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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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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掀开帘幕,本想定是大声吵嚷,说不定还打了起来,哪知娟儿只不言不动,手中拿着张信纸,并未高声怒斥。那公子爷心中赞叹:“胡侍郎官越大,口才越好,居然说得动咱们娟儿。”这娟儿自幼天真烂漫,行事不按常理,江湖人物老远见了她,无不退避三舍。也是为了她刁蛮顽皮,尽管天生貌美,追求者众,至今仍然待字闺中,无一人能够赢得芳心。
  正想间,那公子爷已然行入棚内,陡一入内,便见了一名呆滞孩童,只傻傻挨着一名官员,那公子爷心下一凛,当即认出这孩子的身分。这儿童聪颖过人,乃是胡志廉的幼子,名唤“正堂”,只因前些时过去五辅家中作客,顽皮跌伤了脑袋,好好一个孩子,竟变得如此木傻。
  那官员听得脚步声,当下回身过来,拱手道:“下官见过少阁主琼芳小姐。国丈金安,皇后圣安。”那公子爷听他祝祷自己的两名亲人,当下含笑欠身,将折扇一挥,啪地一声亮响,扇面张了开来,只见扇面泼墨,丹青妙笔,好一幅云里紫阁,正是“紫云轩”。
  这公子爷哪里是什么公子爷了,原来她便是当朝皇后侄女,三朝元老之孙,开国功臣之后,人称紫云轩少阁主,琼家大小姐琼芳便是。琼家藏有铁卷丹书,更有太祖赐下的二十四节龙头金鞭,可说是当朝第一显贵的大户人家。胡志廉与她说话,自是加倍客气谨慎。
  琼芳正要说话,突见胡志廉眉头深锁,那娟儿也是手持信纸,蹙眉苦思,忍不住奇道:“怎么了?蒙古人下战帖么?”胡志廉尚未说话,娟儿已将手中信柬送了过来,低声道:“你瞧,这信好生奇怪。”
  琼芳向来见多识广,精明过人,她父母早死,打小便让爷爷当成男儿汉教养,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中国满朝名门之女中,决计找不出第二个。她见娟儿神态有异,不知那信纸有何奇妙之处,当下接了过来,自行低头去看。读道:
  “令郎正堂,误跨禁界,擅闯鬼门,近有大祸秧。闻报速离京城,可免一死。”
  琼芳吃了一惊,不知这是什么人写就的,赶忙再看署名,传信者自道名号,曰:“善穆义勇人”。她一时看不出端倪,也不知那署名是何意思,忙问道:“这信什么时候来的?”
  胡志廉叹道:“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忙里忙外,方才家人送来这封信,我才得知此事。”
  琼芳低头思索,胡志廉虽然行事谨慎,但这几年为了挑选“魁星斗五关”的出阵人马,这位侍郎大人吃力不讨好,得罪了无数武林同道,看这模样,八成有人挟怨报复,那也未可知。当下沉吟道:“我瞧这是熟人做的事。八成是有人与您结怨,趁着令郎病重之时,前来落井下石,自是要让您心神不宁。”娟儿颔首也道:“可不是么?我瞧这十之八九是蒙古鞑子写的,他们怕胡侍郎运筹帷幄,又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这才写信过来扰人。”
  胡志廉听了二姝劝说,却只叹了口气,他抚摸爱子脸颊,缓缓地道:“您知道,我胡家命运多艰,当年奸臣为祸,暴民乱政,活活打死了家母,好容易仁君当朝,可别再有什么劫难波折……”他回思昔年往事,叹了几声,忽然双眉一轩,咬牙道:“也罢!兵来将挡,真要有什么事,胡某也不来怕!什么误入鬼门,我一会儿安排了太医院的几名圣手,请他们替正堂孩儿治病。我偏要瞧瞧,那禁地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琼芳点了点头,蹲身望向那孩子,柔声道:“正堂,还认得阿姨么?”这胡正堂每逢过年,定会随父母过来紫云轩拜年,每年都拿了红包打赏回家,说来自该识得琼芳,哪知他听了呼唤,却只低头望地,不言不答。娟儿低声道:“好孩子,你到底瞧到了什么?”
  胡正堂面色一寒,喃喃哭道:“好多……好多……”
  琼芳与娟儿对望一眼,二姝面向男童,同声道:“好多什么?”
  那男童口唇欲动,还未说话,猛听棚外碰地一响,号炮已然炸响,胡志廉赶忙道:
  “阁揆大人亲来视察。我先过去了。”说着唤来侍卫,命他们严加保护儿子,这才稍稍安心。
  ※※※
  午时已届,炮声响过,中国阁揆大人驾临,胡志廉身为中国这方主事,自须入场迎接,那蒙古钦差也已到来,东西两棚高手便全数肃立,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今日两国比武,何大人身为阁揆,自须与蒙古使臣过来主持盛会,那何大人取出圣旨,宣达旨意,听他大声念道:“奉天承运,我中国大汉天子诏曰:我朝……咳……威胜五霸,明继三王,方今以武会友,贵于相交,九州豪杰,习武从戎,是以普天同庆,有凤来朝……”
  何大人摇头晃脑,唧唧聒聒,脚下还打着拍子,台下哪里有人听了?武林人物一会儿都要上场较量,各人打坐运气,砺刀磨枪,看台上家眷百姓每多藉机赌博的,自是交头接耳,议论胜负。连那阿秀、华妹等一干孩童也在打闹嬉戏,更是不在话下。
  场内场外人人神色平淡,无人理会何大人念得是什么,料想他便算夹了一两句粗话在里头,怕也无人知晓。只是那蒙古使臣却越听越怒,圣旨里好大一篇,又是“移风感俗、诲化蛮邦”,又是“四夷勇士、投明事主”,中国皇帝哪句话不是自尊自大?直把蒙古当成了奴邦蛮夷。
  那使臣钦差怒火中烧,待何大人读毕,立时手捧鞑靼可汗亲手圣旨,气冲冲地奔上擂台,也是大声念了起来。看他义愤填膺,指天道地,想来所言全在反驳中国君臣,只是他满口蒙古语言,场中无人能懂,众百姓自是当成笑话来听,除了几名太常寺的通译乐舞生在那儿低声商议,全无一人理会。
  娟儿听得哈欠连连,她揉了揉眼珠,道:“再听他们念咒语,我可要睡着了。”
  琼芳与娟儿相识颇深,自知她剑法轻功都有一流师承,根柢极佳,但临敌经验尚浅,届时擂台上敌手忽出怪招,不免吃亏。便道:“一会儿你也要上场,我瞧你赶紧温习一下剑法。可别有什么乱子。”娟儿听了这话,假意打了个哈欠,道:“放心啊,有那位苏大掌门在,能有什么乱子呢?”说着合十顶礼,又道:“小女子一会儿给人打下台来,还请苏夫人念在十年交情的份上,早些让苏大侠登台上场,替小女子雪耻报仇,区区在下纵使魂归九泉,也能瞑目了。”说着向前欠身,便朝琼芳拜去。
  琼芳脸上微微一红,啐了一口,道:“便要损我,也挑吉利的说,没轻没重,专来招凶。”说着提起手上折扇,便往娟儿的小脑袋打去。娟儿做了个鬼脸,咯咯娇笑起来。
  ※※※
  这两名少女乃是闺中密友,私交甚笃,说话玩笑居多,自无恶意。那琼芳毕竟是皇亲国戚,一阵脸红之后,便又宁定。她拉着娟儿的玉白雪指,朝东棚望去,含笑道:
  “先别损我了。倒是你也二十好几了,究竟心里欢喜谁,可曾想定?”
  娟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两名青年凝目朝自己望来,一个体型威风,年莫三十四五,满脸阳刚肃杀;另一个面貌清白,端稳文秀,二十五六上下。两人目不转睛,都在凝视自己。
  琼芳微笑道:“山东宋通明武勇过人,河北祝康风流潇洒,你究竟欢喜哪一个,可有主意?”娟儿一脸苦恼,以手支额,讪讪地道:“讨厌死了,都是师姐一天到晚相亲,可真害死人了。”
  琼芳亮开折扇,掩嘴轻笑,道:“红颜祸水,绝代妖姬,你可别惹得四大家族比武求亲,到时又是一个擂台。”娟儿头皮发麻,眼见宋通明咧嘴大笑,山东大汉满嘴葱蒜腥味,无远弗届,相距虽达丈许,兀自随风飘来。她心中叫苦,左手掩鼻,忽又见祝康略摆发稍,单手轻托下颚,一幅顾影自怜的俊公子模样,娟儿哀号一声,赶忙右手遮眼,自便匆匆逃离而去。
  琼芳看入眼里,忍不住娇声大笑,只是忽然想起“华山三怪”的事迹,却也不免心下一寒。
  这娟儿看似不减娇憨,其实她屡经变故,颇经人事。那年九华山爆发大祸,门人或死或散,那娟儿虽是小小女孩儿,却有骨气,便以芳华之龄独守师门。可怜她武功微弱,人又幼小,便遭各大门派欺侮诈骗,抢劫财宝田产一空。只是她自始自终咬牙苦撑,坚持不走,后来师姐打听到消息,便赶忙回山团聚,师姐一到,姐夫强援立至,情势旋即逆转,吓得各方强敌退避三舍。之后师姐妹先把师门留下的武功秘笈掘出,又将山上的珍宝财物一一夺回,才有了今日九华山的强盛面貌。武林人物每回与她师姐妹相遇,每回醒起她们背后的那个雄伟身影,无不害怕忌惮,这几年九华门人行走江湖,竟是无往不利。
  ※※※
  比武便要开始,琼芳心悬自家人,便朝东棚望去,只是瞧着瞧,那华山门下不见踪影,竟只一位赵老先生到来。看他独个人坐在棚内打盹,其余人等却不知去向。琼芳心里有些发慌,想起情郎年岁越大,行事越发疏忽,赶忙行到赵五身旁,抱拳道:
  “五爷爷。”
  那赵老先生便是当年的赵老五,算来已有七十来岁年纪,一旦打起盹来,当真劈雷也打不醒。琼芳见赵老五身上肮脏,倒也不敢用手触他,左右看看无人,拿着扇子便往他脑门敲了一记,再次喊道:“五爷爷!”
  赵老五睡得酣畅,猛然给人打醒,登时睁开睡眼,皱眉道:“哪一位?”琼芳含笑以对,温言道:“五爷爷。”赵老五见了这张清秀脸庞,赶忙直起身来,大声道:“大小姐!”
  琼芳身着男装,自不喜人家如此相称,但赵五是长辈,也只有忍住了,当即问道:
  “你家掌门人呢?”赵老五揉了揉惺忪睡眼,茫然道:“怎么,还没来吗?”琼芳一听此言,想起华山之中满是精灵古怪之辈,可别又去惹是生非,忙问道:“他们还没进京么?”
  赵老五年轻时脾气暴躁,乃是华山小一辈最为害怕的人物,此时年岁已老,却显得十分慈祥,听他呵呵笑道:“当然进京了,咱们那华山双仙起哄,说三个月没见您,如隔八秋,便要苏掌门给您准备些礼物,他们逛了好些店铺,都没挑到合意的,一路从大明门走到承天门,又从承天门走到左顺门,我年纪老,陪不动……”
  耳听他叨叨絮絮,言不及义,琼芳自是不胜其扰,当下匆匆拱手告辞,急忙离开校场,便去寻找玉清观众人下落。
  ※※※
  琼芳离场而去,那蒙古使臣却还在拿着圣旨拼命颂念,又过得三盏茶时分,念得口干舌燥,眼歪嘴斜,终于读毕。谁知那何大人找了乐舞生通译,登又怒火中烧,便要长篇大论地反驳。那胡志廉心下一惊,就怕双方你来我往,不免耽误时辰,赶忙拦了上来,陪笑道:“阁揆大人,留步吧。”何大人怒道:“你干什么,不顾圣上的面子么?”
  胡志廉榜眼出身,雅擅政论,朝廷典故最是详熟,当即搬出往事,低声道:“大人,前年翁金城的事儿,您给忘了?”
  何大人心下一凛,这才醒起往事。前年北京城比武,武人未开打,文臣便已斗起嘴来,双方大臣相互讥讽,你来我往,整整念了四十余道奏章,正午比试大受拖延,竟延至夜间方才开打。后来到了翁金城,鞑靼国礼尚往来,也找了人上演歌舞娱宾,剧中所演全在讥讽北京时事,中国大臣狂怒之下,全数退席,比试受此一扰,竟延后七日再开。从此两国彼此约定了,日后“魁星战五关”礼节一率从简,除见证大臣、钦差宣旨之外,管你太师大学士、五军大都督,一概不得到场滋扰。另定规矩,双方出战高手不受朝仪约制,面见两国钦差不下跪,免生争执。
  何大人醒起往事,勉强按耐了怒火,挥手便道:“也罢,你是主事,这便让你主持吧。”
  胡志廉早有此意,稍一躬身行礼,便即行入擂台,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杰,承蒙二君圣恩,得令‘魁星战五关’连年举办,请诸君下场之时,务须体念‘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八字真谛。一不得阴招偷袭,二不许运使暗器,二不能兵刃喂毒,凡事光明磊落,无愧君主重托,四境苍生之景仰。”
  胡志廉虽非江湖人物,但他连年举办比校,规则详熟,绝非初窥门径的文臣可比。他讲解了一阵比试法则,便行向台边一张长桌,向桌边六名文臣行礼,温言道:“几位大人,一会儿请见证输赢,下场将士若有违规之举,还请当场举发,莫要偏废。”这长桌上共坐了六名官员,汉蒙各半,无独有偶,多是老态龙钟之辈。六员见证中,却只一位少壮青年,看此人白面无须、面如冠玉,身穿五品白鹇朝袍,正是杨绍奇。诸人听得请托,各自起身回礼,均道:“我等竭心尽力,必使竞试公平,绝不有失。”
  那杨绍奇行礼之后,便又坐了回去,目光一撇,却是朝阿秀那儿瞧去,要看这孩子是否又跑得不见人影。
  此时阿秀早给家丁狠狠捏过脚,只哎哎叫疼,无法再行作怪,便只老老实实地坐着。
  那管家见杨绍奇看似正襟危坐,目光却不时向上瞄来,显在留意阿秀的动静。那管家心中一寒,忙向阿秀道:“少爷安分些,二老爷在瞪你了。”阿秀伸了个懒腰,自知叔叔个性温文,一向疼爱自己,给他瞪个几眼,倒也不来怕,反正只要没遇上爹爹,那是为所欲为的局面,当下哈欠连连,不置可否。
  正疲懒间,看台走道却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名高大军官腰悬钢刀,身穿铁甲,正自当前开路,人潮簇拥中,一名美妇向前而来,那女子肩披黑毛雪貂,艳丽照人,才一入场,便让无数宾客起身行礼,便在此时,一名小女孩儿扑了上去,欢声道:“娘!您可来了!”
  阿秀见华妹跳了过去,搂住那那美妇,不住在她脸颊上亲吻,母女俩容貌极为相似,一时艳光四射。那管家赞叹道:“人比花娇,当真是京城最漂亮的母女俩。”
  那美妇一到,大批随扈涌入场中,便将四周团团护卫,旋即驱离生人。眼看那美妇携了华妹的手,便朝座席行来,那管家长揖到地,慌道:“伍夫人。”那美妇见阿秀坐在一旁,登时轻轻一笑,道:“小调皮,你也来了?”阿秀咧嘴一笑,干笑道:“伍阿姨。”那美妇微微颔首,自管坐下。那华妹见了母亲到来,只缠着妈妈说话,不再理会阿秀。
  阿秀自坐席上,四下探看,心道:“怪了,那崇卿大哥不是最爱练武么?怎地今儿个这般热闹场面,他却不见人影?”
  正想间,忽见擂台上锦旗一招,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喊道:“中国蒙古双方先锋出阵,‘魁星战五关’,就此开打!”铜锣响亮,场内场外人士无不心头一震。阿秀虽不曾拜师学艺,却也曾随父亲练过一些入门武术,一看有架可打,自也大感兴奋,忙凝神去看擂台上,对其余身外之事不再理会。
  铜锣响过,东西双棚各自行出一员先锋大将,东首是主位,见一名道士手提长剑,躬身行出,却是点苍山七雄之一的玉川子。西首蒙古来者是客,待得玉川子上台,方才行出一条大汉,拾阶而上,双方高手都是老老实实,不曾卖弄轻功身法。
  自“魁星战五关”开打以来,八年来点苍山不曾遣出高手与会,赢也沾不到光,输也挨不着骂,直如局外人也似。想那峨眉、崆峒都曾遣出门人出征,虽说有赢有输,总强过摇旗呐喊,围观助阵。好容易“魁星斗五关”由点苍山派任第一阵大将,玉川子自是想尽办法,软求硬逼,这才得了掌门海川子亲口允诺,得以担当先锋大任。
  那蒙古好手名唤“宗泽思巴”,手持双刀,目光如鹰,拱手行礼过后,便只低头向地,等候玉川子发招。想来此人必是寡言慎行、谨守份际之人。
  那点苍本是武林四雄四强之一,历经多年栽培,派内除七名高手外,另有许多二代弟子崛起江湖,这回他见场内宾客云集,阁揆大人亲来观看,己方门人也都满面仰慕,都在等着自己大显神威。玉川子虽已年过五十,但他一生龙套,哪里经过这般场面,自是抖擞精神,寻思道:“去年高天威一举打垮人家五大高手,江湖地位暴起,天将府老小可得意了。看咱今日定要威风凛凛,少说轰他两个大将下来,回去也好大开祠堂,上香祭祖……”
  他思量着自己的丰功伟业,笑吟吟地抽出剑来,伸指向宗泽思巴,微笑道:“这位老兄,贫道便是点苍七雄行三的玉川子,人称‘飞剑夺红’便是。老道三岁打猛虎,五岁斩蛟龙,七岁行上贵州遵义,力战百名儿童,抡过婴儿武赛大头牌,遇上贫道,算您不运气。”
  比校开打,胡志廉便退回东首棚架,他身受皇命,中国这方的出阵人选皆由他一力荐保,自要与诸大门派的弟子门人共观战局、研策拟略。第一阵开打,这玉川子身为老将,担负先锋大任,按着原先拟定的方略,自该由他出手打下敌方一两名好手,哪知不过才上台,便听那玉川子喋喋不休,直如老太婆出门买菜,哪里像是绝代高手的风采?胡侍郎不由有些惊慌,忙问身旁的点苍掌门,道:“海川道长,您这位三师弟……咳……成么?”
  海川子面色不豫,还未回话,场内刷地一声,长剑吐鞘,玉川子已然挚剑在手,胡志廉看他轻轻巧巧地挽起剑花,年岁虽老,身法却颇精妙,想来武艺不俗,自己倒是小觑他了。海川子见他颇有惊叹之色,登伸出了小指,朝台上点了点,俨然道:“侍郎啊侍郎,想我点苍威震西南,所向无敌,您言语如此轻薄,岂不让江湖英雄心冷?”
  胡志廉给顶了回来,心里不怒反喜,忙道:“道长责备得是,下官确实失言了。”
  他擦抹了冷汗,又见一旁宋通明、“娟儿神尼”都在准备上场,心下稍安,想道:
  “国丈大人这回的计策颇有行险之处,无论如何,至少得撑到第四场,战局可别一面倒才好。”
  台下胡志廉冷汗直流,台上玉川子却仍笑谈风月。只见这老道神态潇洒,道:“宗泽先生,还是思巴先生,我一会儿使的招式,实乃双招合壁的奇招,左路称‘点苍玉袖功’,右路是‘回龙十八剑’,苍劲古拙,气势凛人,只因我乃上国第一先锋,特说与你知晓,以免你招架不及,致有死伤,不免伤了和气……”他说得痛快了,当下左袖闪动,亮出一根赤针,正是从师兄赤川子那儿借来的神物,跟着右手剑刃平举,喝道:“宗泽兄!不,思巴兄!在下可要失……”
  话声未毕,猛然间听得一声怪吼,宗泽思巴双脚一蹬,大脚直向门面而来,霎时正正印上胸口,玉川子左右两手使招,招式全用到了人家背后去了,只听他哎呀一声大叫,喊道:“礼!”身子如同破布袋般直直飞出,滚回了东首棚架,一路碰翻无数桌椅。玉川子倒在地下,嘴皮发颤,众人不知他死活如何,当下急急去看,猛听这位好手双目圆睁,大喊道:“了!”
  一句“失礼了”,玉川子便已倒在棚架之内,给人抬上担架,送去疗伤,场边宾客无不骇然。其余武林中人则是议论纷纷。对手武功强猛诡谲,中国出场诸将无不大为震动。胡志廉惨然一笑,心道:“敌强我弱,吾命休矣。”醒起蒙古君臣此战势在必得,更有惶恐之意。
  ※※※
  胜负分晓,那厢见证朝官商议了,一名官员步入场中,此人面如冠玉,神态从容,正是杨绍奇。他将锦旗送入蒙古钦差手里,朗声道:“魁星战五关先锋第一战,恭贺蒙古国胜出。”
  那蒙古钦差得意洋洋,斜目觑了中国阁揆一眼。那何大人见惯大风大浪,倒是不慌不忙,他见杨绍奇经过台前,顺势便握住他的手,低声笑道:“杨郎中,您可越来越有令兄的架式了。”杨绍奇含笑拱手,回礼道:“家兄文武全能,岂是小子的手无缚鸡之力可比,阁揆大人可是错爱了。”何大人哈哈大笑,道:“还说?瞧你这般谦逊,不就是那一套?你杨家兄弟啊,可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还要再说,杨绍奇身为见证,自有要务,却也不便再陪话,当即作揖拱手,自行回座去了。
  ※※※
  第一战胜出,那宗泽思巴照着车轮战规矩,便在台上等候下一仗敌手。只见他两手旋转刀柄,看也不看,双刀回送,刷地一声,便与腰鞘稳稳相合。他怒目望向东棚,以汉语喝道:“在下姓宗,蒙名泽思巴,父为汉人,母为蒙人,乃漠北开平‘双刀会’舵主,还请下一位英雄上场赐教之时,莫再满口无聊言语。否则休怪我下手不容情!”这人汉语流利,言辞达意,偏又满脸横肉,胡志廉心下暗惊,慌道:“这人模样好凶,咱们打得赢么?”
  话声未毕,听得一人冷冷地道:“胡侍郎,劳烦您闭上嘴。”耳听来人说话无礼,胡志廉满心惊诧,还待说话,棚内一条九尺大汉已然跨步出场,铿地一声响,精光暴起,“翔鹰宝刀”破空斩出,单刀舞动如轮,便与宗泽思巴激战一处。
  中国次锋宋通明,“山东神刀”二代少主下场,这才是真正中国高手的风采。
  单刀对双刀,双方身影交错,三件兵器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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