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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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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为川冷笑道:
  “你以为我吃一堑,不长一智?我倾尽顾家财力,从百草门买下了这颗避毒珠。”
  顾为川指尖捏着一枚玉珠炫耀,笑道:“昨夜映雪儿不晓得这珠子是做什么的,差点被她吞了下去,真是担心死我了,我还是把这珠子好好收起来吧。”
  说着顾为川将珠子含在了嘴里,白无恤忍住一阵恶心,冷嘲道:
  “你虚张声势什么?昨晚映雪儿当真宿在你房里?你们所谓名门正派,一股子恶心劲,手感哪有我好?”
  满座弟子脑海中先是出现了妖娆无双霸气无双的门主连映雪,用丁香小舌渡过顾为川口中珠子的情景,一霎又出现了连映雪一只手搭在顾为川衤果呈的肌肤上,另一只手撩开白无恤的宽松衣裳,陶醉地比较两人肌肤手感孰更胜一筹……芦台殿众弟子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甘贤被这两个人恶心得不行,斥道: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为映雪儿的清誉考虑过一分半点,闺房中的事也拿到这大庭广众里来说?”
  “说又如何,你问他们哪个听见了?”白无恤玩弄手上的玉扳指,冷目一扫,目之所及雪剑门弟子个个噤声敛容,谁都不敢相应。
  “可惜,被我听见了。”芦台殿高处,水晶帘内玻黎枕上,一直倦眠的连映雪伸了个懒腰,道:
  “这次去中原查案,就让甘贤陪我去罢。”
  顾为川和白无恤嫉妒的眼神顿时杀向甘贤,甘贤却乐不可支,哼起曲儿道:
  “青翼传情,
  香径偷期,
  看鸳鸯帐底,
  独我俩逍遥。”
  顾为川郁结,指着白无恤骂道:
  “都怪你!”
  “你怪谁呢!你也有错!”白无恤反唇相讥。
  两个大男人吵吵嚷嚷,只有甘贤快活地收拾行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本文是以闯荡江湖破案为主的,不然以谈恋爱为主的话,连我都要心力交瘁了。如果深爱一个人,哪怕只有萤火微光爱意,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奋不顾身,如果够年轻的话。啊,我的女主从开始内外皆弱,转外弱内强,到现在本性皆露,内外皆强,小白这个抖S遇上抖S映雪儿,恐怕也难逃劫数啊。还有这种番外写不得,一下就毁了我花了十万字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正经!

  ☆、孤星凌日

  原野上卷去所有曾经的沉烟,疾风转动,天地间只有水云如墨,茫茫渲下瓢泼大雨,狠狠冲刷着不知经历了几度劫后余生的洛阳城。空气中有一股洗也洗不去的血腥气,一身素衣湿透的顾为川手握长剑,剑身上的血滑落、滴下、坠入雨水中化开,他轻轻抹去眉梢眼角的淋漓水渍,愈发冷峻地立在号令世间英豪的谢府天下楼前。
  为了站在这悬挂“第一世家”匾额的天下楼畔,他已冲破无数隐藏于雕阑玉砌的十面埋伏,他的剑亦已饮尽昔日热意沸腾的盟友鲜血,任冷风吹向他浸雨的单衣,无言的单薄,身前身后皆是地狱苦海,他不能回头,不敢回头,更无法回头,他只能稳稳握牢手中的剑,握住剑身上愈演愈烈的奔腾杀气。
  儿女情,前世债,他不过是要为他惟一的妻子、无辜丧命的连映雪讨个公道罢了,哪怕是要独闯千军万马,哪怕大动干戈、反目成仇。
  也许是他心如死灰,早知正道沧桑,以命相搏,不过正好令他与她在碧落黄泉相聚。
  更何况生又何欢?死又何苦?若死后是彩凤比翼、鸳侣□□,那么死,他求之不得。
  楼台石阶上,端坐于太师椅的武林盟主谢崇,着一身青袍,面色格外沉痛,他背后是在雪域被斩断右手的谢飞左手凭剑而立,另一旁是剑法一向内敛的谢玄衣负剑相对,满阶的谢家子弟持剑相向,却再也没有谁也敢奔上前去,那些鲁莽无知的,早已是冰冷石台上的伏尸,祭向天下第一剑的亡魂。
  谢崇终于起身,一开口喊顾为川一声“世侄”,即便血染半座谢府,他仍当众称顾为川是世侄,仿佛如此就有回圜的余地一般,他雄浑的嗓音,扬高了声调道:
  “取我剑来!”
  谢飞脸色一变,最不忍见两人厮杀的他,朝顾为川急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跪下认错!难道真要为了个妖女拼个你死我活!”
  “妖女”二字出口,境地愈发不可收拾,顾为川轻声反问道:
  “我的妻做过哪些丧心病狂的事?当得上‘妖女’二字?当得上烈火焚身的酷刑?”
  一迭三问,他是问谢飞,还是问谢崇,或是问他自己?他从小坚信的正道竟如此不堪,为私欲,张罗堂皇的表象,恂私情,埋伏无妄的杀机。
  谢崇忽而故作平心而论,缓和口吻同情道:
  “婉儿这番在雪剑门是偏颇了些,但她的大师兄死了,小叔也被斩断右手,这些人都是她的至亲,她做出过头的事,情非得已,更何况子不教,父之过,我自然会惩戒她。”
  顾为川抬头直视这天下楼上悬挂了几百年的楹联:
  斩世间邪孽满门英烈,存天下公义几代人杰。
  他目光愈冷,轻声道:“可惜,我并不需要无关痛痒的惩戒,我只需要她,一命抵一命。”
  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黑漆梨花木鞘匕首,扬空抛去了,划过雨势落在了楼前石阶上,掷地有声。他晓得谢婉之一直躲在天下楼紧闭的镂花门扇后头,她不是三岁的幼童,为一己之私,挟众取映雪儿的性命,不过是仗着有个当上武林盟主的阿爹罢了。可恨她竟忘记了,映雪儿虽没有为其出头的父兄,但她还有他手中的剑。这把何其无用的剑救不下她的性命,却还可以洗练她待雪的沉冤。更何况地府那般寒冷,他怎么忍心她孤身一人?
  谢婉之的心一霎又惊又冷,深爱的人竟当众要她的命去抵偿那个下贱的妖女!从小受尽无限宠爱的她,从没有人敢拂她的意,敢逆她的心!重话都不曾听过半句,更何况让她用冰冷的匕首自裁?
  他为何这样绝情?她满脸是泪,自从遇见他,她就陷入了痛苦深渊,劫数难逃,嫉妒蒙住双眼,她要连映雪死!这个念头每在黑夜攥住她的心,经年地噬咬着她,愈演愈烈的曾经里她忍耐了那么长的时光,任他在她眼前对连映雪殷勤百倍,她还要违心祝福,那些祝福呵,每一句出口,愈诚挚,她的心就愈恨得发狂。
  她费尽心机赶走了连映雪,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一听说雪剑门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儿,就奋不顾身了,哪怕在那场欢声笑语的合府宴席,本是爹爹特意要当众令他答应娶她为妻!只差那么一步,只差那么一刻,她的心碎得四分五裂,可还是强忍着,义无返顾地随他奔赴千里外茫茫雪域。
  为何,为何,连映雪总是能轻易得到他?凭她那样冷淡的眼神,冷淡的话语,就能轻易令他立在雪中,长久地等待,长久地祈盼,他眼中只有连映雪,可她谢婉之眼中,何偿不是只有他?为什么他视而不见?将她多少个日夜的肝肠寸断,都置若罔闻。
  她终于承受不住,决绝地推开了眼前隔去连绵大雨来袭的门扇,一步一步地容颜惨白,谢崇见爱女忽而走了出来,连声喝道:
  “谁让你出来的!快滚回去!”
  谢婉之惨淡一笑,万念俱灰般道:
  “爹爹,你可试过心爱的人要令你死?一直以来,我都是愿意为他死的,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么一天……如果我死了,我只希望他记住我,永永远远记住我。”
  谢婉之伤心欲绝,欲步下阶去,谢家下人已送来谢家传世的英雄剑,谢崇紧握宝剑,咬着牙忽作闪电光耀的一式剑挑,几步内就斩断了谢婉之大半的青丝,纷飞绕来,谢崇恨声道:
  “断发如断头,她这辈子都会在庵院青灯里孤老度过!世侄,这样你可满意?”
  顾为川双唇愈冷,绝情问道:
  “她可痛?像我的映雪儿一般,烈火加身,灼痛至死?”
  谢崇脸色一白,英雄剑握紧了,大笑道:“好!看来今日一战,无论如何都难免了!玄衣,你还不快将小姐送回房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玄衣,飞身上前,拉住存心赴死几近疯癫的谢婉之,喝斥道:“婉妹,你身为谢家子弟,怎么连一点骨气也没有?”
  谢婉之早已着魔了,她眼前只有那把梨花匕首在晃,他掷得绝情,激起雨水,正静静地等着她去拾起,谢玄衣无法,只好飞快点住她穴道,任她软在他怀里。
  顾为川抬头再望一眼长天大雨,雨中他曾和映雪儿手植满园芭蕉,唱喝古人那句“为何多事种芭蕉,日也潇潇,夜也潇潇”,她不谙诗词,却也懂伶牙俐齿地学道,“感君心绪太无聊,既种芭蕉,又怨芭蕉。”
  绿意盎然的芭蕉林下,她清衣回首顾,陪他的萧声到天明,所谓神仙眷侣,他不曾期盼得比这更多。
  可是她死了,林子也灰败了,像蕉叶黄去,颓成了满地伤心。
  他的风月剑,从此改了,不如叫伤心剑。
  巍巍剑气,寒霜覆枝,他迅疾飞身剑斩去,谢崇退步三尺,拨袍衣扎马步,横剑一撩,壮年英豪,却也抵不住膝上一软,半跪在地,勉强抗住,极力一剑反挣,才逼退顾为川往后退了几步。只趁这几步,谢崇英雄剑已连绵扫来,剑光织网,谢家剑法温煦,英雄本长情,但仍掩不住豪气干云,正气如光。
  可是这正气终究弱了几分,剑意藏不住心虚,谢崇终究不是为天下生死以,为武林公道计,他只是为了他那宠坏了的明珠,高手过招,差之毫厘!顾为川长剑之势逆起,却已视生死度外,悲愤加诸来,仿佛孤星凌日,光耀九洲!
  谢崇眼中一霎有惊楚,他已知此剑一落,他再无英雄可称,可他临死前仍放不下谢府威名,还有谢府满门子弟又该何去何从?
  正这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把冷剑,刺破雨势,飞掷而来,与顾为川的剑寸寸撩击,摩擦出火星飞溢,顾为川剑势被挡,谢崇却余剑未了,一下就划破了顾为川左臂,血如泉涌,连掌震痛,顾为川紧紧咬住了牙关。
  只见雨中自谢府层层大门来,忽然赶来一队人马,当头那位四五十岁年纪,着一身紫衣长袍,温和笑道:
  “谢兄、世侄,本来我南宫平是要去蜀中拜会关大侠,可是一听闻你俩在此论剑,我连饭也不曾吃就赶了过来要见识一番!你们怎么不说话,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呀?”
  谢飞见是姑苏南宫府家主紫衣侯亲自前来劝架,忙道:“紫衣侯大驾光临,大哥,为川,我们久居洛阳,是不是该一尽地主之谊?”
  谢崇一时脸上缓和,故作亲和道:“世侄,剑也比了,你也受了伤,咱们点到为止,同紫衣候好好叙叙旧。”
  顾为川牙关愈紧,右手握剑握得青筋隐现,道:
  “我心意已决,即便南宫世叔来劝,也是一样的。”
  紫衣侯南宫平叹口气,道:
  “世侄,你又何必如此?实话告予你知,你的妻子连映雪并没有葬身火海,小儿南宫瑜将她救下了,这会她当在姑苏,你该放下剑与她相聚。”
  “我如何信你?”顾为川目光中虽有惊喜,可执拗起来连南宫平也不知如何相劝,谢家那些年轻气盛的子弟们,一见顾为川受伤,加之有紫衣侯人马相助,忍耐不住同门身死的悲愤,不知是谁起了头,齐齐围将上来,剑光漫天拢向了顾为川。
  顾为川不由冷嘲道:“好!伺机而动,不愧是名门子弟!”
  他长剑飞扫,疾势狂暴,如吞云啸海的蛟龙,斩杀无数子弟飞溅了烈血!
  谢崇怎么会眼见自家子弟魂断长剑,再不管什么以多欺寡,英雄剑寻隙杀来,只那么一霎风云变色,英雄剑当胸贯过顾为川,一霎血染单衣,顾为川气力衰竭,半跪在英雄剑下。他望向那剑身上肆意流淌着他的鲜血,是映雪儿最喜欢的大红色,若她也能瞧见,会不会忍不住要赞叹这样好看的颜色。
  晃眼的血红色忽而随着一抹红绡从天下楼高处乌瓦凌空飘摇而下,他心尖上的人儿,一手长剑扫过四围的魑魅,迭退了一众所谓的名门,那剑光啸雨,排山倒海。
  她的柔荑撑起一把红纸骨伞,缓步朝他走近了,为他稳稳地挡住了漫天的风雨。近在咫尺的她低头望向他,唇边的笑意是同生共死的约定,温柔而懊恼地问道:
  “我是不是又回来晚了?”
  就像那无数个窑洞里时光,她忙活着直到天黑了才赶回来时说的头一句话。
  “还好。”他强撑着,抬起头回报她淡淡一笑。
  漫漫冷雨中,天地沧凉间,似乎只有他和她相视的那一笑,轻而易举泯去了所有过往的恩怨。
作者有话要说:  芭蕉语并不古,本文时空错乱了,气氛是关键,管它上下五千年,作者取片芭蕉叶覆身,挡观众喷。
这种激动人心的场景,写得好累啊,有没有什么奖励?

  ☆、极九诅咒

  水云寒天,顺静流而下的一叶扁舟窸窸窣窣拂过漫无边际的芦苇丛,仰头望去,一线绝壁幽谷中只有比人还高的芦苇,时不时惊起的白鸟成阵,“扑楞楞”振动翅膀,衬出荒无人烟的静谧,过了许久,从绵绵芦花风景里听来依约笛声,连映雪看一眼枕在自己膝上的顾为川,他脸色惨白,双唇亦惨白,她低下头去轻声地安慰道:
  “多情谷,芦苇荡,我们很快就要到百草山庄了……凌三公子的笛声是不是很好听?”
  顾为川疲乏地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抚过连映雪的脸庞,极爱怜般像是要抚平她微拧的愁眉,她握住他的手,强作笑颜道:
  “百草山庄隐世而居,医道却世代名震武林,虽然庄主凌天元有些怪癖,但他的医术有回天之力,再加上他同我雪剑门有些交情,我开口,他一定会将你治愈,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回窑洞住着,每天到镇上卖大红布料……小叶茜草,多蔓绛草,我的手可比从前巧多了,等我染好了新布,你用你的风月剑给我裁衣服怎么样?”
  连映雪说些痴话,一句得意一句娇俏,一时欢喜一时怅惘,顾为川没有气力,却握着连映雪的手,好像是对她的巧手无言的赞许。
  连映雪禁不住清悲;抬头放眼去;悄然的多情谷白雾渐沉;雾茫茫里望不清层层来路;亦望不清此去何年何昔。
  她静静地听那清秋笛声;愈发怆然;愈发近了。
  只听船头触岸的一声闷响;凝霜白露中,一展素白衣角;一支红络青玉笛递将过来,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原来是你!真是稀客!可惜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凌三公子看见连映雪身畔的顾为川,道:“他是谁?白无恤呢?”
  从前,老门主曾带她和白无恤来过几遭百草山庄,尤其白无恤研习医道,所以同百草山庄凌家一门志同道合,关系自然也好过三分,难得他那冷清的性子会受凌家这么群孤僻之人的喜爱,缘份一事,难以道明。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凌家不是治病不认人,只凭高兴的么?”
  那凌三公子一笑,道:“你这么说可就惹我不高兴了,本来他还有三分救,现在我们凌家可不管他啦。”
  “你偷我那几株外间没有的异种梅花拿去入药时,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这会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连映雪心上焦急,却还得陪这位喜怒无常的凌三公子多费口舌,幸好这三公子还算识相,无奈道:
  “怕了你了,只是你今日踏进我百草山庄,可不要后悔?”
  他的口吻慎重极了,竟不像是说玩笑话。
  山谷半坡,雾转轻薄,药圃漫野,圃中奇花异草生姿,想必当年只因多情谷的气侯最宜风物;百草山庄才会建于此谷。可往日这药圃有无数侍弄之人,这会山下篱外却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冷清清萧寂寂的。
  渐望去;药围绕阶中;百草山庄大宅门口垂下白幔,悬着白灯笼,雾锁深门;一股阴森之气。
  搀着顾为川的连映雪见此情景,再想凌三公子之语,问道:
  “府上戴孝,是谁过世了?”
  凌三公子脸色深不可测,平静道:
  “这孝幔已经垂了三个月了,三月前,我父亲曾收到一封信,威胁道:但凡百草山庄的人口超过九这个数目,就会溺死多余的人。我父亲本不信,可是不久我祖母就被人发现死在池塘里,七天前我母亲也被人推落井中死了。我父亲彻查凶徒无果,悲痛无奈之下只好遣散了百草山庄的药奴。现下百草山庄里只住着我祖父、父亲、我们兄妹四人,大嫂,还有管家忠叔、容姨,正好九个人。可是你来了,还带了这么个身受重伤的人,超了极九之数,我怕你性命不保。”
  向来被老门主教导着做人要处变不惊的连映雪听了,只静静道:
  “你先前说错了,我并非来得不是时候,恰恰相反,我很愿意为府上追查真凶,如果你们凌家能全心全意治好我丈夫的话。”
  凌三公子听见“丈夫”二字;吃了一惊道:“你什么时候嫁了人我竟然不晓得!白无恤呢?你让他落了空?——罢,罢!这样也好,我二姊还有四妹成天惦记着他,你不要他,可正趁了她俩的心!”
  凌三公子一边罗嗦,一边领着连映雪进了百草山庄大门。
  红药阑边,庭花影下,连映雪默默立着这挂着“和光同尘”四个大字匾额的山房外。
  凌家家主凌天元正在房内医治顾为川,凌府没有药仆帮手,连凌家二小姐凌世英、四小姐凌世瑾都充起烧热水、递药汤的粗活来,凌大公子凌世孝并凌三公子凌世玉亦陪在房内做起递刀、止血的帮手来。
  凌大公子的妻子方静柔则陪在连映雪身边,安慰道:
  “映雪妹妹,你放宽了心,这世上没有百草山庄治不好的伤病。”
  凌家大嫂不过双十年华,平素是个羞容嫩脸的人,这会却肯开口劝她,连映雪怅怅,忽然说傻话道:
  “我不是怕他死了……死了不会疼痛,反倒好了……我只是怕那些刀子割在他身上,他是不是会很难受?”
  方静柔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变着法儿劝道:
  “你也站了半天,这一时半会,恐怕到天黑也忙不过来了,还是跟我去吃些东西罢?”
  连映雪摇头,一味盯着那山房上的对联看:
  世上无相思药引,人间缺饥寒奇方。
  药石再灵,无法充饥御寒,更无法排解相思,如此奇语,观者莫不触动,更何况本就身处旋涡的连映雪。
  方静柔看着她,知劝也无益,忽然道:“有那么两三年,我听说你失踪了,那时白无恤孤身来百草山庄,也像你今日这般,看着这对联呆里呆气的,害二妹和四妹都伤心极了,你也许不晓得,这么多年,她俩心里也没有放下白无恤。”
  二小姐凌世英、四小姐凌世瑾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世英擅毒,世瑾擅医,两人都醉心金石之道,青出于蓝也是指日可待,与白无恤简直般配极了。
  “是么?”连映雪看方静柔话语里对白无恤莫名亲切,几乎半掩娇羞、语声低颤,不由多看她一眼,那些白无恤独立山房前的更阑里,她是否也曾为他伫足停留?
  不得而知,连映雪只道容情二字,所以并不揭破她,更何况她已是凌家大公子的妻,即便对白无恤有些绮思,恐怕也不愿被外人猜破。
  直至日暮,凌家人终于出了山房,连映雪奔上前去,一身旧衫的凌天元倦容中不愿多说话,兴许是这三月来百草山庄的变故,已压得他无心应酬,而凌大公子、凌二小姐都陪着凌老爷歇息去了。
  这时,略显倦意的凌三公子则朝连映雪微笑道:“倒没见过你这么心急!放心好了!他的命我爹已经救下了,养足三个月,保管活蹦乱跳!”
  凌四小姐则插嘴道:“要是不被溺死的话!”
  “四妹怎么这么多嘴!”凌二小姐回过头训斥她,四小姐却吐舌头道:“我们修行医道的人,从来不忌讳生死,这会子大难临头,我一点都不怕!”
  这四小姐倒是洒脱可爱得紧,说完又凑到连映雪身边道:“我问你,你真嫁人了?那白无恤呢,他在哪里?他过得好么?”
  四小姐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心意,凌三公子却敲着她的脑袋道:
  “我看骄矜二字,你是一笔都不会写了!”
  凌三公子又接着安抚连映雪道:
  “我已经吩咐了忠叔和容姨给他守夜,等他醒了,他们会喂他药汤的。现下他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回去歇着罢。”
  四小姐则俏皮地叽喳问道:“映雪姐姐,我一直没空问你,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怎么同他认识的?”
  连映雪听得顾为川已无大碍,微微一笑,答这四小姐的话道:“他叫顾为川,洛阳人士,我们在冰天冻地的山崖底下认识,那时我正打算去挖点野菜,其实我当时看见他,未必不想把他做成鲜美的人肉十八吃,煎炸煮炒、风干熏腊……”
  凌四小姐莫名一骇,凌三公子则笑道:
  “你性子倒是一点也没改,他叫顾为川,难道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客?”
  连映雪嗯的应了一声,凌四小姐则愈发惊奇道:
  “你居然想吃第一剑客的肉,那肉好吃吗?虽然我想他天天练剑,肉质应该很筋道……”
  凌三公子脸色一黑,教训起自家爱犯傻的妹妹道:
  “我看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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