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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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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报罢,那秘阁外面的听差便打起门帘,雍王闻报大笑道:“既是义士孝子到此,便应以客礼相待,你们何须如此喝报。”

说着便从那间房中迎了出来,一看只见那裴老幺虽然白发盈颠,个儿也不大,又是一个驼背,但短小精悍,一付老眼炯炯有神,那魏承志却是一个白皙俊美少年,连忙一摆手道:

“裴老义士,魏公子且请里面坐,有话容待细谈如何?”

那裴老幺和魏承志两人连忙跪叩头道:“罪民等身负奇冤,又擅杀致仕官员,自知罪该万死,本不敢惊动王驾,但闻得王爷睿智圣明举世无双,所以不避斧钹之诛,特来为死者请求昭雪,倘蒙能将此事上达天听,得使沉冤大白于天下,便粉身碎骨亦所甘心。”

雍王连忙上前,亲自扶着裴老幺笑道:“此事我已尽知实情,老义士且请起来,我如可以为力,绝不使忠臣含冤地下,义士孝子抱恨终天,老义士和魏公子虽有擅杀之嫌,但我这里并非有司衙门,既来便是宾客,却无须如此咧。”

裴老幺连忙站了起来,躬身道:“罪民等能蒙王爷如此破例成全,自是感激涕零,但既来请罪,怎敢放肆冒渎,还请讯明,送交该管衙门以便领罪方好。”

魏承志也道:“罪民此来只为先父沉冤莫白,叩求王爷昭雪,能容待罪天牢,已是生死俱感,绝不敢再行僭越,还望王爷开恩,”

雍王大笑道:“我平生最敬重的便是忠臣孝子,义士节妇,老义士抚孤复仇,固然难能可贵,便魏公子为了令尊名辱身冤,竟然不计生死,到这北京城里求我昭雪,亦复何让古人,这正是令我倾慕求之于世俗而不可得的奇士,何必乃尔,此事二位也许说不定要到刑部走上一趟,但法有定律,我却不是刑曹,此间更非法堂却用不着如此咧。”

说着胡震也从秘阁走出把手一拱道:“在下胡震,现在此间滥竽西宾,裴老前辈卓行奇节,我久已倾慕,并业经对王爷陈明,敝居停素以忠孝教人,礼贤下士,更有擢发吐哺之风,既对老前辈视如宾客,还望不必再为世俗礼法所拘,仍以从命为是。”

裴老幺忙也把手一拱道:“胡爷是以铁笔书生得名江湖的吗?老朽也早已闻名,我与少东本皆待罪之身,虽蒙王爷抬举,怎敢以宾客相见咧?”

接着云霄也从秘阁出来拱手笑道:“裴老义士不必太谦,王爷向来求才若渴,在下山西云霄便也一样以待罪之身得充宾客,并蒙奏明皇上,赦免过去一切罪行,足下却非破例咧。”

裴老幺一面答礼一面道:“我真想不到云老英雄也在此间,不过裴虔出身草莽,末弁下士却不能和云老英雄相提并论咧。”

雍王却大笑道:“诸位全是一时知名之士,也许彼此均各神交已久,如再客套便俗,今日无论旧雨新知,且由我来做个主人,连那江南新来的白大侠,也请来一叙便了。”

说着便携了裴老幺待向秘阁走去,羹尧又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王爷既要做这个胜会,待我也先来见见裴老义士如何?”

说着,也抱拳笑道:“后辈年羹尧虽然不及见老义士当年雄风,却曾从敝业师顾肯堂口中得悉大名,近日又因这位胡兄一再道及,也倾慕已久咧。”

裴虔慌忙答礼,一面又向羹尧上下一看,不由暗暗点头,一同到了秘阁坐下,又和魏承志向各人重行见礼,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状子来,递向雍王手中道:“罪民本拟等王爷讯问之际,面递此状,却想不到蒙王爷如此恩宠,如今且请赏阅,便知罪民恩主魏太史这场恩怨了。”

雍王接过一看,只是那状子所述,魏景星殉节,邓占魁弑主冒名投降等情,与胡震所言大略相同,只更详细而已。后半截却注明,踏遍天涯访寻仇人未遇,直到江南才知邓占魁已经致仕卜居洞庭东山,因而偕同小主人乘其月夜游湖之际意欲下手,不图同游有一少年能手,起而格斗,少年虽被打落湖中,邓占魁也赴水逃命,一路追赶直至湖心,方能将其刺杀等语,不由沉吟半晌方道:“老义士既从江南来,曾晤及本府护卫马天雄吗?”

裴老幺躬身道:“罪民因为江南大吏对此案查究甚急,所以未敢露面,不过那天夜间动手追赶恶奴之际,曾被大侠周浔看破,疑为盗劫,加以喝阻,经罪民说明实情才许报仇,其后又蒙指点,着来王爷这里呼冤。据周大侠说,王爷曾遣护卫马天雄邀他入京,不日也必到王府来,当再代为陈明邓贼弑主冒名经过,其实罪民却未与马护卫谋面,江南各衙门也并未得知邓贼已被罪民刺死湖中,还望王爷始终成全。”

雍王忙向羹尧道:“这张状子二哥可再仔细看一下,和胡老夫子详为商酌,如依我见,这后半截的话却不便据实奏明咧。”

羹尧接过看了一遍,又和胡震商量了一会笑道:“王爷所见极是,这刺死湖中的话虽系实情却用不得,果真据实奏闻,不但皇上难免疑及其中有不实不尽之处,便裴义士和魏公子也难免有擅杀之罪,这个还须斟酌才是。”

雍王不由又沉吟道:“那么这张状子又如何改法才好?坏的便在这邓占魁贼奴已死,死无对证,这魏太史的真伪,却又用什么来证明,才能使沉冤大白咧?否则那贼奴如在,只由魏公子和裴老义士三面一对质,便不愁他抵赖了。”

裴老幺忙又起身拜伏在地道:“罪民该死,只因一时报仇心切,致将邓贼刺死湖中,却不料因此反令恩主沉冤莫白,真是百身莫赎,不过恩主昔日虽然死在乱军之中,全家葬于黄沙河畔,当地土人事后曾私立碑记,书明魏景星太史全家殉难处,不知这可算得证据吗?”

胡震笑道:“不仅这个可以做得证据,便吏部档案也有年貌可查,殿试朝考笔迹可对,只要王爷肯在皇上面前代为昭雪,这却非难事。至于那邓贼已死之事,既然无人见他被刺死在那湖中,尸首又未发现,这状子上便不妨用个赴水逃走无踪字样。将来官中少不得要追他到案对质,等他久不出面,便可以畏罪潜逃结案咧。”

雍王又沉吟道:“这样也好,不过这一来十四阿哥决不肯缄默认过,自必以全力对付,我们还另须有决策才好。”

胡震笑道:“此事容晚生再和年兄妥筹善策,只要裴老前辈来此的消息不泄漏出去,不妨从长计议,却不必忙在此时决定,少时白大侠必来,大家还须尽欢才是。”

雍王连忙点头,不一会白泰官也到,大家尽欢而散。那裴老么师徒由此便宿在雍王府,过了几天,由胡震和羹尧商量了一张状子,暗中又经周浔白泰官诸侠教了一套话,竟自叩阍告了御状。因为内里有雍王和羹尧布置好了,允题事前又毫不知情,所以非常顺利,一下便上达天听,有旨澈查严究。不但允题因此获谴,还连累了好几位大臣,裴老幺和魏承志虽然在刑部过了几堂却并未吃亏,反落了一个义士孝子的声名,只等邓占魁归案再行发落,却把个允题和程子云恨得切齿不已。

又过了些时,便是小阳春,羹尧吉期已届,纳彩行聘自不待言,那佟宅也是满洲世族,双方铺张极盛。只年遐龄因为远在任所,无法回来主婚,一切全由希尧做主。到了十二这一天,循例迎亲,送入洞房,那位佟小姐虽然不及中凤娇媚可人,但也知书达礼,柔顺贤淑,又受了父母之教,惟恐开罪雍王,竟闹了个一切毋违夫子,羹尧因为中凤之事,也恐正室夫人不快,处处预先赔着若干小心,所以显得和美异常。这一来只把年夫人乐得眉花眼笑。转眼三朝过去,又悄悄的,背着人对媳妇将雍邸作伐娶中凤为次室的话说了。佟小姐转娇羞不语,半晌方笑道:“慢说是王爷的主张,便婆婆和相公有命,媳妇也绝无不依之理,一切但凭婆婆做主便了。”

这话一说,年夫人更加高兴,直夸媳妇贤德不已,接着又准备中凤喜事,虽是纳妾,但有雍王授意布置,更加锦上添花。

却偏偏直到腊月初旬,天雄一行尚未到京,只急得雍王连派数人,接二连三沿着运河,一路迎了下去。在另一方面,那由运河北上的马天雄,此刻也正心急如焚,原来那押运贡品的千总万家驹,和押运妆奁的总管曹连升两人全受了曹寅之教,把船开行得极慢,沿途又常常借故逗留,三天还行不上一百里,走十天倒要歇上五天,惹得天雄和鱼老全发了脾气,着实数说了几顿。无如那万家驹、曹连升全是两个积年成精的滑蛋,一味的只给他一个叩头赔小心,有时更不等二人发话,先抢着诉苦请罪,简直弄得二人无法可施。好不容易才出了江苏境。这天舟行将近微山湖,又遇上逆风,一连几天狂风不止,那船不但无法开行,连较大城镇也赶不上,只好停泊在夏镇附近一个荒村上。那地名是双柳屯,全村还不上百家,本来就是一小去处,偏因阻风船泊极多,连酒肉菜蔬全抢买一空,先是老管家曹连升愁眉苦脸来禀道:“禀马老爷,看这样,这风还得有个两三天,这可实在没法咧。”

接着那万千总也踅来道:“马老爷,这一来可糟透咧,这风如果再不停,不但船不能开,连吃的全不易买咧。”

鱼马二人不禁全都焦躁不已,曾静却笑道:“舟行阻风也是常有的事,各位便急也无益,只日常能多行一点,便也补上,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急事,便这妆奁也到年外才用,贡品迟早又不是我们的差事,聊当游山玩水不也很好吗?”

正说着,那翠娘忽在舱后一声娇叱道:“瞎了你的狗眼咧,你姑娘这条船走遍五湖四海,向来是诸神免参,龙王免朝,也是你能做记号拿买卖的吗?”

鱼老正好坐当窗口,忙向外面一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青布道袍的矮小老道士,正用一条竹篙驾着一条小船,从艄后擦了过来,虽然那斗笠一直压到双眉以下看不清面目,但竹篙起落之际矫健异常,心知有异,忙道:“翠儿不得无礼,既承朋友盛情赏脸,我们又在客边,却不可冒昧咧。”

接着连忙探出头去大笑道:“朋友,在下这条船虽然老走长江难得到这运河里来,微山湖的诸位山主,和水面上掌舵的朋友多少还有个认识,只因有事在身不敢惊动,所以没有喊趟子,投帖拜山,如果因此以为鱼某失礼,不妨请到船上叙一叙如何?”

那老道士蓦然一停船,把斗笠向上一掀,两只小眼凶光四射地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竟有这么大的威风,只凭几个营混子,便敢保这么重的贡品,打从运河到北京去,船上连镖旗也不打,原来却是鱼老英雄改了行,这就难怪咧。”

接着冷笑一声道:“照这么一说,那位姑娘一定是你的千金翠娘了,贫道在江湖上,一不开山,二不立柜,这微山湖更不是我的码头,但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凭你这样保镖,眼睛里也太没有江湖朋友咧。”

鱼老闻言,忙将身子一缩,就中舱之中一个窜步上了船头,卓然而立高声道:“原来朋友你是为了这点过节,不过,在下一不当差,二不应役,更非改行吃了镖行饭,你却错怪人咧。”

那老道士又冷笑道:“既如此说,那算我看错了,少时容我再行谢罪,不过这几船东西既然与你无关,那我便要全部留下,你能不管吗?”

鱼老双眉一耸大笑道:“这几船东西本来错不了,你要打算留下,那也但凭于你,在下本可不管,也犯不着替谁去当看家狗,不过朋友你既然冲着我来多少也有一个字号万儿,且说来容我听听好吗?”

那老道士又仰天一个大哈哈道:“贫道本来在江湖上没有什么了不起声名,也值不得一提,不过你既要问,那我便直说咧,贫道姓闻双名印生,法号道玄,鱼老英雄,你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吧。”

正说着,舱中诸人也全出了舱门,了因大师首先冷笑道:“闻道爷,你别这么说,是在江湖上混混的谁不知道秦岭阎王峡有你这么一个人。当真你就看得鱼老将军这样孤陋寡闻吗?便他认不得你,还有我这老和尚咧,你还记得当年在黄河渡口那场旧事吗?”

那闻道玄闻言,不由又大笑道:“今天真是天生的缘法,想不到你也在这船上,这样倒好,贫道这数十年来工夫总算没有白花,也要算算旧帐咧。”

说着大喝道:“了因贼秃、鱼壳老贼,我是明人不做暗事,此番赶上几千里路,原本专为寻鱼翠娘这小贱人而来,却不料你两个也在这船上,既如此说,那边河滩之上,现有一片打麦场,你我且到那里去再拼一个死活便了。”

话犹未完,只见眼前一大片翠影一闪,翠娘已从后艄,越过船篷飞纵过来,一手挺剑娇叱一声道:“你装模做样的说了半天,我还道是什么东西变的,原来却是昔年在了因大师伯手下漏网的淫贼闻印生。凭你也配向两位老人家叫阵,你既寻我,一定为了那李元豹夫妇的事,既有这本领前来找场,何必又上岸去,只在这船上,我如不把你宰了,也不算是鱼翠娘。”

鱼老正待喝阻,却被了因大师扯了一把,接着又听了因大师大笑道:“你这孩子真也胆大,须知人家已经今非昔比,他已在秦岭阎王峡苦练了几十年咧,你既要动手,却不许替你父亲和我丢人,如果自己知道不行,还是赶快退下来,让我来料理他的好。”

那闻道玄一见翠娘抢上船头,竟越过众人向自己叫阵,而且又不容上岸,便要在船头动手,不由大怒,仗着自己近年功夫已到火候,一身独门暗器之外,更有一把柔可绕指的缅铁宝刀,哪把翠娘放在眼中,忙又大喝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却不能怪我以大欺小咧。”

说着用竹篙向那小船外面一撑,呛啷一声,从道袍里掣出刀来向翠娘又喝道:“闻得你仗着嵩山哑尼那点传授,到处欺人,既愿向你祖师爷领教,还不快来受死。”

翠娘冷笑一声,一抖那柄新得的盘龙剑,玉腕轻翻,一个拨草寻蛇,便向他咽喉刺去,那闻道玄个儿原就矮小,人又站在小船上,比大船更低了将近一尺,一高一下,双方动手本来为难,忙将身子一闪,一个孟德献刀,向上架去,翠娘一见那把刀光有异,而且也是软中带硬,自己这口剑又新到手,不敢硬碰,倏的收剑,身子一挫,一抖手,一剑又分心刺去,那只小船原是一只瓜皮小艇,并无篷舱遮盖,闻道玄身子一侧,向后一退已到小船中间,一面提起缅刀,正待还手,翠娘宝剑向上一翻,乘势下了小船,化成抬日高升架式,跟着便来取他手腕,闻道玄一见翠娘竟欺上了小船,地方更小,忙避过剑锋,也手腕一翻,一个叶底翻花,化成白蛇吐信,转向翠娘胁下刺来,翠娘略一闪身,让过那一刀,一剑又向闻道玄连肩带背劈下。那小船不过丈余,宽只三尺有零,彼此全欺得极近,闪避固然不易,船在风浪之中,更摇晃不定,闻道玄昔年虽然也在黄河渡口练过水性,但遁迹秦岭山中,已经多年没有用上,未免生疏,这一来却上了恶当,不但顾上顾下,施展不开,连暗器也无法打出,勉强又避过那一剑,不禁手忙脚乱。正待设法纵身上岸,却不料翠娘要在船上动手,便是看定这一着,哪里肯容他脱身,手中剑法一紧直逼了过去,那条小船原在大船船头外泊着,更无绳链系着,只仗着一根竹篙挨着大船插定。两下这一动手,小船连晃,竹篙已经动摇。偏那翠娘,一面用剑着着进逼,一面莲钩一起,在那大船上面一蹬,那小船便似弩箭离弦,从水面滑出去三五丈远,闻道玄已被逼到船艄,再无退路,要想上岸更加不易,那船去势又急,身子一侧,几乎栽下湖去,下盘勉强稳住,翠娘一剑又迎面劈来,不由把心一横,暗运真力,手起一刀硬磕了上去,只听得呛啷一声,火星直冒,那一剑虽然架住,刀上却缺了二分来深的一个口儿,闻道玄这才知道对方也是一口宝剑,且那内功潜力不在自己之下。但情急拼命,左掌一伸,竟将苦练的透山掌法向翠娘当胸按去,两人均已近身,那一掌原万难避过,却不料翠娘已得独臂大师真传,右脚在船上站定,猛然一扭娇躯,一下折向船外避过那一掌,跟着收剑护着身子,左腿一环,一伸脚正蹬在闻道玄膝盖上,只听得闻道玄大叫一声,咕咚一声直倒入湖去,翠娘不由娇笑一声,将身站稳,正说:“原来秦岭五毒中人物不过如此。”

倏儿水花一翻,那闻道玄忽然在丈余远近之外,冒上半截身子,手一扬,哧,哧,哧,一连三枝袖箭分上中下打来,翠娘连忙用剑一拨,一连打落两箭,接着一抬腿将第三枝袖箭踢向湖中,娇叱一声道:“老贼休走,你也看我的。”

喝罢,剑交左手,右手一扬,闻道玄见状,连忙将身子向水中一缩,却不料翠娘那一下竟是空招。又趁他没入水中,掏出一枚燕尾梭来,那闻道玄,沉在水中,却不见暗器落下,二次方又将身子向上一冒,取出五枚偃月毒药镖,打算用满天花雨洒金钱之法,向翠娘发出,一下才冒上来,又听翠娘娇喝一声打,眼前一点寒星直飞过来,不但那五枚偃月镖未能发出,那一枝燕尾梭正打在左肩头上,连忙叫声哎呀,没入水底逃去,这里翠娘,一见对方中镖入水,正待下水捉拿,那鱼老已将大船移来,一面高声喝道:“穷寇勿追,翠儿还不回来?”

那其余几只船上一见出事,齐声发喊,连其他客船也全惊觉,岸上船上全站满了人,噪成一片,只得回到大船上,天雄首先道:“世妹真的好身手,竟将这样成名老贼打跑,适才我已看见,他已中了你那燕尾梭,便从水底逃上岸去,也难活命咧。”

翠娘笑道:“如凭真实功夫,再容他上岸,那还不知谁胜谁败,那是因为我看他水上本领有限,冒着奇险在那小船上动手,才侥幸成功,不过这老贼,专一使用毒药暗器,我那一梭打的又不是致命的地方,伤是决定,死却未必咧。”

了因大师也笑道:“我也早看出你的用意来,又深知那厮内家功夫决练不到绝顶,所以老将军打算喝止,又被我拦住,这用意是想教这厮败在你手下,以后也许可以老实些,省却不少麻烦,却想不到居然成功,不过起初我以为有我在场,他便暗下毒手也自无妨,后来那船一离开却真的险极了,你须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以后却不可再逞强好胜托大自负咧。”

鱼老也告诫道:“你这妮子为什么这样不听话,擅自逞能,须知这闻道玄我虽没有见过面,却也早有个耳闻,这老贼不但下流暗器无一不精,便内功潜力也练到六七分,你能轻敌吗?”

接着又道:“这种人生路不熟的地方,你知道水性地势如何,就敢下湖去拿人,万一着人毒手那便如何是好,方才了因大师告诫得极是,以后却不许再这等狂妄咧。”

说罢,又向邻近各船围着的人说明那老道士,乃系江湖剧盗打算探明虚实中途行劫,现在已被逐走,众人因系官船自无话说,见事已完纷纷散去,那后面船上的万家驹和曹连升二人也一齐走来,略问情形之后,万家驹首先向天雄打了一躬道:“这便如何是好咧?末弁这次出来,原不敢担这大的风险,全仗马老爷和诸位大侠虎威,才敢上路,既有此事,要不要我们拿你老人家名帖上岸去就附近该管衙门商量一下,着他们多派人来,再不然能有镖行分局子也好设法,要不然,这个干系末弁却担不了咧。”

那曹连升却笑道:“万老爷,您错咧,咱们这船上全是名震一时的当代大侠,便马老爷也是王府护卫,还用得着去请外人来保护吗?不用说别的,您只看方才那老贼道,虽也厉害,只鱼小姐一出手便打下水去,马老爷和各位大侠连手全没动,这事还用咱们管吗?”

两下这一吹一唱,天雄不由激怒,冷笑一声道:“万老爷不必发愁,曹老管家也不必托大,反正此事我已全明白咧,我们是有帐到京再算。”

二人不由做声不得,鱼老一听也大怒道:“我也明白咧,既如此说,只等风暴稍停,我们这条船便单独进京去,那贡品和妆奁我们管不着。”

曹连升闻言,连忙跪下道:“马老爷,鱼老将军您误会咧,奴才方才的话,只是因为敝上曾对您和诸位大侠全面托过,才敢这样说,却不是有意放肆,还望恕罪才好。”

万家驹也躬身道:“马老爷您可别生气,末弁实在因为干系太大,所以才想禀明设法,却决不敢有轻视之意,还望恕过卑职不善说词。”

天雄还待发作,鱼老也满脸怒容,曾静却笑道:“马兄且慢生气,鱼老将军也不必动怒,此事虽然必出李元豹那厮指示无疑,但曹大人却也未必便知道,要不然,雍王爷所托妆奁固然要紧,那贡品干系何等重大,他能差人前来寻事吗?万一稍有失落,我们无妨,他却真对哪一面全无法交代咧。”

那曹连升又请了一个安道:“曾老爷说得极是,这贡品和妆奁凭哪一面也失落不得,敝上就再托大些也决不敢和自己过不去,不过那李老爷可就难说,还望马老爷和诸位大侠看在敝上一再相托份上,始终成全,好歹把东西送到北京,奴才自会专函禀明,和那李老爷说话,您要真的丢下不管,那便坑了奴才咧,可怜奴才这次本是一趟苦差,再要出上点事,那便只有寻个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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