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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得不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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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尧一愣,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堵的厉害,还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就听见叶霖柔声解释道:“你若是不喜欢,待这江山四平八稳,我便带你去潋滟山。”
那时候随口说来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苏尧不能否认这一刻眼圈有些湿润,被他这份细心,被他这份不管不顾的承诺,虽则她从来不信山盟海誓,可她能分辨出,无论日后如何,此时说出这饭话来的叶霖却是真心实意。
多好,这世上有一个人,视你为珍宝。
“陛下这样说,不觉着自己并非一个明君么?”
“何为明君,何为昏君?阿尧,从前你不是说过,成王败寇尽风流,这史书,都是人写的,我只求一生无虞,身后之事,不甚在意。”叶霖一字一句说道,心里却涌起千言万语。
他知道苏尧从来不喜欢皇宫,不喜欢长宁,她说长宁太冷,冬天太漫长,她喜欢一年四季鲜花次第开放不谢的淮南,她喜欢自由自在,一生一双人泛舟江湖。
从前他顾虑太多,做不到,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答应过她,将来就一定会办到。他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叫叶昱,他会很聪明很懂事,会做一个好皇帝。等到叶昱弱冠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他就带她去淮南,去潋滟山,去许多前世她独自踏过的地方。这一次,苏尧不会孤单,他就在她身边……
☆、第52章 打赌
那一天,帝后之间关于未来的设想是在御膳房的晚膳提醒声中结束的。苏尧觉着自己情绪有点失控,趁着摆宴的混乱,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尧的没心没肺叫她觉得没有什么事值得哭的,可这一刻,认真考虑两个人未来的叶霖,几乎叫苏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们是真的可以有未来的。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把你计划在他对未来的期许里,那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他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打算永远跟你在一起?
“怎么,是不饿,还是要我亲自喂你?”那人戏谑的声音在对面响起,苏尧抬眼去看早就坦然落座、正一只手撑着下巴朝她微笑的人,默默地腹诽,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那些戳心的话来,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大概没人见识过,这个样子的叶霖有多么勾人吧!
苏尧摇摇头,心思全没在吃饭上,埋头吃了好一会儿,眼前蓦地多出一截玉箸,夹着她最爱吃的菜,无比自然地放进她的碗里。苏尧整个人都僵起来,慢慢抬起头,就见尊贵的皇帝陛下镇定自若地露出一个笑,道:“不吃菜?”
啊?苏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白米吃下了半碗,却一口菜都没有夹,尴尬地咳了一声,扫去心中的胡思乱想,如常吃饭了。她一向对别人防备,也不喜旁人太过亲近,苏尧不知道为何独独面对叶霖的时候会例外。实际上,这个人确实是以一副不容拒绝的霸道姿态闯进她的世界里,无可回避,只得接受的。
叶霖只是静静地看着神游天外的苏尧,看着她想都没想将他夹过来的菜吃掉,心中升起隐秘的欢乐,她不抗拒他,这是个很好的兆头。有时候叶霖隐隐地觉着,这个姑娘已经爱上自己,只是她还不自知罢了。
一顿晚膳就在这样的思索和注视中度过了。吃过了晚膳,苏尧想着叶霖总该走了,已经做好了送客的准备。她现在需要好好静静,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可叶霖吃完了晚膳便自动自觉地坐到案前批折子去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苏尧蜷着腿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拨着先前叶霖留下的半局残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要赖在凤梧殿不走的人。
从午间叶霖跟着她来凤梧殿开始,这人就像长在凤梧殿里了一般,任她上下打量,完全不动声色。苏尧心里别扭,却不便多说,只一味地打发时间,不觉间竟有些困倦,心中想起一事,忽然正襟危坐道:“不知道这几日陛下可否给阿尧行个方便,阿尧想回相府看看。”
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自从那日长宁城宫变,她夜半离开相府,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想来叶霖应当不会拒绝她。紫檀木盒子的事情始终横亘在她心里,堂堂书香世家的大小姐箱匣中为何会有毒/药,锦瑟又为何而死,那紫檀木盒子现在何处,里边又有些什么,都是个谜。她身处皇宫,只带来了锦鸢一个人,锦鸢又什么都不知道,想来只有亲自回去琢磨一番,才能摸到线索。
叶霖停笔沉吟了片刻,道:“这几日焦头烂额,却是忘了你新嫁省亲之事,的确该回去看看,不如明日罢朝,我陪你回去。”
这人是疯了罢!苏尧连连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为此罢朝,自古以来并无此先例,陛下日理万机,阿尧一个人回去便可。”
正说话间,方才被一个小内侍唤出去的刘内侍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了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道:“陛下,娘娘,方才芷汀宫来信儿,说是苗南王女忽然患了急症,发热不退,叫陛下去看看呢。”
话一说完,苏尧便笑起来,心中案子感叹这王女倒是入乡随俗得很快,只不过是暂住皇宫,还没有封位份,就已经开始用上妃嫔争宠的伎俩了。莫说叶霖未必宿在凤梧殿,就算真的宿在了凤梧殿,也同他宿在太极殿没什么区别。
叶霖看她没心没肺地笑着,不禁蹙起了眉。她还笑?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心中不忿,因此扭头对刘内侍吩咐的口气里也多了几分厌烦,道:“叫太医院看了便是,无需来扰朕与娘娘。”
刘内侍心中委屈,是,他也知道对尊贵的皇帝陛下来说,一百个苗南王女的死活也抵不过皇后娘娘的一根头发重要,可是……毕竟苗南王女的身份还未定,人家还是苗南的七公主,若是在大雁的皇宫里出了事,传出去无论如何也有损大雁的威仪不是。况且他方才已经先去瞧了,那王女的模样着实吓人了些。
“太医院已经过去了,皆是束手无策,因此才来劳烦陛下。”
束手无策?没等叶霖说话,苏尧已经笑着开了口,道:“苗南长于巫/蛊/医/毒,以苗南王室为甚,她身为苗南王第七女,连她自己都不能治上一治,太医院如何能有用,还是快些去淮阳长公主府将徐大公子传来罢。”
那人在潋滟山上待了许久,甭管是巫/蛊还是毒/药,总能分辨清楚吧?
刘内侍抬眼去看叶霖,就见若有所思的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的样子,当即领了旨,去淮阳长公主府寻徐慎言了。
叶霖起身想走,忽然又顿住,扭头看住蜷腿坐在一旁的十分慵懒的苏尧,黑瞳里情绪翻涌,道:“阿尧,你陪我去。”
苏尧“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人,还真是非要同苗南王女完全撇开关系呵。不过她倒确实想要去凑个热闹,当即一抬胳膊伸出手去,道:“好啊。”
叶霖展颜一笑,将她拉起来,两人这才相携离去。
芷汀宫里。
水绿色的轻纱被穿堂而过的夜风层层扬起,异香充盈在整个空间里,层叠床幔后伸出一根细长红线,隔着屏风跪了一地的太医,靠近屏风处,一位太医正闭目沉思,一只手搭在红线之上,正是在隔空把脉。
一只细嫩白皙的手忽然搭上了那红线,轻轻一拨,紧接着响起一阵清越笑声。那闭目的太医蓦地睁开眼,正要训斥这捣乱的女子,就见墨发明眸,身穿素色长裙的姑娘仰着头对正往芷汀殿里迈的皇帝道:“陛下的太医院就是这样望闻问切的吗?”
那太医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仔细去看,这才看清那女子素色的裙角正以银丝暗绣了一只展翅于飞的凤凰,猜测是尚未谋面的皇后娘娘,心中一沉,便听见皇帝的声音,“你们先退下吧。”
苏尧耸耸肩膀,看了看叶霖,得了他的默许,便绕过屏风,一掀帘子朝床榻走了。
柔软宽大的缎面被子上,白日里生龙活虎的姑娘此时正脸色潮红,闭着眼,长而卷的睫毛搭在脸上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正在昏睡,一只手腕上系着红线。
苏尧负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道:“行了,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廖沐兰闻声睁开眼睛,浓丽的眼睛里波光盈盈,就扫视了一圈,见里间的屋中空空荡荡只有苏尧一个人站在当中,眼神一暗,叹了口气,失望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怎么,你以为会是陛下?”苏尧好笑地看着睁着大眼睛咕噜咕噜不知道又在计划什么的廖沐兰,道:“听我一句劝,在大雁的皇宫里,还是安分些好,不要打陛下的主意。”
“怎么,娘娘是怕沐兰将陛下的心抢走吗?”廖沐兰躺在床上,也没有起来的意思说起话来比苏尧还要直白,以为苏尧会有些神色变化,没想到那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她悠悠道:“以你的身份,你觉得有可能吗?”
“娘娘还不知道吧,在苗南,有一种情蛊,”廖沐兰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道:“若是给人种了这个蛊,中蛊之人便会爱上种蛊之人,言听计从,终生不渝。”
“你以为自己有机会?”苏尧耐心地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来,“姑娘别傻了,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娘可是一向如此自信么?”廖沐兰忽然起了兴致,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道:“不如沐兰同娘娘打一个赌如何?就赌一个月内陛下会将沐兰封妃。若是沐兰赢了,娘娘便不能霸着陛下不放;若是娘娘赢了,沐兰就把那情蛊送给娘娘,叫陛下今生今世对娘娘不渝。”
今生不渝么?听起来好像很有诱惑力。如果用了情蛊,她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在一起,毫无顾虑了。苏尧眯着眼耐心看了廖沐兰一会儿,慢慢道:“没兴趣。”
☆、第53章 扶风
“方才切脉,可切出什么?”赶着徐慎言还没来的空挡,叶霖负手立在芷汀殿的外间,蹙眉问那跪了一地的太医道。
为首的路太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方才将手搭在那红线之上,便被半路杀出来的皇后娘娘搅了局,可见皇帝陛下毫无愠色,便也知道这皇宫内外的传言不假,帝后之间相处模式怪异,说不清究竟是恩爱还是疏远。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道:“王女脉象十分虚浮,恐不是我大雁的病症。”
正说到这儿,方才进了内间的皇后娘娘一挑帘子转了出来,笑道:“可不是脉象虚浮么,你这酸腐太医,只知道男女有别,却不知道那红线连着的根本不是王女的手腕,而是一截床柱,木头而已,能切出什么脉。”
她又想起原先相府里的庸医,心里调笑若是有朝一日她因病而死,必定在病死之前就先被庸医医死了,廖沐兰确实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发热,可她也是实实在在地捉到廖沐兰将那红线系在床柱上,不知道是故意戏弄太医,还是真的想把病情形容得夸张些。
想来毕竟是古人,哪里懂得什么专业素养,若是叫他们知道有一个世界,男人也可以做妇产科的医生,想必一定会慨叹伤风败俗吧?这些鸿沟,还真不是轻而易举地能消除呢。
路太医瞟了一眼皇帝陛下,见他听闻皇后的话便蹙起了眉,心下一沉,一时间磕头如捣蒜,口中只念“老臣糊涂”,一味地告罪。
叶霖看着心中厌烦,挥挥手叫那一众太医退到殿外去,这才拉了苏尧的手过来,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既然娘娘如此果决地拒绝沐兰,想来娘娘也是有绝对的自信,便等着沐兰出手吧!”
“你身为苗南王女,好好的留在苗南,等年岁到了下嫁个好人享一世荣华难道不好么?为何非要不远万里来我长宁……大雁这些年对苗南并不苛刻。”苏尧不解,苗南忽然进贡实在是没有道理,这姑娘明显的目的性也叫她生疑,“若是你愿意,大雁亦可将你完好送回,决计不会影响你的声名,何况苗南奔放,就算你此时回去,亦不耽误你再觅良人。”
苏尧劝得苦口婆心,虽然这姑娘好胜心重,又来自诡谲的苗南,可苏尧挺欣赏她这份坦率,若是能不伤害她,苏尧也愿意做个善良的人。
没想到廖沐兰听到这话却是蓦地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为何?娘娘坏了沐兰的姻缘,沐兰便来坏娘娘的姻缘,便是这样简单。沐兰怎么可能会再回去?”
再回去,也回不去从前。
“你是说摄政王世子?你真喜欢他?”苏尧有点吃惊,那时候廖沐兰指着封策说要嫁给他,苏尧一直以为是廖沐兰故意逼叶霖就范,哪曾想竟是她想多了,这人是真心实意地要嫁给封策?
“什么封策?”廖沐兰却愣了一愣,随即狡黠地笑起来,摇摇头,神秘兮兮道:“原来你不知道?呵,我还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苏尧听她装似语无伦次的话有些不解,难不成这人是烧坏了脑子不成,还是她其实只是了解了一个表象……
正琢磨,就听见廖沐兰幽幽地问询:“娘娘可还记得顾扶风么?”
顾……扶风?
苏尧大脑一片空白,心却忽然鲜活了起来。顾扶风,这又是苏瑶的故人么?难道苏瑶从前还去过苗南不成?苏尧不敢再多逗留,只怕精灵古怪的廖沐兰看出破绽,匆匆留下一个背影便出了内间。
此时叶霖问起她,她却如何同他说起此事。顾扶风是谁,跟叶霖有没有关系,她是不知道的。因此,苏尧只是摇摇头,低声说了句“晚些时候再同你说”。
叶霖骤然听到这话,不觉心中荡漾,即便他知道苏尧并没有留他在凤梧殿的意思,只是……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从前那人在床榻之上的百般温存……打住!叶霖闭了闭眼,心中无奈感慨,他早晚有一日是要被苏尧逼疯的。
沉默中,芷汀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吵杂声,紧接着一道青衣素袍便出现了门口,人淡如水,正是从淮阳长公主府赶来的徐慎言。
苏尧此番再见到徐慎言,要比从前亲切了许多,从前他总是冷淡疏离,上次硬闯皇宫,却是展现了几分真性情。这个人是真的冷到了骨子里,哪怕是那夜从文德殿杀出一条血路来,也没见他皱一下眉毛。偏偏徐慎言前两次见她都眉头紧锁,这叫苏尧更加好奇,那时他在东宫想同她说些什么。
徐慎言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朝叶霖和苏尧行了礼,得了应允便直接跟着叶霖拐过屏风掀过纱帘朝里屋去了。
苏尧在一旁瞧着,心里啧啧几声,只道徐慎言却是从不避讳行医,上次在东宫撞见她和叶霖也是,这次给王女诊病也是,还有他的那些灵丹妙药,往后若是生病,可能要包在徐慎言这个“神医”身上了。
徐慎言却是干脆利落,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便和叶霖一同从里间说着话出来了。看样子廖沐兰也没有什么大碍,徐慎言出手,还真是立竿见影。
叶霖一出来便被宫人寻去勤政殿了,这边应付送走徐慎言的事情便交给了苏尧。苏尧同徐慎言出了芷汀殿,眼见着要分道扬镳,忽然心下一动,道:“本宫想着仔细了解下王女的病情,不知道徐大公子可否去凤梧宫一坐?”
徐慎言只看了苏尧一眼,便点头应下了。
“不知王女究竟是患了什么急症,这病来如山倒,怪吓人的。”苏尧一边说着,一边朝凤梧宫走去。廖沐兰也许不单单是苗南进贡而来的王女,她似乎是为苏瑶而来,似乎是……裹挟着什么怨恨而来的。这叫苏尧不安。
徐慎言倒是轻描淡写,“一种蛊毒罢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未必行走江湖,到过苗南,不知此蛊也有情可原。”
“徐大公子也去过苗南?”苏尧隐隐地觉着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慢慢将她网住。封策,叶霖,廖沐兰,徐慎言,还有那个未曾见过的顾扶风,苏尧见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仿佛都早就熟识,可是没道理,没道理这些人自幼生长在平溪的苏瑶全都见过。这个人的过去似乎并非她想象的那样清白无二,反而叫苏尧觉着,在自尽而亡的苏瑶身后,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慎言这时候微微停住了脚步,淡漠的深棕色双眸盯着苏尧看了几秒,才漠然道:“未曾,只是曾结识过一个苗南人,同他切磋过罢了。”
苏尧点点头,徐慎言寄情山水行走江湖,潋滟山无门户宗族之见,包揽异才,他见过不同的人也是不足为奇,认同道:“潋滟山却是个人才辈出的好地方。”
徐慎言却是摇了摇头,平静地纠正道:“不是在潋滟山,是在平溪。”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走到凤梧宫外,苏尧一只腿刚迈进凤梧殿,听徐慎言这么一说,脚下步子顿时凌乱,差点摔进去,多亏了徐慎言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没丢人的摔出个狗□□。
苏尧被徐慎言拉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恍若被晴天霹雳劈过一般一片狼藉,徐慎言说他在……平溪结识过一个苗南人?他去过平溪,他见过苏瑶!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她就蹙着眉毛,那时候她完全当做是见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没人告诉她,她见过徐慎言啊!想必这人早就心有怀疑了吧……
苏尧咳嗽了一声,抬手按了按眉心叫自己平静下来,做着最后的挣扎,“本宫自打前次生了大病险些去了,就忘却了许多事情,从前的诸多事宜都忘了干净。徐大公子既然去过平溪,想来是见过本宫的,这些日子没能将你想起来,倒要请徐大公子不要介怀了。”
徐慎言却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大反应,淡然道:“娘娘亲临府上时在下便已经想到。当年承蒙苏老先生指点迷津,并未在平溪逗留许久,说来也是惭愧。”
苏尧见徐慎言这般好糊弄,稍稍放下心,心中又想起一件事来,试探性地问道:“如此说来,徐大公子可还记得在平溪遇见的苗南人姓甚名谁?”
总该不会就是……
“顾扶风。”徐慎言慢慢吐出这两个字来。
苏尧敛眉,吩咐左右退下,掩上殿门,刚想问他顾扶风是何人,却忽然听得徐慎言幽幽地吐出一句询问来,却似惊雷乍响,惊得苏尧手中的茶杯猛然坠地。
这才是一直以来困扰着徐慎言的问题,是徐慎言那日想要同苏尧确认的事情。
他说:“娘娘可否是借尸还魂?”
☆、第54章 相救
青釉金边的茶杯摔得米分碎,茶香零落一地,徐慎言垂眼盯着那一滩水渍,知道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是覆水难收。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若是叫许多人知道,只怕要将她绑了,在大庭广众下活活烧死吧!虽则大雁开放变通,可借尸还魂这种事,总归是太过于玄妙诡异了些。
苏尧手心里都冒了汗,踌躇间见那人抿着嘴轻轻笑了,安抚道:“娘娘不必惊慌,在下只是想要确认一番,绝不会同其他人提起。”
苏尧将信将疑,心中更加疑惑的是,为什么徐慎言会如此淡定。看他并不惊讶的样子,似乎借尸还魂只是普普通通的事情,他问出这个问题的语气,也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也许是因为那夜并肩浴血,也许是因为徐慎言身上这股子与生俱来的淡漠反而叫她觉着安全,苏尧直直地看着徐慎言半晌,才慢慢说道:“徐慎言,我可以相信你吗?”
后者只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徐大公子若这样问,我也不必隐藏,确如你所说,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在下在潋滟山修习时一并从了千金阁和落星阁两艺,能看出娘娘并非真身,也不算奇怪。只是不知道……”徐慎言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原本应当失落的心情反而有些释怀,这时候语气有些迟疑,是在纠结该不该问,“娘娘从何而来。”
苏尧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想了想,才晦涩地说道:“我来的那个地方……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一个……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那个地方,她从来不曾怀念。有关那个地方的记忆,在醒来十分便残缺不全。那个地方,也许她永远都回不去。
徐慎言眼色一沉,低声叹了一声,不知是在惋惜早早离开人世的苏瑶,还是在同情独自踯躅于异世的苏尧。
那是个机敏的姑娘,只可惜当年相识,他便一眼看出,苏瑶短命,活不过及笄之年。淮阳长公主府上再次见面,徐慎言便察觉出不对,当年那个注定早夭的姑娘非但没有死去,反而隐隐地出现了皇后命格。他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出了错,直到春猎他救下苏尧,才确定这副美丽的壳子里早就换了主。
苏瑶精于骑射,性格好强刚烈,无论如何也不该那般手足无措,就算是失忆,也不该失了下意识的水准。
苏尧听得这一声低叹,不禁有些愧疚,她是白白占了苏瑶的好皮囊,却叫总是叫旁人失望伤心。不过说开也好,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实在太过于沉重,若是能有一个人同她分享,日子也能轻松些。“我本名也是苏尧,尧舜禹的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不必再拘泥于那些礼法,无人时便唤我苏尧就好。”
徐慎言却是摇了摇头,认真推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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