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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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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十分诧异地:“甚么不得已的事情?!你单身一人离开乌伦古湖出来干什么?”

罗小虎:“到天山,寻你母亲去!”

春雪瓶一怔,愣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罗小虎忽然俯过身来,紧紧盯住春雪瓶,着急而又深沉地问道:“雪瓶,告诉我,你母亲是不是生了病?她近来情况如何?”

春雪瓶不由吃了一惊,甚至有些慌乱起来。谈论和探询她母亲,这在她心里已成为一种禁忌。多年来,谁也不曾在她面前这般放肆地提过她的母亲!可眼前这位罗大伯,在提到她母亲时,竟毫无敬畏之意,全不把禁忌放在眼里!春雪瓶心里不禁暗恼起来,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母亲也决不允许别人谈及她的事情!”

罗小虎:“那是别人!这是我,是我在问,是我要你谈!”

春雪瓶被罗小虎这激动的神情和不同寻常的语气怔住了。她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罗小虎,问道:“你是我母亲的什么人?”

罗小虎盯着春雪瓶,眼里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胡须也颤动起来,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是你母亲什么人?!我是你爹!”

这对春雪瓶来说,真如晴空霹雳,她惊诧得张大了眼睛呆在那儿不动了。

罗小虎很快又平静下来,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我和你母亲原是结发夫妻。”

春雪瓶虽没说话,可罗小虎一句话在她心里激起的思绪,却有如惊涛拍岸,又似风卷残云,她被搅得乱极了。她愣了许久,才困惑地说道:“我怎从未听母亲说过这事?!”

罗小虎:“就因为我是马贼!”接着他又沉痛地说道:“你母亲纵然因此不愿随我,难道你也不能叫我一声爹?!”

春雪瓶一时间竟没有了主张,只喃喃地说道:“这事我得回去再问问母亲,要她把真情告诉我。过去我也问过她,可她说你‘不是’,说你‘决不是’。”

罗小虎突然笑了起来。尽管他眼里还噙着泪水,可笑得却是那么开心。他瞅着惶然无措的春雪瓶说道:“不管你母亲说是也好,不是也好,也不管你叫也罢,不叫也罢,反正我是你爹!好,你也别为难,随你怎么叫都行,不过,还是得把你母亲生病的情况告诉我。”

春雪瓶只有顺从了。她告诉他说,母亲一直患有咳嗽症,近年来病情日益加重,每到冬天,常常咳得透不过气来,就在二十多天前,母亲的病又发了,她劝母亲下山去看病,母亲不肯,经她苦苦劝求,母亲才自己开了张药方,交她拿到乌苏去买药。药买回去后,母亲服了几剂,病情虽稍有好转,却仍未见有多大起色。现在她又已离开母亲十来天,也不知母亲的近况如何了。

罗小虎听得紧皱眉头,显得心情十分沉重。春雪瓶刚一说完,他便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你就不该在这时离开她!”

春雪瓶:“我原说等她病好后再给你送刀马去的,可母亲性急了,说也许你这时正需用它们,便不由分说地把我催走了。”

罗小虎站起身来,默默地在林里走来走去。他沉思片刻,又走到春雪瓶身边,满怀凄楚地说道:“雪瓶,你知道你母亲是为何离开艾比湖的吗?”

春雪瓶摇摇头。

罗小虎:“好,我告诉你:就是为你八年前在塔城射我那一箭,这才把她逼到那人不知、鬼难寻的地方去的!”

春雪瓶的整颗心、整个身子都立即颤抖起来。这虽是她心中曾经猜疑过的事情,但也只不过是猜疑罢了。此刻由罗小虎口里说了出来,猜疑便立即成了真实。春雪瓶的心又.一次被震撼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那么宠爱的自己,却竟是害了她的罪人!一向很难流泪的春雪瓶,这时也不禁伤心地饮泣起来。

罗小虎让她哭了许久,才将她拉近身边,为她拭去泪水,充满爱怜地对她说道:“好啦,别再难过了!这也不能全怪你,要是你母亲早告诉了你,我是你爹,你也不会对我放那一箭了。”他叹息了一声,又说:“许多苦还是她自己讨来的!我这番上天山去寻她,就是为去看看她的病,把她劝下山来。她纵然不愿随我去,也不能让她再那样去折磨自己了!”

春雪瓶忧虑地:“那地方很隐秘,你寻不到她的!”

罗小虎盯着她:“你难道不给我带路?!”

春雪瓶不安地:“我不能。我答应过母亲,还在她耐前起过誓,我这么做,她会生气的。”

罗小虎:“好,不难为你,只要知她在天山,我踏遍天山总能寻到她的。”

春雪瓶沉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指着大红马对罗小虎说道:

“罗大伯,你要上天山去寻我母亲,可向这大红马问路去!只有它才能告诉你了!”

罗小虎恍(书)然(网)大悟,一刹间,只见他眼发亮,脸上也泛起红光,连声说道:“对,对,老马识途!我怎就未想到这点!这大红马准能把我带去的!”

二人正说着,不知不觉问,一缕阳光透过疏枝射进来,恰恰照到春雪瓶的脸上,她眨眨眼睛,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罗小虎掉头看看林外,说道:“天色已经不早,看你似已饥渴,不能再逗留在这林里了。此去不远处,住有一个我的熟人,我们可到他那儿去喝喝水,吃点东西,今晚就在他那儿借宿一夜再说。”

罗小虎脱下他身上所穿的官兵服装,露出平时惯穿的那件白色排扣短褂,这才拿起短刀,看看试试,又试试看看,只深情地说了句:“伙计,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来了!”说完便将它藏进怀里去了。

春雪瓶瞅着他,不禁猛想起马强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来:“你罗大伯见到你,准比他重得刀和马还高兴!”她心里蓦然生起一阵莫名的欣幸,不禁又闪起一个念头:罗大伯刚才说的那番话,莫非果是真的!

罗小虎收拾停当,又把春雪瓶的革囊提去挂在马鞍上,然后就牵着大红马和春雪瓶走出林子,一直向东走去。走了大约十来里,前面忽然出现一片草地。草地虽不算大,草却长得又青又茂,好像从不曾受到过成群牲口的践踏。草地左边是一一脉长长的灌木林丘,那簇簇的矮树,把草地衬得更加幽宁。进入草地不远,就在靠近林丘的边际,搭着一一座小小的帐篷,那帐篷在这荒无人逊的草地上,显得孤零零的。罗小虎带着春雪瓶来到帐篷前,将大红马拴在帐篷旁边的林栅上,便一同跨进篷内。罗小虎把春雪瓶安顿在一张牛皮毯上坐定,便去取来一罐水、一些烤羊肉和几个饭团,两人便不急不忙地吃了起来。春雪瓶早已渴极、饥极,吃得更是水甜饭香,十分快意。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帐内的一切,见这座小小的帐篷,篷顶篷壁都打满补丁,帐内放置的什物也很简单,一望而知是个穷苦牧民的篷窝。春雪瓶不禁有些纳闷,心想:这么荒野的地方,怎会有人住到这里来了?坐在她对面的罗小虎,只闷闷不乐地吃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帐篷里一时显得很沉闷。春雪瓶瞅着他忽然问道:“这是谁住的帐篷?”

罗小虎:“布达旺老爹。”

春雪瓶:“布达旺老爹是个什么样人?他怎会住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了?”

罗小虎:“他是位十分令人尊敬的老爹。他为躲避那些伯克、巴依的迫害,多年来只好带着这小小的破帐篷,东飘西荡,拣这样连人迹都少到的地方隐住下来,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春雪瓶的心被触动,对这可怜的老爹不禁充满了同情:便又说道:“这老爹难道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罗小虎的神色黯然起来,眼里也满含了哀伤,说道:“老爹本有两个最亲最亲的亲人,一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虽然还在,可也和我一样,是个有家归不得的马贼,老爹还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春雪瓶十分难过地说:“这老爹也孤独得真可怜,比我母亲还可怜!”

罗小虎不以为然地:“雪瓶,你想错了!老爹并不孤独,他也从不感到自己可怜。他虽死了一个亲人,另一个亲人也不在他身边,可他却到处都是亲人,不管他住到什么地方,还是常常有人去看他。你母亲哪比得老爹!”

春雪瓶不解地:“老爹怎会有那么多亲人?”

罗小虎:“老爹为人正直,能急人之急,不计个人安危,热心助人。除了在穷苦的牧民中,有许多他的亲人外,我和我的弟兄都是他的亲人。”他忽然瞅着春雪瓶笑了笑,又说道,“还有你母亲和你,也应算是老爹的亲人。”

春雪瓶大出意外,忙问道:“我母亲也认识老爹?”

罗小虎:“不仅认识,你母亲还曾和老爹的孙女结成患难姐妹,并曾在这小小的破帐篷里安过身呢。”

春雪瓶惊讶万分:“我母亲曾在这座帐篷里住过?”

罗小虎:“住过,还是两次。她第一次住进这帐篷,那已是十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也不过像你这么大,我也是在这帐篷里和她以心换心的。她第二次重进这帐篷,亦已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正带着刚出世才几个月的你,拖着一身病,在这帐篷里度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要不是老爹和他亲人的照料,你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春雪瓶又一次被震撼了。她对母亲和自己过去的身世,全陷入一团迷雾。她想问个明白,又不知从何问起。她愣了片刻,突然仰面来,望着罗小虎急切地央求道:“罗大伯,请你把我母亲过去的一切全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心里装满了许多悲痛许多愁,只知道心里时时都在惦挂着另一个亲人,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小虎望着春雪瓶,眼里充满惆怅和凄凉。他茫然地说道:

‘‘我和你母亲已分手十六年了。八年前在塔城虽打了个照面,却连一句话也未曾交谈。因此,她的有些事我亦弄不清楚,有些事就是给你讲了,你现在也不会懂得,还是让她以后慢慢地告诉你吧!”

春雪瓶时时惦挂在心,也是她最急于想知道的,还是她母亲曾几次对她提到过的那个尚在关内的亲人。她沉凝片刻,猛然灵机一动,忽又问道:“罗大伯,你可知道我母亲在关内还有什么别的亲人?”

罗小虎犹豫了会,肃然说道:“雪瓶,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母亲在关内早已没有任何亲人了。”

春雪瓶不觉一怔,又问道:“罗大伯,你呢?你在关内可还有亲人”

罗小虎毫不迟疑地:“有一个。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春雪瓶:“谁?”

罗小虎:“我的妹妹。”

春雪瓶不觉一愣,这虽不是她心里想要探出的那人,却不由使她猛然想起罗燕托过她的事来。她急忙说道:“罗大伯,你妹妹是不是罗燕姑姑?”

罗小虎略感惊诧地:“你母亲把这也告诉你啦?”

春雪瓶:“不,是罗燕姑姑自己告诉我。不几天前我曾见到过她。”

罗小虎猛然站了起来,圆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一把拉着春雪瓶,急切地问道:“你在哪儿见到她?她又是如何对你说的?快讲,快讲!”

春雪瓶这才将她如何碰见罗燕,如何与她认识,又如何谈起她和罗小虎是兄妹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罗小虎听得心里是时悲时喜,脸上是忽阴忽晴。春雪瓶也讲得娓娓情真,描得细细入微。当她讲到罗燕索看短刀的那般情景,罗小虎也忍不住滚出几颗泪来。春雪瓶讲到最后,说道:“罗姑姑知道我要去乌伦古湖找你,十分高兴,要我告诉你,她在德家一切都称心如意,请你不要惦挂她。她还再三要我转告你,说罗家就剩下你…人了,要你……

要你……”春雪瓶不知该怎么说才对了。

罗小虎迫不及待地:“她要我怎样?”

春雪瓶:“要你多保重!”

罗小虎虽然眼里还含着泪水,却不禁又咧嘴笑了,说道:‘‘怎说只剩我一人呢!她不也是我罗家的人吗!”他见春雪瓶那欲言又忍的神情,忙又问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春雪瓶:“罗姑姑说,你不要……不要断了罗家的香火。”

罗小虎默然了。他仰头望着篷顶,眼里充满怅惘的神情。过了一会,他忽又埋下头来,看了看春雪瓶,自语般地说道:“女儿不也是一样吗!”

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小虎回来了吗?’罗小虎忙对春雪瓶说了句:“布达旺老爹回来了。”他随即就跨出帐篷去了。

过了一会,罗小虎又回到帐篷里来了。布达旺老爹跟在他身后。春雪瓶还不等罗小虎开口,便忙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老爷爷”。布达旺老爹笑了,笑得很亲切。他盯着春雪瓶打量一番后,点点头,惊叹道:“真是俊美极了!没想到当年的小雏鸟竟长成了一只金凤凰,又飞到我这破窝里来了!”他随即又回头对罗小虎说道:“我敢说,人们传说的飞骆驼准定就是这春姑娘!”

罗小虎张大了眼,惊奇地注视着春雪瓶。

春雪瓶只腼腆地笑了笑,没吭声。

罗小虎咧开大嘴笑了,笑得是那么得意,又是那么自豪。他边笑边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了这样的女儿,还要儿子何用!”

罗小虎又和布达旺老爹谈了一些乌伦古湖那边的情况后,眼看天色已晚,就把帐篷留给春雪瓶,他二人便抱着一卷布幔到灌木林里过夜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罗小虎便提着一篮食物进帐来了。春雪瓶心里惦挂着母亲,吃饭时也显得心绪不宁。罗小虎已经看出来了,便对她说道:“你兴许是在惦挂母亲了。一会儿等你乌都奈叔叔回来,我就送你上路。”

春雪瓶一听他提到乌都奈,便想起失马的事来,心里总感有些不快!说道:“那夜算他走运。我要不是倦了,岂容他盗得马去!

兴许他今天也回不来了。”

罗小虎笑了:‘你这就有些像你母亲的情性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对你今后行事也有好处,你就别老记在心上了。”他见春雪瓶没应声,又说道,“再精明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就连你母亲早年也曾被人从她身边把马盗走过。”

春雪瓶又一次感到惊异了。母亲在她心里简直有如不容稍犯的天神一般,谁敢从她身旁盗走坐骑?!她正想问个究竟,帐外忽又传来一串蹄声。罗小虎闻声而起,说道:“你乌都奈叔叔回来了。”他随即匆匆走出帐去。

一会儿,他和乌都奈一同回到帐里,乌都奈瞅了瞅春雪瓶,嘴角微微弯了一弯,也分不清是笑是讥,他只举了举手,淡淡地说了句:“误会,误会!”随即便转脸和罗小虎谈他这次去给布达旺老爹筹粮的事情去了。

春雪瓶只冷冷地盯着他,心里已经消失了的不快,又被他那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神态引了起来。

乌都奈和罗小虎谈了片刻,又回过脸来瞅瞅春雪瓶,说道:“你也别介意。听说你也是为还马而来,只当我代你还了,也省去你再到乌伦古湖去的许多路程。”

罗小虎将乌都奈的肩膀一拍,半打趣半认真地说道:“乌都奈,你行事也人粗心,动手前也不打听她是谁来!你要是早知她是飞骆驼,我量你也不敢下手了!”

乌都奈不禁将舌头一伸,惊异地望着春雪瓶,顷刻问,他脸上那冷冷带刺的神情竟一扫而光,换上的却是满脸钦佩的笑意。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半搭汕半认真地说道:“我要早知她是飞骆驼,我就当面向她讨还,也不用去盗了。”

春雪瓶也不觉笑了起来。一瞬间,她心里的不快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小虎走到帐篷门前探头看看天色,又回头对春雪瓶说道:

“天已大亮,你也该上路了。”

春雪瓶便提起革囊跟他走到帐外,见大红马身旁拴着一匹又高又大的大白马。那马通身无一根杂毛,胸宽腿曲,蹄颈细似蜂腰,项上鬃须未剪,散垂飘拂,神采非常。春雪瓶正在惊讶,罗小虎已牵着白马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这马是我从界外来犯的一个头目手里夺来,我已骑了它三年,脚力不比这大红马差,让它送你回天山去,你就把它留在身边,也算我的一点心意。”罗小虎也不等春雪瓶应声,又伸手拍拍白马,对它说道:“跟这姑娘去,比跟我更强!我也放了心,你也走了运。”那白马也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点点头,又刨刨蹄。.

春雪瓶刚刚闪起推辞的念头,但她还未说出口,却立即又感到这情意是不能推辞的。她迅即将犹豫转为灿然一笑,随即一躬身,说道:“雪瓶就拜领了!”

春雪瓶辞过罗小虎,正要纵马离去,罗小虎忙又来到她身旁,拉住她手里的缰绳,眼里含满了眷眷之情,仰望着她深情地说道:

“雪瓶,好好侍奉你母亲,凡事别惹她生气,不用多久,我随后就会寻来的。”

春雪瓶也觉心里有些难过起来,只点点头,随即一纵马飞驰过草地,直向天山驰去。

春雪瓶在马上一会儿惦念着母亲的病体,一会儿又琢磨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一念及母亲,便心急如焚,把马催得快如流星;一想到罗小虎要去天山的事来,却又忧虑重重,心里也忐忑不安。她暗暗思忖着:反正自己又没有将住处泄告给他,等他寻来也将是许多天以后的事情,自己不如就在这些天里,相机试试母亲,只要母亲不愠不恼,便索性将真情告她,劝她回过心意:若母亲一听便发起怒来,自己只好装着不知,等他来时再作道理。春雪瓶主意已定,便一路兼程进发,不两日便已穿过河谷,来到天山脚下。

春雪瓶一阵心喜,抬头向那最高的一一座峰顶望去,忽见那皑皑的雪峰顶上,站立着一个人影,正在向山脚眺望。春雪瓶知道那人准是母亲!她立即高兴得在镫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向着那遥遥的峰顶高声呼唤着:“母亲!母亲!我回来了!母亲!”她明知这声音还远远传不到母亲耳里,可她还是不停地挥着手,高声呼唤着!

白马驰上山腰,又绕进山谷,雪峰被眼前的山崖挡住了。春雪瓶也不顾山道崎岖险滑,只催马向天山深处的那间木屋赶去。又经过长长一段难熬的时刻,春雪瓶终于回到了木屋门前。她一边呼唤着“母亲”,一边匆匆将马一拴便向屋里奔去。屋里却不见母亲身影。她又返身跑到林里,也未见母亲踪迹。春雪瓶忙又绕过树林向峰顶跑去。她来到峰顶,果见母亲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已成冰冻一般。春雪瓶不觉心里一颤,忙轻轻走到她的身旁,又轻轻呼了一声“母亲”。母亲仍然一动不动,竟好似气息都已全无。春雪瓶吓得心里直抖,忙转过头去察看母亲的面孔,只见母亲那雪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一双好似浸在清泉里的眼睛,正凝望着山下远远的地方。春雪瓶忙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蓦然看到远远荒原上一匹红色的大马,马上骑着一人,正扬鞭催马,直向天山上驰来。

春雪瓶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叫一声:“呀!他来得真快!” 





春雪瓶 第六回 篝火相依重续断梦 隔林遥拜暗祷长圆

春雪瓶循着母亲的目光向山下望去,见远远的旷野上出现一匹红色的奔马,马上驮着一人,正向天山这边驰来。春雪瓶一眼就认出马上那人是罗小虎来了。她也不禁暗暗惊呼一声:“他来得真快!”同时偷眼向母亲瞟去,正触上母亲向她投来的那闪闪的目光。

蓦然间,春雪瓶也不禁微微哆嗦了下,分不清她母亲那双闪闪的目光里,包含的是怒是怨,是喜是悲!她不觉低下头去,只轻轻说了句:“这不干我的事。〃又过了许久,她才听互母亲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随即又进出一句:“这是魔障!〃春雪瓶虽然不甚解得“魔障”

二字的含义,但她却从母亲那充满凄酸与悲痛的声音里,感到母亲心里正在折腾,正在哭泣。一瞬间,春雪瓶的心也不禁忐忑起来,不知罗小虎的来到将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她又抬起头来向母亲望去,见母亲已经拭去泪痕,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神情仍显得木然和肃索。突然间,春雪瓶竟对母亲浮起一丝悲怜的念头,她不觉挨身过去,紧紧地偎依地母亲肩上。当她的脸刚一贴到母亲那柔柔的肩臂时,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灼热从母亲身上传来。

春雪瓶不觉一惊,忙问道:“母亲,你病了?”同时起头来,亲切地注视着母亲。

玉娇龙没应声,只轻轻地摆了摆头。

春雪瓶又伸出手去在她母亲额上试了试,也是滚烫滚烫的。

她惊慌得几乎哭叫起来:“烧得都烫手了,还不快回到屋里去!’,玉娇龙回过脸来望着她笑了笑:“你惊怪什么!我真的没有病。” ‘

春雪瓶:“那你身上怎会这么烫?〃

玉娇龙没应声,一丝羞涩浮上她的唇边,掠过她的眼里,她那玉白的脸上迅即泛起一层红晕。

春雪瓶这才忽然明白过来,她不禁轻轻地惊呼了声:“呀,母亲……”同时将整个脸儿偎人母亲的怀里。。她禁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极力地忍住。但心里的笑仍使她发出阵阵的颤抖。

春雪瓶虽没有仰起脸来看她母亲,她却知道母亲脸上的红晕定是更浓了o

大红马已驰过旷野来到山脚,举目望去,马上人影虽已隐隐可辨,可身材装束却仍显得模湖不清,若是别人望去,尚难判出是男是女,可在春雪瓶看来,却已在她眼里出现了一位英姿勃勃的壮伟汉子,她还清楚地看到了他那跃马纵横的气概和那勒马顾盼的雄风。玉娇龙凝望着那正向山上驰来的骑影,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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