荫里渗下来,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药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毕竟,万岁爷才是你的主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受的苦也够多了。”云烟闭上眼,缓缓道。

  云惠惭愧的咬唇,双眼哭得通红道:“奴婢想了十多年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奴婢和奴婢爷爷的命都是夫人救的,没有夫人,就没有奴婢。奴婢错的厉害。”

  云烟抬手拉她起来道:

  “你的命更是万岁爷救的,的确是两难的事情,时过境迁,我不怪你,这王府皇宫都是如履薄冰,相信你如今一定更懂了。”

  云惠擦泪衷心道:

  “夫人如今过的越发好了,样子几乎没怎么变。皇上对夫人真是多年如一日。”

  云烟淡笑道:“人与人之间都是互相的,知足常乐。”

  云惠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又险些落泪道:

  “夫人,万岁爷对您真的是……这个秘密奴婢埋在心底很多年了……

  那天夜里,他烧光了四宜堂,但为了找一个小箱子,差点就被烧死在火里,奴婢从未见过那样的王爷……后来他去了圆明园,很久都没回来,再回来的时候,人瘦的厉害,什么都变了。”

  云烟没有刻意去问过苏培盛,更没问过他本人。这还是第一次从见证人口里知道当年那夜的情景,站在同样的地点,看着一如从前的四宜堂,脑海里似乎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热流也在五脏六腑里激窜。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小箱子。

  原来,竟是他拼了命才留下。见证他们的一切,不是飞灰湮灭。

  云烟让高管家将小惠安排在四宜堂小耳房里负责打扫庭院才离开。

  她低头在密道往皇宫走时,忽然听到脚步声,当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前方,那高大的身影,袍裾上的龙纹已然让她一颗心落了地。

  “你……怎么来了?”

  雍正捋了捋马蹄袖口,上去牵她手随意道:“接你”

  云烟无声的用五指扣住他大掌的五指内,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忙完了?累了吧,别走这么远。”

  雍正嗯了一声,“基本看完了,晚上应该还有些加急的要处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云烟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道:“想我了?”

  雍正又嗯了一声。

  云烟将另一只手也握上他大掌,眼角眉梢里带着温柔的情意。

  “对了,弘晖这几天来信没?这孩子游荡到哪里了?”

  雍正唔了一声道:“今儿正巧来了,说是在一个叫清溪的地方,特别美。”

  云烟笑道:“真是好,比你这个皇阿玛可是滋润多了。”

  雍正转过身刮刮她鼻子道:

  “你还惯着他,这孩子自小就跟着你的性子似的,不爱政治钱财就爱闲云野鹤,要么还能回来帮帮我暗地里忙些事,总比旁人可靠多了。”

  云烟拉起他干净的手掌蹭蹭道:

  “明明就像你,其实你骨子里就爱闲云野鹤,山水田园这种日子。”

  雍正拍拍她脸颊笑道: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圆明园已经基本扩建修葺好了,这几年你也在养心殿憋坏了,过几日我们就住去圆明园,好是不好?”

  云烟眼前一亮,自然满口应好。连步子都快了。

  这年初夏,雍正帝第一次踏出养心殿,搬入已经扩大的别宫圆明园。从之前的几百亩已然扩至几千亩。

  此时的圆明园作为皇帝自皇子起亲手设计建成的园林,不论是从感情上还是政治上,更或是规模上,都超过了畅春园,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园。”

  云烟与圆明园的熟悉几乎伴随着与胤禛的半世情感,他们之间太多的往事都寄予在这座园林里,山水无声,爱亦无声,却依旧见证着他们彼此的始终如一。

  圆明园里增加了多处美丽地方,让云烟目不暇接。她最喜欢从前的九州清晏和新建的万方安和,炎炎夏日里,在水景浮桥的平台下乘凉,树林鸟语,傍水而居,几乎是人间仙境。

  圆明园承载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两人都离不开这里,雍正也把朝务都搬到了这里,连“正大光明殿”“勤政亲贤殿”等等都是又在这里复制出来,题字挂牌,使之俨然成为了王朝的第二个政治中心。

  除了在勤政亲贤殿里参加朝会,雍正根本不是外人看着正襟危坐的性子,在寝宫里依旧是从前闲适的样子,喜欢披着外衣,汲着拖鞋坐在桌前批折子。

  由于折子看多了,雍正的视力渐渐不好,怡亲王允祥张罗着造办处帮他做了副西洋眼镜。当他第一次戴上的时候,云烟噗嗤一下没忍住就笑得趴在床上,只差没捶床了。

  蓄着一脸威严的虎须,再戴副古老的圆眼镜,手捧奏折,可不要笑死人嘛。雍正恶狠狠的摘了“酒瓶底”,起的嚷着不带了,可不是越老越宝气吗。

  云烟见他眯着眼看奏折着实费劲,又是哄又是豁,说如何如何英俊如何如何好看,他才让允祥又拿去改的秀气些再戴上再看奏折。

  雍正将未成年的阿哥们也都接到圆明园九州岛西面的“乐安和”里读书生活,六十年纪最小,是时常被带来九州清晏里的。

  云烟一向夏日倦怠,雍正又越来越忙,年羹尧、隆科多、允禩党人,,每个名字都是一踩一晃的人物,他将心腹大臣都带到勤政殿里日夜不休的,她不想多去让大臣们都见到,便极少管他。不管怎么忙,夜里总是要钻回被窝里来。

  不久,兰葭和兰夕却是旁敲侧击的跟云烟说了些悄悄话,大意是关于年贵妃来园里找过陛下,如今在天地一家春住下。

  夜里,云烟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雍正站在床头,轻手的拨开帐子。

  “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睡眠中的沙哑,像个小羽毛刮得人心痒痒的。

  雍正在床沿坐下,一只手去摸她睡得滚热的脸蛋,一只大掌无声无息的钻到被褥里去。

  云烟反射性的夹住双腿,嘤嘤了一声转过身去。待他脱下衣袍钻到身后就怎么也挣不掉了。

  第二天清晨,云烟困得连他什么时候上朝去也不知道。

  兰葭和兰夕进来看几次都退出去,云烟抱着被子趴在枕间,闭着眼连手指也不想动。脑海里突然诡异浮现出九贝子允禟讲的那句好笑的话。

  耳边似乎传来囊囊的靴声,立刻放轻的脚步来到床边,大手也扶着她脑后青丝上,顺着青丝扶到光滑的背脊上。

  云烟立刻掀开眼皮在枕上蹭蹭道:“痒”

  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贴上耳边响起来:“还睡呢,今日是七夕乞巧节,随我去参加活动可好?”

  云烟哦了一声,心知七夕拜月宫中皇后和贵妃都是去的,与其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有些疲累的转过头闭目轻道:“你带皇后和贵妃去吧,我累了,想多睡会。”

  云烟口中很少说出皇后,贵妃之类的词,雍正的手明显一愣道:“吃味了?”

  云烟拉高被褥侧过身去道:“没有”

  就没身后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就听沙沙的声音,竟像是在脱靴脱衣。云烟刚要转身看怎么回事,他竟然已经来掀她身上被子要进来。

  “哎……你?”

  眼见他一身明黄色里衣挤进被窝来,云烟抱着胸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闭上眼。

  雍正掀开一只眼皮沉沉道:“朕也不去了,身体不适,有些乏。”

  云烟又好气又好笑,终究开了笑脸。雍正睁开眼睛来,捏捏她脸颊,打掉她护着胸前的手道:

  “做什么”

  云烟哎了一声,只好像小猴子一眼迅速趴到他胸口里去才能阻止大睁眼的春光乍泄。雍正显然很是满意,把她身子整个搂紧怀里,翘着唇角道:

  “其实你无须那么小心,就是真横着走也没什么。”

  云烟捶他胸口一下道:“我又不是螃蟹,做什么横着走?”

  就是知道她不是横着走的人才来说,真气人!

  雍正胸口一震一震,显然在无声闷笑,只到云烟去捏他,他才收了笑。

  “你就算不是皇后,也是帝妻。你要牢记这一点,普天之下无人可怕。”

  简直一副我给你撑腰你怕谁的样子!

  云烟迟疑道:“帝妻?”

  雍正拨开她肩头的发丝道:“你以为皇宫里的人真不知道?”

  云烟也渐渐会往勤政殿里去,鄂尔泰、张廷玉、甚至李卫、田文镜都是熟脸,与前贴身侍卫拉锡和怡亲王允祥对云烟俱是恭敬行礼,皇帝的几个心腹大臣哪个又不是聪明人。九月,就在圆明园的勤政亲贤殿里,雍正下大了抓捕年羹尧押送到京城会审的谕旨。

  随着对年羹尧的深入发掘,不知是哪里踩痛了当今天子的心肺,他在给四川巡抚景灏的朱批上几乎破口大骂道:

  “这样禽兽不如之才,要他何用?朕再不料他是此等狗彘之类人也。朕这样皇帝,尚被他如此欺隐蒙蔽……如尔等向来被其愚惑之人,今日若不为君、为国、为天下臣工将来之榜样,深痛而恶绝之,切齿而深恨之,不但罪无所逃,抑且为无父无君之人类也!”

  十一月初,廉亲王允禩因受雍正责。三日后,宗人府议其应革去王爵,撤出佐领。雍正帝有旨宽免。

  与此同时,年羹尧披枷带锁被押解回京后关押在刑部死牢中,只待定罪伏法,而贵妃年氏心中滋味可想而知了。

  贵妃年氏送信来找云烟的时候,很是让她吃惊。在她心中,年氏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犹如她两位哥哥和父亲,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竟然来找她这么个可能踩到皇帝雷区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深思熟虑了。

  云烟到达天地一家春的西院时,雍正竟然已经在了。因为,云烟在门口看到了苏培盛。

  云烟的脚步停了停,便继续往里走。苏培盛哪里不了解她,更不敢拦她。

  越接近屋里,越能断断续续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那病弱女声的一句:“皇上”简直是肝肠寸断。

  “主子……奴婢求……”

  “贵妃能大义灭亲,朕必嘉奖。好好将息,无须多言。”

  模糊断续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冷酷,似乎明白了阻断了她的最后希望。这样的语气,像一个完全的帝王,让她觉得陌生。

  这是云烟第一次听到年氏叫雍正主子,自称奴婢。

  这是一种近乎哀求撒娇的口吻。要知道叫皇帝叫主子哪里是人人可叫?

  在满清八旗的文化里,主奴关系远是比君臣后妃都要亲近的关系,是任打任骂,做牛做马,忠心不二的代名词。不是真正的贴身奴才,叫主子都是僭越之罪。她是想让雍正念些旧情,康熙年间,年氏满门都是雍正门下奴才,“伺候”他这么多年叫声主子也不为过。

  云烟正在玩味这“主子,奴婢”两个词,迎面正撞上雍正拉开门走出来,惊了一跳!

  雍正一见云烟来了,不发一语的拉着她就要走,云烟透过他背后看到年氏正躺在床上看起来瘦了不少,唇也没什么血色,看出来依旧精心打扮过,美丽的眉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和郁郁寡欢。家破人亡就在眼前,而且她的孩子都死了,唯一一个福惠,还不是她亲生。

  在雍正身边十四年,还不到三十岁,本来是花红好景,却像盛极始衰的芍药般,快要凋谢了。她的病并不重,但却像个将死之人。

  云烟的成熟不在面容上,而在眼神,她早已比年妃大太多了。

  两个女人间的目光一交汇,已然被合上的门扉彻底阻隔。

  第194章 铁血与柔情

  十一月十九日,雍正没有走出九州岛清晏殿,在外殿御案里发出关于各省缉盗与蠲免江南四县赋税的两道上谕。

  雍正刚搁下笔扶额,案上依旧堆着一堆奏折,眉目上却是难得的焦躁之色。

  云烟从夜里听到皇贵妃年氏要求从葬的消息已经沉默了大半日,她的异常反应让皇帝的心情显得尤为不好。

  夫妻几十年过来,两人闹别扭的时候几乎屈指可数,尤其是历经磨难后,更是心意相通,呵护备至。平日里,她总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研墨换盏。不论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她总会静静的倾听,然后与他一起分享,同甘共苦。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浮躁也不厌烦,平平淡淡中带着真实的芬芳。

  当他闭目停了停,又拿起一份奏折来。可这内容却让他深深眯起了双目,他似乎不可置信的再快速去翻手下的其它奏折,脸色越来越差,奏折也乱了,最后被他一把全部从御案上扫下来,哗啦一片,狼藉不已。

  雍正趴在桌案上喘息,手指死死的扣在御案边,手指上的玻璃种血美人戒面恍惚映得他眼睥都有些发红,脸色已经铁青的骇人。

  苏培盛听到声音进来探看,忙带着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收抬满地的奏折。

  “叫三阿哥滚到这来!”

  东暖阁里有火炕,窗外下着鹅毛大雪,云烟在东暖阁屋内缝香囊,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忽然锥心一痛,针尖的血花一下氤在香囊上一点,她忙缩了手。隔音良好的东暖阁外却传来了模糊的争吵声。云烟一蹙眉,仔细插放好手中针线收到一边小盒里才起身来。而屋外的厉声却越来越清晰!还未及她走到门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拍案声!

  剑拔弩张!

  “朕已经宽容了你太久,久到你竟然能参与允禩党谋逆!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不孝子!”雍正怒火冲天的声音已经清晰的回荡在九州岛清晏殿的整个外厅里,他带着帝王绿玉扳指和戒指的大手死死的攥着龙椅的把手,仿佛再不克制就要彻底爆发了。

  “皇阿玛……儿臣是长子……可儿臣在皇阿玛心中是什么,儿臣的额娘又……”

  跪在殿中的三阿哥弘时也红了眼,年轻气盛拗着脾气冲口硬上。

  雍正猛然拍着龙案站起身来,右臂抬起来,手指直直的指着殿外厉声低吼道,几乎快要疯了。

  “你给朕住口!滚出去!滚!”

  “弘时的额娘不是年贵妃,弘时也不是弘历,更不是福惠!皇阿玛对弘时尚不如八叔九叔!弘时宁愿……”

  三阿哥弘时像是彻底失控了,像个孩子般控诉着,通红的双目里积聚已久的委屈和怨恨!这可他怎么忘了,他的皇父,既是父,更是君,他如何能,如何能触怒圣颜,抗旨不尊!

  云烟出来时正听到这句,看到这幕,而雍正的目光已然变了,要出大事!

  “三阿哥!”

  云烟怔然站在厅口,她从未那么大声的打断过别人的话,此刻的她别无选择,焦急又果断的打断三阿哥弘时未出口大逆不道的话,奢望还能保有一丝他们父子间的底线,也同时不要把雍正的龙体气出个好歹。

  雍正捏着拳头剧烈的喘息,整个都靠在龙椅上,连唇角的线条都是帝王之色。

  “你让他说!他宁愿什么?”他的声音似乎伤透了心,字字句句变得冷酷和残忍。

  云烟看着跪在殿中孤零零的身影,这个孩子,他才二十二岁吧,他还太傻了。

  这世间哪里有公平,哪有按先来后到?同样是侧福晋,李氏只封了齐妃,而后来二十年的年氏却封了贵妃。要论最早,是宋氏,是李氏,但后来的那拉氏不一样是嫡福晋是皇后?要论最早,除了走掉的弘晖,除了夭折的弘盼弘昀,他是长子。但继位的一样会是弘历。所以他开始争了吧,像他八叔那样争。他知道不争便永无出头之日,可是争了就一定有吗?

  秘密立储的诏书里早就写下弘历的名字,而历史也正是如此,不会给任何人让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他的八叔不争,或许还可以过些寄情山水的日子。但若不争,他也不是八爷了。

  三阿哥弘时住了口,满腔苍白的不再说话,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带着一丝狼藉的慌乱。

  雍正缓缓开了口,低沉冷酷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的回荡在九州岛清晏,可云烟分明听出了那句句里的痛楚。

  “来人,着朕口谕──即日起,三阿哥弘时过继为廉亲王允禩之子,连夜搬出宫廷,钦此。

  “皇阿玛!”三阿哥弘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君父。

  云烟也咬唇,绞住双手,还好,只是过继……还好。

  “皇阿玛,哈哈……”弘时倔强的脸上有些雍正年少时的影子,而他似乎已经全然失控了,通红的眼角分明滑下泪来。进来的太监和侍卫被他一把推开。

  他不失天潢贵胄举手投足的捋着袍裾,重重的磕头行了礼,字字颤抖道:“儿臣领旨,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时走了,倨傲倔强的背影里,分明是两败俱伤的痛楚,可那步伐却带着爱新觉罗家男子特有的骄傲。

  雍正掀翻了整个龙案上明黄色案布,所有的笔墨纸砚、奏折公文、杯盏、毛笔架、熏香铜炉、玉龙镇纸、青花瓷器……

  破碎声、撞击声,稀里哗啦一片,久久回荡在大殿里,终究只剩下孤寂的心痛。

  苏培盛惊呆了,从殿外进来,刚探头看到殿里地上一片可怖的情况已经变了脸色。再看见云烟站在厅前就默默退出去。

  云烟分明看见他默然强忍的眼角里,有一滴晶莹的泪沿着刚毅冷硬的面颊掉下来,痛就像幽灵一样迅速扩散到身体里去。

  谁说帝王不是人?谁说帝王不是父亲?

  他同千千万的父亲一样,他站在儿子结婚的喜宴上,双目里曾由衷的喜悦。他如今逐了儿子,坐在这里,也会流泪。

  只是,帝王的泪水,不会给别人看见。

  她站在他金灿灿的龙椅旁,站在他身旁,眼角里分明感到灼热的刺痛。她抬手轻轻扶上他的侧脸,接住他那一滴滚烫的泪,滴在掌心。

  雍正急火攻心夜里就发了高烧,又要强不给对任何人说,不给宣太医。典型的强驴脾气,云烟也知道,如今此刻,逐出了弘时,他又如何肯在八九面前丢脸。

  云烟抱着他,喂他熬姜扬发汗,为他擦身,每天夜里都起来好几次,昼夜照料,几天来,他们哪里也不再去,只在东暖阁里。

  奏折污了,一本本被云烟收抬好,淋到墨汁的,她一点点用棉布蘸干净,淋到茶水的,她便放在火炕上一点点捂干,索性问题不大,一本不少的将它们又收抬好给他放在床头小案上。

  雍正将云烟搂在怀里,大掌一点点摸着她的发丝说:“你好久没叫我胤禛,好久没叫我四爷。”

  二十三日,皇贵妃年氏的弥留,漫长而艰难,最终走到了最终尽头。

  天地一家春里的宫女喜福前来九州岛清晏找苏培盛禀报,皇贵妃请夫人。

  雍正正在熟睡,云烟给他轻轻掖好被子放下帘子便出了门。

  云烟和喜福一起出去,半路零零落落下起小雪花,来到天地一家春的时候,云烟披风已经落得都是雪。

  喜福站在外厅恭敬道:“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说着便帮她轻轻脱下紫貂披风。

  云烟听到“夫人”这个词,额间一跳,环视了下外厅里的其它几个丫头,见她们垂着头皆是目不斜视,才知道了她们都是雍正的人。

  不过,她早该想到,她们见她身上的紫貂披风竟然没有诧异的表情,便该知道了。皇后皇贵妃最高能用的也不过是熏貂,而这紫貂,是雍正自己见了这次给他做披风的皮革好,便让内务府也一起给她做了一件,她只是在圆明园里才穿上。

  云烟随着喜福默然往里走,只见屋里的两位太医出来了,依旧那日和胤禛来时见到的熟面孔。

  两位太医跪地请安,轻声道:“一息尚存,只在须臾之间。”

  喜福进屋去好一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一路没有说话,直到喜福出来帮她轻轻推开内室的门,她才进去。

  屋里的暖炉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铜质小熏壶,簌簌的冒着热气,也有地龙,可感觉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这应该是十几年来,她们之间第一次单独正面交流。

  云烟背光走进来,午后的光线透过朱红色古朴的窗棂形成了一个个小格子洒在她肩头。

  返照。

  “你……咳咳……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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