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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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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顺着那武官的一带之势,双双跪倒。
方先生遂招呼道:“打帘子!”
即由两名听差的各拉帘绳,把花厅正面的大竹帘卷了起来。
于是隔着迎面的一排落地长窗,看见了花厅里的一切。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织藏毡,好大好讲究的一座花厅!
两壁上悬挂着名人的书画,古董架子上摆满了许多瓷瓶及各式的鼻烟壶。
沿着花厅两侧,外“八”字排开了两列伴随王驾的差人:左面一列是青衣小帽的听差的,右面一列却是身着劲衣的赳赳武夫。
就在这文武两列差人的首端汇集之处,摆设着两张太师椅,右面坐着的是总兵孙大人。
他打点着精神,百倍地小心陪着。
左面侧身半倚的身着湖色蟒袍的正是大清国皇亲——“热河郡王”铁崇琦王驾千岁爷。
由于这位王爷坐镇的热察地方,乃万岁行宫所在之处,每、年入夏皇上多来此处避暑,入秋的围猎,更是王室一大盛事。
铁崇琦也就成了一切筹备指挥部署的头儿,手下有三镇的兵力,甚至于远在盛京的盛京将军凡事也都要请示一番,遥遥地归他节制。
这样的一个人物,当然不是等闲之辈,简直是“炙手可热”了!
紧紧挨近王驾的是两名六品带刀卫士,各着官衣,左手拖着那柄黛绿包铜的大刀鞘子,右手握着飘着绿穗子的大刀柄——好魁梧的一副架子!
江浪和裘方,隔着这排敞开的长窗,双双跪倒在砖地的廊子下面。因为过了几次堂,他们有了经验。
当官问案的,都不大喜欢犯人直眉竖眼地瞧着他们,总得作出一副垂首胆战的样子;要听见惊堂木一拍叫“抬头”才抬头,这才够上审案气派。
江浪、裘方虽说是昔日来去纵横,称得上“草莽英雄”,可是这等官威,却是毕生仅见。
老实说,心里都有几分害怕。
只是在开帘的一刹那,似乎看见上方那位王爷上身穿着钦赐的黄马褂,下面是碧海青天的蟒袍,头顶上是红得刺眼的顶子,老大的一颗“东珠”结在正中。
果然是八面威风的一位王爷!
相形之下,那位孙总兵可就差多了。
王爷似乎在低声与孙总兵说些什么。
声音很低,门外的人听不清楚。
遂闻那位总兵单手一拍椅把子,大声呼道:“王爷吩咐,犯人抬头答话!”
江浪、裘方打了个哆嗦,相继抬头仰脸。
这一抬头可就禁不住大吃一惊——好熟好熟的一张脸!
不是别人,那位坐在最上首、八面威风的是“热河郡王”铁王爷!
一点都不错,就是这张脸!
不久前,哥儿俩拦道打劫,遇见的那位轻衣简从坐在马车里的蓝衫体面人物竟是郡王!
这一惊,哥儿俩可是吓呆了。
再定眼瞧瞧,可不是嘛!
三十左右的年岁黑红黑红的那张脸,精明干练的一双眼睛!
不就是那个人吗?
所不同的,那时候他穿着的是一袭便衣,没有这般排场。随身只有两个跟班和两个车把式,而今天这种穿着打扮,当然是大不相同了。
两个人眼睛再一转,看见了他跟前的那个当差的。
其中之一,也是熟人!
——那个自称“铁侍卫”宝熙的跟班儿不就是他吗?
当然是不会错了!
若刚才那位吕军爷不予关照,裘方可忍不住真会出声招呼了。
两个人万万想不到当初拦道打劫,承他义助黄金十两的那个人,竟然是跟前这位八面威风的王爷!
这一惊可真是不小。
江浪认清了对方之后,禁不住双目下垂,暗道了声我命休矣!
假如两罪并发,还会有活命之机?
眼前的王驾千岁,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杀官劫狱,你们的胆子不小!这件事已然惊动了圣驾。圣上面谕,着令严查前番围场谋刺在逃的要犯,是否也就是你们两个……”
才说到这里,裘方已大声喊了一声冤枉,急忙叩头道:
“启禀王爷,犯民天胆也不敢冒犯圣上,实是大大的冤枉!”
一旁的孙总兵见状向着王爷抱拳道:“禀王爷,这两个犯人刁顽得很,请令由大刑侍候!”
“热河郡王”铁崇琦微微一笑,道:“不必那样,本爵受天子之命,要详查此案,务期勿在毋纵,一意刑求不是办法!”
孙总兵连口称着是,额头上已见了汗。王驾威风,已令他心惊胆战,一听王爷口气里有责备之意,哪里还敢多言?只好噤若寒蝉地陪坐一边,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铁王爷冷冷笑道:“这件案子,本来不难处理,只是其中牵涉着谋刺圣上的罪名,却不可草率从事……”
孙总兵躬着腰,连声道:“喳!喳!请领王爷的旨意!”
铁王爷又冷冷笑道:“孙子斌,这件案子你办不了的,由本爵把人犯带回去吧!”
孙总兵闪出一步,单膝跪地道:“王爷恩典!”
铁王爷点点头道:“本爵回去了,我看你事不宜迟,就在今夜把人犯押解到热河,直交郡王府,我会着人与你安排一切。”
孙总兵又道了声“喳”,站起来打上一个扦,道:“卑职谨遵王旨!”
铁王爷点头道:“你小心着办,我也就不耽误你了!”
铁郡王言罢站起,就有人高唤道:“王爷起驾!”
在场诸人,一齐躬下了身子。
铁王爷在两名贴身侍卫护送之下,向内门步出。随伴王驾的文武从员,亦相继离开,仅仅留下了那位兢惊的孙总兵。
他不敢怠慢,即令将人犯收押,又找来师爷,赶紧办理了一份公文,指派了一名营官,亲自带着火器营的两哨官兵,押解江浪、裘方上道赶赴热河。
一堂热烘烘的官司,不过是三言两语也就告一段落,对于江浪、裘方来说,却仍然是个生死未知之数,一切祸福也只有付诸命运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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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壶中藏日月 井底走蛟龙
“裘方死了!”这是铁的事实,血的事实!
什么能够比生命更宝贵?
为什么一个人报答另一个人的恩情,必须要用生命来交换:似乎是太残酷了,太厚人而薄己了!
江浪在旷野里挖了一个坑,把拜弟裘方埋了。
面对着眼前这座新坟,他感慨很多。
其实,他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做过这种事。
两双小手挖着干硬的泥上,把父母叔伯的尸体一一埋葬进去。两只手是自己的,另外两只是裘方的。
裘方,该是多么遥远抽象的一个名字,曾经是一直挂在口边的称呼。一刹那间,却飞得那么遥远——只能永远埋葬在内心深处,再也不能形之于口舌,或渴望着听到他的一声回音了!
在坟前,他栽下了一根桩子。他这样做,是为了表示还要再来的。
在热河郡王府外,他懒洋洋地下了马。
铁王爷闻讯后,亲自在“西暖阁”门外候着他。
乍一见面,江浪深深地向他打了个扦道:“王爷好。”然后侍立一边。
铁崇琦的眸子,在他初一现身时,就注意到了他背在背后的那个包袱。
铁崇琦是那么紧张,迫不及待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怎么样,东西到手没有?”
“托王爷鸿福,幸不辱命。”
“好!”铁王爷仰头狂笑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道,“来,进来说话!”
江浪点点头,大步进入暖厅之内。
彼此落座之后,听差的献上了茶。
铁王爷挥手道:“你们下去,不招呼不许进来!”
听差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
王爷离座,亲自把门关好了,然后含着笑脸回来,道:“良弼也打发了?”
江浪一声不哼地解下了背后的一个大包袱。
那个包袱里一共有两个匣子。
他慎重地把第一个木匣棒到了铁崇琦座前:“请王爷验收!”
一股腥膻之气,直冲脑门!
铁王爷陡然一惊,急忙关上了匣子。
大概他以为匣子里装的是“翡翠塔”,想不到竟是一颗人头。
事出意外,使得他有些愕然!
他立刻转换了念头,脸上带出了一种紧张的喜悦之感。
他第二次揭开了匣盖,尽管那股子血腥臭气依然存在,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了。
仔细地端详了半天,他盖上了匣子。
“不错!就是他!”
他把装着人头的匣子拿起来,搁向一边,陡地朗笑一声,像是积压在内心多年的一股怨气,忽然消散了开来。
“干得好!干得好,我要重重地谢你!”
江浪一声不哼,把第二个匣子捧到了他面前,道:“王爷再请验收这个!”
铁王爷毫不犹疑地揭开了这个匣子,刹那间一丛宝光上映人面。
那里面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碧光彩气缭绕之中座立着一截翡翠七节浮屠。
两只手把这截翡翠塔托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脸上顿时现出了贪婪羡慕的表情。
江浪道:“王爷,请看看是不是这件东西?”
“不错,不错!是的,是的!好宝贝!”
说完、把翡翠塔放回原处,哈哈一笑道:“我要好好谢谢你们两个!”
说到这里忽然愕然道:“咦,裘方呢?”
“他……”江浪眸子里闪出了泪花儿。
“他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
“哦?”
铁崇琦身子慢慢坐下来,道:“怎……怎么死的?”
江浪叹息了一声,遂把二人在将军府的前前后后详细他讲了一遍。
铁崇琦脸色木然,既不悲亦不喜。
他听完之后,冷冷地道:“这么说,那个索云彤还没有死。”
江浪摇摇头,缅怀起裘方生前的音容。
铁崇琦顿了一下,叹息着道:“裘兄弟死得太可怜了!是我害了他。”
说时,身子转向一边,似乎在拭着眼泪。
江浪见他这样,心里感到一些安慰,苦笑了一下,道:“王爷不必难过,裘拜弟虽然为此丧生,但他临死之前却觉得能为王爷尽力,死而无憾!”
铁崇琦频频叹息道:“唉……唉……我太有负于他了,太有负于他了!”
他一只手拍着江浪肩头道:“我要好好报答你!”
江浪道:“谢谢王爷的恩典,但是我打算向王爷告辞!”
“你要走?”
“是。”
江浪道:“承王爷恩待……但我江浪还有许多未了的事需要亲手办理!”
铁崇琦摇摇头道:“不……不,不行!我不放你走,你得在我这里好好呆下来,我还要重用你,你不能走!”
“江浪一介凡夫,实难受王爷恩待!”
江浪站起来,抱拳道:“求王爷让我走吧!”
“唉……这……”
铁崇琦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忽然站了起来,道:“你一定要走?”
“请王爷恩允!”
“你一定要走,我哪能拦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铁崇琦顿了一下,道:“如此说来,我今天晚上就得给你送行喽!”
饯别筵席上,江浪别说有多么感慨了!
王爷和美丽的爱妃七福晋陪着他,频频劝酒,谈笑风生。
一盘盘的佳肴装在讲究的银器和瓷盘里,美酒烫在锡壶里,七福晋的玉手亲自为他斟在杯子里。
缅怀着裘方的死别,再加上贵人的殷勤,江浪不觉多喝了几杯。
他原是不喝酒的,因为酒喝多了有碍武术的练习,然而今夜,他却把一切顾虑都置诸脑后,于是一杯杯的酒灌到了肚子里。
七福晋轻轻把盏道:“江先生不胜酒力,就少喝两杯吧!”
铁王爷笑道:
“今日不醉更待何时,叫莲儿来鼓瑟,巧妃你就为江兄弟唱上一段《塞上西风》,权作为江兄弟送行吧!”
七福晋离座道:“贱妾遵命!”
江浪慌忙站起身,道:“江浪一介小民,岂能有劳七福晋金嗓高歌?万万使不得!”
铁王爷冷冷一笑,道,“兄弟你能为哥哥我远走间关,生死不计,巧妃为你一曲高歌又算得什么!”
江浪躬身一礼,道:“王爷,万万不可!”
“我说可以就可以!”
说到这里用力击掌道:“来人!去把莲儿唤来!”
门外差人应声而去。
铁崇琦哈哈笑道:“兄弟你明晨一走,可不要忘了热河这个老哥哥,我可是挺记挂着你呢!”
说到这里,一双炯炯的眸子平视江浪,由不住发出了一阵子低沉声。
江浪站起,躬身道:“江浪也忘不了王爷的恩典!”
铁崇琦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嘛!老弟,你我这段交情,可是太离奇了。来吧,喝酒。”
说完,把面前酒仰首喝光了,江浪也陪着他干了。面前酒后,心中着实为王爷热忱所感。
他原以为铁王爷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谋士,却不曾想到他竟有一番豪情,与自己胜情甚是相似,诚然难得。
铁崇琦亲手又为他满了一杯。
这时,莲儿来了。
即见一个手捧古琴的长衣女官姗姗步入,向着铁王爷、巧妃、江浪一一请安。
铁崇琦微笑道:“莲儿,你弹琴,七福晋高歌一曲。弹唱完了,本爵重赏。”
那名叫莲儿的女官深深请安道:“莲儿领旨!”
又转向巧妃福了一福,说道:“七福晋赏音。”
遂向几边一坐,平置琴身,五指收弦,铮铮琮琮理了几声乱音,乃弹了起来。
江浪半生风尘,所闻多胡儿螺笳,偶尔在饭堂、茶馆听过一些艺人弹琴瑟,都是市井之音。此刻乍然闻得莲儿这双玉手所播弄出的音瑟,竟然有如天乐飘临,一时不禁听得呆了。
七福晋姗姗离座,对江浪笑道:“江先生见笑,我献丑了!”
江浪立起抱拳。
即见七福晋彩衣姗姗地来到窗边,娇躯轻倚轩栏,遂轻启朱唇,随着琴音娓娓唱来,唱的是:
coc1一春不识西湖面,翠羞红倦,两窗和泪摇湘管,意长
笺短;
知心唯有雕梁燕,自来相伴,东风不管琵琶怨,落花
吹遍!coc2
江浪听得如痴如醉!
铁王爷大声喝采道:“好!许忱夫这一首后庭花,被巧妃你唱绝了,再来一段《塞上西风》吧!”
七福晋一笑道:“王爷,西风词太凄凉了,贱妾换上一首李易安的《声声慢》可好?”
铁崇琦偏头向江浪笑道:“江兄弟以为如何?”
江浪感叹道:“易安居士这首词,乃公孙大夫舞剑和词,假七福晋金嗓一歌,只怕往后无人敢再唱了!”
铁崇琦怔了一下,道:“江兄弟不仅能武,而且有好文采,只可惜……”
说到“可惜”二字时,不禁嘿嘿低笑起来。
江浪原知七福晋擅武,本意激她舞剑歌词,后来想到巧妃曾关照过他不可透露其擅武事,所以话到中途顿住,改了口气。
七福晋则假作未闻。
那莲儿本是宫中乐官,为圣上所赏识。此类宫人多曾入教坊,幼下苦功练习,能熟百家诗词,只要报得上名,皆能弦瑟和之。
这时,听得七福晋报上词牌,她这里早已抡动五指,铮铮琮琮弹了起来。
七福晋即轻吟曼唱,将一首《声声慢》唱得珠圆玉润:
coc1“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coc2
铁王爷拍了一下手,道:“好!”
七福晋接着唱道:“满地黄花堆积,憔悻损……如今有谁堪摘……”
铁崇琦偏首见江浪眼含泪花儿,已是神入词内。他微微一笑,探手入袖内,取出了一个黄玉小壶,笑道:“老弟,我这是上好的‘万年露’,乃圣上恩赐,仅此一瓮,你也来上一盅!”
江浪捧杯道:“谢王爷恩赏。”
酒入杯盏,色现浅绿。
江浪夸了一声好酒,举杯待饮,蓦地歌声忽止。
只见七福晋睁着一双大眼睛注视着江浪,焦急地道:“江……先生!”
江浪微微一怔,起身道:“七福晋唱得太好了……请归座歇息吧!”
铁崇琦目光一转,笑着对巧妃道:“巧巧,你还没有唱完,再唱下去,江兄弟等着听呢!”
巧妃凄凄一笑,眸子里泪花闪闪,继续唱下去: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铁王爷举杯邀酒道:“兄弟,干!”
江浪一饮而尽。
巧妃顿时一停,急匆匆奔了过去,眼看着江浪道:“江先生你……”
江浪方自抱拳而起,却不知怎地双目一翻,陡地摔下座来,顿时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那名女官莲儿见状,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巧妃却是心里有数,转向铁崇琦道:“王爷你……”
铁崇琦嘿嘿一笑,道:“你放心,他不过是饮了我的‘玉壶晕’,这一觉可以让他睡上十个时辰!”
巧妃道:“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
铁崇琦冷笑道:“巧巧,你莫非真认为我会与他论交么?”
“可是……他为王爷出生人死,王爷你岂能……”
“哈哈……”
铁崇琦笑声一顿,朗声道:“他是钦命赏拿的要犯,本爵岂能询私?”
他边说边拍双手,喝道:“来人哪!”
门外差人应声而入,躬身请示。
铁崇琦冷声道:“叫宝熙前来!”
不劳费心,宝熙早已候在门外。他闻声大步进来,躬身道:“奴才在!”
铁崇琦手指江浪道:
“马上押到提督衙门,跟孙提督就说是我说的,这个人是钦命要犯,立刻就地正法,把人头悬在城门楼上,出文告召示四方!”
宝熙躬身道:“奴才领命!”
说罢,转身走向江浪,哈哈笑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慢着!”
巧妃惊叫一声,转向铁崇琦道:“王爷……你真要这么做?”
铁崇琦面色一沉道:“没有你什么事,这是遵奉上命的事!”
七福晋道:“可是……可是,他不是才为王爷出过大力么?”
“出了什么大力?”铁崇琦冷笑道,“他是个江洋大盗,难道你不知道?我要不假意结交他,他岂会乖乖地上钩?”
铁崇琦说到这里,向宝熙挥了挥手,道:“押下去!”
室熙一躬身道:“是!”
铁崇琦叮嘱道:“上大刑,马上送到提督公署去!我这就下条子,你叫他遵示办理!”
宝熙答应一声,即刻抱持着昏迷的江浪而去……
※※※
三魂悠悠,七魄飘飘。
昏睡中的江浪被抬上了大堂。
大堂上好不威风——一排排的刽刀手、长枪手、弓箭手,再加上手持鸭嘴棍的两班衙役,把提督衙门大堂衬托得威风凛凛、气势森严。
孙提督早已升堂。
此人四十开外的年岁,黑矮的个子,横纹满脸,一看就是一个狂傲不驯、自大自狂的家伙。
手里的惊堂木,用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发出了“叭”的一声大响!
“给我把他弄醒了!”
一桶凉水,照江浪盖脸浇了过去。他身子打了个哆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一切,顿时吃了一惊,慌张地坐起身来。
锁链子“哗啦”一声大响,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身大刑。
江浪像是仍然在梦中,脸上充满了迷惑、惊讶,他抖颤着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大惑不解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干什么?”
上首高座上的孙提督,大喝一声,道:“好个强盗,给我跪下!”
惊堂木一拍,两根鸭嘴棍左右齐出,用力地砸在了江浪的腿弯上。
江浪身子一跄,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他长眉一挑,怒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七八根棍子已用力地压在了他的两肩上。
一个气势汹汹的官人走上来,大声喝叱道:“军门大人在上,还不叩头受审,小心你的皮肉受苦!”
江浪登时一呆,神智似乎略微恢复了过来。
曾几何时,他还是热河郡王的座上客,聆听着七福晋的清妙歌声……铁王爷亲自劝酒,那么亲切,一口一个兄弟的称呼着。
王爷特别的眷爱,亲持着那个绿玉的小壶,为自己酌上一杯上赐的“万年露”……
他脸上泛出了一头冷汗。
酒醒之后的苍白面颊,一刹那变为赤红。
“不……”
他心里想着,“铁王爷不会这么做的!”
可眼前又作何解释?
他紧咬着牙,抬起头,打量着座上的那个孙提督,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警惕此番遭遇,切莫发性子,要沉着应付!
“呔”孙提督三拍惊堂木——大堂上响起了一阵子吆喝声,像是十判苦海的阎罗殿。那阵子堂威声,像是小鬼的呼冤。谁见了这番阵势排场,头发根子也得发炸。
孙提督瞪着一对豹子眼,咧着胡子嘴,大声地叱道:“大胆的江浪,你有几个脑袋,竟敢伙同你把弟兄裘方谋刺圣驾?还不从实招来!”
江浪猝然一惊,膝行一步,叩了一个头,道:“大人明鉴,小民不知大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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