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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王妃-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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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先生也转过身来。那少年正是在他身后,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穿一件灰扑扑的短衣,整个人儿极不起眼儿。
    令人愈发惊异的是那少年并不挣扎,没有慌乱的模样,也不开口求饶,只垂着眼看着地下。
    文卫士生得高大,比那少年足足高出一个头去,恶狠狠将手一扭,登时将那少年的手腕拗了过去,冷声道:“交出来!”
    那少年仍是不说话,只用另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扔在地下。
    田卫士一眼认出正是齐先生的,忙捡起来递给齐先生查看。
    刚刚被偷去,里边儿的东西都还在。
    齐先生摆摆手,说了一声:“算了。”示意文卫士放人。
    文卫士心有不甘,叫了一声:“先生!”大概想着这么放了也太便宜这小子了,至少也得痛打一顿啊。
    “放人!”齐先生忽然生气了。
    文卫士只得顺手搡了一把,将那少年放了。
    那少年也没有撒腿就跑,而是揉了揉手腕,将一直捏着的竹签子收进了袖子,然后才极自然地混进人群,转眼不见了。
    齐先生也无心再与人攀谈,只默然向前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了一声,也散了。
    一直回到下榻的客栈,齐先生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扑”地关了,将赶着上来服侍的仆妇和卫士们一道关在了外头。
    瞎子也能看出来齐先生情绪很坏。
    田卫士生气地埋怨起来:“文老二,都是你!不就是个小蟊贼么?先生让你放了,赶紧放了不就得了,还要当面顶撞先生!这下好了,如今可怎么办?!”
    文卫士心中也有两分懊悔,早知道先生如此在意,还不如爽快些的好,口中却不肯承认:“田老大,你少在这里得得,谁说就是因为这事儿?先生一向随和,怎么会计较这些?必定是想起了别的事体。”
    田老大那里肯依,还要再说时,双手端着热水的仆妇拦着二人道:“二位爷慢吵,能不能先帮忙敲敲门,让奴婢把水送进去。”
    这个……当然不行。
    意识到自己是在齐先生的门外争吵,二人都像兔子似的转眼窜不见了。
    仆妇看着二人的背影,好整以暇地将热水放在地下,又取来一个小凳,将面巾和皂角等物摆在凳上,之后才退下了。这客栈已经被包了下来,住在上房的都是贵客,派过来服侍的仆妇也都是见多识广的灵巧人儿。
    齐伦和衣躺在榻上,根本没留意门外来的动静。
    他的左手不知不觉抚上了右腕,这只手腕曾经被打断过两次。
    其实,徒手要比用竹签子好用。齐伦心里忽然想到。
    那些卫士不知道的是,围观的人群里至少有五个人是那名少年的同伴。有经验的人一看就能发觉,因为那些人的目光和一般人好奇的目光完全不同,带着一种随时准备出击的警觉。
    像狗,猎狗。他们私下里就偷偷叫这些带队的小头目“猎狗”。
    五六个猎狗通常监控着周围十来个半大的少年。如果某一个失手被抓住了,这些猎狗们就会赶过去窥伺。
    若是失主拿回东西就算了,或是不怎么重的打上几下,猎狗们一般并不现身,不过如果眼看打得太重,或是要交到衙门里,那么就会有一只猎狗出面做和事佬,劝解几句,试图息事宁人。
    平息的工作要是没成功,又会再有两三只猎狗出面,“顺路”、“帮忙”将小贼送到衙门里去。自然,这个“衙门”,其实是自家的堂口。
    一般经过这些步骤,事情都会了结,极少遇到不依不饶的主儿。只是,有的人下手又快又狠,还是难免会受伤。
    比如有一次,他遇到过一个矮胖子。
    他喜欢挑胖子下手,越胖越好。胖子一般都有钱,没钱哪能吃那么胖?再者,胖子肉多,感觉比较迟钝,反应也不怎么灵敏,容易得手。
    可这个矮胖子虽然肉多得快走不动了,反应却很快,居然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右手被扭住压在底下,就这样断了。
    虽然后来被猎狗们救了出来,可回去之后他挨了一顿好的,不是因为失手被抓,而是因为“眼光太差”。
    “那个胖家伙穿个打补丁的绸布衫,一看就落魄了!这种人又没钱,心情又坏,你去惹他干嘛!”猎狗训斥他。
    作为附加惩罚,连着三天光着身子跪爬着服侍所有的猎狗,人人都可以随时想打哪就打哪儿,作为样板“警告”别的少年。
    身体的痛楚和侮辱让齐伦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明白了行尸走肉的意思。
    三天之后,他终于得到允许,趴在草席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世界变得完全不同,每个人都有东西吃,都有衣服穿,都有房子住,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很高兴,脸上带着笑容,对着他笑。当他在梦中的街道上穿行,每个人都对他行礼,对他说,多谢。
    醒来之后,齐伦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财迷。

☆、第一百六十一章 闲适

自从定了吴启辉做弟子,梅清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有些空闲了。
    对于吴启辉,梅清其实也是权衡再三。此人头脑精明,思路清晰,口才便给,也难怪他能够在吴家年轻一代中崭露头角。
    找这样一个弟子,缺点是显而易见的,年龄偏大,已经很难塑形,又过于精干,不容易控制。
    只是,优势还是劣势,有时候真的是角度问题。
    年龄固然大了些,可人家这些年不是白活的,陶瓷上头的门道都十分精通,底子打得好,教起来非常简单,一点即通。
    而一个精干的人,如果将聪明劲儿都用对地方,能量也是非常可观的。
    梅清从来不怕手下的人能干,因为她知道,能干的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有能力欣赏更能干的人。
    是的,欣赏是一种能力。
    某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半瓶水,很难去欣赏别人,因为他们太过关注自己,总是将别人的成就归因于外来的因素,比如别人的运气好些,别人的师傅教得用心些,别人的媳妇不扯后腿,别人的猫猫狗狗都更贴心些。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勤奋,比自己更值得获得成功。
    古人云,自知者智,知人者明。
    梅清只需要一个明白人,帮自己做事,不用自己事事亲力亲为。师徒关系只是一种约束的方式,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一种方式。
    她并不吝于让身边的人得益。
    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
    蛋形窑的建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吴启辉和旺财二人处理起来绰绰有余,根本不用操心。
    引进竞争对手方面,韦博建议的合作对象是去锦斋。
    韦博如今仍是在图样大街里头做掮客。他本就是京城人士,读了几年书,不上不下只考上个秀才。他素来心思灵动,不喜沉下心来读书。在图样大街混了几年,渐渐觉出些甜头来。后来得了梅清和陶陶斋这个大主顾,愈发将书本扔去了一边。
    梅清对韦博的印象尚好,山武会介绍的好些古物复旧的生意。也让韦博帮着安排,故此一向关系甚是稳定。
    听说陈姑娘有意多找两家合作的铺子,韦博激动不已。其实他早有此意,觉得陈姑娘和陶陶斋的合作条件实在太优惠了,水仙瓷的大头都被吴家拿了去,实在不合理。
    只是陈吴合作一向顺畅,自己也不好出面鼓动陈姑娘琵琶别抱。好在陈姑娘自己想到了此节,韦博当时便提了好几家制陶瓷的世家,都是知道他与水仙斋的东家有些往来,曾经主动找他接洽过的。
    梅清却都摇头否决了。她笑着问韦博:“韦先生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说是大部分的钱都在少数人手里?”
    “大部分的钱都在少数人手里?”韦博略皱了皱眉头,很快醒悟过来,“陈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说咱们做有钱的少数人的生意?”
    “不错!”梅清表示同意,“如今我这边儿精力人手都有限。有的意思,原则上先不考虑量产的大众产品,咱们只做几种精品就是。所以能合作的,必须得是专走高端路线的铺子。”
    韦博几乎脱口而出:“那去锦斋便最合适了。”
    梅清对去锦斋也还有些印象,毕竟陶瓷胡同的第一家铺子就是去锦斋。
    “可是,”韦博又有些为难,“去锦斋的东家极少出面。据说只喜欢潜心制瓷,外头的生意都交给掌柜的打理。这一向都没有什么交往。”
    梅清觉得这个不是问题,她对自己的出品非常有信心,越是这样醉心于艺术本身的人,越是合作的好对象。
    “这样,我先派人到去锦斋买几件他们的货过来看看。然后咱们再商量好了。”梅清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她派去的人自然就是吴启辉。
    吴启辉并没有急急忙忙地出发。去锦斋他也有所听闻,专做上等瓷器。
    如果说上等瓷器的范畴,事实上,业界的一般说法,去锦斋乃是首位。陶陶斋还得屈居其下。自水仙瓷出世,情况略有变化,但无论如何,去锦斋都是一块极响亮的牌子。
    吴启辉聪明地没多嘴,只问了两个关键内容:有多少钱?要买多少货?
    梅清给了他一千两银票,伸出两根手指:两件货即可。
    放走了吴启辉,梅清高兴地看着庭前木棉新买进来的两盆“花”,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这两盆被称作“來旺”的花看起来并不算十分美丽,叶子细长还带着些锯齿,特别的是叶子底下还有叶筒,据卖“花”的南方小伙子说,这花儿不仅要在盆里浇水,还要在这叶筒里浇水,如此才能长得好。叶子中间打了一朵金黄的大花,像个圆筒似的,花芯儿粗壮,十分特别。
    木棉之所以将这两盆花儿买回来,主要是因为这花儿的香味十分浓郁好闻,反正价钱不贵,就当个新鲜好了。谁知姑娘见了,竟喜得直搓手,凑前去闻了又闻,笑得一口贝齿直闪人眼睛。之后还吩咐自己赶紧再去买,有多少买多少。
    可惜那小伙子说,这花儿不适合在北方养,只是趁着天热带过来几盆卖个新鲜,已是没有了。姑娘为此还遗憾了半天,再三叮嘱以后见了一定要多多的买。
    今日见姑娘又盯着这花儿看,木棉也凑了过来,跟着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出名堂来,除了好闻,实在不能算好看,连常见的西府海棠都比不上。
    “这么香,应该是熟了。”梅清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早上当值服侍姑娘起身的是梧桐。
    带着小丫鬟们捧着盥洗的东西走过庭前的时候,梧桐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少了什么。天还没有大亮,带着几分朦胧,一时看不清楚,梧桐带着少许疑惑进了梅清的屋子,却觉得屋里有些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香味儿。
    直到出了屋子,看到阶前摆着的來旺花儿,梧桐才反应过来,刚才闻到的就是这花儿的味道。
    可是……
    梧桐捂着自己的嘴,才好不容易没有叫出声来。
    “那个、那个……那个!”梧桐一把扯过一个小丫鬟,用手指着花盆。
    小丫鬟莫名其妙,“梧桐姐姐,那个什么啊?怎么了啊?”
    “那个花儿呢?”梧桐跺了跺脚,急了起来。
    好大一盆花儿中间好大的花芯儿,嗯,不见了。
    等梅清匆匆用了早膳出门进宫去了,院子里登时吵嚷起来。
    木棉也过来看了,奇道:“怎的当真不见了?我和以为小丫鬟们闹着玩儿呢。昨儿晚上肯定还在,我还见姑娘看了半天呢。”
    梧桐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气恼道:“你还不当回事儿,昨晚上可是你值夜的!花儿是姑娘爱的,这个不必说,就是花儿不当紧,也不能就这么不见了。必是进来了人!这可是不得了的!”
    木棉也急起来,二人把小丫鬟们一个个叫过来问,可是大家都是众口一词的说不知,小罗胆子大,还回嘴道:“这个又大又扎手,还不能卖钱,谁拿它去做什么?!花开总要谢的,回头跟姑娘说谢了不就得了。”
    木棉气道:“你们看,这花芯儿分明是刀子割去的,再说,这两日正是香得紧,怎么会好好的谢了!必是你们什么人使促狭,知道姑娘爱这花儿,故意毁了去,让大家吃挂落!”木棉已想明白了,若是昨晚没的,自己首当其冲必定走不脱的。
    小丫鬟们不敢再说,却也无人承认,竟乱了一日。
    眼看天色渐暗,姑娘快回来了,木棉连午饭也没吃,有气无力对梧桐道:“今儿看来是弄不分明了。咱们姐妹一场,姑娘若是生气,你好歹帮我说两句话。”
    梧桐若有所思道:“姑娘也未必生气,其实……我早上在姑娘屋里闻到过这个花儿的味道。”
    “啊?”木棉张大了嘴巴,“你是说,是姑娘……拿去的?”
    “我可没这么说。”梧桐赶紧澄清,“我只是说闻到这个味道。没说是姑娘拿的。”
    “你跟我嘴这么紧干嘛。”木棉不满道,“可姑娘拿这个做什么用?再说,这么大个花芯儿,你后来收拾屋子有见到么?”
    “没有!”
    ……
    梅清回来的时候,自然察觉丫鬟们的神色不同以往,都是惴惴的样子,梧桐支吾着说,外头的花儿好像谢了,换成杜鹃树好不好。
    梅清肚子里暗笑,也不说破,只是点头说好。
    气氛为之一轻,所有的丫鬟都松了口气。
    可是,新的杜鹃树还没搬进来,另一颗來旺的花芯儿也不见了。
    这次值夜的是梧桐。
    梧桐虽然吃惊不小,不过想起上次姑娘的反应,心里暗暗觉得这事儿只怕还是和姑娘脱不了干系。赶紧让人将庭前两盆花儿都换成了杜鹃树。
    那树调理得非常繁茂,不过两尺上下,开满了娇艳的红花。
    梅清很喜欢杜鹃树,不过,她更喜欢之前的來旺“花”。一想起某人吃得满嘴留香还念叨着明年还要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又香又甜的菠萝,还真是怀念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去锦

吴启辉到去锦斋的时候,是午后申时。
    门口的两个小伙计,一个态度恭谨地打起门帘,一个在前头引导,进了门照例是给跟随人员等候的门厅。门厅与正室之间竖着一道黄花梨的嵌瓷屏风。
    吴启辉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先停在屏风前头鉴赏了一番。
    逛去锦斋这种铺子,讲究的就是悠游二字。就如品茶一般,精品自然是慢饮细尝,若是鲸吞牛饮,就要被人笑话了。
    只见这屏风有四扇,砰料皆是纹理极清晰的黄花梨木,上头是浮雕夔龙纹,刀法婉转流畅。木色细腻柔润,显然用料上乘,保养得当。
    每扇屏风又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嵌长方形青花瓷板,纹饰为山水图,下半部分嵌正房形青花瓷板,纹饰为博古图。
    细细看时,这些青花瓷板均是光亮平正,极其洁白纯净。所绘山水人物生机盎然,匠心独运,用笔工细,线条委婉,姿态各异,极其生动,实乃极少见的佳品。
    吴启辉一时竟看住了。
    引路的小伙计显然对这样的情形司空见惯,并不催促,只垂手在一旁站着。
    吴启辉足足观摩了两刻钟之后,才重新启步,绕过屏风进入正室。
    一入正室,便觉得遍体清凉,十分舒适,原来屋里四角都放了冰桶。吴启辉心中一震,去锦斋的豪奢超过了他的预想。冰可是很贵的,别说一般商铺,就是富贵人家,也不是都舍得用的。
    室内均是清一色的黄花梨高脚内翻马蹄方几,上头陈列着各色瓷器。东西并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件,但是可以说件件都是精品。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吴启辉一件件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这些瓷器无论是胎质、器形、釉色,乃至上面的绘画、纹饰、浮雕,实在是面面俱到,有巧夺天工之感。
    吴启辉有心而来。用心察看去锦斋经营之道,也是与别家有所不同。引导的小伙计已退回门外去了,另有一名长衫青年不即不离跟在后头,却并不上前主动招呼,直到吴启辉转头示意,方上前两步,拱手道:“小可姓丁,是此间的二掌柜,请问先生看好哪一件?”
    吴启辉也拱了拱手,指着面前一只素色红釉观音瓶。笑道:“丁掌柜请了,我姓吴,这个能否上手一观?”意思是要拿起来看看。
    丁掌柜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启辉将那观音瓶双手捧定,仔细查看了一番。其釉色清亮,颜色纯正均匀,毫无瑕疵。见那方几右下角标着一个极小的银码,乃是三百六十,应是此瓶的价格了,便转手将观音瓶递给丁掌柜,道:“这个我要了。”
    他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想法。既然是要买两件,那就在银钱范围里头,挑选最简洁的和最繁复的。因此在观音瓶之外,又挑了一件白地青花云龙碗,其纹饰富丽,线条流畅。最能体现青花特色。
    丁掌柜见这两件瓷器风格十分不同,心中奇怪,因询问道:“不知吴先生购去是做何用途?若是不十分着急,我们去锦斋还可以订制的,只是要等上些时候。”
    吴启辉自然明白丁掌柜的意思。想了想,自己以后多半儿还要和去锦斋打交道,随口编造理由未必合适,便笼统说了一句:“是我师傅要的。”
    这话含义甚多,怎么理解都行。丁掌柜认为是客人不愿意明说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让人将东西细细包好,用锦盒盛了。
    吴启辉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去锦斋有太多往来,买好东西便匆匆二而去,直接送去了梅清的宅子,反正他现在为了蛋形窑的事情,每天都泡在陈家。
    梅清本来心情不是很好,不过见到那只红釉观音瓶之后,许是因为这和暖颜色的缘故,人也觉得精神了些。回想了一下胭脂红的调色方式,写下了若干配色所需的材料,让吴启辉去采购不提。
    这一日梅清心情很复杂,是因为在宫里遇到的两个人,一位是她不想见到的,另一位是她想不到会见到的。
    在宜妃宫里遇到皇上并不奇怪,事实上,皇上三天两头的呆在至坤宫,早已是大家的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梅清不太明白的是,皇上过来的日子为什么还要找自己也过来。后来才发现大都是宜妃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自己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梅清倒是没所谓,反正该说什么就继续说就是,自己的任务不就是给宜妃娘娘解闷儿的么。
    令人不快的是,今日皇上把米丽景也带过来了。
    如今米贵人已经是宫中除了宜妃之外风头无俩的第一人。皇上每隔三四日总要召幸一回。以皇上的年纪来说,这样的频率实在是很密了。据说连皇后也忍不住规劝皇上要“保重龙体”,只是照例不被理会罢了。
    虽然说白了,大家都是小老婆,但是,带着新晋的小老婆过来看望有孕的小老婆,感觉总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至少梅清觉得不自在。
    宜妃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她对米丽景热情的嘘寒问暖表示了得体的感谢,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捻了一颗葡萄慢慢吃。
    那葡萄乃是新疆进贡的马*,碧绿清润,在红唇之间辗转,让皇上看得目不转睛。
    米丽景暗暗撇了撇嘴,却转头对上了梅清,笑道:“陈妹妹也在此处啊!难怪上次妹妹急着赶往至坤宫,果然是宜妃姐姐离不得的人儿。”
    这话听着别扭。本来梅清想着趁人多,你来我往的不用认真行礼了,可这位米贵人上赶着说话了,自己就没法子装看不见,只得草草行了个常礼,道:“米贵人安好。劳贵人挂念着了。”
    皇上眼皮一跳,想起从前米丽景似乎说过一码子事,好像就是被这位陈姑娘怠慢了。
    米丽景顿了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拖长声音道:“陈妹妹不用多礼,咱们的缘份不是一天两天了,何需客气。”
    好吧,不用多礼,这可是你说的。
    梅清立时从之如流,笑道:“可不是,咱们也算有缘人了。”说完,索性自己也从案上取了那马*葡萄来吃。
    摆在桌上不就是给人吃的么。
    米丽景的眼睛瞪得溜圆。
    在座的人,随便那一个都比陈雅要贵重几分。宜妃是至坤宫之主,又有身孕,自然随意些,可这陈雅竟然也如此漫不经心,居然自顾自地吃东西!谁不知道东西摆在桌上是看的,可不是拿来吃的!
    她当然想不到,世上还真的有并不将皇权看得很重的人。
    皇上倒没放在心上,他见梅清的次数多了,早已习惯这姑娘自来熟的性子,而且还挺喜欢的,既使是九五之尊,也并不是总爱端着架子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爱到至坤宫里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在至坤宫里随性的感觉。
    米丽景见皇上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敢胡乱开口,只是如此一来,倒显得她是个多余的人。过了半晌,总算找到个话题,笑道:“臣妾跟着皇上一路过来,见那锦绣宫里的响屐廊似乎已建好了,不知道教坊的人什么时候能上演舞曲啊?也不枉大家都悬望多时呢。”
    宜妃看了她一眼,道:“如今每日都在排演啊,妹妹要看,现在就可以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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