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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美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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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贤闭紧了嘴,脸色为难道:“这哪能算是件好事,我实难从命,除非,除非有光珠二婢相陪……”
连映雪笑道:“小小请求,自然成全。”
光珠二婢连声叫苦,甘贤却满脸笑意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甜(雷田)辣(秦落)咸(甘贤)酸(傅素安)四位庄主。
☆、梧丘之魂
雪剑门有万丈红梅;眠霜宿雪;仿若万丈红尘;从不凋零。此处梅园是连映雪最珍重之地,她日日派人悉心灌植,雪里红梅株株都是她的心血。数年前她曾在雪剑门中立约,毁梅一株者服苦役三日,十株以上闭门思过三月,百株以上逐出雪域。是而门中弟子都晓得此处近乎禁地,而甘贤最爱犯禁,连映雪晓得逆他意于事无益,所以常常应承他访梅园之请,反正甘贤素来是惜花雅人,并无妨碍。
话说二人一路在红梅径上行来;甘贤避重就轻;只言不问她与白无恤的婚事;更不问她的体虚病弱;只是一味吟诗作对;盛赞踏雪红梅惹人赏。连映雪知他故意如此;也就放下心事不提;单说这梅开得如何千姿百态;这香又是怎么个浮浮渺渺;两人虚问虚答说了好多;正要到白玉亭子当中歇会;却忽然听见刀剑击鸣声隔着梅树传来;两人不由神色一紧;回头察看;只远远见两个白衣人持剑相搏;其中一个纵身追击;另一个先是避让;避无可避;便旋身长剑横扫相抗;才这一霎剑势;竟扫去一片的红梅;扬扬洒洒漫天花舞;端的骇人。
甘贤瞧清了,云淡风轻道:“这顾为川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他这一剑要是逼我而来,我是不敢接的。”
连映雪亦已瞧清其中一个是顾为川,她晓得他总自诩正道,讲究君子端方那一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出剑,若他出剑了,便全力相搏,绝无手下留情。连映雪想到此,不由疑惑他的对手是谁,竟敢招惹天下第一的剑客。
甘贤似有同样疑惑,他眼尖瞧清了,击掌大笑道:“原来是白无恤!”
连映雪一听,脸色不由一白,只见白无恤被顾为川剑势所迫,毫无惧色,如鸿雁展翅般踏梅而退,略避过花雨如阵,逆风便扬起长剑,凝势一快斩,山崩地裂般,周遭的梅树便连着积雪轰塌,震向顾为川立足之地。顾为川未料到雪剑门竟有如此高手,只知逃无生路,迅疾间便以剑气硬搏,运力使出了同样的一剑斩势逆击。只在刹那间,剑气交锋,已如晴天霹雳,梅树纷纷震倒,积雪消融,十丈之内已夷为了平地。
两人已知较量下去多半两败俱伤,这才收了手。
眼看红梅成灰的连映雪一阵气闷,甘贤惟恐天下不乱,扬声道:
“白药师你毁去红梅岂止百株,你坏我映雪儿规矩,该当何罪?”
适才高手相搏心无旁鹭,如今白无恤才看清梅亭当中立了一男一女,说话的是甘贤,女的正是连映雪。连映雪望向他,却不知那一望是否也在望向顾为川,他不由一郁,将剑狠狠往雪里一丢。长剑斜斜插入雪地里,铮鸣不已。
顾为川见白无恤停手,也晓得半是因为亭中人之故,只见红梅中连映雪远远看来,虽然冷冷清清,却令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白无恤翩然展身,一瞬踏梅而至,极洒脱立在连映雪身边,头一句却极讽刺道:“你见了他可遂了愿?”
连映雪轻轻皱眉,反问道:“我有何愿可遂?”
“你心知肚明!”白无恤冷嘲。
甘贤晓得这两人一斗起嘴仗来都是旁人遭殃,抹脚要溜,谁料白无恤不放过他,冷冷道:
“甘庄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甘贤虽不怕阴鹫性子的白无恤,但总不愿意惹事,便笑吟吟道:“哪里哪里,多年不见,白药师倒是多了些火性,怎么与来客动起手来?”白无恤冷冷看一眼甘贤,看得甘贤后背发凉,他可不想与之比剑,于是忙道:“映雪儿,本来我是打算与你叙叙旧的,可差点忘了正事,我这就去芦台殿验尸,你与白药师有甚么说不开的,且耐下性子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连映雪看他这般不讲义气,不由微微笑道:
“你不是还要等光儿和珠儿去暖陈年老酒,陪你赏雪赏梅赏美人么?”
“虽说是莫向梅边辜负雪,可良辰美景也要有命消受啊,”甘贤一阵叫苦:“总之我看了那剑势,若齐齐斩向我,我岂不是连魂都要被震散了,我看你自己惹的风流债,自己了结,我可不相陪了。”
甘贤越说越无忌,展身飞掠,最得意一势踏雪无痕,才转眼间,人已似梅仙隐进雪里去,不见了踪影。
而渐走近的顾为川看见甘贤身法,不由暗中叫好,只他一日之内,一见白无恤剑法,二见甘贤轻功,已晓得这雪剑门内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如若这雪剑门不再偏安雪域,而是南下统领中原武林,亦绝非难事,想到此他对这雪剑门不由心生了几分敬意,待他再想到雪剑门门下弟子已如此卓绝,那当得起门主之位的,岂非绝世的高手?心下便多了几分惊奇。
连映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顾为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只远远见她似恼非恼,似笑非笑,一身红衣立在白无恤身边,一如红梅一如白雪,与周遭景色浑然天成,仿佛画中人般交相辉映,端的天造地设一对佳偶。难怪白无恤肯倾尽十支雪参只为迎娶一人,这人也须是连映雪才当得起了。
只是再这样一想,不由想起他的那位娇纵惯了的雪儿,他想要看出些些许蛛丝马迹,却无从看出,只显得他局外人般格外的多余。
他回身要走,却听亭内白无恤扬声道:“顾兄事情未交待明了,难道一走了之?”
顾为川清者自清,朗声答道:“我早已对白兄说过,我之所以循雪道追踪马匹,只是为查明真相而已。”
白无恤冷笑道:“既如此,为何我到之时,你正手持匕首插于马颈?”
“那马身陷冰窟半日,四蹄皆折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忍听其哀鸣,所以才有此举。”顾为川磊落相答,连映雪自然是晓得他心中素无暗鬼,但却不愿开口,只怕触了白无恤的心事,于是淡淡问白无恤道:
“既如此,马尸可还有旁人看见?”
白无恤冷淡道:“这么一场大雪,须臾间便可掩得毫无踪迹了。”
顾为川心下一转,已明白连映雪心思,道:“连姑娘莫非是想一招偷天换日,寻一匹同样毛色的马,令这凶手作贼心虚,自乱阵脚?”
连映雪点头称是,白无恤愈发冷淡,面上却笑容可掬地凑近了连映雪耳际,嘲弄道:“你倒与他心有灵犀!”
顾为川眼里,却是二人亲昵恩爱,素来非礼勿视,他只能别过头去,抱拳道:
“既已澄清,在下就不叨扰二位了。”
“且慢,”白无恤嘲弄地看顾为川一眼,却笑道:“今日之事,既是相约用计,还望顾兄切莫告与第四人知。”
“这是自然。”顾为川承下,白无恤忽沉声道:
“听闻顾兄失踪的妻子姓连名映雪,倒与在下的未婚妻同名同姓,不知顾兄以为如何?”
连映雪听白无恤贸贸然逼问,顾为川眉头一皱,道:
“世上巧合之事颇多,在下并无看法。”
“那顾兄此来是为雪参,并非为了寻妻?”白无恤步步紧逼,顾为川被说中心事,面上不由神色稍变,只从速答道:“在下只为雪参,并无他意。”
连映雪看在眼前,心上却不由明镜般可鉴,顾为川但凡说起谎来,握剑的手总是特别的紧,连映雪不由淡淡一笑,道:
“同名同姓而已,尊夫人定是比妾身贤淑美貌。”
顾为川极实诚答道:“她当不起这四个字,但她有她的好处,只是我从未在她面前夸赞过她半句,所以才惹恼了她离家出走罢。”话到后头已似自问自答,仿佛陷入沉思,连映雪忍不住怅然,白无恤却尽情嘲弄道:
“既然顾兄对妻仍有情,为何又要再娶?”
顾为川见白无恤一再相逼,一时无从答起,只抱拳答道:“在下另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连映雪看他大步流星,佩剑离去,不由想起他那句不为寻妻的谎话,不由暗暗沉吟,白无恤以为问中顾为川要害,心下愉悦些道:“那折损的红梅我自然会派人补齐了,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连映雪看白无恤在雪里为寻马奔波了一日,尚且无暇自顾便来顾她,待她极好,只是再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这好也是枉然,不由硬起心肠,又道:“我现下累了,不稍陪了。”
这时,光珠二婢正捧酒而来,却见梅园狼籍,春风含笑的甘贤不见踪影,但换了阿修罗似的白无恤立在小姐身边,一下便默了声响,连映雪缓缓步下白玉亭,吩咐道:
“珠儿,你将酒送去踏雪山庄,光儿先同我回冷寒阁罢。”
一霎寒风携着雪花四处乱飘,连映雪立在梅边,只笑盈盈地与光儿一块愈走愈远,白无恤将她的身影看在眼里,一霎笑意冻在嘴角,只余无尽的伤怀。
☆、重璧之台
冷寒阁内;甘贤送来的青瓷镂空小灯携流光悠悠转动;连映雪看得痴了;又见光儿端来的一碗参汤;只慢慢饮了下去。
她心里想起从前顾为川在窑洞大病之时,她也曾留连药店,妄想用区区几枚铜钱买只大补的人参,但她实在对着那实诚的老掌柜说不出口,她更怕药店的伙计恼了打断她的腿,她只能傻傻坐在药店外头,从日出坐到天黑,直到怕顾为川在家饿死,才在日落时不情不愿地回去做饭。
第二日大清早,她又跑到了药店门口,在外头整整又坐了一日,晚上回去时,气虚的顾为川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她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说实话。
如是第三天,连映雪终于在药店外头等来了买参的客人,她鬼鬼祟祟跟在人家后头,直到了镇上的王大户家。她坐在王大户家的后门外头,又是一整日,直等到太阳落山了,她也没回去给顾为川做饭,只是眼巴巴盯着那门缝,固执极了。
终于,她等到了王大户家的下人出来倒药渣,倒药渣素来有规矩,须倒到道上去,让踏过的行人带走病气,连映雪早料到此节,所以才在外头一直等着。
她眼巴巴看见那下人将剩药渣洒在黄泥土道上,眼尖尖地瞧见了混杂在其中的一片片的人参,只趁着那下人扭身进屋一关门,她就连忙一片片从尘泥里拾了起来,包进了手绢里,这才飞一般奔回了窑洞。
窑洞里黑漆漆的一片,连映雪点亮了油灯,一点点豆光,照见床上的顾为川,他那时体弱性娇,又饿了一整天,只忍耐着问道:“你去哪了?”语气中忍不住一股依恋之情,连映雪那时只将他当成牲口看,牲口恋主是没办法的事,尤其是在这牲口一天没喂食的时候。
连映雪一边熬粥,一边大咧咧撒谎道:“我在镇上的王大户家谋了份好差事,工钱多得很,这几天干活太忙了,所以回来晚了,哦 ,我还跟帐房混熟了,他预支了好些工钱给我,我用那钱给你买了一根手臂那么粗的人参,手臂那么粗的人参你一定没见过吧?”
顾为川确实没见过那么粗的人参,他想,那么粗的人参得长几万年吧,她撒起谎来真的很浅薄,但仿佛浅薄也有浅薄的憨厚可爱,所以他很承情地惊讶道:
“那么大的人参一定很贵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还行,等我把这人参给你熬进粥里。”连映雪一面陪他说着话儿,一面将那参片渣洗净了黄泥土,然后颇为慎重地下进了稀拉拉的粥里,火烧得呼呼地旺,一霎端出碗参味淡极了的白粥,还跟献宝一般送到了顾为川跟前。
顾为川喝得很是感动,只是灶火熄了,油灯又太暗了,连映雪不晓得他那时面色沉重双眼泛红,到底有没有掉下眼泪,她现在仔细回想,应该是没有罢,从崖上掉下来伤得那样重都不见他哼过一声,一碗清淡的参粥,恐怕也不见得能令男儿泪轻弹。
连映雪想得越发痴了,指尖轻轻拈上那青瓷上流动的花纹,缠枝莲、并蒂花,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他,那谢小姐,呵,她晓得谢小姐的心意,那看似不露痕迹,一点点对顾夫人的故作关怀,无非是让顾为川承她的情罢了。只是那时连映雪终究输些底气,以至于轻易被谢小姐得逞,顾夫人离家出走,只称了谢小姐的心。
可如今,她已不是当初的顾夫人,她是这雪域的主人,她可以轻易操纵旁人的生死,她要报复他的多情!报复他顾她时不能心无旁骛!
连映雪想清楚了,淡淡对光儿道:
“光儿,你去熬碗稀粥,再加几片煮得淡而无味的人参,务必亲自送到顾为川手上,他若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光儿不解其意;待要再问;连映雪只道:〃我自有用意,你送完粥,私下请谢家小姐谢婉之来冷寒阁一叙。〃光儿听到此句;想起小姐从前的境遇;不由问道:〃小姐;你若要她难堪;光儿出马就可了;何必让她脏了冷寒阁的地方?〃
连映雪听了不由一笑,道:“你忘了,我最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则小家子气了些,但做人,尤其是做女人,小家子气些又有何妨?”
光儿晓得小姐是动了心思了,会意笑着应好,匆匆就退出了冷寒阁,张罗去了。
不多时,谢婉之就被光儿请来了冷寒阁,迈进阁内的谢婉之一边暗暗观察此处的雅致陈设,一边满腹狐疑,不知这雪剑门的门主相邀到底是何用意?
这冷寒阁分东西两阁,连映雪只将谢婉之晾在东阁,并不亲自去见,倒派了珠儿去和她说话,问来问去,故意提起从前的顾夫人,由头不过是与自家小姐同名同姓,刻意缠住她说话罢了。
而连映雪素妆稳坐西厢,只闲闲地品弄新茶,她有大把大把的时光来追忆过去,只是事隔良久,她竟不知记忆中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相识的那个,仿佛时光能像织绵一样斩成段匹,有一段锦绣年华鸳鸯梦,梦中他极好极好,每一霎都令她目眩神迷,再一段,像素锦滴血,氲出大片大片的伤心绝望,最后这一段,是漂白的薄纱,朦朦胧胧雾气缭绕,所有的往事竟都不像真的,快乐不是真的,彻骨的疼也不是真的,统共成了灰色的前尘旧事,令人麻木。
她这么一怔,眼角忽然沁出泪来,她拿绢帕匆匆拭干了,正这时,光儿在门外通报道:“顾公子求见。”连映雪一霎有些恍惚,醒来时只听见自己从容不迫的声音道:“请顾公子进来说话。”
她听见门吱呦推开的声音,这是她和他头一回单独相处,但她晓得,东阁的看客已经请好,她只须尽力唱戏便可。
再抬头,她看见顾为川迈进门来,立在她眼前,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她,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偏偏欲言又止,连映雪不由在心底生出一丝厌恶,男人或许天生如此怪异,失去时恋恋不舍故作深情,得到时视若寻常,明明就要和别的女人要成亲了,却还会因为一碗参粥冒雪赶来。
连映雪并不起身,只明知故问道:
“不知顾公子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案子有了进展?”
顾为川定定看着她,他察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在等待她露出破绽一般,连映雪并不惧他,她已是脱胎换骨另一个人。她淡淡笑道:
“看来顾公子并无要事,雪夜无聊,不妨稍坐片刻,说些家常也好。”
顾为川无法拒绝眼前的人,这个神秘的女人,他坐上长榻,终于开口道:“多谢连姑娘送的参汤。”
连映雪笑而不答,只问道:
“听闻顾夫人与妾身同名同姓,妾身一直有些好奇,不知顾夫人是何等品性之人,又是哪家的闺秀,能得顾公子青睐?”
顾为川默不作声,他原本有一霎的狂喜、渺茫的希望,只是在连映雪这三言两语间渐渐熄灭,他恢复了沉稳,静静作答:
“她是个孤儿,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孤身一人,过得快活自在,如果不是我,她一定还是那样快活的人。”
“一个女子独身一人漂泊,大概也会想找个依靠,能遇见顾公子,也是顾夫人的福份。”连映雪淡淡地说着场面话,脸上是温暖的笑,心里是寒冰的冷,残忍地在两人共同的记忆中划出一道切肤的疼痛。
顾为川沉默良久,只道:“她跟着我并没有享什么福,我曾经以为让她住进大宅,让她成为我堂堂正正的顾夫人就会很快乐,可是我终究错了,直到她离我而去,我才明白她不喜欢做顾夫人,她喜欢的是隐居的生活,如果将来,我能找到她,我很想让她晓得,我愿意和她隐居,哪怕是荒野中的破窑洞我亦甘之如饴。”
顾为川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有一种魔力,令连映雪低着头默默无语。
他与她之间的沉默有许多种,从前她忙忙碌碌,他卧病在床时,即便沉默也是充实完满的,而她困在顾府时,那样的沉默格外的煎熬,而眼下的沉默,就像三尺冰冻消融,又回到了陌生的初始,她后悔救他回到窑洞,但她却一点都不后悔精心设局种下新的牵绊。
她打破沉默,目光灼灼望向他,轻轻地问:
“如果顾夫人回来了,顾公子与谢姑娘的婚事又该如何?”
“我顾为川的夫人,只有映雪一人。”顾为川声音那样落地有声,和那句“保你一世无忧”一样的恳切,足以击溃门外听了许久的谢婉之。冲动的谢婉之推开拦路的光珠二婢,闯进门来,怒气满容,她手上握紧一把匕首,搁在自己颈上,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恨声道:
“顾为川,我为你做的那么多,难道还不够么?你难道不愿意和我成亲了么?”
顾为川淡淡道:“那是谢伯父的意思,我从未许下诺言。”
谢婉之猛听得这句,一霎满脸是泪,漱漱滑落,泣道:“那我惟有死在你跟前,让你永远记得,记得我的命是你的。”
连映雪不晓得谢婉之居然有这样的烈性,她不得不承认,谢婉之比她狠,比她绝,她淡淡道:
“谢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死了,正好成全我跟为川罢了,我与他双宿双栖,温柔乡中,他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谢婉之难以置信反问道:“你真的是连映雪?”
连映雪淡然一笑,道:“我自然是,不信你问为川?”
谢婉之绝望地看向顾为川,仿佛被抽尽了气力一般,她痴了般问道:“为川,你真的要和她双宿双飞?”顾为川一点头,她已怔了,只在这一霎间,连映雪指间弹出一枚围棋子,直打在谢婉之的手腕上,力道之劲,直将她手中的匕首击落在地,顾为川见机欺身上前,握住了谢婉之的手臂,道:“你这又是何必?”
谢婉之一霎委屈极了,趴在顾为川肩上大声哭泣着,连映雪瞧尽眼里,淡然道:“顾公子,适才我假冒顾夫人,实在是情势所逼,还望顾公子见谅,现下谢姑娘受了惊吓,还是请顾公子送她回去休息罢。”
顾为川点头称是,道一声告辞,温柔地扶着谢婉之离去。
连映雪拣起地上的匕首,置在火上缓缓地灼着,她一个人独坐在榻上,观详着那匕首的锋芒愈发炙热,她低低叹了一口气,听见这时有人低声道:
“你终究是太心软,太心软的人通常都是输的。”
映雪抬起头,看见甘贤正笑吟吟看着她,仿佛那一场闹剧,他已尽数晓得,连映雪笑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验尸可有结果?”
甘贤坐上榻来,撑着腮笑道:
“我猜,那死去的女子也是个心软之人。”
“怎么?”连映雪疑惑,甘贤幽幽答道:
“我验过她的尸身,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中,是会比较虐啦,但是过去了,就天晴了。。。。。
☆、弱则薄命
连映雪默然无语,甘贤又道:“她身上致命伤只有一处,她是当胸挨了一掌震碎心脉而死。只是她身上并无胎记,也无信物,若要查明身份,实在为难。”
“那依你所见呢?”连映雪轻轻放下匕首。
“她的手不是习武的手,掌心没有厚茧,想必并无武功傍身,既然不是门派弟子,多半是哪家的丫环。”甘贤淡淡皱着眉头。
连映雪道:“杀人无非为财或为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位女子当胸遭人致命一掌,下手之人定是她信赖之人,尤其是她怀有身孕仍遭重手,其被杀恐怕多半是为一个情字;而这情多半是私通之情,只是大门派中三妻四妾大有人在,何人惧怕一个有孕的女子?”
甘贤沉思着,道:“我这就去拿名册来,看看谁有蹊跷。”
说罢甘贤正起身,却听闻门外有婢女匆匆报道:
“启禀门主,属下是梅园看守,今日收拾红梅时,发现了一具女尸,属下以为事关重大,请您速去梅园一趟。”
闻言;连映雪不禁脸色凝重;忙吩咐道:〃珠儿;牵马来。〃
梅园在寒冰九道尽头的冰原中;本就是僻静之所;深更半夜的;连映雪不想惊动众人;只想骑马速去;甘贤晓得她心意;只道:
〃你身子弱;我代你去一趟。〃
连映雪只摇头,吩咐光儿进门来为她更衣,她一面穿上厚实外袍,匆匆系好带子,便急步踏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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