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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煞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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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樵峰甫始再入战圈,另一条矮小枯干的朋友也猴头猴脑的钻了进来,拳挑掌振,协同攻向项真。

铁链子上下翻飞,纵横交舞,泼不进一滴水,插不进一根针,却又是那么变化万端,指东打西,飞南卷北,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而这,还不算是项真惯用的兵器呢。

又过了一盏茶的光景——

“噗嗤”一声闷响,夹杂着头盖骨清晰的破裂声,那瘦小枯干的角色已像一根木头似的被砸得在地下连连翻出去五六个滚!

夏一尊嘴角抽搐了一下,茫然望着那具拳曲成一团的尸体,这人,是青松山庄后院的护院高手之一:“红猴”马基!

场中——

项真激战多时,身体已感到有些虚乏,他尽力忍耐着那逐渐加强的劳累感觉,依旧不停不歇的采取主动,招招抢先,式式举前。

此刻。围着他的有白面枭奚槐,七飞锤中的五人,眼子竿公孙樵峰,以及那胖大汉子——青松山庄后院院主“回撞掌”尤化。

夏一尊用的是车轮战法,他非常明白高手较技之道,如果一拥而上,不但不能发挥出集体的威力,更妨碍了己方的攻击进退,所以,他的所属高手一波一波的轮流上,最后,留他自己垫底。

这一手相当厉害,因为,一个人的力量与精神终究有其极限,筋骨的活动也有一定的高低潮;除非项真自愿突围而去,否则,夏一尊判断,最后的胜利必是属于他的。

呼呼的金黄色飞锤掠舞交击,银色的钢竿闪耀叉刺,掌风如浪,翻翻滚滚,气煞人的却是老沾不上敌人一根汗毛,这场令人咋舌的拼斗,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呢?莫不成那条黄龙是铁铸的?

项真突然一咬牙,猛的迎上公孙樵峰的钢竿,奚槐睹状之下,不由大吃一惊,他急叫道:“当心有诈!”

五柄飞锤交砸追去,公孙樵峰迅速收手后退,项真一链震开了钢竿,猝然倒射向奚槐面前,而在此时,奚槐想要出掌,距离已经不够了。

他猛的坐身,双掌用力上崩,项真单足一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奚槐拼命仰身,却仍不由被打出了三步之外!

冷冷一笑,铁链再起,项真道:

“姓奚的,这是还你的第一下!”

当着这么多人,奚槐挨了一记嘴巴,以他身为青松山庄首院院主之尊,实在拉不下这张脸来,他一抹唇角血丝,疯了一样再度扑上——夏一尊一看情形不对,忙喝道:“奚院主不得鲁莽!”

喝声中,这位青松山庄庄主向四周猛一挥手,在一个面色青白,唇上生了一颗豆大黑痣的中年文士率领之下,近二十余名庄中好手已同时叱喝一声,自各个遇异的角度冲了上来!

这些人物甫一行动,夏一尊本人已大笑一声,手掌一翻之下拔出了他随身三十余年的成名兵器——“双环龙纹刀”展身而进。

项真漫不经心的一哼,铁链哗啦啦飞舞扫砸,瘦削的身躯倏然一斜,猛的扑向云雕夏一尊!

夏一尊豁然大笑,刀起如云涌啸,浩然迎上,口里威武的道:“小子,你这是找死!”

左刀光如雪裹,项真左右闪晃,一连避过去对方的九招九引,他一记“鬼索魂”斩出,头也不回的反手倏抖,铁链一阵脆响,刹时崩断,一共十一枚铁环流星似的四散飞射,去势是那么快,悲呼起处,奚槐与公孙樵峰、尤化三人险险闪过,七飞锤仅存的五人及刚刚加入战圈的一干好手,已东倒西歪的栽下了九名之多!

云雕夏一尊气得脸色发白,他狂吼连连,舞刀追斩,项真冷森的一笑,像一只箭矢似的长射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折,遥遥落出七丈之外,再起再掠,已经沓然无踪。

奚槐一摸肿起的右颊,咬牙吼道:“追!”

那中年文士与回撞掌尤化等人急跃追去,夏一尊却废然止步,目光凝视着自己的龙纹刀,叹息道:“不用追了,不可能追上的。”

公孙樵峰黯然侧首,低沉的道:

“大哥,都是愚弟为你惹的麻烦……”

夏一尊摇摇头,道:

“贤弟为何竟出此言?你我本该倾力互相扶助才是,否则,那三个响头一起叩了莫不成是儿戏的么?”

公孙樵峰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道:

“话虽如此,但青松山庄为了愚弟之事,伤亡这般惨重,却是令为弟的好生不安……”夏一尊神色黯了黯,摆手道:“不要说了,事已至此,吾等正应该设法计议如何斩除这厮,徒自追悔又有何益?死者已不能复生……”那边,奚槐蹒跚的行了过来,一干庄友正在忙着救护死伤,火把的光辉照耀着,人声又嘈杂起来。

奚槐来到二人身边,颓唐的道:

“庄主,七飞锤一个不剩,全折了。”

夏一尊强颜一笑,道:

“也罢;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终得阵上亡;跑江湖就是如此,生生死死也就是那么回事。”

奚槐望着夜色,而夜色浓得似墨,四更天了,在拂晓前总是最黑暗的,他叹了口气:“苏家兄弟,李惕老弟,红猴马基与中院的双枪花成,一条鞭曹荣,窝窝腹萧子富全死了;庄里弟兄们伤亡的也有七八十个……”夏一尊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吩咐他们为妥善后,每天加班戒备;硬把子们分批巡视全庄,大家警觉些,一闻消息便要尽快聚集应付,重要地带更需加意留神……”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道:“奚院主,咱们是一起打江山的老弟兄,说句真话,项真这厮是武林中有名的煞星。心黑手辣,歹毒无比,栽于他手上的江湖同道不知凡几,在外头闯世面的朋友很少有敢招惹他的;咱们既已和他缠上了,要脱手只怕也脱不了,咱们不能栽,一栽,这基业就瓦解了。千万小心注意,别冲动,说老实话,我们的人,就算硬把子,三个五个也圈不住人家……”奚槐默默颔首不语,心头有些颤惊惊的,他自己有数,项真只怕放他不过。他可以体会出项真在受刑时那种绝端平静中的仇恨,那种安详里的切齿愤怒,如梦如幻的脸上所散发出的无形的怨毒。

公孙樵峰拍拍奚槐肩头,歉然的道:

“奚老弟,都是老夫捅下的漏子,还请老弟你多担待奚槐微微苦笑,勉强的道:“没有什么,这原是愚弟份内该为之事……”夏一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汪侄女伤势如何?重不重?”

公孙樵峰忙道:

“还好,那一掌偏了些,没有伤着要害,不过,内腑大约多少受了点波荡,她现在已送到客舍养息去了……”夏一尊点点头,缓缓地道:“假如麟儿在这里就好了,不但多一份力量,还可以帮你照顾这丫头一下,我已遣人召他回来,顺便也请他师父来庄里襄助一臂……”公孙樵峰兴奋的道:“大哥说的可是‘隐冥郎君’羽敬复?”

夏一尊脸上首次展露出一丝微笑,道:

“不错,正是此公。”

公孙樵峰一拍手掌,欣慰的道:

“大哥怎不早说?此人久居‘洪洞岭’,武功之高骇人听闻,名声之宏更是响遍大江南北,原先愚弟只当大哥请他不出,听口气大哥好像与此人关系还十分不薄?”

夏一尊笑笑,道:

“当年慕此公之名,送麟儿前去拜师,经过好多波折才被他正式收录门下,大约麟儿心性还算聪慧,甚得此公喜爱,竟然破例来到庄里三次,此公与为兄也谈得十分投缘,曾许诺如有所求,定即伸手,先时为兄一闻那项真破牢,第一件事即是遣人快骑前往求援……”公孙樵峰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笑道:“大哥放心吧,只要‘隐冥郎君’一到,任他项真再是跋扈,也逃不出此人手掌!”

夏一尊笑着点头,道:

“希望是如此,不过,咱们也不能就此轻敌。”

公孙樵峰唯唯称是,夏一尊又交待了奚槐几句,与各人道别,大步回到他居住的“仰云楼”休息去了。

此际,东方的一抹鱼肚自己微微露出,空气中有着寒意,空气中飘荡着凄清与灰黯,昨夜已成过去,但,昨夜过去的人却也和昨夜一样永远回不来了,生息变化得大也无常,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呢?

项真独自坐在一座精舍的阁楼上,他不知道这是栋什么房子,也不晓得谁在住着,但是,他知道这座精舍的位置是青松山庄的中心地带,而且,好似也蛮清静。

已经午时了,他可以自阁楼的小天窗望到正午的阳光,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沾过饮食,饿得他有些眼睛发黑,四肢虚软软的,喉咙焦得宛似烧着一把火,难受极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决定先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说,悄然掀开那扇小小的木门,沿一道楼梯下来,唔,这里是一间尘封已久的书房。

他左右瞧了瞧,出了书房,对面的两间房子都紧闭着门,一条甬道弯过去,那边,很可能就是大厅了。

隐隐的,一阵莺声燕语传了过来,渐渐往这边移近,项真略一倾听,已数出有三个人,而且,都是女人。

到了甬道那边,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你看,这栋房子早就说要清扫一下,那老苍头却懒得什么似的总是推三搪四,这几天里大少爷与师父就要赶回来,这样脏还能住呀!”

另一个软软的声音笑了笑,道:

“明珠,这两天来大家哪一个不是提心吊胆,紧紧张张的?只有你还有闲情逸致拾掇房子,将就着大概清理一下得了。”

那娇柔的声音笑起来道:

“不行,庄主老爷交待了要打扫干净的,要不呀,我可得吃排头,来,小荷,你去拿抹布和水桶,先把这大厅洗清爽了,再整理别的房间……”一个细细的声音答应一声去了,那软软的声音道:“你先忙,我看看这房子,好&书&网}久没有来过了……”脚步声传向这边,没一会,一个窈窕的少女悄生生的行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左盼右望,兴致像是蛮高。

怪不得声音有点熟悉,项真在书房门后一看,这少女不是那奚槐的妹子奚嫔是谁?可真巧。

他在尘埃满积的一张大师椅上坐下,微微闭目养神,片刻后,“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了。

半睁开眼,奚嫔那捂着嘴,傻着脸的惊慌失措模样完全印在项真的瞳仁上,她愣愣站着,眼珠子都有些发直了。

项真微微一笑,道:

“幸会,奚姑娘。”

奚嫔慌张的进来,匆匆掩上门,门又是“吱呀”一声,吓得她一哆嗦,神色惶惑的转向项真:“喂,你,你竟然还没有逃走?”

项真奇怪的道:

“逃走?为什么逃走?”

舐舐嘴唇,奚嫔急道:

“他们都在到处寻你,每个地方都有人,你好大胆,还敢藏在里面悠哉悠哉,当心没命……”项真笑笑,道:“我们是敌人,我有命没命,你急什么?”

奚嫔顿时一愣,呆在那里不能出言,是嘛,他们本是对立的地位,对方的生死祸福,关自己又有什么事呢?

不过,不过,真的不相干吗?不相干为什么自己会焦急?不相干自己应该早放声大叫着告警呀,这,这是什么原因呢?这……老天,羞死人了……她陡的双颊飞红,又羞又怯又急,手足无情的垂下头去,项真有趣的瞅着她,低低的道:“奚姑娘,首先,在下想弄点东西吃吃,大约已经快有四天没有粒米点水下肚了。”

奚嫔不由一惊,没来由的有些心痛:“什么?快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老天爷,你怎么受得住呀?就是折磨自己也不应该这样……”项真苦着脸摇头道:“在下没有发疯,折磨自己做甚?都是在令兄的龙王牢里享受到这些无上招待的。”

奚嫔睁大了眼,不信的道:“哥哥没有给你送饭?不会吧?……”摆摆手,项真道:“算了,现在不谈这些问题,到是姑娘你有没有办法弄些吃喝的东西来?”

奚嫔忽然舐舐嘴唇一笑,道:“你不怕我去告密?”

项真往大师椅上一靠,懒懒的道:“随你,他们想捉我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们人多也是一样,昨晚上的场面你大约看见了。”

奚嫔神色变了变,犹有余悸的道:“你就那么狠,我躲在房里都清楚听到一声声的惨叫;那些哀嚎声、呻吟声在晚上听起来实在使人毛发悚然,一地的血,一地的凶器,直到今天早晨才收拾干净,庄子后的山上新起的坟堆延绵了一大片,看看,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你一个人干的……”项真疲乏的吁了口道,道:“本不想如此,奈何他们逼人大绝。”

奚嫔沉默了一下,道:“你等着,我先去为你找点吃的果腹,我看你很累……”微微抱拳,项真道:“谢了。”

临出门,奚嫔回过头来低细的道:“哦,这房子她们正在收拾,等一下就会来到这里;最好,你能换个地方,比较隐僻一点的地方……”项真用拇指朝上伸伸,道:“阁楼如何?”

奚嫔望了一眼,点点头,道:“你先待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小心的启门出去了,脚步声逐渐消逝后,项真站了起来,但是,他却没有登上阁楼,微向房里一打量,身形一耸,已飘上了书房内的横梁,这根横梁有半尺宽窄,他刚好勉强俯在上面。

老实说,项真在江湖纵横了几近七八年的时光,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艰险诡诈的险境也处得腻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他表面淡然,骨子里却留神得紧,他明白情感与道义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在什么关系下才有情感与道义的延展;这些使他谨慎而小心,他不愿再落入敌人之手,他不愿自己再一次的在死亡线上挣扎。

奚嫔,是在昨夜才认识的,而且,是他仇人的妹妹,在这种情形下,奚嫔没有告警,没有通风报讯,如说是什么原因,这或是一个崇尚英雄式男人的微妙心理,或是仁爱的自然流露,或者,嗯,那男女之间一点灵犀在相通?

他默默的等着,肚子越发饿得慌,口里越发渴得急,他从来不知道食物对于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需要,会有这么大的诱惑。

现在,奚嫔在做什么呢?她拿着食物又以什么理由来这里呢,这件在寻常时间简单而易为的事,在此情此景,却是极为艰辛的呢。

大煞手……第十一章斗智施谋老枯井

第十一章斗智施谋老枯井

约莫在半个时辰之后。

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奚嫔提着一个盛满了菊花的竹蓝,脸上看得出是装做的镇定;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临进门,还朝后面张望了一下。

她向书房里扫视了一遍,匆匆登上那通向阁楼的楼梯,掀开了小木门,她低低叫了一声,挽着长裙爬了上去。

项真朝房门再看了一眼,身躯已似一抹流光般倏然掠射,在奚嫔尚未及关上那扇小木门之前,他已笑吟吟的站在奚嫔面前,快得宛如一阵风。

奚嫔吓得猛然朝后面退了两步,嘴巴刚刚张开,项真已嘘了一声,道:“现在才来?”

奚嫔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道:“你,你常常这么吓唬人?”

项真眨眨眼,道:“不,我怕有人跟你一起进来。”

奚嫔哼了一声,递过了手中竹篮,忿忿的道:“别以为只有你聪明……人家好心为你找食物,还被你吓得半死……”接过竹篮,项真一笑道:“原谅我疑心大重;唔,花底下大约就是吃的了。”

他把竹篮放在一张陈旧的破木桌上,几十朵缤纷的菊花底下铺着一层玫瑰色的绸中,用绸中包起菊花,嗯,下面并排摆着四只宝蓝色白边的瓷碗,半只芙蓉鸡,一条洒着翠色芹花的熏鱼,平碗口的小虾仁,另一碗是绿油油的火腿菜心,一包银丝卷放在一只锡壶的旁边,还有一块抹嘴拭手的洁净手绢。

咽了一口唾液,项真不由赞道:“好,色香味俱佳,令人看之食指大动,奚姑娘,多谢了。”

奚嫔哼了一声,坐到一张上了年岁的椅子上:“快吃吧,别再说好听的了,光是口里谢有什么用?谁知道你心里又在动什么鬼心眼呀……”项真拿起包在银丝卷里的一双竹筷,文文静静的吃了起来,奚嫔好像十分感觉兴趣的望着他,边低低的道:“喂,那锡壶里可不是酒,我怕你口渴,给你装了一壶茶来……”项真咽下口里的一块鸡肉,道:“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只是少了一只可以盛茶的杯子。”

奚嫔微微一怔,失笑道:“啊,我真的忘了,拿这些东西的时候有点紧张……你就委屈一下对着壶嘴喝吧……”项真撕下一块熏鱼,用筷子夹着吃了,他吃得很慢,像是一口一口的品着味,动作非常斯文。

用手支着颐,奚嫔望着他道:“喂,我看你的出身教养一定不错,吃东西这么文静,就像我们女孩子一样……看你现在的情形,虽然相貌狰狞一点,可也不像个能狠得下心杀人的人,所以呀,论人论事的确不可以貌相……”项真就着壶嘴吸了口茶,道:“你多大了,奚姑娘?”

一朵红云飞上了奚嫔面颊,他羞涩的道:“你,你问这个干吗?”

项真笑笑,道:“黄毛丫头竟也敢对人评头论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奚嫔啐了一声,嗅道:“谁是黄毛丫头?过了年,我就二十一啦……”项真回头看看她,www。③ü ww。сōm看得十分仔细,一面嘴里嚼着东西,一面不住的“嗯”“嗯”点着头,眼也半眯着:“不错,果然算得上标致。”

奚嫔被他看得满脸通红,羞得垂下头去,低低的道:“喂,你这人怎么看人这么个看法……”项真点了点头,道:“肚子快饱了,眼睛也不能太委屈,此所谓饱餐秀色。”

又呻了一声,奚嫔嗔道:“缺德……”

她忽然又道:“喂,告诉我,你家住何处?”

项真再灌了一口茶,顿了顿,道:“长安。”

“长安?”奚嫔跟着念了一遍。

项真的目光里浮起一片淡蒙蒙的烟雾,低沉的道:“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有历代的宫陵城廊,有入画的小桥流水,有熙攘的长街六市,也有幽雅的曲巷回廊;看金阁飞檐,赏签管笛萧,游寂寂林泉,伤秋阳夕照,嗯,充满了情感,充满了浓馥的人情味……”奚嫔傻傻的听着,好半晌,她叹了口气:“项真,你一定读过不少书……”项真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读了多少书有何关系?现在还不是和所有的武林人物一样,是莽夫一个。”

奚嫔忽然有些冲动的想问项真一句话,她又急忙忍住了,沉默了一会,她轻轻的道:“项真,你的面容青肿乌紫血痕斑斑,看了使人心里都不舒服,为什么不洗干净?我想,洗净了会比现在好看得多。”

项真放下手中的竹筷,安详的道:“好看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本性并不能由面孔代表,就像你刚才说的,人,不可以貌相。”

奚嫔怔了怔,咬咬嘴唇,换了个话题:“我装着去采花,到厨房里随便给你凑了点吃的,回来的时候,明珠刚好又被庄主唤了去,我已交待小荷,叫她先在外面歇着,我先进来看看有没有地方需要找木匠来修补……”项真问道:“明珠是谁?”

奚嫔“氨了一声,笑道:“是庄主的的妾侍,庄主原配夫人已在五年之前去世了。”

项真点点头,目光垂下,道:“有谁要来这里住?”

愣了愣,奚嫔想起哥哥早晨的话来;于是,她摇摇头,道:“我,我不能说。”

项真平静的一笑,道:“我知道是来,对付我的。”

奚嫔有些着急,她忙道:“不要怪我。我不能出卖我的哥哥,我不能过于对不起他……”也拖了一张破椅坐下,项真慢慢的道:“当然,我并未逼你说。”

奚嫔略一犹豫,道:“项真,你快走吧,不要再待下去了,这样,对你,对庄子里,都不会有好处,他们准备得很周到,全是对付你一个人……”项真轻轻摇晃着椅子,安详的道:“你哥哥与公孙樵峰需要受到惩罚,还有,我的友人与姐姐都陷落在你们庄里,至今下落不明……”奚嫔疑惑的道:“姐姐?你还有姐姐?”

项真道:“当然,就像你也有哥哥一样。”

摇摇头,奚嫔道:“但是,我哥哥说,他们掳来的女人中,有一个女的姓君,另一个不知道姓什么,却没有姓项的呀……”项真心弦痉挛了一下,低沉的道:“姓君的那位就是我的姐姐,是义姐。”

他看了奚嫔一眼,又道:“这与亲姐姐没有什么分别,他一直爱护我,照顾我,从很多年以前,我们已经相处在一起。”

奚嫔敏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颤抖了一下:“你,你们真是像姐弟一样相处?”

项真用手轻揉面孔,道:“只要我们彼此真的爱着对方,又何在乎相处时是不是亲的姐弟、姐弟很好,真的,很好……”“爱?”奚嫔有些莫明其妙的紧张,她问道:“什么性质的爱?”

项真默默注视着她,低沉的道:“为什么问这句话?”

奚嫔蓦的一惊,觉得面颊滚烫,她呐呐的道:“啊,我……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我想,你姐姐待你一定非常好……”项真淡淡一笑,道:“是的,非常好,她的伤势如何了?你哥哥告诉过你吧?”

奚嫔迷惘的摇摇头,道:“她曾受伤?我哥哥倒没有提起……”项真又道:“我的那位挚友包要花可受到折磨?”

奚嫔警觉的望着他,道:“我不晓得。”

伸展了一下双臂,项真闭嘴不再说话,奚嫔忽道:“项真,你想如何对付我哥哥?”

项真望望她,平静的道:“给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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