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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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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皱了织金的花纹。
  这时,珠儿忽敲门,扬声道:
  “小姐,水烧热了。”
  连映雪算得到算得准,她仿若不舍推开白无恤,道:
  “你且去沐浴,待会陪我下棋。”
  白无恤意态朦胧,虽不舍,但却又似不愿点破,待走到门边,终于不忍,道:
  “谢家谢婉之小姐携其未来夫婿也一同来了,落脚在踏雪山庄,旧人相识,你可要去探望?”
  连映雪听了心跳不由加快半分,只是强忍住不落出可疑来,只是道:
  “既然是旧人,不见也罢。”
  白无恤淡笑道:
  “既然如此,又何必派光儿去打听,你若心中只有我,又何必让珠儿刻意破坏。我晓得她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做主张!”
  连映雪不由得沉默,白无恤是她拿史书上杀伐诡计一字一句教导出来的人,怎会不懂用计?更何况他与她朝夕相处,对她心意早是了如直掌,她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出他的明察?
  她不愿再多说,只是对着红烛继续更深的沉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藏住满腹的心事。
  白无恤与她僵持,脸色愈发难看,最后忍不住,狠狠踹了立在阶下的珠儿一脚,直将她踹得一声闷叫,跌在了雪里,吐出口热血来,化了雪里红梅斑斑。
  白无恤冷面无情,漠然道:
  “这就是你忠心护主的下场!”
  话毕,白无恤扬长而去,连映雪闻声奔出门外,看珠儿脸色发白,为她才惹了伤,不由得意气堵住喉咙,纵力折了枝园中红梅,提气就要朝白无恤刺去,白无恤偏身一闪,连映雪不依不饶,旋身左劈右斩,才一动气招式已凌乱不堪,白无恤连连退后闪避,退至墙边,退无可退,方才欺身上前,一掌劈去,梅枝已断,红花纷纷零落,连映雪的手亦受了一震,捱不住,整个人竟倒了下去,白无恤忙揽住她腰身,拦腰抱起,脸上又惊又怒,千言万语,碾转要压她性子,看她气喘连连,竟忍住了不说,抱进屋内,放于锦床软垫之上,才道:
  “你明知你中了毒,你还用内力相拼,一个丫环都在你心中如此份量,你怎么不想想我与你从小的情份,你又何曾将我放在心上?”
  白无恤此番话已是出自肺腑,却不料连映雪冷笑置之,嘲讽道:
  “你的情份我担待了才落得个今日下场。”她急急说完,一口气乱了,咳了起来,久久方平了些,再扬眉瞧那白无恤被她气得不轻,越发变本加利反问道:
  “你这毒可否要再下得重些?让我一次死了倒也干净!”
  白无恤气得脸色惨白,五内如焚,却又不知从何辩解,他半句不发,终于忍不住一甩手,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人;坏人;坏人出场了。

  ☆、雨雪其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原第三章扔到了第二章下半段,第三章新添的,我为了让死人能在前三章出场,我多么不容易啊。
  次日;雪下得愈发重了;北风其凉;夹着鹅毛大雪漫天飞洒;白茫茫几乎不能视物;仿佛寂寂天地间只剩下雪不停地坠落;静得好似半个活物也没有一般。
  冷寒阁中;连映雪早早就起了;她的精神好了许多;白无恤终究向她让步;他命光珠二婢连夜用雪参熬汤;给她灌了好几口;这药也是奇药;虽不能神速;终令她松缓了许多。
  连映雪心底半点也不会感激白无恤,他也未必还能厚着脸皮见她,是而大清早也落得清静,她坐起身来看着窗外无尽的落雪,些些许雪花漫天乱走,沾上房中热气,一会就轻轻消融了,好似如此一番就完成了从天而降的使命一般,那样轻巧的宿命,不禁令她多愁善感,可是她却忍不住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光、珠二婢大清早寻出了小姐的大红暖袭,凑着筠炉添了好香,熏了好些时候,窸窸窣窣忙碌着,虽说不上是什么喜事,两个脸上却都有些笑意,连映雪看着也觉得惬然,只是这宁静未免太短,不多时,便有四人匆匆迈进院子的声音,那雪径被踩得吱吱作响,老远就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那四位侍者在冷寒阁前站定了,齐声道:
  “启禀门主,寒冰九道上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尸首,一时不知死因,只知这女子既非我雪剑门弟子,又无旁的中原门派认领,我等恐怕人心惶惶,特请门主前去主持一应事宜。”
  连映雪听得这四侍的声音,是四大剑庄往来雪域的信使,虽说当下纷乱之时死了个无名女子也算是件大事,只是他们不去叨扰白无恤,怎么专程来请她?
  “白无恤呢?他抱恙了不成?”隔着窗子,连映雪淡淡地向四侍问话。
  四侍仍齐声答道:
  “白药师让我等来请门主。”
  光、珠二婢听了不由疑心,小声嘀咕道:“他今日怎么有了好心放权?”
  连映雪听了,只沉吟道:
  “我稍候便来,你等先前去安抚,莫要让有心人挑起事端才好。”
  那四侍得令,领命而去。
  寒冰九道本就是雪域市肆之所,先不论四大剑庄的子弟往来已是热闹,再说这数月来又添了这络绎不绝的中原武林人士,自然已是纷纷乱乱,人声吵嚷。尤是今日大清早的,寒冰九道上无端端倒了辆大马车,那马车左边整个木轮子都已滚出老远,那车内又跌出个着一身淡粉长裙的年轻女子,缩倒在车辕旁脸色惨白,一看已是气绝良久的。而那原本套在马车上的一匹骏马似乎早已挣脱缰绳,不知狂奔向了何处,再添昨夜一场落雪愈下愈重,渐渐连那一串蹄印都已埋没干净了。
  此时,围在马车女尸旁的一众江湖人士挤满了寒冰道,甚至连道旁小楼上都挨挨站满了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暗暗分析其中缘故,议论纷纷最奇的是,竟无人认识这女子姓甚名谁,是哪门哪派子弟,按说这数月来,有头有脸的门派已尽数纷纷来齐了,即便尔后零碎有些散客前来,可数十里寒冰九道外、雪剑门牌楼下一应有拦路问名的雪剑门子弟,这女子若是从雪域外独自来,定会留下名号,可雪剑门中并无记录,她便只可能是哪派带来的女眷了。
  可既是大门派的女眷,如何会在这道上离奇死了?既死了,如何又会无人认领?
  围看热闹的众人想破脑袋,都猜不出门道,只一味围着,要等雪剑门主事的人来。
  于是,这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各门各派的子弟都来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谢家谢婉之和她的未婚夫顾为川。
  谢婉之为与爱着白衣的顾为川登对,便也常常着一身白裙,两个人往那一站,如雪中素衣仙,仿佛神仙眷侣,自然引人注目,江湖中人识得这二人,便纷纷让出道来,谢婉之瞧见那女尸,不由微微蹇眉,顾为川却并无禁忌,只欲上前察探,却有着雪剑门云纹锦衣的弟子拦住去路,不卑不亢道:
  “这位公子若有高见,请待我门主前来察看后,再提不迟。”
  顾为川闻言脸色不由微变,却仍止步谦谦答道:
  “既如此,是我造次了。”
  旁的人听闻雪剑门门主会亲自前来,不由个个都起了兴头,只因这数月来都是雪剑门下白公子前来应客,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这门主长得甚么模样,只是有人打听出这门主居然姓连名映雪,与顾为川出走的妻子同名同姓,倒真是件奇事。不过,那消息还说这连映雪长得像天仙一般,武功又卓绝,才干又出众,与顾为川又蠢又丑的前妻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地,除了同名同姓外,旁的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但总会有人留心在意的,谢婉之看着顾为川的脸色一瞬稍变,一瞬又宛若平常,不由微微有些怅然,只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毕竟觉得多余,便一霎说不出口了,再想提,心意也就跟着冷了,愈发提不起来。
  约摸半柱香的时刻,只见那寒冰九道高处,有一顶四人抬的软轿前呼后拥的,缓缓而来,那软轿边一左一右还立着两位极水灵的俏丫环,那丫环一个捧剑,一个打伞替软轿上坐着的人挡风雪,那伞下似是坐了一个女子,只是她大红色裘衣风帽掩住头脸,再加上落雪成阵,远远阻隔,竟看得不甚分明,只有那一片红衣在雪中醒目极了,缓缓随软轿移来。
  那软轿方才落地;原本看守女尸的雪剑门子弟们便齐齐道:〃我等恭迎门主大驾。〃
  只听软轿中红衣女子淡淡道:〃劳烦你们守候了。〃
  此言一出;那子弟们忙答道:
  〃不敢。〃
  连映雪缓缓除下头上的风帽;起身来;众人正要看她姿容;却又被那俏丫环的伞斜斜遮住;只听那连映雪嗔道:〃我从小在雪域长大;哪有这许多畏寒风雪。〃
  那丫环忧一句;〃可今时小姐的身子不同。〃才要多话;那伞柄处已被一双白玉般纤细的手轻轻推开;渐渐站出一个绝色的美人来;只见她肌肤胜雪;眉若远山,唇若凝脂,尤是一双美目说不出的情思流动,似盼似嗔似喜,果然如天仙下凡,仿佛明珠一般令周遭光彩横生。众人瞧见她倾城的容貌;不由得屏住了气息;只是一味贪看;竟似齐齐忘了正事。
  近在咫尺的顾为川亦惊讶于雪剑门门主惊世的美貌,只是脸上仍是掩不住的失望,再不愿多看一眼,旁的谢婉之自知被比了下去,正不是滋味,但看顾为川不为所动,不由心上又喜乐了些,愈发要显出她与他的亲昵来,不由上前挽住他的臂弯,仿佛动情般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这番动作被连映雪悉数瞧清了,过去苦痛的记忆一霎唤醒,心上酸楚,不由定定瞧住了这两人,良久,她刻意转过头不去看,只是心上如冰上走珠般乱极了,只得忍耐了,稳住心神,略略绕着那马车与女尸走了一圈,悉数瞧遍了,只冷冷道:
  “将马车与女尸一同抬上芦台,诸位且散了罢。”
  众人见雪剑门门主如此搪塞,不由有好事者扬声道:
  “门主未必太儿戏了!”
  连映雪沉吟着,略略低下螓首,那番情态似在思索,又似疑惑,只微微蹇着眉,却惹人怜爱极了,她扬起脸,静静迎向众人道:
  “三日之内,我雪剑门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待,如若失约,我便有如此剑。”
  只见她拔出随侍丫环捧出的铸剑,此剑锋芒毕露,铮铮嘶鸣,众人一瞧便知是上好的宝剑,连映雪两指轻轻夹在剑身当中,只听一声脆响,那剑转眼之间已横断,跌在雪地上,众人看了这成深厚内力已猛然一惊,再看余下的那半截断剑,好粗的断口,已纷纷自愧弗如。
  饶是天下第一剑客顾为川和盟主之女谢婉之看了,也不由神色皆变。
  待众人回过神来,连映雪已复又坐上软轿,那围守的数十雪剑门子弟齐力抬起女尸和马车,紧随其后,一齐往雪剑门议事的芦台行去。
  才一转眼,雪剑门中人已悉数离去,顾为川却忍不住立在那良久不语,谢婉之不由道:
  “你再看又如何,只是同名同姓罢了,你看她武功如此之高,容貌如上倾城,绝不是嫂子。”
  顾为川伫立无语,目光却仍被那冰雪中渐行渐远的人儿牵引,谢婉之见他不为所动,不由怪道:
  “我晓得你还想着她,可毕竟不是她,再说了,她若是嫂子,又贵为雪剑门门主,却为何不与你相认呢?”
  “若真是映雪,她一定是在怪我。”顾为川忍不住在心底这样默默想着,只是一霎已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他热切地盼望着她是她,但并不是贪图她的容貌,或是旁的什么,他只盼望她还活着,哪怕对他生气也好,可这样简单的期盼,如今看来竟有些痴心妄想的意味,她说话那样斟酌轻柔,行事又那样果断坚决,她不像她肆意妄为、鲁莽随性,竟是绝然相反的两个人。
  谢婉之听得这句,心上已凉了半截,忍不住一跺脚,负气跑了。
  

  ☆、南有嘉鱼

  芦台之上,雪域的景色遍收眼底,暗云下一片白茫茫,寒冰九道的屋舍星点点地散落在山脚下,冷寂寂的,更远处的白雪,早已被黑暗吞噬了。
  芦台殿向来是雪剑门议事之所,正殿中四角升起炭盆,炭钳添了许多溅着火星子的新炭,一霎便满殿内暖气生烟,令人和暖了许多。
  连映雪自然是坐在首位锦榻之上,她轻轻喝一口暖茶,忽不在意间轻轻吩咐道:“偏殿置了马车和尸首,就不要生炭火了,冰些反而存尸容易。”
  自然有雪剑门弟子依命行事,说完她忽而又皱皱眉,这半多时刻等候,这四大剑庄的庄主怎还不曾到,她虽是这般想了想,但却并不命人前去催请,只道:
  “珠儿,你多备些好茶,他们四位都是极挑剔的。”
  正这时,远远的听见有人踏雪歌来,依稀唱道:
  “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风流少年时;
  笑看浮生变。
  神仙府里赛神仙;
  谈笑江湖间。
  谁不说乱世风云出我辈;
  风云出我辈;
  金戈峥嵘归;
  酒不醉人人自醉;
  暖帐芙蓉被。
  焚梅念故人,
  别离伤幽肠。
  冥冥眷红尘,
  姻缘最无常。”
  那歌声仿佛拾阶而上,愈来愈近,只听一声通传,雪剑门芦台侍者将殿门上的暖帘挑开,一阵冷风卷着雪花粒子吹了进来,缓步迈进来一位拎提着玲珑青瓷小灯的年轻男子。只见这男子穿着雪剑门一式的云纹锦衣,外头却罩了件狐皮夹袄,细细白狐毛轻轻吹动,衬得他唇红齿白,别样风流倜傥,眉眼挑动,满是玩世不恭。
  他抬头看连映雪,笑道:
  “你竟还活着。”
  这话这样唐突,可由他说来却别样的亲昵,笑意漫漫,将手中的小灯呈上,又道:
  “我这小小的见面礼倒也没白备。”
  连映雪看他一眼,只笑道:
  “我以为你浪迹天涯,多年未见,会备些贵重之物呢。”
  “贵重的你也不是没瞧过,仔细看,我这可是新式样。”说着他一位大步上前来,便俯身凑近了她,指点道:
  “我这灯里可伫着从极险的山峰中采出的陈盐,这盐也不寻常,须用这南海的夜明珠催发,才能渐渐发散,醒人心神呢。”
  说着他拨弄那灯里的机括,一霎灯影如万点流星一样从青瓷镂空中散逸出来,说不出的轻柔,渐渐果真似有股清淡香气,连映雪淡淡一笑,便道了声“果然是好东西”,再命光儿收妥了回去置在冷寒阁内。
  那年轻公子似是极为满意,四目环顾,只头一回疑道:
  “白药师呢?旁的三大剑庄的庄主呢?怎么你一人在此处,难不成你要独独赏雪不成?”
  连映雪见他装起傻来,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语,光珠二婢却道:
  “门主号令,只有踏雪庄主您才肯赏脸前来。”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即是雪剑门四大剑庄的一位庄主,但见他轻轻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这些年不见,你俩跟我倒生份了,从前不是哥哥长哥哥短,怎么今日喊起庄主来?”
  光珠二婢听了不由低头羞笑,轻轻喊道:“贤哥哥。”
  踏雪山庄庄主姓甘名贤,却是四位庄主中最不贤的,常年不在雪域,只知四处游山玩水,但踏雪山庄终究没出过什么乱子,大家也就少费心思管他,而连映雪不在雪剑门这几年,他亦不曾回来,门中形势变化,他却似完全不晓得一般,只仍那一副闲人模样。
  正调笑间,那门外依次高声通传,暖帘开了,来了三位皆是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们皆是着一身黑袍,进门只抱拳大概朝门主见了礼,便依次坐下了。
  连映雪瞧在眼里,晓得当年选继任门主,这三人本就是偏帮白无恤的,若不是她以雪剑门门主嫡传的剑法武功强压住声势,恐怕未必轮得到她当门主。至于甘贤这个人,向来是不理大事的,真要问他,他定是东倒西歪,墙头草般恼人,大概这也是白无恤不爱结交他的缘由了。甘贤见诸位已落座;他便也依位坐下,光珠二婢忙依依奉上好茶。
  一杯茶饮毕,连映雪淡然道:
  〃想必四位门主都已派人查看过今日寒冰九道上的女尸?〃
  问雪山庄庄主姓雷,名天,长须赤脸,最是性子急,大咧咧答道:
  〃门主怎么罗嗦起来,雪剑门弟子素日同吃同坐,怎会无人认领?〃
  连映雪不以为忤,只软和道:
  “既如此,那中原来的贵客皆是下榻在四位庄主的剑庄内,平日也有人打理饮食,各自庄内可有人见过这位女子?”
  那雷天一时答不上来,却见另一位清瘦白净的庄主,缓缓答道:
  “大门派的女眷随从,不下百数,且常常各自打理饮食,我等也未必管得那么仔细,若管仔细了,岂不是反落得待客如防贼的名声?”
  连映雪目光扫向这位访雪庄庄主秦落,道:
  “倒是我失察了,既然四位庄主都无头绪,那可有人认出这马车可是我雪剑门的?那原本驾车的骏马可有人追回?”
  一直默不作声的融雪山庄庄主傅素安稳坐交椅上,声极沉静道:“门主所想,我等早已想到了,只是那马奔向雪域中,荒雪茫茫,恐怕早已力竭冻死,至于马车,定不是我雪剑门的。”
  连映雪听出些眉目,道:“莫非傅庄主看出些端倪?”
  傅素安不急不忙,徐徐答道:“门主可看出那马车车辕上有一掌痕烙印,乃高手内力所成。”
  “确是有一掌印,只是如何从掌印就可看出这马车不是我雪剑门的,我倒不通了,不知傅庄主有何见教?”
  傅素安冷笑道:“我一老巧哪敢在才智卓绝的门主眼前班门弄斧。”话毕,傅素安再不愿多说一句,只专注饮茶,连映雪知他故意考教她,不由轻笑一声,道:
  “适才在寒冰九道上,我瞥过那车辕上的掌印一眼,不像是杀人比武的掌印,只因他那一掌不重不轻,若真要夺人性命,定会再用上几分气力。”连映雪话微微一顿,不由看向甘贤一眼,只见他隔岸观火正观得热闹,满脸笑盈盈瞧着她,似有好戏一般,她不由笑道:
  “踏雪庄主见多识广,想必成竹在胸?”
  甘贤放下茶杯,忽立起身来,三击掌喝彩般,又抱拳朝诸位作了揖,大笑道:“几年不见,诸位这虚与逶迤的功夫又深厚了许多。”
  甘贤这一讽刺,三位庄主面上便有些不好看,连映雪却仍是淡淡笑容。早知他乖张,想不到如今更乖张,只得圆场道:
  “甘庄主想必在外游历奔波辛苦,不如先回庄内歇息,此处我自然会与三位庄主议事。”
  甘贤见连映雪这等好心,不由道:“映雪儿果然还是这样解人心事,那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独自发愁呢,”说着他又转向傅素安,笑道:“傅庄主你也莫要拐弯抹角了,那一掌印打的不偏不倚,又不是夺命掌,岂不多余?明眼人一瞧便知,那掌印不过是为了遮掩马车上烙下的门派徽记罢了。”
  甘贤摊掌一笑,又旋过身子朝光珠二婢道:
  “二位妹妹觉得如何?”
  光珠二婢不由得掩袖轻笑,只见甘贤又道:
  “既是大门派的马车,想必大家又要问这马车为何无人认领,依我之见嘛,恐怕是家丑不可外扬之意。”甘贤瞧了三位庄主一眼,又自问自答道:“哎哎,三位庄主想必又要问,既要遮掩,这女尸怎么会被抛在这最显眼的寒冰九道上?”
  甘贤嘿然道:“那是因着有人原本打算趁雪夜抛尸,谁料马车在寒冰九道上失了足,摔了出去,这响动立时要招了人来,只好急忙忙将门派徽记用掌力除去,而那女尸,自然就和马车一块被留在了道上。”
  连映雪看甘贤一番演说,甚是自得其乐,不由微微笑道:
  “诸位庄主以为如何?”
  雷田最为实在,声如洪钟道:
  “他奶奶的有些道理!那接着当如何?总不能任这大门派的龟儿子把烫手山芋往我们雪剑门扔吧?”
  连映雪刚要答话,却见融雪庄主傅素安起身道:
  “甘庄主高才,我等才智昏庸,在此处反而添了乱,且各自庄内杂务颇多,实在抽不开身,此事只能请门主多劳了。”
  访剑庄主秦落也附和推委,连映雪早料到有此着,不恼不急,只淡淡笑道:
  “既如此,有劳几位庄主奔走了这趟,各庄内事务还倚仗诸位了。”
  “岂敢岂敢。”那两位庄主依言就起身而走,雷田与他们一伙,虽有些好奇心性,但也仍是依言离去,殿内只留下肆意闹了一场的甘贤,云淡风轻对连映雪道:
  “老头子都走了,这事也该搁一搁,我才赶回来,你且陪我去万梅小筑那赏赏梅罢。”
  “你惹恼了他们,就为了清清静静赏梅?”连映雪从座榻起身来,与甘贤相视一笑,仿佛尽在不言中,她只得转过话头,柔柔道:“赏梅可以,但我一桩好事托付给你。”
  “你的好事不会是让我为美人剖腹揉肠吧?”甘贤早知连映雪本性,光珠二婢听了不由扑哧失笑,连映雪道:
  “知我者,非你莫属,有劳你替我验美人尸骨,你从前就爱香艳奇谭,这难道不算是好事?”
  甘贤闭紧了嘴,脸色为难道:“这哪能算是件好事,我实难从命,除非,除非有光珠二婢相陪……”
  连映雪笑道:“小小请求,自然成全。”
  光珠二婢连声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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