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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嫡女奋斗史-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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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受人欺凌。
  清兰当时是怎么说的?
  烛光下的她,笑得是那么温婉:“夫君,我必像待胜哥儿一样,视翔哥儿如亲子。在这府中,必不敢有他人欺辱于他。”
  言犹在耳,那这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烈在院门前呆愣了片刻,他脚步轻,离得又远,那廊下的众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在脑中迅速转过几个念头,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翔哥儿竟然受到这等摧残和虐待。只怪自己太过粗心,平日里偶然见他一次,他只会远远的看着自己,并不上前亲近,性子也不甚活泼。
  他只当是因他母亲早逝,所以性情不如普通孩童天真罢了。现在看来,绝不仅于此,自己是何等的有眼无珠!
  既然今日碰巧遇见了,那务必弄个究竟。其实,在他心中已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在这个国公府,在这个院子里,除了自己的妻子陈清兰,又有谁敢公开鞭打忠国公府的二公子?哪怕是庶子,那也是主子。
  但想到妻子温婉的笑脸,在公婆面前的孝顺,抱着胜哥儿的慈爱,他便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一切出自她的授意。
  武烈心口发痛,闪身出了院门,从另外一条道跃上房顶,悄悄潜到院子的正房屋檐上伏下身形,要亲眼看个究竟。
  他在上面,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翔哥儿跪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脸颊,眼中却满是倔强。
  在他身前,是张开双臂的胜哥儿,只听他声音急切:“母亲!不要再打弟弟了!”
  胜哥儿背着书包,但现在他不是应该在前院听先生讲课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廊下传来一道武烈极其熟悉的声音:“胜哥儿,是这贱种自作自受!这不关你的事,你快回去读书。”声音中的狠厉听得武烈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从一向温婉的妻子口中,竟然会吐出这样恶毒的语言。
  静了片刻,妻子身旁的汪嬷嬷道:“大公子,您就听你母亲的,啊?”
  武烈瞧见胜哥儿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汪嬷嬷走出廊下,伸手去拉他,道:“大公子,你母亲正在气头上,您就别再惹她生气了。”
  此时的武胜已是十二岁的少年,从他四岁起便由忠国公亲手教授武艺,打熬筋骨。他这样站着,如松柏般挺拔有力,哪里是一个内宅嬷嬷能拉动的?
  见他不为所动,仍要护住身后的庶弟,妻子的嗓音有些尖利起来:“你还是不是我儿子!胳膊肘尽外外拐。”
  一边是母亲,有着生养之恩、孝道大于天;一边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弟,血浓于水。这样两难的抉择让这名十二岁的少年痛苦至极。
  在祖父的教导下,武胜自幼便明白,作为嫡长子,忠国公府的担子迟早会交给自己。看着父亲为了这个家,长年奔波在外,他益发便刻苦习武读书,以便减轻父亲肩头的重担。
  但是,母亲的恨,就像一堵巨石般,时常压在他的心底。
  这样的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以致于他不得不在母亲身边安置一名眼线,吩咐若母亲对翔哥儿动手,务必第一时间来报给他。因此,本该在前院聆听先生讲课的他,不得不马上赶回这里。
  武胜神情痛苦,声音压抑:“母亲!他才四岁。你有气冲我来,何苦要为难他?”
  只听到茶盅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哗啦”一声竹椅倒地的声音、衣裙摩擦的声音,妻子陈清兰袅娜的身影走出了清凉的廊下,来到被烈日暴晒的院中。
  武烈只看到她的背影,也能感受到她胸中的怒火。只见她疾走几步,来到武胜跟前,命令道:“你让开!”

  ☆、第234章 为了什么?

  武胜无奈,只得退开半步,露出身后跪着的翔哥儿。
  陈清兰拔出头上的金簪,狠狠地刺向翔哥儿的胳膊。力道之大,使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形,晃了一晃,一头从青砖上滚落。
  武胜一惊,连忙接住他,将他护在怀里。
  伏在屋檐上的武烈闭了闭眼,他终于知道,翔哥儿身上这些刺伤,是从何而来的了。
  事情的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纵然千万个不愿相信,这仍然是真相!
  武烈心口发痛发苦,事到如今,他怎能再欺骗自己?
  发现被妻子欺骗的愤怒,看见幼子被虐待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顾不上掩盖身形,“呼”地一下从屋檐上,直接掠到院中,在武胜面前站定,冷冷的看着妻子。
  陈氏被这一眼看了个透心凉,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回来?而且是从屋檐上下来?
  武烈伸手抱过翔哥儿,只觉他小小的身子瑟缩着,分量很轻、瘦骨嶙峋。
  往日在妻子的安排下,都是远远的见着他一眼,上前请安后便下去了,未曾亲自抱过他。都是自己的疏忽,他自责的想着。
  翔哥儿突然被他揽在怀里,从未感受过父亲温暖的他,却激烈挣扎起来。
  武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得将他放下地,解开身上的外袍将他裹住,对武胜道:“胜哥儿,将你弟弟带下去,裹了伤好好照顾。”
  他的突然出现,使武胜也有些不知所措。既有终于被父亲发现,弟弟不用再受苦的欣喜,又有对母亲的担忧。
  听到父亲的命令,他牵过翔哥儿小小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先紧着弟弟的伤要紧。
  陈氏先是一惊,既而一怒。
  当一直瞒着的事被撞破,便恼羞成怒,先发制人道:“怎么?夫君您对我不放心,竟然要偷偷摸摸的回来查看?”
  武烈胸中一团怒火在燃烧,只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妇人,只觉她是如此的陌生。
  见他不言,陈氏踏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世子爷您把这里当成敌营了吗?有正门不进,偏要从屋檐上飞下来?”
  “够了!”武烈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为了什么?你给我好好解释。”
  汪嬷嬷被他这一声吓得一抖,连忙上前拉住陈氏,劝道:“夫人,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陈氏却昂着头,眼角有泪蜿蜒而下,倔强道:“你想听怎么回事是吧?好,我问你。是谁说过,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是谁说过,要白首同心?你在外征战时,是谁在操持这个家?是谁替你尽孝?!是谁为你生养嫡子?又是谁,累到失去了第二个孩子?”
  一字一句,声泪俱下,武烈黯然:“我知道,这些年你付出了很多。但这都不是虐待翔哥儿的理由。”
  “哈哈!”陈氏尖利一笑:“我刚刚落胎,你便带回来一名如花似玉的小妾。这便是你对我辛苦操劳的回报?云卿、云卿,叫得多么亲热。”
  说到此处,她又回想起当年的苦楚。
  她在闺中时便仰慕着他,站在迎接他凯旋而归的人群中,兴奋的期待他的身影出现。当得知忠国公府遣人来提亲时,幸福的几乎要晕过去。
  洞房花烛时的甜蜜幸福,成亲后两人虽聚少离多,但每一次见到他,仍能让她的心如少女般怦怦乱跳。
  进门第三年,她诞下胜哥儿,随着儿子的逐渐长大,她在忠国公府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婆婆放手将管家之权交给她,她岂能不尽善尽美?
  为着他,也为着忠国公府的名声,她事无巨细,操持这诺大的忠国公府。
  胜哥儿五岁那年深秋,他奉命出征。婆婆重病,她****侍奉汤药,还要料理这么大一个家。婆婆的病终于好了,她却累得滑胎了都不自知。她心中极苦,但也只怨自己不小心。
  小月子没有坐完,便听到他凯旋的消息。
  不顾汪嬷嬷的反对,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为心爱的他梳妆打扮,迎到大门前。只为让他第一眼见到,一个美好的她,一直在守候在府中,等待他的归期。
  门外飘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洁白的小雪花就像她轻盈的心,在空中飞扬。
  她嘴角含笑,裹紧了身上的银红白狐毛披风。她还在坐小月子,此时纵然有汪嬷嬷打着伞,手上拿着暖炉,但寒风袭来身上仍然阵阵发凉。
  看了眼披风,心中尽是甜蜜。这白狐,还是他专程为自己猎的呢!
  听到“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中是掩不住的雀跃。看了眼手边牵着的儿子,不由一笑,自己都做母亲了呢,可得稳重一些,娴雅的立在门旁静静等候。
  他来了,骑在马上英姿勃发,两眼灿若星辰。脸颊上多了一些胡茬,看上去更具男人魅力,果然是令自己魂萦梦绕的夫君。
  他笑着看向自己,又抱了抱儿子,却转身走向身后那辆马车。
  她怔怔的望着他回转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从马车上扶下来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将她带到自己身前,温言道:“云卿,来见过夫人。”
  “夫人,这是温云卿,她父亲为救我而死。”
  在那一刻,她的世界崩然倒塌!
  犹如一盆凉水,从头将她浇到尾!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反应了,直到身边传来儿子幼小的声音:“母亲,痛。”
  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收紧,竟然抓痛了胜哥儿。
  她努力的撑着微笑,麻木的跟这位突然出现的,眉眼精致羞怯的女子说着话。一颗心,却沉甸甸似乎跌入了无底洞。
  之后她便一病不起,在小月子里受了寒,又伤心欲绝。双重打击之下,使她整个冬天缠绵于病榻之上,直到太医诊断,她再也无法生育。
  而这位温姨娘,每日晨昏定省从不间断,侍奉汤药,做得一手表面功夫。
  战事稍歇,他难得在家的一个冬天,却被温姨娘分去大半时间。
  她病者,却不得不为了贤惠的名声,让他去温姨娘的院子里歇着,她却在深夜里饮泪到天明。
  太医断定她无法在生育的那一天,却传来了温姨娘怀胎两个月的喜讯。

  ☆、第235章 似癫若狂

  爱,有多少痴狂;恨,就有多入骨。
  她躺在床上,只觉泪已淌干,心如死灰。
  那前来报信的婆子仍在那里喋喋不休:“世子妃,老夫人说,温姨娘既已有了孕,便应免了晨昏定省,让她好生养着才是。这府里就一个胜哥儿,人丁自是越兴旺越好。老夫人问,您的身子若是好些了,府中的事还是要好好料理。”
  汪嬷嬷在床边,神色担忧的瞅着她。小姐的心思,她作为一起陪伴长大的奶嬷嬷,如何不懂?
  小姐一向要强,不肯在人前露半分怯弱,有苦只往自己肚里咽。
  明明心里爱极了姑爷,却只肯端着正妻的仪态,与他举案齐眉;那日明明恨极了跟姑爷一道回来的温姨娘,偏偏不肯发作,要全了贤淑的名声。
  今儿太医刚刚断定小姐不能生育,偏偏接着就传来温姨娘有喜的消息。
  这两厢里一凑,再加上老夫人急着抱孙便偏着温姨娘。话里话外的,又嫌自家小姐病的久了,催促她料理家务。这个坎,就怕小姐心里过不去。
  偏这婆子来传的,是老夫人的话,不能随意打断。好不容易待这婆子说完话,汪嬷嬷赶紧给了几个赏钱,打发她下去了,自己回转来劝小姐。
  “在这府里,我就是做牛做马的命。”陈清兰幽幽地道。
  汪嬷嬷赶紧劝慰道:“小姐快别这么想,老夫人她这是离不开你。”
  她眼中射出恨意:“那贱人才来多久?就为了她肚子里的孙子,便偏着她。这几年都是谁在操持这个家,又辛苦伺疾?若不是旧年太辛苦,我何至于落胎?”
  一双手,将被角越攥越紧,她的声音也越拔越高:“如今,却都成了我的不是!好,我倒要看看,从那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瞧见自己一手奶大的小姐如此委屈,汪嬷嬷心下发狠,道:“小姐,您想做什么,老奴帮您。”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从此往后,陈清兰便藏起了真心,隐住了真情。
  阖府上下,只觉得世子妃越来越和气,也越来越看不清深浅。她练就了一副完美的面孔,行事愈发周全,逐步将自己院子里全换成自己人,水泼不进。
  她爱着,因为爱他,而不忍心毒害属于他的骨肉。
  她忍着,忍到温姨娘终于生产,忍到他再次出征,忍到温姨娘死去。
  思虑至此,她秀美的双目通红,拍着自己胸口,激动的问道:“你带那贱人回来,可有提前问过我?可有想想我的感受?”
  这些话,憋了这么多年,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问出口。
  既然此时被他撞破,那么便破罐子破摔。
  武烈被她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目瞪口呆,道:“此事我写过信给你。讲过温云卿是我偏将之女,他父亲为了救我而死,临死时把他一双儿女托付给我,又将女儿交给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这信你没收到?”
  陈清兰一怔,她确实没有收到这封信。但事已至此,再追究又有何意义?
  武烈又问:“后来你也没问过我,我只道你知晓此事。怎会是不顾你的感受?”
  眼睛一瞥,瞧见汪嬷嬷手上那条血迹未干的鞭子,劈手夺过来,质问道:“你算你不知道,也不能这样虐待翔哥儿!”
  被他这一问,陈清兰只觉一口怒气无处发泄,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心疼了?作为嫡母,管教不听话的庶子,这不是应当应分之事么?我不过是手段严厉了一些,但没奉行‘溺爱捧杀’一途,你岂不是应该感谢我?”
  嫡母确有管教庶子的义务,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歪理,但武烈一时竟也找不到词反驳,手指着她:“你,你……”
  见他被气得面色发白,陈清兰心中只觉解气。这么多年了,这一刻最是解恨!
  她仰头哈哈一笑,绕着他疾走了一圈,情态似癫若狂,胸中的情绪喷涌而出,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你以为,那贱人是怎么死的?!”
  汪嬷嬷闻言惊呼:“小姐不可!”但哪里还拦得住她,这件事在她心中藏了这么多年,此时不吐不快。
  陈清兰拿眼看着武烈,嘴角扬起一丝畅快的笑容:“你以为她是病死的吗?不!她是被我下了舞莲散!”
  “什么?!”武烈暴喝一声,愤怒的情绪,将他俊朗的脸扭曲为暴怒的狮子。
  温云卿,是他亲口答应要照顾好的人,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害死在后宅。若不是她今日道出,自己还会一无所知下去。
  陈清兰讽刺的一笑,声音却益发柔婉:“夫君大人,你听过舞莲散吗?这是我找了好久,才在万安州找到的药。温姨娘是个好女子,她配得上这药。”
  汪嬷嬷在一旁,连连苦求阻止:“小姐,老奴求您,千万别再往下说了。”
  “让她说!”武烈一伸手,“唰”地一挥手里刚才夺来的鞭子,将汪嬷嬷远远甩出,老半天没能爬起来。
  陈清兰眼波一横,嗤笑出声:“心疼啦?你不是总赞,云卿的舞姿最美吗?我那晚见着了,果然是极美的呢。”
  “那夜,就在这院子里。月色正好,温姨娘穿着银色的轻纱舞衣、脚蹬一双银缕鞋,果然是飘飘欲仙呢!舞莲散,这个名字取得极好。一夜不停歇的舞,人可不是要散了么?”
  想到这里,陈清兰眼中的神采愈发癫狂:“你知道么?夫君。先是脚、再是小腿、大腿,我还没见过腿都跳断的人儿。最后瘫在地上了,还在舞动,想比你的云卿爱极了跳舞。后来,我让她扔到了柴房,生生舞了两日才断气哩!”
  如此惨烈的死状,在她的口中娓娓道来,让这烈日灼灼的院子,生生起了几分凉意。
  武烈只觉得两耳轰鸣,满脑子都是温云卿的惨状。那样惨烈的死法,哪怕在战场上,他也没见过。哪怕是对俘虏,他也不会用这要的手段!
  一个女人,怎能如此恶毒!怎么能使出这样的手段。
  对云卿的愧疚、对眼前女人的失望、对自己这几年愚昧无知的痛恨,这种种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武烈的心头,使他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将陈清兰狠狠地掼到地上。

  ☆、第236章 怨偶

  陈清兰狠狠的摔倒在地,捂着被打得滴血的唇角,痴痴地笑了起来。
  笑自己的这份痴心,终于被他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醒。
  有赖于陈氏平日里的治家手段,这院子里闹腾成这样,也没将事情传扬出去。
  早在武烈从屋檐飞身而下之时,就有她的心腹丫鬟将院门关了。两人吵得如此激烈,廊下的丫鬟嬷嬷杵了一地,噤若寒蝉。
  一耳光打完陈清兰,武烈呆立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狠狠的朝自己脸上甩了一耳光,转身便出了院子。
  这件事,忠国公和老夫人并不知情,武烈不欲让父母跟着劳心,便瞒下了此事。
  怎么说,陈氏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又养育嫡子、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她残害了妾室而休弃。一来为国公府的名声着想;二来主母对妾室下手,也不算多十恶不赦的罪过。
  事后,武烈只是发作了助纣为虐的汪嬷嬷,让她一命抵一命。而这,更是增添了陈氏心中的怨恨。
  至此之后,在忠国公府里,两夫妻便貌合神离了十几年,活生生一对怨偶。
  武烈再未歇在正房里一天,能在军营里歇着,便绝不回府。用日复一日的辛劳操练,麻痹自己。
  作为忠国公府的唯一嫡子,府中只得武胜、武正翔两个孩子。但任由母亲如何劝说,武烈也绝不纳妾。
  这段往事,在目前的忠国公府,只有武烈、陈氏两人最为清楚。武胜当日虽然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且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懂事。但他当时带了弟弟下去裹伤,并不知晓后来发生的事。
  当年亲耳听见这段事的人,死的死、卖的卖,早已被陈氏处置干净。
  如今的世子妃,武胜的妻子卢氏,只听丈夫提起过,母亲厌恶庶弟。但万万没想到,府中出了一个“云麾将军”,天使来宣了圣旨,这气氛变得如此怪异。
  忠国公武烈看了卢氏一眼,怕她被妻子迁怒,道:“今日皇上圣寿,胜哥儿巡逻辛苦,你去给他备点汤水。”
  卢氏是心思极通透的女子,这不合常理的吩咐,让她明白此时不是弄清楚的时候,恭声应了,由雪竹扶着下去。
  又看了一眼陈氏气得浑身发抖的身子,武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径自走开。
  翔哥儿被皇上嘉奖,他的心情比自己得了功劳还高兴。但这事与陈氏显然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兀自打马出府,找几个老哥俩喝上几盅。
  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接完了旨,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内。
  不到片刻功夫,这院中从天使宣旨时的隆重热闹,重又变得寂寥冷清。
  陈氏环视四周,好!很好!果然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何妈妈上前扶着陈氏,小心翼翼道:“夫人,方才炖着的燕窝粥,这会应该得了。老奴给您盛一碗来?”
  陈氏点点头,在心中凄凉一笑。最终陪着自己的,还是这些奴仆。
  对温云卿的恨,对武正翔的憎,被丈夫冷落的怨,这些陪伴了她整整二十多年。在心底不断发酵堆积,使她如同中了毒一般,欲罢不能。
  她揽镜自照,只觉得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忠国公府的陈氏痛在心里,而春凌宫的史歆美痛在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千刀万剐之苦,那腹中血肉才“咕咚”一声滑出体内。令她感到恐惧的是,与孩子一同滑出的,仿佛还有自己的生命。
  医女高呼:“生了,生了!是个皇子!”
  早已候在此处的奶娘,伸手接过光溜溜身上还淌着血水的婴儿,用最柔软的布给擦洗了,包上明黄锦缎的襁褓。
  产房的门终于打开,医女护着奶娘出来,将兀自哇哇哭叫的婴儿拿给付贤妃看。
  付贤妃提了一天的心,总算安放下来,笑道:“这孩儿的眼睛乌溜溜的,瞧着便是个伶俐的。”
  红杏笑道:“以后有娘娘养着,必会更加伶俐。”
  一句话说到付贤妃心底,对手上这婴孩更是愈加喜爱。
  于太医顾不上婴儿,仍用耳朵紧紧贴着产房的门,急道:“产妇呢?人怎么样了?”
  有医女道:“不大好,恐怕是血崩了!”
  于太医心头一紧,虽早有预料,但仍然心存侥幸。如今听到果然血崩了,忙吩咐道:“将那补血气的汤药赶紧给她饮了!参片再给她含上。”
  思忖片刻,又道:“在气海、关元、曲骨这三处用针,封闭血气。”
  作为医者,无论是罪妇还是妃嫔,在他这里就只是病人。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而毫不作为?
  吴光启见终于诞下了皇子,他从一旁休息的春凳上站起,笑呵呵拱手道:“老奴恭喜贤妃娘娘!”
  付贤妃笑着道了谢,将手中婴孩交还给奶娘,望着这院中的众人,沉声道:“今儿罪妇史歆美早产,幸而于太医妙手仁心,才救回皇子一命。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这是要统一说辞,将“用药”这一节揭过。既是皇上亲自做的决定,总不能让这话传了开去。
  吴光启暗暗点头,付贤妃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当下恭声应了,又道:“娘娘且忙着,老奴去给太后、皇上、皇后道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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