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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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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来找杜冷桐,不相干的我们也不愿得罪,请诸位速速离开此处!”
  白无恤放下茶杯,道:
  “阿魑、阿魅,闲事莫理。”
  这些药童得令退在一旁,但白无恤却对那左义道:
  “登门同是客,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有事同杜掌柜说清楚了,你再同他清算恩怨不迟。”
  白无恤话说的客套,冷目横来,气势却若置人于冰窖一般,左义却没来由的心上一凛,抱拳道:
  “在下长胜赌坊管事左义,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白无恤懒作应答,在座四人瞧了眼这群武夫,原来是长胜赌坊——闹事之说果然没错,甘贤只笑道:
  “好说好说,我们是洛阳人士,我身旁这位正是天下第一剑客顾为川。你们可听说过他的风月剑?连武林盟主的英雄剑都要让他三分!不知你们的颈项可经得起他的剑磨上一磨?”
  甘贤最惯吹风引火之事,顾为川轻叹一口气,将风月剑略出了鞘,风月二字利光中闪过,左义再不识相,也极客套道:
  “原来是顾公子大驾光临杭州,我长胜赌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如到舍下一聚,我家主人最愿结识英雄豪杰。”
  这左义也是个人精,不愿硬碰硬便转言拉拢,顾为川放下风月剑,客客气气道:
  “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左义自知出门不曾看黄历,久留不吉,只道:“既然顾大侠在杜府有事要办,那左某改日再来!”
  连映雪看这群武夫从大门离了杜府时那股斗鸡落败模样,不由微微一笑,道:
  “天下第一剑客六个字果然好用。”
  白无恤见连映雪语中有夸赞之意,不禁微微一笑道:“好用是好用,可惜天下第一不过虚名而已。”
  甘贤也落井下石道:“风月剑若与咱们雪剑相抗,大概不堪一击。”
  “雪剑是何剑?”顾为川于剑道一术向来平心静气,谦逊有加,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故认真请教,甘贤笑道:
  “你以为我们为何自称雪剑门?若没有雪剑?我门派不就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了么?”
  “原来如此,有幸当一睹雪剑风采。”顾为川笑谈,甘贤则道:
  “那也得映雪儿肯才行。”
  顾为川这个剑痴,望向连映雪似有肯求之意,连映雪只淡淡道:
  “雪剑并非金石铁器,不过寒气所铸,幻化无形,所以寻常也不好借你一观。至于雪剑心法,我练到第九乘时已走火入魔,一事无成,雪剑之说不提也罢。”
  “你何必太谦?”甘贤笑道:“雪剑心法老门主当年不过也只练到第九乘,但彼时他的寒冰剑气已足以杀人百步之外,你再不济,一出手也能削碎我背后偏堂墙上挂的晴峦雪寺图罢?”
  堂内三个男人难得一致地有兴趣一观连映雪的雪剑威势,连映雪蹇眉道:
  “那晴峦雪寺图是真品,我怎么好毁了人家的心头所好?更何况我功力已退,恐怕难聚剑气。”
  “炎炎夏季兴许费力些,可这数九寒冬你何必推辞?”白无恤戳破连映雪时总是三分入木。
  甘贤指着堂下防走水的大缸,笑吟吟道:“不削绢画,不如斩个水缸玩玩。”
  顾为川亦是满脸期盼,目光灼灼之态,连映雪难以推辞,只好不甘不愿道:“想不到我堂堂雪剑门门主竟要沦为杂耍之辈。”
  她一边叹气一边从容默念心法,素手叠掌,隐隐似有剑气渺渺聚来,渐渐掌上生了冰霜,似握着一柄极冷的剑器一般,她略起掌势,只听破空一阵烈响,无形无色的雪剑长啸而出,转眼那两人环抱的大水缸当中一破,轰然迸裂,粗陶四碎,水流横走,雪剑赫赫威势,可见一斑。
  甘贤击掌,笑对顾为川道:“我们这雪剑厉害罢?”
  顾为川不曾见过这等奇异剑器,尤其幻化无形,随心所欲,杀人时岂不防不胜防?他亦不免赞叹不已,惟独白无恤抿着喝了口茶,冷嘲道:
  “这也堪称雪剑?顶多是把雪匕首罢了!看来你的功力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
  连映雪面色羞红,只恼道:“要我卖弄的是你,受我功力的是你,一意讥讽的也是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门主威严放在眼里?”
  “威严二字省去,你,我还是放在心上的。”白无恤当堂说起情话来,甘贤自问不及他无耻,顾为川却恨不及他花言巧语。
  连映雪愈发羞恼,撇过头去不理。
  这四人正闹得精彩,杜府家主杜冷桐终于急步来迎,只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着一身旧锦袍,但袍上暗绣奇巧,隐隐富贵,不作面上论,举止亦从容有礼,令人生了几分好感。
  而这杜冷桐一时见这堂上四位翩翩公子起身而立,竟是在这人杰地灵的杭州城也难见的一等潇洒人物,顾盼间,仿佛日月星辰同辉。他只道麒麟公子人物出众,哪料到一时来了四位清贵公子,竟无从辩认哪个才是,只能请教道:
  “敢问麒麟公子是哪位?”
  连映雪笑道:
  “杜掌柜精明过人,善鉴古董真伪,识人想必也有些心得,不如猜上一二?”
  杜冷桐不慌不忙,微笑应对道:
  “这位公子倒有些谐趣,杜某献丑了。”
  杜冷桐目若寒星,细察起这四人的举止打扮来,只见四人中那位玄衣男子最是冷峻高贵,若高山不可攀及,只道:“在下评语恐多有得罪,请诸位见谅。”
  “你但说无妨。”甘贤饶有兴致。
  杜冷桐道:“这位玄衣公子高高在上,目下无尘,非热心之人,想必不会为无辜之人申冤,所以破了张阁老案子的麒麟公子定不是阁下。”
  白无恤冷哼一声,复又坐下品茶去了,甘贤只笑道:“杜掌柜果然好眼力。”
  杜冷桐转而看向顾为川,只见他剑茧厚实,行动沉稳,如随时都可猎杀狡兔的虎狼,但偏偏一意收敛杀气,杜冷桐道:
  “我并未听闻麒麟公子嗜好练剑,而这位公子手上剑茧经年所成,恐怕自小就日日苦练剑法,尤其您所佩这把剑,鎏暗金冷色,剑耳嵌青玉,巍巍剑气,冷冷不绝,我虽不尽识得天下名剑,但风月剑还是有所耳闻的,阁下竟是第一剑客顾为川,杜某失敬了。”
  顾为川淡淡笑道:“杜掌柜果然察人入微,顾某唐突登门,多有叨扰,请莫怪罪。”
  “岂敢岂敢!”杜冷桐抱拳回礼,甘贤只笑道:
  “虚与委蛇的功夫也切莫多作了,只剩我俩杜掌柜以为哪个才是真身呢?”
  杜掌柜从容看来,这二位公子一式的语言谐趣,举止风流,尤其眉目含情时多有类似,竟不知如何决断,只道:
  “是否在下猜出真假后,麒麟公子就愿襄助杜某彻查长胜赌坊一案?”
  甘贤笑道:
  “我们既然赶了这么远的路来了,难道真是同你共赏清风明月不成?”
  连映雪亦道:
  “你交出邹云、慧明,我等自然愿助你一臂之力。”
  杜掌柜笑道:
  “既有此言,在下便放心了,来人,请两位小沙弥出来。”
  不多时,连日来被照顾得滋润舒心的慧明、邹云奔出堂来,一见连映雪,邹云只扬声呼道:“师傅!你终于来了!”
  杜掌柜则朝连映雪作揖道:
  “原来足下便是麒麟公子,杜某失敬失敬,薄酒已备,还请公子赏脸赴宴。”
  众人只道这杜掌柜精乖过人,使出这一招,既和和气气地团圆了连映雪师徒,又堂堂正正地猜出了真身,所求之事亦得应允,甘贤不由笑道:
  “杜掌柜果然是位妙人。”
  连映雪亦笑道:
  “赴宴自然不敢相辞,只是杜掌柜须先请左凤凰出来一见。”
  杜冷桐只一意装道:
  “左凤凰不在我此处。”
  连映雪淡笑道:
  “你既认出了我,而我不妨也大胆猜上一猜,这左凤凰姑娘就在眼前这八位婢女当中罢?”
  只见堂下立着的八位婢女,一式的衣裳打扮,面目亦并无出众处,倒不知连映雪如何看破、猜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真的不是委琐的青城四秀!!!!!!庆祝我们正式进入轻喜时代,于古典风雅中、于血腥杀戳中,多一点酸醋与爱意乱飞。

  ☆、琵琶美人

  主人恩重卷珠帘,自家庭院落彩凤。为谁归去?为谁来栖?我想这杜府梧桐,虽未容浓翠,但旧情难忘,杜掌柜应早许纤枝、留凤宿了罢?
  连映雪娓娓道来,用辞极雅,意在打动心防,果然深合杜冷桐品性,他不由淡淡笑道:
  “公子果然才智过人,只是敢问何以露出破绽?”
  连映雪亦微笑道:“适才左凤凰姑娘恐怕已有至少三处破绽。”
  “愿洗耳恭听。”杜冷桐眼中异彩,难得有如此聪明之人愿助他一臂之力,他心下大安,亦生了闲情逸志。
  不等连映雪启齿,甘贤却笑道:“既然是不多不少三处破绽,不如我先说一个。”
  甘贤笑望向这八位婢女,道:“适才长胜赌坊管事左义闯进来时,眼前这八位虽都退避三舍,似有惊慌,但其中一位面色却沉稳,目光中无半点惊讶失措意味,杜掌柜您说这算不算一个破绽呢?”
  杜冷桐点头称服,甘贤则拂了拂顾为川肩上无有的尘埃,笑道:
  “顾大侠素有急智,不如也说上一处让我等听听?”
  顾为川略撇过身去,避开道:“说一说但无妨,可我练剑之人不惯旁人近身,烦请你的手离我远点。”
  白无恤听了这话,不由轻轻一笑,甘贤没趣极了,只好委屈地望连映雪一眼,连映雪却浑然不觉般,且笑且耐心听顾为川道:
  “稍前,我们几个玩乐击碎了贵府的贮水大缸,这八位女婢中有七位皆欲上前收拾,惟有其中一位似乎爱惜手指,略有迟疑,想必正是擅弹琵琶的左凤凰姑娘罢?”
  顾为川明察秋毫,杜冷桐亦是折服,顾为川转而看向白无恤,客客气气道:
  “还有一处破绽在下不敢居美,请白公子赐教罢?”
  白无恤本懒得掺合,但顾为川说得这样动听,他便冷冷赐教道:
  “请堂前八位婢女展手来。若哪个指上有常弹琵琶留下的厚茧,哪个便是左姑娘。”
  三人几句言语竟将长胜赌坊一月来都看不破的窗户纸轻而易举地戳穿,杜冷桐叹服之际,不由击掌道:
  “杜某何其有幸,得四位如此出众的公子驾临,当真是蓬荜生辉。”
  连映雪笑吟吟打量那位女婢,容貌平平,却不像敷了面具,似是纯用粉彩修补,不由轻赞道:
  “我只知杜掌柜精通古董字画修补之技,倒没想到您在易容上亦堪称当世妙手。”
  左凤凰自知被人看破,无所遁形,便大大方方上前,款声细语道:
  “妾身安然隐藏杜府月余,没料到四位公子逋一见面就戳破画皮,妾身卖弄隐瞒,无以谢罪,只请诸位公子听我临湖一曲琵琶,亦多谢几位公子不辞路途奔走而来,寸心之晖,莫要推辞。”
  众人听这左凤凰谈吐,倒是同杜冷桐一式的清雅之人,杜冷桐亦再请道:
  “我府内虽寒陋,但望湖楼聊可眺望西子美景,且我刚将凤凰琵琵修好,更弦之音,不知是否如昨悦耳,劳请诸公子赏鉴。”
  四人中但凡连映雪不推辞,旁人也无多话的,更何况临西子湖风听一曲素手琵琶,美人、名器,何其风雅?
  而一直轮不上说话的两个小和尚一听有曲有歌,少年心性,最爱玩乐,跃跃欲试,但连映雪却早打发了道:
  “你两个佛门清静人,老老实实回房呆着,尤其你邹云,我雪剑门的轻功心法也敢草率落在风月寺,若是在雪域,早狠狠罚你!”
  邹云满脸委屈,道:“那不是杜掌柜劫人劫得匆忙,我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嘛。”
  连映雪将那沓手搞取来,丢到他怀里,嗔道:“劫人难道还要与你约下日子不成?还不快回房诵读,晚上再考校你!”
  邹云本还要撒娇几句,但他最敬慕的剑客、药师、轻功高手都在眼前,再不敢放肆造次,只好应下了。连映雪素觉慧明有悟性,亦道:
  “慧明你若也想学,不妨同看那心法,依你天赋,当后来者居上。”
  连映雪半是激将半是收徒,慧明双手合十道:
  “有缘自当一观。”
  邹云却小家子气地将手稿藏于怀中,匆匆请安告辞,慧明不动如山,但目光如矩,望向逃走的邹云时,有如天网罗来,看来邹云又难逃逃劫数了……
  望湖楼上,曲风软,画梁时拂,歌尘散。暖帘半卷,可一观暮色晚霞中湖光沉醉,粼粼静波中光晖细碎,不多时有寻常人家常备的冬鲫呈上,尝来却异常鲜美,不下贵鲈。本愈是平常之物愈难见突出,待客主人却偏要别出心裁,惜物之情,可见一斑。连映雪停下箸,不由对眼前这位杜冷桐愈发欣赏。
  杜冷桐佐以上等美酒待客,甘贤最谙此道,兴致愈扬,畅饮无际,连映雪本要劝他几句,白无恤却轻酌半杯,又将半杯递给连映雪道:“此时正当酉时,酉;就也,八月黍成;可为酎酒,略饮些也无妨,太过就恼人了。”
  连映雪自然不肯接他的轻薄剩酒,只冷淡道:
  “我自己这个螭玉杯就好得很。”
  “你难道是孩童脾性,一点点小事还恨在心上?”白无恤似是多饮了,醉语戏来,连映雪只不与他多说,且看左凤凰犹抱琵琶登楼来,只见隐隐真容,眉目清秀,不敢称绝色,却也是绛唇轻,莲步雅,倚风情态,约素腰肢,与先前婢女形容天壤之别,倒令人顿生惊艳之感。
  甘贤笑语道:
  “美人如玉,不知指上琵琶如何?”
  左凤凰大方落坐,众人瞧她怀抱里的琵琶,四弦六相二十四品,桐木斫成,银丝作弦,绘以金纹彩羽凤凰,形制极美。左凤凰笑答甘贤道:
  “指上不敢夸,但有劳公子敲红牙板促歌。”
  左凤凰身后婢子捧来牙板,檀木削成,似红鸾之舌为绳,三三贯成串,甘贤却之不恭,笑迎来道:
  “节奏有八风,不如听左姑娘调一调清平曲?”
  这赏乐一事,甘贤最熟,众人皆听他调度,左凤凰笑答道:“清平曲须有和歌,我欲闻公子清声,不知意下如何?”
  甘贤自然从容笑道:“我正有此意。”
  琵琶声起,素指慢捻,渺渺弹来,如有衷情/欲诉。起势虽未见绝妙,但贵在情真,弦音呜咽,间断隔时如将断却未断,转而又起,愈发难控,左姑娘的技法这时才显露无遗,甘贤击掌称妙,红牙板亦随手轻拍来,只听左凤凰歌喉如莺啭上林,怀抱却凄凉,头一句便是取旧词道: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琵琶轻拢飞挑,原已情怆,谁料此歌此词,更断人魂,甘贤亦惆怅歌道: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满,拂了一身还满。”   
  左凤凰得甘贤知音,琵琶声飞,乍破银瓶,欲高欲绝,一如歌喉遏云时丝丝将断,却婉转再起,如叠峰更高,唱道: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甘贤自知情怀有别,歌喉难以相和,只停下牙板,轻声吟道: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那琵琶指上争鸣,亦如急风落梅般潇潇来,一曲捻罢,众人皆感染了哀色。
  甘贤略掩袖饮半杯热酒,道:
  “曲歌最难藏心意,左姑娘有何冤枉委屈,不妨诉来,我等虽只有绵薄之力,但可效劳处,不敢推辞。”
  连映雪则劝慰道:
  “梅花最好,历尽沧桑仍不改本香,女子薄命,当持此念。”
  左凤凰哀声难言,只放下琵琶无语凝噎,杜冷桐只道:
  “不如我来代叙一二。”
  “一个半月前,凤凰的父亲左慕之在长胜赌坊摆了一桌和好酒,意欲拉拢广庆钱庄的秦烈同凤凰修好,非但凤凰不愿如此,秦烈亦似不愿,他一个满身铜臭的糙人,怎听得懂琵琶声里的高妙?志不同道不合,他一则有再娶之心,二则不愿再付月银给休妻,毕竟一年三千多两白银,虽不算多,可对他这个钻进钱眼里的人来说,已是肉痛至极。左伯父在酒席上拉拢威逼,还说这秦烈若不下聘再娶凤凰,就派人砸了他广庆钱庄。
  当夜不欢而散,凤凰亦多喝了几口闷酒,倒在床上睡至第二日晏起,谁料她朦胧一起来,只见她心爱琵琶被摔在地上,她心下着急,正欲更衣出门修补时,却发现自家的弟弟面色紫黑气咽在她的衣柜中!
  霖儿他素来住在后院,有嬷嬷丫环服侍,即便来寻阿姊嬉闹,也不可能一个随从都没有。
  凤凰惊吓之余,唤来家人尽知,而那个上午陪侍左霖儿的侍女左小月,亦即长胜赌坊管事左义的独生女儿,一意指认凤凰留着弟弟在房内整个上午,再无旁人出入,言下之意,凶手即是凤凰。
  凤凰有冤无处诉,被左伯父囚在房中,左伯父手段狠辣,加之黑白通吃,只说此事不劳官府,意欲次日私刑杖死凤凰,我闻得风声,易容成左伯父模样在当夜闯进左府,这才救出凤凰,藏于自家院中。
  连月来,杭州城风声鹤唳,凤凰救出后,那左月儿又被人刺死在月老祠,正更坐实了凤凰杀人灭口的谣言。我只怕保得住凤凰一时,却难一世,所以特向公子求助,贸然劫来足下高徒,实非本愿,多有冒犯处,还望见谅。”
  连映雪听得这番遭遇,只暗自沉吟,种种疑虑,如蒙纱难见,只道:
  “看来明日须往长胜赌坊走一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清照和李煜的清平乐,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梅花沾衣,离恨之愁。放一块调调情。

  ☆、墓中一游

  明月明月,乍圆还缺,千里清光,依旧原野。四位公子各执情态,百无聊赖地立在这左家左霖儿墓室前。但见墓室天圆地方,高出地面半层,惟一出入的矮小墓门已用浇铸金汤的石板封死,左慕之为惨死稚子建此墓,似有令其远离纷扰之意,可偏偏左慕之不爱藏富,略见这墓碑上鎏金刻字,四周石栏亦雕花堆砌,种种用心,不计银钱,恐怕早惹来盗墓贼惦记。
  连映雪略骞眉道:
  “我趁夜验尸而已,有必要都跟来么?”
  甘贤笑答道:“少了我兴许可以,但怎可少了顾大侠的风月剑,闻得他的剑削金如泥,这墓门正好又是金汤如固……”
  顾为川想不到自己心爱的风月剑要用来破人墓门,但看周围三人皆投来“合该如此、天经地义”的眼神,仿佛风月剑能派上用场还是他的莫大幸事一般,不由轻叹一声,拔剑出鞘,将剑尖沿墓门石缝走去,磨石剑光中火花迸溅,顾为川一气呵成收剑时,那墓门已轰然向内倒塌而去。
  白无恤满意地唔了一声,道:“甘庄主适才过谦了,这墓室建得如此堂皇无忌,里头难说是波诡云谲,九死一生,你轻功最好,当身先士卒。”
  甘贤脸上一滞,哀道:“白药师,身先士卒我是愿意的,但过河卒常死得很惨,我以身犯险,若不小心陷入囫囵,你们不会见死不救罢?”
  “此墓甚好,你即使死在其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白无恤不耐烦地答着,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费心安慰的话了。
  甘贤气闷,惟连映雪轻轻拽住甘贤的袖摆,笑盈盈道:“贤哥哥,我陪你进去。”
  连映雪如此情态,如此娇语,甘贤已顿觉做那牡丹花下风流鬼也心甘情愿,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呢?”
  两人这厢依依惜别,白无恤和顾为川只冷冷目光扫来,连顾为川这种君子也受不了甘贤的扭捏,嫌弃道:“月下墓前,如此阴森,甘公子是哪来的灵感,竟诉起衷情来了?”
  白无恤亦冷嘲道:“总是有一类见缝插针的人……”
  被说得体无完肤的甘贤愤慨顿生,骂道:
  “你们怎么不进去?”
  “我持剑殿后。”顾为川理直气壮。
  “我身为药师,怕你中毒无解。”白无恤从容以对。
  甘贤叹气,终于义无返顾地闯进那黑黢黢的墓室中去,另三位立在墓室外静侯良久,只听他的声儿伴着回音荡来,
  “进来罢,什么机关也没有。”
  墓外三人依言躬身而入,连映雪点亮火折子,依四角捧烛蛟人点去,光中只见墓室地下更加宽敞,足有十丈见方,当中白玉莲台祭一水晶小棺,莲台外白玉石铺地,上凿气吞山河风雷图水漕,灌入水银沿沟漕四走,烛光下银光闪闪,顾为川一面察看此墓室一面冷嘲道:“早知如此,甘公子你就该爽快些,我们也多敬佩你几分。”
  甘贤正立在一座金色莳绘佛龛前,堆砌金粉绚烂,有如佛光淋洒,只道:
  “哪那么多早知?不知才可怕!这左家还当真富贵,作得当真精巧。”
  连映雪正看那水晶棺而来,只见棺中幼儿面色已蜡黄灰败,身着彩锦衣,随处挂饰皆是玉器玩件,手握玉兔玉马,仿佛供他阴间玩乐一般。
  白无恤看那漕中是水银,只道:
  “水银巨毒,此地不可久留,速速察看就退出去罢。”
  众人知意,举烛围于水晶棺旁,连映雪察看这个左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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