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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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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道:“那是因为前此,雍王爷曾有信来托我代办一付上等妆奁和各项彩缎嫁衣,我自奉命以来,早已赶办齐了,只因这付东西连同珠宝头面约值两三万金,惟恐中途有失所以迟迟未发。如今雍王爷已经专函来催,限定克日动身,那信上并且说如果马兄伤好,江南事已办妥,不妨由你带回去,所以我只好奉托咧。”
天雄心知那是雍王代中凤办的,但不便说穿,方在沉吟,曹寅又笑道:“如马兄肯替我带去,沿途兄弟自当派人照料,到京之后由他们向雍邸总管点交,决不敢以琐屑相干,只仗同行诸侠与马兄威名,免致中途有失而已。如蒙慨允,这船只和沿途供应,当由兄弟代为预备,决不敢再劳马兄咧。”
天雄忙道:“既承大人下委,卑职当得遵命,何况还有雍王爷之命,不过卑职行期在即,大人东西准备好了吗?”
曹寅笑道:“东西均已购齐,只不过分存各地,马兄只须少留便行,却好我也可稍做东道主,藉此聊作平原十日之欢如何?”
天雄点头道:“既是大人有命,卑职自当遵从,不过过份叨扰,却令我居心难安咧。”
曹寅大笑道:“马兄今之豪士,如果再客套便俗咧,此事我们一言为定,兄弟立刻便去着人将分存各地的东西取来,差不多有十天也够了,此事自有妥人料理,大家全都不必费心,我们正好抽出身子来小聚咧。这京口金焦二山之外,还有竹林招隐等寺,目前闻得圣驾不日南巡,均在大加修茸,隔江便是扬州,江鱼下酒,芜城揽胜,这也算是小小鸿雪因缘,何况除兄弟而外同游均是奇人,更是难得,你却千万不要辜负才好。”
说着,眼珠一转又道:“兄弟还有一事相求,马兄也能慨允吗?”
天雄道:“方才卑职已经说过,只力之所及,无不遵命,怎的大人又这等说法起来?”
曹寅又走近身来低声道:“马兄此来对那鱼老将军父女也曾邀约过吗?昨日兄弟已经掬诚相告,马兄此次对江南通儒大侠已经大半罗致,还望留此一二人容兄弟对十四王爷销差才好。”
天雄笑道:“大人也想替十四王爷延聘吗?卑职既蒙开导在前,岂敢再有争衡,不过此老倔强成性,却颇固执,实不相欺,我已知难而退,大人即使相邀,恐怕也未必便肯允诺咧。”
曹寅道:“只要马兄能稍让一步,回去也不必对雍邸道及,兄弟便好进言,即使不成,也必感激,如可代为从旁促驾那便更好咧。”
天雄摇头道:“如果大人真欲为十四王爷罗致此人,卑职决当以全力相助,但恐却非易事咧。”
曹寅微笑道:“只要马兄能助我便行,兄弟自信还有几分把握进言,便事如不成,曹某能在这风尘之中交上这么一位名震遐迩的奇士不也算是一件太快事吗?”
正说着,忽听屏后有人大笑道:“小弟正待敬造宝舟,却想不到马兄却已到了这里,这却又省得我出城一趟咧。”
天雄再看时,却是那李元豹走了进来,一见面便是兜头一个大揖道:“论理马兄与大人促膝清谈,小弟本不容相扰,但你这行色匆匆又有要公在身,却恐早晚便须北上,所以不容不再来一谈,俾尽区区苦衷,还望两位恕罪。”
曹寅笑道:“你忙什么?我已将马兄留了下来,他至少还有十朝半月才能成行,有什么话却不妨从容说咧。”
接着又道:“你来得正好,且代我稍陪马兄须臾,我还得着人替他把这两封信专送出去,还有分散各地的东西,也得着人赶紧前去运来,这却全是急事,一点也耽误不得咧。”
说着立即站起身,也向天雄把手一拱道:“兄弟先行别过,少时再见,这位李兄酒量极好,又妙解音律,雅擅度曲,中午还请不必回去便在敝寓小酌一聆雅奏如何?”
天雄也站了起来,一面向二人还礼,一面便待告辞,李元豹连忙拦着道:“大人放心,卑职今天是专为向马兄赔罪而来,焉有容他回去之理。”
曹寅一笑径去,李元豹等他走后,又向天雄笑道:“今天我是决不放马兄再走咧,这大厅之上,仆从往来,小弟一时也难尽所言,且请到我那所居跨院一谈如何?”
天雄受了曾白二人所教而来,已是万般无奈,好不容易才把曹寅这一场敷衍下来,如释重负,正待告辞回去,却不料李元豹忽然出来,又提到赔罪的话,不由也把手一拱道:“小弟向来说话算数,前日已经掬诚相告,李兄为何今日又提这话,难道还有不能置信之处吗?
须知马某却不是那口蜜腹剑言不由衷的小人咧。”
李元豹闻言一怔,接着又笑道:“小弟既蒙马兄大度包容,感激之不暇,焉有不能置信之理,再说,我也江湖出身,您既在小弟身上留下交情,岂可一再纠缠,此刻要说的却不专为这赔罪咧。”
天雄一听又不由满腹狐疑,意欲不听,告辞就走,又觉未免拒人太甚,而且又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心中也委实放心不下,略一踟蹰便道:“既然李兄另外还有话说,小弟权且遵命就是咧,”
李元豹笑着一耸肩头,四面略一回顾,又悄声道:“其实并非小弟多言,实因马兄端人,不知这宦海之中,却比江湖更形险恶,所以非一吐衷曲不可,一则聊赎前愆,二则也不无于马兄小补咧。”
说罢便相携绕出屏后,一路到了所居跨院,肃客就明间坐定,一面道:“马兄休得见疑,小弟之所以奉邀到这里来,实因彼此全系江湖出身,与一般仕宦不同,有话须当直说,你却不可见怪咧。”
天雄忙道:“果真大家能推诚相见,便是好朋友,焉有见怪之理,李兄有话但请直说便了。”
李元豹又笑一笑道:“小弟与马兄本来天各一方,彼此素无恩仇过节可言,便与江南诸大侠也无嫌隙,前此焦山一会,所以那等无礼,却实系奉上差遣不得不尔,以致不但开罪马兄,连诸大侠也结下梁子,这实在有点内疚,在未蒙马兄见谅之前,小弟为免得再落个敢作不敢当嫁祸于人的声名,所以不便实说,现在既蒙大度包容,便无庸讳言咧。”
天雄只淡淡一笑道:“此事小弟早已知道,李兄便不说,大家也全明白,不过官方却不是这等说法,李兄之所以获谴便也因此,至于小弟把这里的经过直陈上去,却远在这里主人之后,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你如不信,将来少不得有到北京去的时候,只一打听便明白了。”
李元豹不由又一怔道:“难道曹大人把这一场是非全推在我头上吗?”
天雄道:“那也不见得,不过他只作江湖门户之争报了上去,那便不得不着落在李兄身上咧。”
李元豹连忙站了起来,又打了一恭道:“小弟之所以要求马兄的,也便在这里,实在此事全出曹大人所使,小弟不过奉命而行,不但非出所愿,便嵩山铁老方丈的话,也全出托辞,如今小弟非惟不见谅于雍亲王,便传到铁老方丈那里去,也是个不了之局,还望马兄始终成全才好。”
天雄一面起身答礼,一面又笑道:“岂但雍王爷不能对李兄见谅,据小弟所知,便十四王爷也对李兄嗔怪咧。彼此既然把话说明便全是自己人,这官私几方面全不好对付,李兄还须仔细才好。”
李元豹闻言又长叹一声道:“这真是从哪里说起,小弟如果早知道官场如此险恶,便宁可老死江湖,也决不来做这末秩微官咧。但如今懊悔也迟了,还望马兄救我才好。”
说着,又待跪了下去,天雄一把扶着道:“李兄错了,小弟微末前程,江湖下士,哪里能左右两位王爷和少林掌门,这实在爱莫能助,你却教我如何救你咧?”
李元豹又哀求道:“事已如此,小弟也犯不着代人受过,但求马兄此番回京,能就实在情形禀明雍王爷,便算是救了小弟咧。”
天雄道:“你要我禀明雍王爷不难,但是曹大人究竟如何对你说的,我却不知道,你叫我如何对他说咧?”
李元豹忙道:“马兄且请坐下,容小弟慢慢奉告便了。”
说着各自入座,接着李元豹又道:“小弟游宦江南,其实出诸河工保举,并非由曹大人提拔。自到江南以后,才由同僚引介认识,结成朋友,只因小弟秉性豪爽,所以不自讳其为江湖出身,但曹大人却因此更深为接纳,连内人也与曹府诸妾有了往还,成了通家之好,他才说出奉了十四王爷之命,有罗致奇才异能之举,并允将小弟引入十四王府,将来作为倚靠。但必须立功始能作为进身之阶,却巧那少林门下的傅天龙受了嵩山毕五之激,来寻武当南宗长老责问那年羹尧挟势招摇,与李飞鹏被杀之事,被我无意撞上,带到这里来。他因那年羹尧已成雍王爷左右手,十四王爷虽然力加羁縻也是枉然,打算借此一事,离间年某与武当诸长老,为釜底抽薪之计,并拟双管齐下,乘此再离间武当少林两派,造成互相残杀,然后从而两败之,或者择优拉拢,替十四王爷在江湖上树立一部分潜势力。
使命小弟携了那莽夫到处搜寻诸侠下落,恰好从了因大师行踪上得悉群侠正借鱼老将军的船,小聚焦山,这才又命小弟夫妇前去相机行事,原意本恐那莽夫露出马脚所以存心丢开了他,却不料他仍从江北赶去,又误打误撞遇上马兄南来,也在一处。不料所谋一败涂地,并且害得我夫妇均受重伤,又开罪马兄和江南诸侠,只落个八下里全有了不是。这在小弟虽也咎由自取,但曹大人如果全推在我身上那就未免冤沉海底了。”
说罢,倏然拜伏在地道:“此事经过确系如此,现在俱已据实陈明,还望马兄念我一时荒唐加以援手才好。”
天雄又正连忙答礼扶起,一面道:“原来如此,不过据我所知,曹大人此举还奉有皇上圣命咧,李兄知道吗?”
李元豹摇头道:“小弟所闻仅属如此,其他就非所知了,他和十四王爷相处极好,此乃实情。至于有无皇上圣命,那我却没有听他说过,便内人和他的内眷往来,也从未说起,并非小弟有意隐瞒,此点尚望明察。”
天雄略一沉吟又道:“既如此说,小弟此番回京必当据实陈明雍王爷,以免李兄代人受过,不过今日所谈却不必让曹大人再知道,否则便令小弟境处两难无能为力了。”
李元豹忙又作揖连声道:“小弟遵命,小弟遵命,但求马兄能为我一雪奇冤,便终身均感了。”
天雄正色说:“李兄你太言重了,彼此同在江湖道中,以后还请互相关顾才好。”
说着忽见林琼仙一身艳服,手中托着一个金漆小盘,里面放着两盏茶走进来,笑着将两只媚眼向天雄一睃道:“马老爷,请你多原谅,我们在这里是寄住在曹大人公馆里,丫头老妈子全没带来,没法支使人,所以你来了半天,到此刻才能奉茶,你可别见怪。”
说着,先取一盏放在天雄面前,又取过另一盏,奉给李元豹,接着又笑了一笑看着天雄道:“我们老爷的事,还请马老爷多帮忙,好在现在我们虽然全在官场混,却全是江湖出身,天下把式是一家,彼此都是武圣人的徒弟,你不看金刚还得看佛面,这以后容我们再报答吧。”
天雄见她不断的在眉来眼去卖弄风情,不由暗笑道:“如果武圣人有你这样的徒弟,那真该倒了八辈子霉咧。”但嘴里却不便说什么,勉强道:“适才我已对李兄说过,决将实在情形禀明王爷,免致将这场是非全落在他头上,以后有事大家互相关照,大嫂却无须再嘱咧。”
林琼仙又抿着嘴笑了一笑道:“原来你两位已经把话说明了,那就好咧,本来嘛,我们全是江湖出身,义气当先,与官场中人物自然不同,既如此说,我先谢谢你。”
说着福了一福又道:“这以后我们和马老爷就全是自己人咧,你如暂时不走,请常到我们这儿坐坐,别的不敢说,我在江南住了这几年,已经学会了好多南边菜,改天你且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李元豹忙道:“怎么改天?今天我便把人家留了下来咧,虽然此间主人也要留饭,你既说这话,随便做上一两样菜不也是敬意吗?”
林琼仙一撩鬓角又对天雄眼光一扫道:“我是怕马老爷有要公在身,无暇小饮,再说现邀现请也不成敬意,既如此说,那我该就到厨房里去咧。”
天雄忙道:“大嫂且慢,适才虽承曹大人和李兄相邀,但我委实有事在身,还是改天再行叨扰吧。”
林琼仙笑道:“哎呀,马老爷,你是把我怪下来了吧,方才我实在不知道曹大人和我们老爷已经把你邀定,所以才说改天再行奉请,你此刻要是一走,他两位岂不怨我搞场。”
李元豹也一力苦留着,说什么也不放走。在另一方面,那曹寅别过天雄之后,携了那两封信到后面书房一看,那信封固得极其严密,并沿着封口加有花押,迎亮一照,内面还衬着一层色纸,竟无法偷拆窃窥,只得在外面又加上一个官封,专人送向自己南京公馆里。又分别派出三四个家丁,分赴各地运取采购寄存等物,并写信到当地衙门封雇五艘大船备用,忙了好一会,等诸事妥当,这才又向前厅而来,却不见二人在座,再一问,方知李元豹已将天雄邀往所居跨院,不由双眉微皱,心中一动,连忙也向那跨院走来,才到院落外面,便见那林琼仙的贴身丫头小香倚着角门站着,一见他来,便高声道:“大人,那位马老爷要走,我们老爷和太太正在苦留咧。”
一面又向门里走着道:“老爷,太太,曹大人来了。”
曹寅一见,心下又是一动,连忙大踏步赶进角门大笑道:“兄弟粗饭已备,马兄却走不得咧。”
接着又道:“那两封信我已专人送出,便各地存物也派人去取,此时并无公事,正该大家乐上一乐,你如一走便无趣了。”
林琼仙头一个笑着迎了出去道:“马老爷是贵客,我夫妇实在没这份面子把他留下来,现在大人既来了,就看你的金面如何了。”
接着李元豹也笑着走出来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适奉大人之命要留马兄便酌,他却一再要走,所以只好先邀来这里小坐,好不容易才留到现在,如今大人既然来了,卑职正好销差缴令咧。”
天雄跟在后面忙道:“卑职实因有事在身,非回船一行不可,好在既须押运东西,行期还有数日,容我改日再来叨扰便了。”
曹寅笑道:“马兄便有事,其忙也不在乎一顿饭的时候,现在日已傍午,你便回去不也要吃饭吗?至于同行诸侠,自有鱼老将军代陪谅亦无妨。兄弟武技虽然外行,惠泉酒还可以有个三斤不醉之量,正要和马兄李兄一决雌雄,你真要走便令人扫兴咧。”
说着三人一齐拦着不放,天雄无奈,只有答应,一会儿,便在李元豹所居开上酒席,虽然说是便酌,却又水陆杂陈,丰盛异常,那林琼仙百忙中,又当真监厨做了两样菜送上,并取过一枝笛子吹着,由李元豹唱了两折南曲,曹寅也居然取过一付板鼓,按着节奏轻轻敲打着。这一席酒一直闹到未牌方罢,天雄作辞回到江船之上,只见曾静白泰官二人正在说笑着,却不见了鱼老,连忙笑道:“你们好自在,老将军到哪里去了?我今天却又受了一阵活罪咧。”
曾静笑道:“他因曹寅又着姨太太来,并且非登舟拜见不可,所以和了因大师一齐溜了,直到现在尚未回来,你又受了什么活罪,能告诉我们听听吗?”
天雄一面入舱坐下,一面说出经过,白泰官大笑道:“受阔人恭维一乐也,曲筵小集二乐也,何况座有丽人,耳聆雅奏,更是人生至乐,你为什么反叫苦起来?岂非言不由衷,要换上我简直不想回来咧。”
天雄忙道:“白兄不必取笑,小弟正在发愁咧,看在年双峰和云小姐份上,这一份妆奁自不得不带去,但他这平原十日之欢,我实在受不了,这却如何是好咧?”
曾静笑道:“我不是早对你说过吗?你只权当他是在做戏,把这几天混过去不也就算完了,现在你这一出戏既已出台怎么能不唱下去?”
天雄正在摇头,翠娘却从后舱转了出来道:“那鞑王也真好事,一副嫁妆还怕北京城里买不出来,却眼巴巴的着人到江南来采购,这不嫌忒以张扬吗?”
曾静笑道:“你哪里会知道,这个是那鞑王的权诈可畏处,他所以这样郑重其事的,其作用便全在笼络年云二人,这幸而他两个全是忠贞不二各有怀抱的人,要不然换上一位,还不感激零涕杀身图报吗?”
翠娘不由笑道:“照这么一说倒好,我倒要看看年师弟和凤丫头两人,怎样报答人家,须知受恩重则难以自立,我真替他两人担心咧。”
天雄正色道:“世妹,话却不是这样说法,大丈夫固当恩怨分明,但是为国家大计和大义所在使有不同,汉寿亭侯之归汉,我们到现在还觉得大义凛然,你能说他对不住曹瞒吗?”
翠娘抿嘴一笑道:“可是三国演义却有华容道放走曹操的那一段书,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两个觉得太对不过人家,便也会把那一段书重演一番咧。”
天雄道:“那也不见得,我却深信这两人决不会因为人家这点小手段,便会忘了自已这样委屈求全是为了什么。”
曾静在旁连忙笑道:“翠姑娘所言者人情,马兄所言者人义,果真能有那么一天,便他两位对那鞑王待以不死,亦复何妨?你两位却不必为此距今尚远的事再争执咧。”
第 五 章 盘龙剑
翠娘原本乖觉,一见天雄为了一句笑话真有点面红耳赤,也不由笑道:“世哥,我们先别谈这个,等我再告诉你一个笑话,那曹姨太太竟打算和我们攀起亲眷来,幸亏我爸爸和了因大师伯走了,要不然不当面发作那才怪呢。”
天雄这才面色一转也笑道:“这太奇怪咧,她凭什么怎能和你鱼家攀亲眷,我倒有点不信了。”
翠娘笑道:“她什么也不凭,却想拜我母亲做干妈,不信你停一会问我姨娘便知道了。
便曾叔和白叔他两位在前舱也听得明明白白,这可不是我造谣言咧。”
天雄愕然道:“真有此事吗?那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她打发回去咧?”
翠娘又笑道:“我已说过决不骗你咧,她一来便在船头下轿,直向舱内走,口口声声说要拜见我母亲和姨娘。我没有法子,只好把她引到后舱去,我母亲本就有病是真的,连起来也没有起来,只由我和姨娘两人敷衍她。她却仍是昨天那一套,着我们怂恿爸爸出山做官,这却亏得我姨娘嘴巴真来得,一面把自己这一面抬得高高的,也不得罪她。只说爸爸年纪太大了,腰腿已硬,惟恐磕不得头,请不得安,又不谙大清朝的仪注,所以没法出去再混。一面却照曾叔的话说,只微露我可以到北京去一趟,应那张桂香之约,也不妨便中见一见那鞑王。
并且说,如果逼之过甚,便连这一点也办不到了。她却高兴异常,连称不敢。后来又说到爸爸因为膝下无儿,所以万念俱灰,只要皇上能不究以往,也便自甘以渔父终老。她因为这一句话便又顺着杆儿爬上来,竞说如果不嫌她出身寒微,情愿拜在我母亲膝下做个干女儿,彼此做一门亲戚往来。却给我姨娘半开玩笑似的,从旁婉言拒绝了。她还不死心,又要把城内那宅房子送给我们。我姨娘却老实告诉她,我们所以乐于住在船上是为了爸爸流连江上美景,并不是买不起一座大宅子,这才将她堵了回去。却又坚邀我和姨娘到她寓所里去。
后来是我因为她缠急了,悄悄的对她说,父亲素来不喜令内眷应酬,如果弄翻了,以后话反而不好说,这才把她敷衍走了。”
接着又格格一笑道:“这女人简直比曹寅那老奴才还无赖,我要不是为了白叔和曾叔一再嘱咐,不可令她下不了台,真早要挥诸门外咧。”
话犹未完,忽见丁七姑从后舱里猛一探头道:“小姐,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口口声声全是为了你咧,为什么动不动便要把人家轰出去?你瞧那位云小姐,单这一副嫁妆值多少?
果真老爷也肯出山,你不也可以风光风光吗?”
翠娘脸一红偷看了天雄一眼道:“啐,去你的,这也像个姨娘说的话吗?要不是当着人,我要不揍你才怪。”
丁七姑也向天雄看了一下把头一缩道:“本来人家是这么说,我还能扯谎吗?你揍我有什么用。”
翠娘闻言,正待赶向后舱去不依,忽听鱼老在岸上笑道:“翠儿又跟姨娘在闹什么?你马世哥回来没有?”
天雄忙道:“我回来了,只是一时却又不能动身咧。”
鱼老失惊道:“那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有什么意外不成?”
说着连忙从岸上下了船,一问究竟之后笑道:“原来如此,这鞑王对凤丫头也算极尽笼络之能事咧,不过这一来倒也好,我本来也早打算北上,恭谒先帝陵寝,看看旧日关塞山河是否无恙,|(炫) (书) (网)|你们既走水路,我这只船便也随行,沿途一直逛到北京再回来便了。”
翠娘忙道:“那太好了,不过漕运只能到通州坝,你老人家要到北京,这条船儿却须放在北通州咧。”
鱼老道:“那也不要紧,反正船上有你母亲姨娘、妹妹,你还怕人偷了去不成?再说我在那北京城里也不过耽搁个十朝半月,便回来咧。”
白泰官在旁不由笑道:“老将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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