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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琢玉点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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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平息众人的骚动,薛定山站起身来,给出了一个尤为牵强的解释:“同为玻璃底的翡翠,若论珍稀度,福禄寿喜四色翡略胜一筹,可要论整体的价值,自然是十公斤的蓝翡获胜。”
  “薛伯伯,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如果要付同样的价钱,我定会选四色翡,而不是蓝翡,个头大能代表什么?我拿一个八尺高的壮汉跟你换个绝色姿容的美女,你换不换?”罗英缓缓打开扇子,翘起二郎腿,挑着那对飞扬的剑眉,表情十分认真地问薛定山。
  薛定山被呛了个脸黑,想着自持身份不与小辈计较,冷哼一声坐回位置。
  “整体价值”这个词很值得推敲,无论是相玉、雕工、以及最后的营销手段都对一块翡翠的最终价值有着莫大的影响,就像殷守花了三万两买下苏青荷的那块冰青花翡翠,旁人看来是苏青荷占了便宜,其实若按殷守的运作手段,足能赚到大几千两的利润。
  罗英提出的壮汉和美女的形象比喻,苏青荷有些忍俊不禁,但愈深想愈感到蹊跷,斗石擂台是现场解石,光收买评审显然是不够的,她首先得保证解出来的翡翠够资格当擂主。
  苏青荷凝神往摆放蓝翡的高案下看去,那里堆砌着解掉的皮壳,仅仅是一眼,苏青荷便注意到毛料切面处反射出的光线不太对劲,表面像是附着一层胶质物体。
  云映岚见苏青荷目光扫向她案台下,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一个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苏青荷笃定了心中猜想,不由得抿唇。假皮无门子,这么低劣的作假手段竟能搬上台面来,这斗石大会是黑到什么程度了?
  假皮无门子,通常是用低档翡翠做主石,在表面镶嵌一块优质绿色翡翠做诱饵。在主石表面做翡翠假皮,让诱饵若隐若现地露出表面,达到坑骗客人的目的。
  然而这是苏青荷第一见反过来用真翡翠包假皮,惊讶之余也感到一丝可笑。
  众语纷纭间,日晷的影子悄然指向了酉时一刻,司仪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环顾下了周围,用前所未有地郑重语气道:“我宣布,本次斗石大会的擂主是——”
  “等等。”
  苏青荷陡然出声打断了他,欲举步走向高案拆穿这场骗局,左手腕被人用力地拉住了。苏青荷偏头,只见是几日不见的韩修白。他估计一直站在距离擂台的第一排,而苏青荷却没有注意到。
  苏青荷此时没有心情和他叙旧,想抽出手腕,却未料韩修白握住她的手像铁箍一样,抽了几次,都纹丝不动。望着垂着眼、一言不发的韩修白,苏青荷纳闷:“你拉我做什么?”
  韩修白缓缓抬起头来,满眼俱是恳求之色,嘴唇翕动:“别去,求你了,别去……”
  苏青荷见韩修白这副神情,心思已转了两个来回,清声问:“她作假这事你知道?”
  “我也是昨日才知晓,”韩修白微偏开头,不敢去直视苏青荷的神色,“映岚她上次切垮赔了不少的钱,急需这笔赏钱来填补窟窿,我也劝过她不要这样做,可是……”
  “所以呢?”苏青荷脸上不辨喜怒,只是她说话素来温言细语,此时语气中那从未有过的疏离和淡漠,让韩修白不由得颤了一颤。
  “对不起,我很少求过人,但求你这次卖我个人情,不要上台了……”韩修白艰难地吐出恳求的话,然而手下的力道却未减少半分。韩修白见苏青荷没有言语,尝试着继续
  “再者说,有四位评审已被云家打通了关节,你现在出去揭发也无济于事,除了会搞垮映岚的名声,你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云伯父在京城的势力不小,不然那四个人也不会买他的账。青荷,相信我,我也是为你好。”
  苏青荷静静地听他说完,眼看着手腕被他箍出红印,沉默了片刻,苏青荷目光从手腕上移开,看向擂台上那抹迎着风肆意飘扬的碧蓝裙袂,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轻叹了声:“人情一旦欠多了,这朋友恐怕也做不成了。”
  随着司仪宣布完结果,握住手腕的力道渐渐放松,苏青荷挣脱开来,径直走上擂台中央。司仪见苏青荷走来,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躲到边上,没想到她只是走到了高案前,用棉布把四色翡翠包裹好,直接抱着走下了擂台。
  殷守、古韵、古意忙迎了上来,谁都没有说安慰的话语,反而一派喜气洋洋。在他们看来,苏青荷切出了四色翡已经是很圆满的事了。
  苏青荷笑眼弯弯:“今日怎么说也是切了大涨,走,请你们吃酒去,为我上午的迟到赔罪了。”
  “我要吃八宝楼的胭脂鸭脯和蜜蜡肘子!!!”古韵欢呼一声,抱住苏青荷的胳膊。
  “好。”
  “照你这么吃,还嫁得出去吗?”古意凉凉道。
  “哥……你又说我!”古韵跺脚。
  几人远远走过韩修白面前时,韩修白只觉嗓子眼里涩涩的,比堵着一块浓痰还难受,想张嘴叫住苏青荷,跟她道声谢,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人情债

  在一行人去八宝楼之前,苏青荷没忘记办正事,之前寄放在玉石店的三块翡翠毛料还没取回来呢,虽是中档的芙蓉种和豆青种,但加起来也值大几千两的银子。
  玉石店也十分体贴地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给了跑腿小厮几个铜板,报了自家宅子的地址,那几块毛料在天黑前保管能送到。
  处理完毛料的事,四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八宝楼,八宝楼不比韩修白家的揽月楼装修得精致高档,但胜在菜肴口味上佳,几道招牌菜在富家子弟间脍炙人口,古韵刚到兖州城就吃了一回,便对这家酒楼的菜念念不忘。
  用十二扇屏风围成的包间内,古韵几人抱着让苏青荷大出血的念头,一通海点,小厮侍女们忙得脚不沾地,来回端菜上桌,一张三尺宽的八仙桌被碗碟堆砌得满满当当。
  胭脂鸭脯,凤尾烧麦,蜜蜡肘子,虾籽冬笋,五香鳜鱼,金丝红梅……道道都是八宝楼的招牌菜,光是那精细讲究的摆盘食雕就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席间,几人不由自主地就说到了苏青荷赌出四色翡的事,两次见她解石,两次都是大涨,几人倒没有起疑,只道她赌运实在太旺,纷纷问她赌石上的诀窍及师从何处。
  苏青荷向往常一样打太极:“赌石的技巧三言两语道不清,有句老话说,看旁人解一百块石头,不如自己上手摸一块。”
  古意点点头,表示很赞同:“这话是真理,”同时偏过头去看吃得欢快的妹妹,微微蹙眉,“你出来这一趟就是吃喝玩乐,回头爹娘问起来你学到了什么,看你怎么回答。”
  “哎呀哥,我们古家有你不就够了嘛,哪里需要我来充什么门面,爹爹说我,自有娘揽着,”古韵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夹起一块油汪汪的肘子肉纳入口中,只觉野蜂蜜的清甜充分浸到了肉中,肉香和花蜜香相互交织,滑爽又不油腻,简直要把舌尖融化,不由得啧啧赞道:“八宝楼的菜色是真不错,以后韩二少的揽月楼我都不稀罕去了,咦,说起韩二少,今日怎么没见他来?”
  “今日云映岚打擂,修白肯定去了,不过人实在是多,我也没瞧见他在哪儿,不过你放心吧,有云大小姐在兖州的这几日,修白肯定寸步不离,别想能见着他了。”殷守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一旁的苏青荷像是专注于伸筷子夹菜,没有说话。
  因长辈们的生意往来,殷守、古意兄妹和韩修白在幼年时期就认识了,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她这个才相处了几日的人可以比拟的。苏青荷没打算把斗石擂台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他们三人,事情既已发生,说出来只会徒增尴尬。
  殷守注意到苏青荷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在为输给云映岚一事心有芥蒂,于是斟酌着劝道:“薛定山说得那番话你不要在意,四色翡的珍稀度决定了它的价值要比同等种水的翡翠高许多,而具体高多少谁也说不清,每个人的喜好偏爱不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古韵咬着筷子作思索状:“我也觉着这次斗石大会有点怪,明显具有两块争议的石头,那几位评审几乎没有讨论,一面倒地投给了云映岚……”
  “别想这事了,快吃菜吧,一会儿该凉了。”苏青荷往古韵碗里夹了一大块鳜鱼肉,成功转移了后者的注意力。
  ***
  席后,苏青荷去柜台结账。
  这顿饭吃掉了她近二十两银子,想着她不久前还在为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例而欢喜不已,苏青荷暗叹真是有钱就会让人腐败,好在一桌子饭四人一通风卷残云,竟也没剩下多少。
  明日一早,殷守和古意兄妹就要启程离开兖州城了,这一顿也算是为他三人的饯别。几人在永安街巷口处分开,临别前,殷守叮嘱了一句:“明日清晨,我们就直接从客栈坐马车离开,你这几日也忙得累了,在家好好休息,别来送行了。”
  “好。”苏青荷笑着点头。如果殷守不说,她或许也不会去,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只会更添一份伤感。
  似是未想到她竟那么爽快的答应,殷守眼底滑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古韵古意俨然都没有注意到殷守微妙的表情变化,大喇喇地和苏青荷挥手告别。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苏青荷回到宅院,闻声出屋的周婶一副大石落地的模样,抚着胸口道:“小姐,你再晚归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放心啊。”说完,又指了指左角房,“方才有玉石店的伙计来送石料,我就叫他们堆在角房里了。”
  苏青荷有些歉然地点头应了,走近东厢房看了眼,见只有一簇烛火摇曳,小包子许是已睡着了,于是便回了房间。春杏知晓了她不喜别人服侍洗漱脱衣的怪癖,只端来了热水搁下,便关门出去。
  简单擦洗洗漱了一番,苏青荷脱衣上床,估计是真乏累了,没有再失眠,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感受到阳光透过窗纸照到眼睑上时,苏青荷才抻了懒腰,悠悠地合衣起身。
  看着又快烧到正头顶的太阳,苏青荷这才体会到古韵之前说的那番话,她比一些贵族小姐们真得是自在多了,一堆家规家法摆着,长辈们在头上压着,想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想出门逛到天色黑了才归家?没门!
  庭院里,春杏在躬着腰手把手地教小包子修剪枝条,苏青荷略感诧异,小包子是挺认生温吞的性子,这才两天,他和春杏就能相处得这般好了,实在是一大进步。
  苏青荷笑着招手叫小包子过来,问他要不要练字,小包子重重地点了下头。
  苏青荷暗自唏嘘,小包子搁在现代完全就是个小学霸,一提起练字,眼神都发亮。
  研好墨,铺好宣纸,刚准备下笔,只闻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苏青荷搁下笔,心里纳闷,她刚搬进宅院,又没有什么熟悉的朋友邻居,是谁会大中午过来。一边想着,一边举步走过抄手游廊,放下门栓打开了门,只见是韩修白长身站立在门外,一袭月白长衫,眼里盛着笑意。
  “今日我去给殷守他们送行,听说你新置了宅子,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庆贺你乔迁之喜。”韩修白抖了抖手里拎着的包装精美的火漆木盒。
  “进来坐吧。”苏青荷语气淡淡,侧身让他进来。
  走到大厅,坐定,春杏过来给他二人斟上茶,韩修白环顾了一圈,诚心赞道:“你这宅子真挺雅致,位置也不错,想来殷守没少出力。”
  苏青荷端起茶,捻起茶盖刮了刮茶沫,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韩修白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闷:“我这次来既是庆贺你乔迁,也是来赔罪。”
  “嗯。”苏青荷抿了口茶。
  韩修白见苏青荷反应冷淡,有些着急道:“我从未不会做过亏欠朋友的事,这次我真得是无可奈何,”沉吟了片刻,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收起了他所有的玩世不恭,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青荷,你这份人情我一直都会记着,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说,我绝不会推辞。”
  苏青荷倏尔勾起笑容,语气带着一丝兴味:“什么都不会推辞?”
  韩修白沉吟片刻:“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那好,我想要买下琳琅轩。”苏青荷搁下茶盏,静静地看向他。

  

  ☆、盘店面

  琳琅轩的地段真得是很不错,整条玉石街呈头尾相衔的蛇形,走过门头,右手第一家就是琳琅轩。这些年来,有许多想要买下琳琅轩的人因曹掌柜身后靠着的韩家大山,最后悻悻作罢。如今眼见着琳琅轩因曹显德的管理不善即将关门大吉,但韩二少没放出话,谁也不敢去捞这烫手的金子。
  韩修白眸色微凝,似是在犹豫,苏青荷投向他的目光坦然,不急不躁地等待他的答复。
  “怎么突然想盘店面了?你切涨的那块四色翡可足够你安逸一辈子了……”韩修白抬眼看她,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这人么,总要找点事做。”苏青荷不想说太多,有些意兴阑珊。
  “好,一会吃过饭,我便去拜访陈先生一趟,哪怕老师不愿意,我跟他请罪赔礼,也要帮你把店面盘下来。”听到苏青荷提要求,韩修白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往椅背上一靠,“琳琅轩近年来确实不景气,想来曹掌柜也不会舍不得,回头我替你付清钱款,你只管接手好了。”
  苏青荷还在想那句“一会吃过饭”,话里话外是要在她家蹭饭的节奏?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他阔气地要帮她出店铺钱,连忙摆手道:“这倒不必,该付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只要能尽快办理完交接便好。”
  开什么劳什子的玩笑,他替她买店铺算怎么回事,届时传出去,八张嘴也说不清了。知情的道他在还人情,那不知情的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传闲话哪。
  至于要求尽快办好,不是她刻意为难,昨日当那么多人面切出四色翡,其中难免有打听到她住处的,翡翠放在店铺里比堆在宅院里要安全许多,玉石一条街的治安是所有街道里最让人省心的,宵禁后专门有金吾卫巡查警戒。
  不知不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春杏在门外探出脑袋问,周婶已做好了午饭,要不要摆菜上桌。苏青荷就象征性地客套了一句“要不要留下来用午膳”,韩修白笑眯眯地一口应下来,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
  一顿相顾无言却还算和谐的饭席后,苏青荷送走了这位祖宗。祖宗临走前,还邀功般地遥指了指他来时拎着的那副漆木盒子:“听闻你家阿弟快到要入学的年纪了,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墨是徽墨,砚是歙砚,现在市面上很难买到。”
  苏青荷嘴角抽了抽,心道她最不缺的就是文房四宝了,前房主留下的端砚、瓷砚、漆沙砚一大堆,如今都没地方放,淡淡道:“多谢了。”
  “还有,我收回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相玉师往往最不会赌石。”韩修白含笑着看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出了宅院。
  看着韩修白顶着日头孤身走远,苏青荷轻舒一口气,缓缓合上院门。
  她着实没有料到韩修白会登门赔罪,刚认识韩修白时,她不过就是一初来乍到的相玉师,现在虽借着切涨了翡翠发了家,但论根基人脉,她都无法跟兖州城的任何一个世族相比,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罢了,韩修白实在没有必要屈尊上门来找她赔罪。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把她当做朋友相交,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如对朋友,绝不会亏欠。
  斗石打擂那天,韩修白拉住她说的那番话其实不无道理,她执意上台揭穿,除了让云映岚一时难堪,什么好处也得不到。有四位被收买的评审罩着,云映岚咬死不承认作假,她也别无他法,况那几位评审俱是赌石界的大人物还有知州,强行撕破脸,她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十万两的赏钱哪里有那么容易得?五年一次的盛事,赌石界里包括京城的各方势力都在盯着…
  方才韩修白口中所说的“陈先生”便是曹掌柜的老丈人,不过只做过几天的私塾,还是在韩修白年幼时期,就倚着这么一层浅薄的关系,琳琅轩顺风顺水地做了十几年的玉石生意,韩修白无论什么料子加工的活,从不去效率更快的点翠楼,都是第一时间派人去琳琅轩,照料着琳琅轩的生意。
  对于这么一个知恩礼遇的人,哪怕不做朋友,今后当做生意上合作往来的对象也是值得的。
  但苏青荷又不得不承认,韩二少平时张弛有度,对朋友没得说,但凡事一旦牵扯到了云映岚,脑袋会间歇性地当机,届时到底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是为了她插朋友两刀,这事还是很值得商榷的……
  ***
  两日后,琳琅轩。
  斜背着布包袱、一身行路便装的曹显德站在门外,满眼不舍地看着篆刻着“琳琅轩”三字的牌匾被摘下,灰尘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摇摇头轻叹一声,曹显德转过身来,对身后的二人拱手道:“韩二少,苏姑娘,我这就告辞了,妻儿在马车上等了很久了。”
  “曹掌柜,路上小心。”苏青荷微微颔首。
  “哎呀,还叫我啥子掌柜,现在你才是这里的掌柜,”曹显德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店铺,转头道,“你能把这店打理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青荷没想到买下琳琅轩后,曹掌柜便要携老婆孩子回老家,让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曹掌柜虽然为人有些抠搜杠头,但比起一些拖欠月例、整日压榨员工苦力的黑心老板要好多了,她在琳琅轩做事的那两个月,真正体会到了有温馨的感觉。
  苏青荷道:“曹掌柜,你可以不用走的,留下来做管事,还和以前一样。”
  曹显德摆摆手:“其实我早就想回老家了,只不过舍不下这店,如今你盘下这店面也是了了我的心病,我心里清楚得很,这店在我手里迟早要关门大吉……”
  不等苏青荷和韩修白反应,曹显德转身便走向了停靠在街边的马车。
  离他二人不远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和苏青荷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夫人,此时的曹夫人全然没有当初对苏青荷颐指气使、戟指怒骂的气魄,像一个羞答答的待嫁黄花大闺女,时不时地撩起布帘子露出一条小缝,观望两眼后又迅速地放下。
  曹显德扭着肥胖的身躯费力地爬上马车,马夫抽了两下鞭子,马车摇摇晃晃地在青石板路上走远了。
  徐景福从店里走出来,一身的风尘仆仆:“掌柜,想好新牌匾的题字了吗?我好遣人去做……”
  苏青荷沉吟片刻:“牌匾先不着急,店里的布局需要重新制定一番,你先叫上所有的伙计,把店里堆着毛料全搬到库房去。”
  “好,我这就去。”徐景福脚底一转,一头又扎回了店里。
  “你这店以后怎么打算?还是像琳琅轩以前那样?”韩修白不经意地挑眉问。
  “不,”苏青荷摇头,“不卖毛料,只做翡翠成品和明料加工。”
  “在玉石街里不卖毛料?”韩修白在思索这想法的可行性,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靠谱,忍不住皱眉道,“明料加工生意基本都被点翠楼包揽了,且只做翡翠成品的话,销量恐怕也打不开,售卖毛料是最为盈利的地方,不卖无异于平白割掉一块肥肉,你最好再思量思量。”
  苏青荷摊摊手,不置可否的模样。
  韩修白见她好似运筹帷幄又好似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得默默扶额,琳琅轩盘给她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吗……

  ☆、筹备忙

  琳琅轩的大堂并不大,七十多平米左右,平时摆着两扇博古架,摆放着几张桌椅柜台,再加上凌乱堆在墙根的毛料,显得十分拥挤。
  而经苏青荷这么一捯饬,毛料搬进后院,柜台卡在墙角,桌椅沿边放后,整个店显得敞亮了许多。
  苏青荷早在斗石大会之前就已有了买下琳琅轩的打算,只做翡翠成品不卖毛料的念头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筹划了许久。在兖州城,玉石一条街是一个标志性的街道,其繁华人流程度自不用说,而为什么这么多家店铺却没有一家卖翡翠成品的店铺,原因有二。
  第一是货源,在这里开店的老板大多和苏青荷差不多,手里有些闲钱,但却无多少人脉家底,制作中低档的翡翠所挣的利润寥寥,想要进优质高档的翡翠明料却苦于没有门路。第二便是受众人群,整日穿梭于玉石街的大都是热衷于赌石的大老爷们,而夫人小姐们更愿意去坊市中心那装点得富丽雅致的点翠楼,翡翠成品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项便是首饰,没有消费人群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这第一条苏青荷完全不用担心,有异能在手,优质翡翠就是刀俎上的鱼肉,等着她来切。至于第二条,有了精品翡翠,配合稀奇的样式,上乘的雕工,还怕那些夫人小姐不上门?况且琳琅轩就在玉石街头的第一家店,与永安街不过百步路。
  让苏青荷有些头痛的是,虽她有能弄到上品翡翠的办法,但还是需要有光明正大的路子来掩人耳目,否则她出门一趟回来就有新的翡翠成品出炉,时间一长定会招人猜忌。
  后院堆得那批毛料,苏青荷打算索性全解了,放在那儿也是占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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