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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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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子壮叹道:“当然知道。那年胡媚儿回到了北京,带回了一柄剑、一个小婴儿,却没有见到你卢大人的影踪,谁不晓得你出事了?”
  听得“小婴儿”三字,卢云等时跳了起来,慌道:“等等!阿秀!他在哪里?你们有谁知道?”
  卢云与胡媚儿相会之时,便曾向她打听阿秀的下落,谁知这女子却板着冷冰冰的脸,把自己毒咒了一顿,至于阿秀是死是活、人在何处,却是只字不提。此时卢云关心情切,嗓音竟然微微颤抖,就怕阿秀有了什么万一。哪知众人看入眼里,却只眉来眼去,嘴角都挂着笑。
  卢云见他们神色如此,心里更加慌张了,正要追问这孩子的生死下落,却听洞穴极远传来轻轻一响,似有什么人潜进来了。这声响虽然低微,却瞒不住众高手的耳去。灵智颔首道:“金凌霜要攻进来了。”
  韦子壮嘿嘿冷笑,道:“客栈的狗腿子又来啦?他奶奶的,大家先换个地方说话。甭跟他们罗嗦。”
  正要转身离开,却给卢云拉住了,焦急道:“先别走,你……你跟我说,阿秀……阿秀他还活着吗?”
  眼看卢云又惊又怕,目光中满布自责之色,就怕阿秀早已不在世上了。灵智抚了抚他的背心,安慰道:“放心,神秀极好。他活泼健壮,早已长成一个大孩子了。”
  卢云眼眶一红,低声道:“他……他在哪里?我可以见到他么?”
  灵智微笑道:“跟我们来吧,见到了义勇人的首领,即便什么都明白了。”
  说话间,洞穴里脚步声渐渐逼近,只在百尺之外,韦子壮立时吹熄了灯火,道:“大家跟我来。”
  在场高手极多,除了卢云,韦子壮之外,尚有帖木儿灭里,灵智方丈等人,自不必畏惧“镇国铁卫”。只是此行既是为与义勇人的首领会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也不必节外生枝。
  众人由韦子壮领队,一路向洞穴深处而去。沿途经过,每隔几尺便见一个坑道,这地底水脉错综复杂,竟如迷宫一般。众汉子却是熟门熟路,一路左拐右转,想来都走惯了。卢云看着,便道:“韦大哥,你们平常都躲在这儿吗?”
  韦子壮道:“地上一切,全是‘镇国铁卫’的地盘,地底九幽之处,却是咱们义勇人的巢穴。”
  卢云点了点头,又道:“他们……他们没派人进来搜捕吗?”
  韦子壮冷冷一笑:“你以为我的‘夜行刀’是练来干啥的?”
  卢云微微颔首,十年不见,韦子壮武功大进,早已脱出当年“八卦游身掌”的格局,武功比之当年强了何止一倍?想来“镇国铁卫”若是硬闯进来,必有无数陷阱暗器伺候,当是伤亡惨重了。
  卢云又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水道的?”
  韦子壮道:“正统元年夏,全京水井一起干枯,半年后,邻近各省也受波及,大家都说这是天罚,怪得离奇。咱们首领精通风水堪舆之术,于是率先潜入井中,察看地底水脉动向,这便给他找到了这个栖身之所。”
  卢云楞了楞,道:“什么?你们首领精通风水?”
  灵智接口道:“没错,义勇人的首领熟知风水,除此之外,他还精通奇门遁甲,五行生克之术,算是一位奇人。”
  卢云忙道:“大师也会看面相么?与这位首领相比,却是谁高谁低?”
  灵智叹道:“知州这是折煞我了。在下虽略知命理,可要与人家的道术相比,却如初出茅庐,相距岂能以道理计?”
  灵智精熟命理,当年曾预见武定远日后的富贵极品,根底自当不俗,谁知却出此自谦之词?卢云颇有不信之意,便道:“这人高姓大名?可否赐予在下知道?”
  韦子壮咳了一声,欲言又止间,却听灵智坦然道:“不瞒知州,这位首领姓祁,人称祁郎中便是。”
  卢云听这名字耳生,便只微微皱眉,道:“我……我以前识得这人么?”
  灵智还未回答,韦子壮便又急急转了回来,大声道:“方丈,够了!别再跟他说了!”
  卢云疑惑道:“韦大哥何出此言?莫非你信我不过?”
  韦子壮哼道:“你这人一向守不住秘密,还是少说为妙。”
  卢云气往上冲,大声道:“什么话?卢某此生讲信重义,岂是通风报信之人?罢了!罢了!我走便是了。”
  说到气愤处,袍袖一拂,转身便走,韦子壮吓了一跳,忙拉住了他,慌道:“干什么!干什么!几年不见,一句话便得罪你啦?”
  卢云满心不快,仍不愿说话,灵智便安抚了:“知州别动怒,其实韦先生也是好意。想你秉性忠良,本事又高,当然不受威胁利诱,可一旦你的亲人受了挟制逼迫,阁下却该怎么办?”
  灵智不愧是少林方丈,一语便道破了卢云得弱点。想他天性刚强,纵给千刀万剐,亦能守口如瓶。可若有人抓住了他的至亲至爱,稍加折磨拷打后,恐怕卢云便要慨然赴死,任其摆布了。想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让他得知为妙。
  卢云想想不错,便也叹了口气,道:“也罢,不问便不问,那他为何要见我?”
  灵智道:“你能应验他卜出来的最后一卦。”
  卢云大吃一惊,反问道:“最后一卦?”
  灵智淡淡的道:“他相信这场历时十年的大战,终会在你的手上结束。”
  卢云更吃惊了,慌道:“什么?”
  韦子壮咳道:“大师,拜托你少说两句,别吓跑他了。”
  今夜入洞以来,韦子壮始终神神秘秘,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八成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卢云满心疑惑,脚步便慢了下来,灵智便又安抚道:“卢大人放心吧,这位‘祁郎中’并非什么牛鬼蛇神,他之所以会给人称为‘郎中’,纯是因为他是个大夫。”
  卢云愣道:“大夫?他……他不是熟知风水吗?”
  灵智微微一笑,道:“卢大人,医理之上,还有一层道理,你晓得是什么?”
  卢云茫然摇首,意示不知,灵智便自问自答了,含笑道:“命理。”
  卢云愕然道:“命理?”
  灵智微笑道:“这位首领同知州一般,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他凭着一本经书入门,无师自通,练成了世上罕有的针灸术,熟知人身一切气血循环。不过他看诊时却发现了一些奇事,有些病人看似给他治好了,可不久便即复发;有些病人看似沉疴难起,药石惘然,谁知久而久之,却能不药而愈。于是他便懂了,原来医理之上,还有一层道理。”
  卢云啊了一声,道:“便是命理么?”
  灵智含笑道:“没错。人的寿算其实都已经注定好了。他们的生老病死都有一层因果,倘使参不破这层道理,纵使知其病灶,竭心诊疗,至多只能医一时,却也不能医一世,医之何用?于是他便以医理为根基,开始钻研命理。”
  卢云听出了兴趣,忙道:“何谓命?”
  灵智道:“命者,先天之性也,形于内为‘气’,形于外为‘运’,气衰而运衰,运衰而命竭,故良医为人把脉,不只观脏腑,查气血,也往往趁机观看病人的手相面相,以名其一生之荣枯。”
  卢云叹道:“大师所言,已是巫医之道了。”
  灵智微笑道:“殷商远古之时,医巫本为一家,何足为怪?”
  卢云饱读经书,自知殷商时医者必也占卜,故称巫医。这些人焚烧龟甲以测吉凶,渐渐才有日后的易经命理。他点了点头,又道:“听大师如此说来,此人医术之精,莫非还强于青衣秀士了?”
  灵智微笑道:“青出于蓝而青于蓝。青衣秀士的医术是九华祖传,仅能治一时之病。义勇人首领的针术却更胜一筹,能治一世之患。”
  “青衣秀士”便是今日怒苍的总军师,昔日他曾求道于九华,医术精湛,天下无双,谁知竟有人自称本领强过了他?卢云沉吟半晌,又道:“也罢,这命理又与风水何关?”
  灵智道:“医理之道,可测常人一时之荣枯;命理之道,可知凡人一世之吉凶;至于风水地理之道,则可察一家一姓、上下三代之兴亡。”
  卢云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风水便是最高的学问了?”
  灵智摇头道:“风水之上,尚有一理,便是天理。此理隐藏于星象之中,若能洞之察之,可测天下之动静。”
  卢云微微一惊,方知这义勇人的首领非同小可,竟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忙道:“如此说来,这人能预知天机了?”
  灵智微笑道:“知州果然聪明。医理治一时之疾,命理治一生之病,地理则能治五湖四海、山川百岳之患,到得三者俱精之日,便能为天下把脉,此即太平之术也。”
  命理、地理、天理,合称“三元”。天下儒生所求无多,但盼处世以智、修身以仁、立心以勇,此为“三达”之境界。然而三达再高,探究的也只是君子立身的道理,是以道家羽士不以此为满足,他们观察命理内在,外观五湖四海,到得至高境界,便能仰视星象,探究天机,从而找出“天地人”三元之法,号称术数。
  卢云是孔门儒生,少语怪力乱神,思索半晌,却又不置可否起来,道:“大师不是学佛之人么?岂能谈这些玄学命理?”
  灵智笑了笑,欠身道:“知州责备的是。我辈学佛之人,种三世之因,求今世正果,本不该谈这些术数。不过在下先天有个智慧障,故也沾了些旁门左道。”
  佛法慈悲,只论后天修行,不信先天之命,卢云虽是儒生,亦知其详。灵智见他有些不以为然,便道:“知州本乃绝世之才,若有心探究天命,我愿倾囊相授。”
  卢云早年在顾嗣源府上常书僮时,也曾一度动念求道,这番话若在他年轻时听来,自当怦然心动,可此时人过中年,爱的怨的、悲的喜的,都不会再变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天命与夫子之道,不可得而闻也。”
  灵智微笑道:“轮回六道、看似无常,实则有其恒常。知州本乃上智之人,难道不想探究自己的天命?”
  卢云摇头道:“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纵知天命,又如何?”
  这话脱自论语为政第二篇,意思是说一个人心里若没了善念,纵使衣冠楚楚、知书达礼,还不是个斯文败类?卢云以此明志,自也表明对天命的看法。
  灵智听他屡番推托,不由哈哈笑了:“孔子曾说:‘君子三畏’,看来卢大人也如孔夫子一般,同样畏知自己的天命了。”
  闻得此言,卢云全身震动,竟然答不出一个字来了一直以来,卢云都不想回到京城,其实理由只有一个,他害怕得知自己的“天命”。
  天命者,宿命也。千万年来,世间万物哪个每不是强者生、弱者死,这“优胜劣败”的至理,正是谁也逃不掉的宿命。即便强如“秦皇汉武”,若想成功立业,一匡天下,也得顺着这条路来走。一旦背叛了这层至理,纵以孔夫子之贤、孟夫子之能,也要落得一事难成、抑郁而终。是以孔夫子曾说:“君子三畏”,其中开宗明义的第一个恐惧,便是“畏天命”。孔子五十才知天命,当他得知此生宿命的一刻,称作“仲尼泣麟”。七十长者,闻子路死于道,竟痛苦滂沱而若不自禁,感生不逢时,死不得所,悠悠乱世,吾心已孤,吾命将绝,这就是孔子最后的“天命”。天道无亲,以强者为亲。在这残忍的人世间,连孔夫子也不禁落泪了,故而老子说:“柔弱者、生之徒”,佛家说:“转世轮回”,各门各派都懂了上苍的本意,却只有儒生不懂。
  几千年来,他们既不懂顺天应人之法,也说不出什么转世轮回的奥秘。他们不断鼓舞自己的士气,总说天下无道,他们便要“替天行道”,上天无心,他们便要“为天地立心”,然而逆天而为的下场,却只有无语问苍天。
  念及顾嗣源之死,卢云以袖掩面,泪水竟是夺眶而出。灵智猜到了他的心事,轻声劝道:“卢大人,轮回六道,自有其因果,你若想闯出一番事业,便得顺著上天的心意行事,知道么吗?”
  卢云拭泪哽咽:“上天的心意?那是什么?”
  灵智道:“不妄度,不疑心,你只要虔诚恭敬,自能体会我佛指引你的道路。”
  闻得此言,卢云默然半晌,轻声道:“大师,谢谢你的开示。不过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选了一条路。”
  灵智楞住了:“什么路?”
  卢云没有回答,他低着头,默默无语,那身影虽然孤单,却也隐隐告诉了灵智一件事。
  根本没有回头路,十年之前,卢云就已经做出了抉择,他一定会把这趟路走完。
  甬道里一片寂静,人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启齿。良久良久,眼看灵智还想再劝,卢云便打断了说话,轻轻道:“大师,别老提我的事,倒是你自己呢?你这几年究竟发生的什么事,怎么江湖上都说你失踪了?”
  灵智微微叹气:“怎么?还有谁在找我么?”
  卢云道:“我曾在永定门一带见到灵音大师。他一直在寻访你的下落。”
  少林四大神僧,合称“智定音真”,卢云曾在京城一处陋巷遇见灵音和尚,曾听他提起往事,好似十年前灵智方丈不告而别,就此失踪,谁也不知他的下落。殊不知当年的方丈其实早就返回了北京,他便是面前这位温文儒雅的“林先生”。卢云轻声道:“大师,你这几年究竟去了哪儿?可以说说么?”
  灵智回思往事,饶他五蕴深藏,四大皆空,还是不免怔怔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正统元年春,我从少林寺后山出发,一路去了西域。”
  卢云愕然道:“西域?”
  灵智拍了拍帖木儿灭里的肩头,叹道:“这十年来我托态在帖木儿汗国治下,直到去岁方才回来。为免走漏风声,我不得不蓄发还俗,改回俗家姓氏。”
  卢云微微一凛,忙道:“大师,你……好端端的,为何要远走他乡?”
  灵智轻轻地道:“十一年前,我获知了天机。”
  卢云惊道:“天机?”
  灵智叹道:“天机者,不可泄漏之事也。自从得知天机后,我晓得自己大祸临头。为免连累同门,不得已而离寺避祸。”
  灵智见识之高、武功之深,可说天下罕见,若连他也觉得自己处境堪虞,足见这“天机”何其隐讳,却又何其重大。卢云微感悚然,忙道:“大师,到底这天机是什么?”
  灵智道:“天机就是预言。”
  卢云愕然道:“预言?这……这是从那儿生出来的?”
  灵智道:“景泰朝最后一年,怒苍群雄曾至我少林拜山,卢大人想必还记得此事吧?”
  卢云颔首道:“我知道。这是为了天绝大师羁押‘潜龙’一事,对么?”
  听得“潜龙”二字,灭里脸色大变,韦子壮也是咳了一声,灵智却是容情如常,道:“没错。那年怒苍山克将复兴,朝廷里也是暗潮汹涌,我担忧大战将起,便去丹阳小镇拜访一位前辈。”
  卢云沉吟道:“前辈?哪一位前辈?”
  灵智道:“我去见宁不凡。”
  卢云啊了一声:“宁不凡?他……他不是退隐了吗?”
  灵智叹道:“他之所以退隐,其实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那时天下气运将换,我猜测他晓得一些内情,便想过去探听,谁知此人守口如瓶,我与他谈了良久,不得要领,便闷闷而归,没想回程时却大有斩获。”
  卢云微微一凛:“大师见到了什么?”
  灵智道:“回程路上,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占卜了四卦,语言十年后即将发生的四件大事。”
  卢云闻言大惊:“此人是谁?”
  灵智叹道:“这人便是今日义勇人的首领。”
  古来便有所谓“卦象识言”,如烧饼歌,推背图等等,莫不是推测百年千年大事,只没想早在十年前,便有人预测了今日之事。卢云深深吸了口气,又道:“他——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灵智道:“第一卦是神僧之死,第二卦是景泰覆灭,第三卦则是天下大旱。”
  听到此处,全场都缓下脚来了,卢云颤声道:“神僧之死?这位神僧就是——就是天绝大师么?”
  灵智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十年前景泰覆灭,正统复辟,朝廷大臣接连垮台,此后文杨武秦翻脸成仇,观海云远也分崩离析,至今仍无见面余地,这一切追根究底,全起源于天绝之死。
  满场静默之中,只听灵智叹道:“想我自己也是命理术士,当是听的识言光怪陆离,便只一笑置之,事后我返回寺中,不及一个月,少林怒苍便已开战,其后我天绝师叔一死,应验了第一卦,我才醒悟过来,方知这个卦象全是真的,即将一一发生。”
  卢云心下骇然,忙道:“那——那后来呢?大师可有应变?”
  灵智幽幽的道:“也许是造化弄人吧,那时我天绝师叔已死,局面已不可为,我想起剩下的预言,自是惶惶不可终日。我反复忖想后,便决定找上伍定远,盼能与他联手。”
  卢云惊道:“定远?你找上了定远么?”
  灵智叹道:“伍定远三奇盖顶,能应验命理中的九五龙飞之卦,正道中人若能托庇在他的羽翼下,自能扭转乾坤。可惜他并无远见,一听事涉朝政,便已掩耳疾走。”
  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伍定远是顺势而起的豪杰,却非扭转时局的英才,灵智找上了他自如缘木求鱼。卢云情知如此,只得叹了口气,道:“后来呢,你怎么办?”
  灵智道:“伍定远拒绝了我,可这些卦象却一一逼近。我长考数日,虽知天意不可为,却还是决定上干天和,做出最后一搏。”
  卢云颤声道:“最后一搏?你——你做了什么?”
  灵智道:“你可知道,永定河畔那一枪——”
  “你——你说的是——?”
  灵智叹道:“想起来了么?十一年前,有人在永定河畔策动了一场刺杀,险些将柳门第一大将杨肃观射死,你可晓得这是谁下的手?”
  卢云颤声道:“就是——就是大师你么?”
  灵智道:“没错。当时出手射杀杨肃观的,便是区区在下。”
  十年前杨肃观兵败少室山,四面楚歌,先是忤逆了景泰皇帝,惨遭格籍为民,其后又在永定河畔给人刺杀,从此坠入滔滔河水,不知所踪。当时卢云潜心推想,本以为这是江充所为,抑或有人揣应上意,这才策动暗杀。没想此事与大臣一概无涉,竟是他的同门师兄,灵智方丈所为?
  卢云越想越是骇然,忍不住便向后退开了了几步,颤声道:“大事,你—你为何要开枪打他——他——他是你的师弟啊——”
  灵智道:“卢大人,你可知义勇人的全名叫做什么?”
  卢云茫然摇头,却听韦子壮接口道:“反杨十大臣,善穆义勇人。”
  卢云愕然道:“反杨?”
  灵智道:“正是反杨。昔日江刘柳三大派中,以刘敬最为把细,城府也最厉害,偏偏此人死得最早,待到我天绝师叔再死,整个景泰王朝已是覆灭在即,当时情势危急,江充,柳昂天都已束手无策,我再不先下手为强,谁能扭转大局?”
  卢云颤声道:“且慢,景泰朝覆灭,这——这和杨肃观有何干系?”
  灵智淡然道:“卢大人,你知道正统之宝是怎么现身的?”
  “正统之宝!”卢云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满身急汗,颤声道:“就是那块传国玉玺么?”
  灵智叹道:“你说对了。这正统之宝本是朝廷二十四玺之首,传说它于武英十五年失踪,落入也先可汗之手,其后也先覆灭,这块玉玺还是不见踪影。也因这般神秘,当年正统之宝现身禁城,人人都说武英皇帝即将复出,立时让景泰皇帝大乱阵脚。”
  当年景泰皇帝所以一败涂地,正是因为自乱阵脚。他先废江充,后诛柳昂天,剪除自己的羽翼之后,却把兵权扔给一群小人,抚今追昔,这一切的丧心病狂,竟是给那方玉玺逼出来的。卢云颤声道:“如此说来,那——那块正统之宝——其实是杨肃观找出来的?”
  灵智淡淡的道:“答对了,自从我在永定河畔失手,他便拿到了正统之宝。”
  卢云喃喃愕然:“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灵智笑了一笑,道:“卢大人,这得问你了。”
  卢云更为惊讶了:“问——问我?”
  灵智道:“当年我天绝师叔圆寂之时,你可有听到什么遗言?”
  卢云全身大震,当年天绝神僧身死之时,他曾随侍身侧,便也得知“金水桥畔龙吐珠,少林佛国大旱年”这两句识言,那时秦仲海千般告诫,要自己万万不可外传,否则天地会有大变动,此刻听灵智再次提起此事,竟如五雷轰顶,茫茫然不知所措。
  灵智道:“玉玺现世后,情势急转直下,我明白新皇复辟后,中原已无立锥之地,便连夜潜逃西域,义勇人的首领也被迫转往地下,其后他以柳昂天的名义号召朝廷义士,歃血为盟,合称‘反杨十大臣,善穆义勇人’。”
  说着朝韦子壮望了一眼,道:“当时这位韦君已然入会,说起善穆这两个字,还是他出的主意。”
  卢云越听越感惊怕,方知这场政变其实早有迹象可循,只是各方势力事前一无所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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