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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4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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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这道烽火令如何荒唐,都已证明了一件事,怒王不在阵中,不管他去干了什么,总之他老人家就是不在家。陆孤瞻轻轻叹息,道:“尊使,亮你的底牌吧。”
  那使者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客气了。马大人曾说,在朝廷眼里看来,贵山锋锐如同一柄刀,双英三雄四招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绝无破绽,可要有人撂担子不干了……”笑了笑,便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却是朝廷的日月旗,道:“我家大人已开出退兵条件,贵方若是应允所请,便请竖旗在此,马大人自会谴使拜见。”
  眼见陆孤瞻默默无语,居然拿起日月旗,两名番女惊怒交迸,大声道:“陆爷!您……千万别听他的……秦将军一会儿就回来了!这人是朝廷派来骗咱们的……”
  正焦急间,陆孤瞻却已将布旗扔入火炉,道:“回去告诉马人杰,不必劝降,也别再派使者来,除非皇上出城相会,陆某绝不再见任何人。”两名番女松了口气,那使者却是嘿地一声,道:“陆爷!千万人的性命在您肩上,可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啊。为了这次和谈,我家大人甚至压住这两道烽火令,以免主战派得势。此间用心,望你深思……”
  还待劝说,却听帐外脚步焦急,一名兵卒奔了进来,急急禀报:“启禀陆爷!这使者带来的护卫不知怎地,居然和咱们的人打起来,您快出来看看吧。”
  众人一惊,各自起身出帐,却见千名灾民手持棍棒,团团围攻一批官兵,却都是这使者带来的护卫军马,已被打得头破血流。陆孤瞻淡淡道:“明儿、阿青,要他们住手。”两名番女奔上前去,急急喝阻:“住手!都住手了!”
  众灾民愤然不已,竟都不听指挥,那使者自行奔出帐外,一路来到灾民前,两手张开,大喊道:“打得好!打得好!快快打死这些官兵吧!死活豁出去了,反正朝廷里的奸臣早想找个理由杀你们!快打吧!把咱们这些使者都打死!那奸臣们就赢啦!”
  这话甚是有力,众灾民听入耳里,立时有人咦了一声,放下了棍棒,不少勇悍之徒还待要打,也让一旁同伴拉住了。陆孤瞻微微一笑,道:“大家都退开。”
  眼看陆爷来了,众灾民闻声退却,空出一大片地方,转眼场里官兵,却是狼狈不堪,都让人狠打了一顿。那使者忙道:“大家还好么?”众官兵含泪低头,待见四下敌众虎视耽耽,却也不敢作声。陆孤瞻道:“明儿、阿青,护送这些人出去,别让人为难他们。”
  两名番女大声道:“还不快走?”这批官兵并非正统军,亦非勤王军,全是兵部直辖的堂官,哪里禁得起这般惊吓?一时脚步蹒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使者却不急着走,只叹了口气:“陆爷,您终究是不肯卖马大人这个面子了?”陆孤瞻道:“这叫人各有志,勉强不来。”那使者默然半晌,拱了拱手,正要随众离开,却听陆孤瞻道:“尊使,且慢一步。”那使者面露喜色:“陆爷回心转意了?”
  陆孤瞻微微一笑:“适才听尊使入帐时自报姓氏,可是姓杨?”那使者拱手道:“卑职正是姓杨,不知陆爷有何指教?”陆孤瞻道:“指教不敢当。只是看尊使这等胆色口才,必是朝廷等一等人物,但不知兵部这帮文员里,哪位有此能耐?”
  那使者拱手道:“兵部最不入流的郎中,杨绍奇。”陆孤瞻啊了一声,道:“原来是杨二爷!龙兄虎弟,果非虚传。”两名番女茫然道:“杨二爷?他……他是……”陆孤瞻道:“这位杨二爷,便是中极殿杨肃观的亲兄弟,杨绍奇。”
  两名番女吃了一惊,先前这人唇红齿白,形态潇洒,早已觉得很惹眼,岂料这人还真是杨肃观的亲兄弟?那阿青罕反覆打量着他,低声道:“你……你就是正统朝第一美男子?”
  杨绍奇拱手道:“岂敢、岂敢,放家兄在前,在下焉有争先之理?”阿青罕噗嗤一声,正要笑出,明儿罕却推开了妹妹,大声道:“别让者人骗了,看他这模样,想必也是个镇国铁卫吧?”杨绍奇微微一愣:“什么卫,锦衣卫?”
  明儿罕冷笑一声:“明知故问,你兄长便是大掌柜,我看你就是二当家吧!”揪住衣襟,正准备逼问,陆孤瞻却已携住杨绍奇的手,道:“贤侄,还是让陆某送你一程吧。”
  眼看陆孤瞻亲自护送,饿鬼纷纷让了开路,再无人过来为难,众官兵缩手在前,如俘虏般低头疾走,两名番女则似放羊牧马一般,只背负弓箭,远远跟在一旁监视。那杨二爷倒是坦然自若,只陪在陆孤瞻身旁,神色镇定如常。
  陆孤瞻打量着杨绍奇,微笑道:“令兄很舍得啊,居然答应让你出城为使,难道不怕咱们为难你?”杨绍奇叹道:“这叫赶鸭子上架啊,舍侄中午时走丢了,我本想上街找他,没想兵部主簿来府,突然把我强押刑场,险些被那个‘明儿罕’煮成了熟鸭。”那阿青罕跟在身旁,听得此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明儿罕暴怒道:“你笑什么?”
  陆孤瞻微笑道:“贤侄,我这两个丫头没见过世面,今日屡番得罪,还望包涵。”
  杨绍奇笑道:“好说、好说,看在是美儿儿的份上,我便不计较了,但不知这两位是谁的夫人?”陆孤瞻道:“我有个手下,姓解名滔,箭法还算上得了台面,几年前入了教,便娶了这对姐妹为妻。”杨绍奇长叹一声:“好福气啊!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火眼狻猊’吧?”
  陆孤瞻点头微笑道:“十多年前,还是景泰朝的时候吧,他曾与令兄在神鬼亭外较量一场,对令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杨绍奇笑道:“这事我也听家兄提过,都说解将军神采飞扬,杨二也是久仰大名了,但不知他现下可在营中?却能让小弟拜见英姿?”
  陆孤瞻哈哈一笑,自知他在刺探怒苍的阵容虚实,便只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再言语了。
  两人拣着没要紧的事说着,慢慢已行到阵地之外,正统军早已在远处等候,一见杨绍奇到来,便放声大喊:“杨大人!快出来!快啊!
  “一众护卫宛如丧家之犬,一见友军,更是加快脚步,向前疾奔。明儿罕提弓搭箭,怒道:”急什么?都给我安静些!“
  正统军大怒不已,提弓搭箭,听得“嗡”地大响,射来了一箭,却是钉到陆孤瞻脚边,怒吼道:“兀你那雌儿!别太嚣张了!”明儿罕怒道:“什么东西!欺负人欺负到头上了?”取出一排箭羽,拉满了弓,但听“当”、“当”连声,火花四溅,前排兵卒的铁盾竟都挨了一箭。
  两边剑拔弩张,各自戟指叫阵,只怕议和未成,却要启战了。陆孤瞻不愿节外生枝,淡淡便道:“贤侄,今日良晤,十分尽兴,你请自便吧。”交代了场面话,正要离去,却听杨绍奇轻声道:“陆爷,临别在即,咱可否交换点消息?”
  陆孤瞻笑道:“怎么?方才淡的还不够?”杨绍奇压低了嗓子,道:“陆爷,方才那些话,是说给皇上听的,您若信得过小可,我有几句真心话相告。”
  陆孤瞻摇头道:“贤侄,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看这些心机诡诈,还是免了吧。”正要离开,却听杨绍奇道:“陆爷,您可曾想过,文杨武秦也许要私下议和了。”
  陆孤瞻双眉一轩,听下脚步:“你……你说什么?”杨绍奇目望前方,面带微笑,道:“陆爷,现下家兄弟手上有一样东西,是秦仲海要的,只等死对头来讨。秦仲海手上也有一张大牌,只等卖个好价钱,眼下他们两家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这和战之间……您不可不防。”
  文杨武秦一旦私下议和,这千万饿鬼哪里是活路?只怕要被人卖得一干二净了。陆孤瞻沉眉敛目,不言不语,杨绍奇咳嗽道:“陆爷,给点消息。没坏处的。”
  陆孤瞻沉默半晌,忽道:“流水倏忽陈年往事,春物依稀有旧情。”
  杨绍奇大喜道:“言二娘……还是回来找秦仲海了?”
  陆孤瞻仰望天际,虽未点头,却也没有摇头,算是露了点口风。杨绍奇大大松了口气,正要再说,护卫兵马却再也按耐不住,发一声喊,便以逃向阵外。明儿罕怒道:“跑什么跑?连你们的头儿也不要了?都站着!”刷地一声,射出一箭,正统军喊道:“贼子动手了!大家上,快快抢回杨大人!”
  “杀啊!”眼看正统军闯入了阵地,杨绍奇自知不能再拖,便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听好了,这话我只能说一遍。三日之内,朝廷中枢将有大变。请陆爷请传话给青衣秀士,要他约束各部,别再使什么阴谋诡计,否则国贼未灭,你我反要两败俱伤。”
  陆孤瞻心下一凛,道:“你说什么?”杨绍奇拱手笑道:“陆爷请留步,咱们战场再见吧。”行出阵地,喊道:“大家向后退开!我平安出来了!”
  “杨大人!快快!快!”大批军马上前接应,一时沙尘大起,只见正统军提起盾牌,结阵后退,一路保着杨绍奇,便向北京方位退却。
  眼看杨绍奇走远了,那阿青罕便又走了上来,低声道:“陆爷,这人到底想干什么?阴阳怪气的。”陆孤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管他。”摇了摇头,沉声道:“陶清!”
  听得一声诺,人群里走出了一人,短颈矮身,好似一只乌龟,听得陆孤瞻道:“止观那儿……事情办得如何?”
  陶清道:“请陆爷放心,军师说过了,只要止观能把信交出去,数日之内,京城便会自行陷落。”
  听得此言,两名番女都是低呼一声,陆孤瞻沉吟道:“军师……真那么哟把握?”陶清道:“军师说了,这是他份内之事,请陆爷不必多问。总之数日之内,我方便有内援。”陆孤瞻道:“很好,你持我手谕,即刻进城去见军师,把方才杨绍奇来访之事告诉他。”
  陶清接令而去,明儿罕低声问道:“陆爷,您说……咱们这场大战……真能打赢么?”
  陆孤瞻轻轻地道:“此战没有退路。咱们不打则而,若要打,便只能胜,不能败。”说着转过身来,望向那漫山遍野的饿鬼,忽道:“只是……秦将军那儿……”
  两名番女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听得陆孤瞻长叹一声,摇头道:“盼我是多心了。”
  第二章 天下第一大气力
  正午、飞雪、暗巷……天色黯如黄昏。
  乌沉沉的飞雪中,暗巷里立了三人,左右二人倚墙抱胸,一年老,一年少,正中那人腰间悬剑,剑鞘纯金贵气,握柄饰以一只小小玉虎,看此剑如此尊贵,不消说,这并非是凶器,而是一柄“王器”,佩剑之人必是一位贵族。
  正午以来,这三人始终在暗巷徘徊,不过四下也无人留意他们,一来天候酷寒,下了整夜雪,再者时局不对,今早官军入城,打着“北威”、“北宁”旗号,凛凛肃杀,谁还敢出门溜达?
  雪花涔涔而落,灰空空的街心传来脚步声,总算又有人来了。凝目远望,来人手提斗笠,身穿一袭长泡,脚步轻缓,显是身怀武艺。那贵族尚未言动,左首随扈已贴身而来,另名随扈也解开外袍,亮出贴身匿藏的一柄剑。
  “经箓剑印”,此剑形制狭长,剑鞘镶以金丝,篆书四字,却是道家一派沿用的天师剑,右首随扈深深吐纳,两掌微推,赫是内家绝顶功夫:“太极推手”。
  这两随扈一佩剑、一空手,一个踏到那“王爷”身前两尺,一个紧挨护卫。一片戒备间,那布衣男子也已来到近处,三人打了照面,那年轻随扈顿时放下长剑,大喜道:“殷师哥!”
  “元亨师兄、元朗师弟。”布衣男子稽首为礼,却也道出两大随扈的名姓,看这佩剑的叫做“元朗”,另一名年岁稍长,却是叫“元亨,两边做了招呼,布衣男子又朝贵族深深一揖:”王爷,小人来迟了。“说着将手中事物奉上,却都是些常见之物,见是一件蓑衣、一顶斗笠。
  看这贵族来头非小,竟是一位王爷。他接过蓑衣斗笠,急忙穿上了,低声又问:“殷兄弟,有人跟踪你么?”那布衣男子尚未回话,元朗却已笑了起来:“王爷放心,我殷师兄身经百战,为人机警无比,谁有本事跟得了他?”还待吹上几句,布衣男子却咳嗽一声,道:“不瞒王爷,草民出城时遇上了几名探子,双方动上了手。”
  元亨愕然道:“怎么?真有人追踪你?是唐王的人、还是……鲁王的狗?”布衣男子道:“认不出来。他们身穿夜行装,把五官都遮掩了。”两名随扈笑道:“大白天的穿夜行装?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啦?”正要哈哈大笑,那王爷却是脸色大变,忙道:“等等,你……你说那些人身穿夜行装?”布衣男子道:“是,全身黑衣,头套黑罩。”
  砰地一声,王爷面色惊恐,脚步急退,撞上了背后的泥墙,众人微微一惊:“王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王爷左手支额,喘道:“只是……只是有些有晕……”说话间左右张望,似有谁在暗中监视。元亨、元朗对望一眼,心下微感纳闷,布衣男子却已吩咐道:“元亨师兄、元朗师弟,劳您俩一会儿守住大街两头,若有可疑人物靠近,立时发声示警。”
  两名随扈答应了,眼看布衣男子处置有方,那王爷却还是深感不安,低声道:“殷兄弟,本王……本王一会儿若有什么差池,还请您转告元易道长一声,请他念在两家的情份上……”听得王爷言语奇异,两名随扈吃了一惊:“王爷,您好好地说这干啥?”
  那王爷无意多言,只解落腰中长剑,交给元朗,低声嘱咐:“此剑是丰王府历代家传信物,本王若有万一,由你转交载懹。”宝剑亮出,这位王爷的身份也明朗了,原来他便是“徽唐徐丰鲁”中的丰王爷,至于那三位随扈,自都是武当派的高手名家,专来随行保驾。
  眼看王爷袍袖一拂,正要转身,布衣男子忙道:“王爷留步,让草民陪你一齐过街,好么?”元亨也道:“是啊!奸人多诈,咱们陪王爷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那王爷摇头道:“不了。点子见我带了帮手,断然是不肯现身了。反正你兄弟叁儿便在这儿,一会儿若有什么事,本王自有暗号给你们。”不再多言,只管横越大街而去。
  此地位在通惠河畔,对街便是船厂,三人守在原地,都四一脸担忧,布衣男子低声道:“元朗,我来得晚,没把事情弄明白。这王爷不是好端端在天喜楼宴客么?为何突然赶来这儿?”
  元朗低声道:“有人送来了一张字条。”布衣男子皱眉道:“字条?写什么?”元朗道:“不晓得,只知是一个叫”万山风“的人约他。王爷一见之下,坐立难安,掌门三番两次问他,他也不肯说,只急劳劳出门,片刻也不敢耽误……”布衣男子沉吟道:“万山风?你没看错?”
  元朗道:“错不了。王爷翻看字条时,一不留神便躺我瞧见了,那字条最末有个署名,就叫‘俊杰万山风’,我猜便是这姓‘万’的约王爷过来船厂。”
  眼看布衣男子徘徊踱步,似在思索什么,元亨低声道:“师弟,你看这姓万的到底是什么来历?该不会是伍都督的手下吧?”元朗皱眉道:“那也难说,可这伍定远向来做事光明磊落,若有事与王爷商量,决计不会约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
  元亨喃喃地道:“那……那究竟是谁差人找王爷?还能让王爷这般慎重?总不成是皇上么?”元朗咦了一声:“搞不好还真是……”正猜测间,却听布衣男子道:“都别说了。我猜有人握住了王爷的把柄。”
  这“把柄”二字一出,两名随扈不觉啊了一声,慌道:“怎么?王爷……王爷让人勒索了?”布衣男子淡淡地道:“若非如此,他为何不带咱们 过去?”
  元朗低声道:“师兄这话有道理,都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王爷若非有事见不得人,干啥怕咱们知道?”还待多加几句,却让元亨拉了一把,骂道:“胡说什么?王爷行得正、做得端,平日对丫鬟婢女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哪有什么亏心事怕人知道?”
  布衣男子淡淡道:“元亨师兄有所不知。现下八王世子竟逐东宫,王爷哪怕一念之差、一言之失,也能让人一状告到御前。不可不慎。”元亨呆了半晌:“这么厉害?那……那王爷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元朗苦笑道:“谁知道?我看麻烦不在床上,便在坟里。”
  凡人所犯亏心事,一半躺在床上,一般埋在坟里,总之非奸即杀,这才不足为外人道。正议论间,布衣男子却笑着摇头:“别瞎猜了。我干这随扈勾当也有十多年了,似丰王这般把细的,十个也找不到一个。从有什么小癖好,必也做得隐密慎微,岂会让人察觉?”
  元朗喃喃地道:“可师兄不是说……有人抓到王爷的把柄?”布衣男子道:“没错。王爷志在天下,所留把柄绝不在床上,对方能把王爷逼到这个田地,手中所握凭据,必能上震国家。”
  听得此言,两名随扈心下更惊人,凝望对街,只见王爷痀偻着身子,慢慢行向一处船厂,宛如过河卒子一般。元朗心里犯怕,低声道:“师兄,要是王爷真做了亏心事,咱们该怎么办?”
  布衣男子道:“香也吃了、辣也喝了,你说该怎么办?”元朗颤声道:“什么?要……要杀人了么?”布衣男子轻声道:“不然呢?你还会什么?”
  听得此言,元亨、元朗不禁对望一眼,脸色均甚难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侠客一旦投身朝廷,便已注定了此生下场。他们无论为谁效力、使命多高,仍旧只是一柄杀人之刀,因为他们别无所有,只有那柄“刀”。
  想起卓凌昭的下场,布衣男子遥望天际,不觉怔怔出神,忽听元亨道:“大家噤声,王爷已经过街了。”眼见王爷已横越街心,随时都要抵达对街河岸。三人顿也分散开来,一朝东、一朝西,一个居中不动,以犄角之势暗做保护。
  元宵初过,路上不见什么行人,丰王爷徘徊河畔,左顾右盼,只在寻找会面之人。
  北京这座船厂,便在城东通惠河畔,专为帝王家造些轻舟小艇。只是此际天候严寒,船厂自是大门紧锁,不见半个人。转看四周,也只一间砖厂,一间镜子铺还在开门做生意,几只家犬瑟缩门边取暖,瞧不出有何机关古怪。
  眼看点子始终不来,丰王爷深深吸了口气,只能取出字条,藏在掌里细看。
  这张字条来历古怪,其上只有十二字:“蓑衣斗笠,船厂相会,不见不散”,当时自己在天喜楼宴客,家丁送了进来,说是一名和尚转交而来,丰王爷原本不以为意,哪知细看字条的署名处,却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能舍下满堂宾客,直奔通惠河船厂而来。
  “俊杰万山风”,丰王正是为这五字而来。这“万山风”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这五字恰与五位当朝人物字号相连。俊是“牟俊逸”,杰是“马人杰”,万是“万吉祥”,至于那个“风”字,则是藏匿江夏的“柳云风”。
  牟俊逸,内阁辅臣;马人杰,兵部尚书;柳云风,前西征大都督公子。这五人看似天南地北,并无关连,可字条却将他们兜拢在一块儿,这说明五人间有些不可告人之处,尤其更让人心烦者,这“俊杰万山风”仅是下半阙,其上另有五字,也与五位当朝人物名号相连,其中第四字读做“朱”,朱红罗紫的朱,近朱者赤的朱、 “丰王”朱邧的朱。
  在天下郡王中,唐王算是商人,徽王纯是武人,川王本乃闲人,鲁王原是蠢人,惟独丰王不同,他不打仗、不赚钱、不玩乐、不嫖妓,照他父王的说法,这孩儿压根是个“圣人”。
  丰王与唐王同年,两人虽说大小相识,性子却截然相反,唐王是聚宝金盘,丰王是散财童子,花钱之快,好似与钱财结上了仇,往往几千两、几千的两送人,父母尊长都拦不住,不过这不是因为他豪爽,而是他从来不相信钱。
  钱能做什么?在丰王爷看来,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第一样就是性命。
  唐王爷说:“世上一切都有个价钱”,那丰王要反问一句:“你呢?你的性命值得多少钱?”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有何稀罕?你有钱,别人也有钱,你买得到的,我也买得到,因而丰王爷这辈子从来不攒钱,他喜欢练武,可练了十多年,他发觉练武也没用。双拳纵可敌四手,却能抵得多百手、千手、万万手么?于是丰王爷心灰意懒,从此开始游山玩水,什么也不打算做了,一年他到关外,站在长城前,骤然间却也懂了一件事,这天底下最大的气力是什么?
  这股气力不能以钱度量,也不能以拳脚抗衡,那便是折煞天下英雄的“权”。
  权是什么?权不似银两,不似拳头,他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又无所不在,大富翁遇上了几万官兵,却又能颐指气使、倨傲冷视,因为他的钱多了一个倚障,那便是“权”。
  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了“权”。一个人一条心、两个人两条心,这叫一盘散沙。可当两个人一条心的时候,“权”就诞生了,从此双拳难敌四手,四拳不敌八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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