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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锦绣如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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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如心脚步微滞,心底的痛楚再度蔓延开来,“不曾,”她不自觉的拢了双臂,侧脸问道,“十四爷想说什么?”
  “皇阿玛,对十三哥很是用心。”胤禵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他的语气里似乎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笑意也不如往日明朗。
  入夜,月华当空。颜如心早起瞧着发簪上的一个流苏坠不见了,约莫着是昨天掉在湖边,索性提了盏小油灯去碰碰运气。
  一路上,月光皎皎,照得人心神荡漾。颜如心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目的地,却见斑驳的光影里早坐了一个人。
  “福。。。福晋?”颜如心迟疑的叫道。
  那女子听得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颜尚仪,又见面了。”
  如水的月光自她肩头洒落,女子光洁的额,明媚的眸,嫣红的唇,被这温柔的光线笼罩,美艳不可方物。“我不是福晋。”她一只手支着腮,恣意慵懒,“说起来,我与颜尚仪还有些渊源。”
  颜如心静静聆听,眼里露出了几许讶异的神色。
  “我的名字也叫侞訫,钮祜禄侞訫。”她脸上的风轻云淡渐渐化去,认真的等颜如心的反应。
  “是啊,好巧。”颜如心敛下眉,无奈的笑道,“天下同名何其多,焉知是一人?”
  钮祜禄侞訫绷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眼角多了几许柔和,“颜尚仪很是聪慧。”她向前看去,目光茫然,“我初入四爷府上时,四爷便很喜欢唤我的名字。侞訫,侞訫。我以为是我入了他的心,今日方知。。。”她声音渐低,微不可闻。
  空气渐渐凝滞,颜如心立在一旁,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难堪甚是尴尬。她对四阿哥知之甚少,交往甚少,从来都是远观而不敢亵渎,也从来不敢去猜四阿哥的心思。那年雪地里的那场偶遇,颜如心早已忘却,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承不起帝王情深。
  钮祜禄侞訫将脸贴在膝盖处,柔柔说道:“颜尚仪,你说圣上将我赐给四爷是为了什么?”
  颜如心心中一跳,十四阿哥说皇上对胤祥很是用心,钮祜禄侞訫又问为何将一样姓名的自己赐给胤禛,为何,为何?颜如心隐隐约约想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只是思绪混乱,一时不得要领。
  静下心来看着眼前失落的女子,颜如心也觉得思绪万千。银白色的月光恰到好处的洒落下来,颜如心抿了抿唇轻轻叫道:“格格。”
  钮祜禄氏侧脸望过来,白皙柔美的颈项在月色中抬成美好的弧度,“颜尚仪要安慰我?不必。”她自问自答,如画的眉目间转瞬换了坚定的神色,轻轻站起身,“往事暗沉不可追。我想要的是四爷的将来。”
  哇喔,颜如心一愣,然后几乎要击掌赞叹,“娘娘威武!”
  “你叫我什么?”钮祜禄侞訫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呃,”颜如心自知失言,连忙俯下身去,“奴婢祝格格得所愿,愿所得,心想事成!”
  夜色渐深,小油灯的火苗被风扑的忽明忽灭。颜如心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流苏坠子,想来没戏了,便准备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候,正看见天际边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银白色尾巴划过。颜颜,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多么诱人。
  
    
    ☆、夜宴

  
  九月木樨飘香的时候,紫禁城里歌舞升平,尽是繁华一片。
  颜如心窝在小院里,静静地听保和殿那面传来的礼乐声。听说这次胤祥和他的福晋也进宫了,想必很是热闹。这样想着,眼眶却忍不住湿润。
  因为已向康熙求了旨,明年春便可以出宫。所以御前的事现在大多都交由立夏负责,也幸好如此,不必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下再重逢。
  丝竹声停,喧闹声起,颜如心转身回了屋。炉子上的水开了,她从旁边的琉璃瓶里取了些腌制的糖桂花,冲到碗里,馥郁芬芳的味道随着热气蒸腾出来。
  “好香啊。”胤禵走进来说道,顺手端起碗来瞧了瞧,“什么?桂花水?这不是抹头上的吗?”
  颜如心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你抹抹试试。”
  “我不试。”胤禵瞧着她乐道,“我让十三哥试去。”拿起那个素瓷碗出了门。
  胤祥?颜如心讶然,他们来这做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出去。果见那人一身檀色长衫,身姿修长,立在院中的木槿树下。颜如心上前请了安,“十三爷吉祥。”
  胤祥静静看过来,“颜尚仪,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上次他得了小郡主进宫来报喜,颜如心也随着周围的人向他恭贺。一眨眼,人都散尽。他也是这样静静的看过来,“颜尚仪,你很替我欢喜?”
  颜如心满心疮痍,终究只能慢慢的俯下身去,“十三爷欢喜,奴婢便欢喜。”
  许久,听得头顶上一声微微的叹息,“多谢颜尚仪。”
  一轮满月安静的悬在半空,月下的人却各怀心事。颜如心重又泡了六安瓜片,自己捧着那一碗糖水轻轻的搅着。
  “咳咳,”胤禵清了清嗓子,“这茶不错。”
  长久的静默。
  一壶水喝完,颜如心站起身来,“想必二位爷还要去前面赴宴,我就不多留了。”
  既然无话,主人也下了逐客令,总不好赖着不走。出了小院,胤禵瞧着长街上洒落的点点清辉,状似无意的问道:“十三哥屡次欲言又止,莫非真的只爱那一张脸?”
  胤祥闻言浑身一震,暗影里神情难辨,语调苦涩,“那你呢,十四。你又为何放不下完颜氏?”
  两人都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各自倚在墙边不说话。
  一个小太监从长街那头急匆匆的跑过来,“十三爷吉祥,十四爷吉祥!万岁在殿上找二位爷呢,快回吧。”
  大殿里,一切如旧。佟佳贵妃坐在康熙身边低低说着什么,康熙手执一杯桂花露浅酌,随意应和几句。一抬头瞧见胤祥胤禵进来,面色沉了下去。
  西南角上,郭络罗馥敏,董鄂琇蕊和兆佳鏡嬑并坐在一起。董鄂琇蕊率先沉不住气,朝上望了两眼,故作惊讶,“咦,怎么不见颜尚仪?”
  颜字成功吸引了兆佳鏡嬑的注意,也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明知是个圈套,她仍义无反顾的钻了进去,“颜尚仪?哪位颜尚仪?”她神情认真的问道,伴着一阵低低的咳声。
  董鄂琇蕊用锦帕掩了嘴,似乎有些笑不可抑,“弟妹竟然不知道?自然是颜,颜。。。”她拖长了声音,却又故意不说下去,只吞吞吐吐字,然而已足够兆佳鏡嬑明白。
  兆佳鏡嬑面色煞白,哆哆嗦嗦的想要站起来,被馥敏一把拉住,“十三弟妹听到这儿就受不住了?”她将手中的一个水仙花鼻烟壶递过来,面带讥讽,“闻闻,醒脑。”又拈起桌上的一粒紫珠葡萄,细细剥开,悠悠问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嫁给十三弟?”
  为何?兆佳鏡嬑垂下眸子,这个问题她从成亲那日就深藏心底。这一年多来,宫内宫外都说他们夫妻如胶似漆,举案齐眉,只是其中甘苦只有自己能体会。
  那日,胤祥痴痴的看着她叫道,颜颜。这两个字便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她兆佳鏡嬑再不好,终归是尚书家的嫡出大小姐。还沦落不到给人做替的份儿。憋着一口气,兆佳鏡嬑冷冷笑道:“夫君可以唤我鏡嬑。”
  面前男子的手渐渐无力的垂落,星眸微闭,“对不起。”他说。倚在铺着多子多福如意撒搭的桌前,将身上的喜服慢慢解开,“我不会做什么,你放心。”他说的很轻,似是怕人听出他的难过,“只是我若出去,会平添许多麻烦。”他将衣服轻轻搭在屋角的檀木架上,回身拈起桌上的一枚金鎏如意杯,一饮而尽。
  那是他们的合卺酒,他却一个人独自全喝了。往后的日子,他待她,相敬如宾。自然再也不会唤错她的名字,因为他再也没有唤过她的名字。
  兆佳鏡嬑每每于晨起暮落,朝花夕拾,也会想,关于颜颜,究竟是怎样美好的故事,会让胤祥这样的男子念念不忘?她在猜度别人的心思,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一颗心也沦陷。
  后来那一日,男子的唇吻上来时,她惊讶又欢喜。以为自己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直到听得一声深情的呼唤,“颜颜。”便再也动弹不得,犹如此刻。
  大殿上的歌舞停了。太子端着一杯酒出了席,大约喝得有点多,连打了几个酒嗝。康熙皱了眉问道:“阿礽,你要做什么?”
  胤礽扶着一旁皎皎明亮的长灯,身形微晃,“儿臣想敬皇阿玛一杯酒。祝皇阿玛万寿无疆,海晏清河!”
  四周霎时安静,皇太子的祝词妙啊。众人都去看看康熙的脸色。
  康熙的脸色如常,甚至笑眯眯带了点慈爱,“喝得这么多,你家明栎也不管管你。”
  太子妃瓜尔佳明栎连忙越众而出,跪下请罪,好说歹说,将胤礽劝了回去。
  经此一闹,康熙兴致大减。佟佳贵妃便提议,左右吃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去御花园赏月,那里又开阔景儿又多。康熙无可无不可,佟佳贵妃便命人先去收拾,这里慢慢将杯中酒饮完。
  
    
    ☆、七里香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园子。执事的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将整个御花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康熙和佟佳贵妃并肩走了一会儿,转头说道:“左右都是在这园子里,也不用跟着朕。领着自个儿媳妇四处逛逛吧,朕去贵妃宫里歇息。”
  众人答应着,也便都散了。
  秋风渐生,碧色的七里香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澄瑞亭,气味辛香,微带苦意。
  宜妃站在亭上,看着不远处的兆佳鏡嬑,朱唇上扬,“妹妹从何找到这般妙人?”她侧脸问过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个穿着黛绿宫装的女子站在黑暗的某处说道,她瞥了一眼那些缱绻相拥的身影,缓缓离去。
  园子里的热闹还在继续。
  金桂树下,几个阿哥围成一团,饮酒行令,亲密异常。
  各位福晋们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馥敏和琇蕊站在回廊下低低的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鏡嬑。
  太子妃明栎自是不屑于动这些小心思,和大阿哥三阿哥的福晋坐在假山旁的石凳上拉着家常。乌拉那拉涵沁随着德妃去了永和宫,堇莲不在,完颜氏跟老十四闹别扭,早早的走了。
  兆佳鏡嬑左顾右盼还是落了单,她头一次入宫,并不熟悉这许多的规矩。加之宴席上馥敏二人的那些话,让她很想立刻跟胤祥问个清楚。思来想去,终于鼓足勇气的走到那一群放浪形骸的男人跟前,轻轻叫道:“十三爷。”
  过了好一会儿,胤祥抬起头来,星眸迷离,剑眉微挑,“什么事?”
  “臣妾有话想问你。”
  “十三弟妹,”胤禟端着一杯酒踉跄着站起来,狭长的桃花眼氟蕴流转,嘴角似笑非笑,“你想把人叫走?这可不成。”他晃了晃手中的琉璃杯,朝前一送,“除非你把这喝了。”
  身后的人一片大笑,都有了几分醉意,谁还管这些胡闹。董鄂琇蕊气白了脸,却被身旁的馥敏死死拉住。胤禩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贴在琇蕊耳边说道;“你心急什么?她是老十三的福晋,且能怎样?”
  且能怎样,董鄂琇蕊咬着牙看到。胤祥站起来从九阿哥手里端过那杯酒,平平淡淡的说:“鏡嬑身体不好,我来替她喝。”
  胤禟似乎早料到会如此,笑着看他一饮而尽,慢慢拍手道:“真是鹣鲽情深。”
  词是好词,只是听的人心里难过,说的人也未必真心。胤祥复又坐下,看来今晚是打算不醉不归了。兆佳鏡嬑见其他福晋都已两两而散,自己也觉无趣,默默走了出去。
  夜色渐深,有些热闹却与自己无关。
  胤祥寻了个空退了出来,走在长街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很。禄儿连忙搀住他,一面焦急的四下张望,“奴才刚才到处看过了,并没有福晋的身影。”
  胤祥扶着身旁的朱漆门,疲惫不堪的说道,“你再去找找。她头一次进宫,许是不知道路。”禄儿答应着去了。他慢慢靠在身后的青石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静的空巷,月色如水。许久,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胤祥抬头望去,见是熟悉的身影,便轻轻唤道:“鏡嬑。”
  清凌凌的月光让那女子看起来也有了几分冷意。她脚步微滞,复又行到胤祥跟前,屈了屈膝,面带微笑,“奴婢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想是认错了人。”
  这句话便如楔子般将胤祥钉在墙上,他手脚冰凉,再也动弹不得。看着眼前人儿,俊目赤红。脑海中一直有一句话在翻腾,原来这才是结果。
  那个月夜,胤祥到底眼睁睁看着颜如心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他想,他做梦的年纪终于结束了。
  回府的马车上,兆佳鏡嬑几次欲张口,看着胤祥沉如墨色的脸又憋了回去。这样别扭着进了门,胤祥惯例的朝书房走去。兆佳鏡嬑在后面叫道:“爷。”
  胤祥转过身来,神情在昏暗的月夜中几欲难辨,他斜斜的倚在廊下的角柱上,“还有事吗?福晋。”语气惫累而疏离。
  兆佳镜嬑踌躇而迷茫,仰视着台阶上的男子,清澈的眉眼一如他们当初成亲的样子。终是鼓起勇气说道:“镜嬑爱慕夫君,也希望夫君能真心待我。不管过去如何,只要将来。。。”一股冷风吹过,将她的话吹得断断续续,她捂着嘴好一阵咳嗽,面容惨白。
  好一会儿,胤祥扶着额角极为疲倦的说道:“夜深了。福晋,还是去休息吧。”
  福晋,离了外人的视线就是福晋,便是这样尊敬又客套。兆佳镜嬑心下愈发难过,看着胤祥的侧脸,眼泪滑落,“她到底有什么好?让爷念念不忘?”她紧紧抓住胤祥的袖子,面带乞求,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虽然自大婚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虚虚实实萦绕在他们之间。只是今夜,第一次被这样尖锐而直白的摆在两人面前。
  兆佳镜嬑也曾阴暗的想过,既然有容貌相似的可能,或许并不是不可替代,却不知胤祥长情且固执。就如十四之前所问,爱的是否只是一张脸?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也许就不会有如此多煎熬。
  胤祥有一瞬间的茫然,轻轻伸出手似要触及镜嬑的面庞,又惊醒般收回,“对不起,镜嬑。”他看着眼前相似的容颜,艰难的说道。她没有那么好,胤祥这样想。不知为何胸口处隐隐作痛,唇角却带了一丝甜蜜的苦笑,“可我只爱她。”
  这个秋天就这样匆匆而过。宫里渐渐有传言,十三阿哥的福晋与御前尚仪颜如心生得一模一样,不知是巧合还是巧合。只有胤禛想到泰山之行时,康熙说的那句,你看马尔汉家的女儿配不配得上十三?心里无来由的一紧。
  
    
    ☆、大雪

  
  入了冬,寒意渐深。颜如心从未像今年这般畏冷,从住处一路小跑到乾清宫,裹着厚厚的氅衣,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青。
  康熙瞧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倒觉得有趣,指着她向李德全说道:“怪不得一个劲儿央求要回苏州去,到底这冰天雪地留不住人!”
  李德全觑着康熙的脸色似有不舍之意,斟酌着开口,“万岁爷不过疼惜她,哪儿有什么留得住留不住呢?”
  一旁的颜如心将外衣除去,悠悠过来,也便乖乖的立在那里不说话。康熙瞧了一会儿,心里想到,也许本该如此。
  中午的时候,宜妃乘着软轿冒雪前来,未语先笑,一领雪狐帽兜愈发衬得她容色倾人。身旁随行的女官将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四方提盒递了过来,颜如心一接手,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好香啊。”
  那女官也不由带了骄矜之色,将提盒中一盏釉紫章刻盖碗捧出来:“这是娘娘亲自看着熬了三个时辰的山萸仙芝乌凤汤。”又有一碟晶莹剔透的玉团,“此系糯粉所制,口感爽滑。又加少许浆果,可解腻味。”
  康熙也过来看到,“爱妃有心了。”
  宜妃更衣完毕,挽了袖子亲自舀了一小碗鸡汤奉到他手上,娇嗔道:“万岁这两日总不驾临翊坤宫,臣妾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自己送上门了。”
  康熙就着她手里喝了几口,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她的额,“又在说笑。这般风大雪急,你见朕去哪里了,还不是老老实实待在这乾清宫。”
  宜妃这才满意的笑了。底下的人早都避开了。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传了膳。
  吃过午饭,康熙惯例要睡一会儿。宜妃靠在窗前的紫檀浮雕梅花榻上懒懒的磕着松果。
  今日天气阴沉,屋内的光线渐暗。宜妃转过头来,神情莫辨,“颜尚仪。”
  颜如心连忙上前答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宜妃指着案几上一柄琉璃芙蓉簪缨,浅浅笑道:“本宫这把簪子上的珠花歪了。待会儿圣上起来瞧见难免责怪本宫仪容不整。少不得要劳驾颜尚仪去趟翊坤宫替本宫取支新的来。”
  “是。奴婢这就去。”颜如心明知这是故意为难,也只得披上斗篷撑伞出了门。
  雪片纷扬,逼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颜如心将手拢在嘴边哈气,一边小心的看着脚下。
  一阵冷风扑来,洋洋洒洒的雪屑盖了女子一头一脸,她似乎有些恼怒,眉心微蹙,嫣红的唇也抿了起来。有一朵调皮的雪花落在伊人长长的羽睫,化成冰凉的水滴,让她一时哭笑不得。
  空气清新,一呼吸便带进满嘴凉意。胤祥抿着齿间迅速融化的冰片,心里发苦。他将手里的伞全让给兆佳镜嬑,孤零零的停在碧蘅桥上。
  兆佳镜嬑起先不明白怎么回事,待看到桥那头缓缓而来的倩人身影才恍然大悟。她也静静站在一旁,任冷风呛过来,又拼命咬着手里的绢帕不让自己咳嗽。
  到底还是没忍住,她捂着嘴弯下腰咳得满脸通红。颜如心抬头相看时,就见胤祥正抚着镜嬑的后背轻轻安抚。虽隔的远,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这一幕琴瑟之好还是刺痛她的心。颜如心想了想,转身向着另外一条长长的深巷走去。
  身后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淹没在风声里并不真切。
  天色渐暗,雪地里并没有什么人。颜如心孤单的独行,想找人问路都不得。她有些累了,索性靠在宫墙上歇息一会儿。眼帘低垂,渐渐有脚步声走近。颜如心抬头望去,一身明黄,左右跟着两个提灯的内侍。不由大骇,连忙跪在雪窝里,俯首说道:“奴婢颜如心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
  胤礽盯着她绯色斗篷里雪白的容颜,笑意难测,伸过手来扶道:“颜尚仪毋须惶恐。”他见颜如心轻轻避开,也便意兴阑珊收了回去,转而又朝前踱了几步,将颜如心逼到角落,“只是颜尚仪来本宫这东宫有何贵干?”
  颜如心在他出现时就觉得不妙,大约又是自己的白痴方向感惹了祸。只是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可该怎么办?愈往后退了一寸,已紧贴着宫墙,讪讪笑道:“奴婢并无意冒犯。也请太子殿下不要咄咄逼人。”
  随行的那两名内侍早悄悄退到一边,胤礽摩挲着手里的白玉螭纹暖炉,眼角染了一丝□□,“颜尚仪这两年越发出挑了。”
  颜如心低下头去,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倒是忘了这位太子素日的行径。事到如今,她咬住嘴唇,视线模糊处就看到一双修长清隽的手覆了过来,掌心温热,语气平淡,“太子又何必与颜尚仪玩笑,她最是脸皮薄的。”
  “本宫不知呢,十三弟看来清楚的很?”胤礽挑了挑眉看着护在颜如心身前的胤祥,嘴角挂了一抹冷笑。“十三弟娶了那样一位福晋,还对旧情念念不忘,真是痴情种。”他盯着面前二人交握的手,说的话越来越不堪。
  颜如心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身边男子却攥的愈紧。墨色氅衣一如从前,挡住了不怀好意的探寻。
  “听说颜尚仪明年春就要离京,真是可惜。”胤礽忽的换了语气,长长嗟叹:“本宫还记得初见时颜尚仪踏雨而来,娇艳如西子。一晃这么多年了,居然更加婉约动人。本宫。。。”
  “二哥,”胤祥淡淡叫道,“我打理京中军务,听到一个消息,二哥可有兴趣。”他直视着胤礽,眼神锐利,说出的话也渐带了寒意。
  胤礽微眯起凤眸,收了面上的轻佻之色,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十三弟是什么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为了她?”胤礽指着他身后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皇阿玛还真是不了解你。”
  明黄色的身影终于远去,留下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十三弟于情字一事上还真是令人佩服。”
  雪停了,滚烫的泪珠儿低落在胤祥的手背,他侧脸相看,女子秋水般的眸里氤氲浮动,双唇紧抿。
  “十三爷不必如此。”颜如心理了理心绪,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为了奴婢,不值得。”
  胤祥深深地看着她,只将手心里的柔荑握的更紧,触到女子吃痛的神情才不自知的放开,“你明年春就要出宫?”
  “是,圣上已经准了奴婢所求,恩准奴婢回苏州。”颜如心不敢去看他炯炯的目光,低下了头。
  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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