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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穿农家种好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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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一些的媳妇们,还要把熟睡的丈夫摇醒,让他赶忙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去。以免让大嫂或是婶子看到小两口的秘密。
    久而久之,带孩子的女人们,便对杨金氏敬而远之了。
    “小猫儿”在人们的施舍、怜悯、嫌弃下成长起来。杨大柱两口子更是心肝宝贝地疼,不错眼珠地侍候。
    不知不觉中,“小猫儿”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杨大柱夫妇俩更是喜不自禁,给他起名杨金虎。供他读书。
    杨金氏是在大庭广众下抱走婴儿的,又是壮举,杨家庄里街谈巷议地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杨金虎的身世也就不是秘密了。
    杨金虎上学以后,便知道了自己是抱养的。并知道了他的生身父母是谁。此时那个赵姓男子已经过世,杨金虎便于三个哥哥走动起来。
    杨大柱夫妇一开始也没有刻意隐瞒这回事,也就没有在意,两家还当成了亲戚走动。
    因为有了养子,杨大柱过日子心盛了很多。夫妇俩省吃俭用,在祖传二十亩地的基础上,又买了十亩地,想过个“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
    不承想刚买了地,土改运动就来了,由于地多人少,他们家被划成富农成分。
    而杨金虎的哥哥们,因为其祖辈是在这村里当长工落户的,三代赤贫,家庭成分自然而然是贫雇农了。
    文~革和文~革以前,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每当开展某个运动的时候,村里就开斗争会。杨家庄里的一户地主和两户富农(她家是其中之一),都要被拉到台进行批斗。
    而作为地主、富农的子女,也因此受到了歧视;以及亲戚们也会受到牵连。
    那个时候,不管是参军,入dang ,还是升学,都要进行政~审。
    所谓“政~审”;就是对个人的政~治表现进行审~查,重点是审~查你的各种社会关系。如果政~审~审~查到你和哪位地富反坏有这样那样的关系,那你的运气就算彻底完了。
    这时杨金虎的三个同胞哥哥,一个是大队干部,一个是小队干部。而他的大舅子,也就是他妻子的娘家哥哥,是村里的治保主任。无论同胞兄长还是姻亲,在村里都是有头脸的人物。
    不知是谁的主意,在一次批斗会上,杨金虎反戈一击,声泪俱下地声讨了养父母对他的剥削和虐待,毅然声明与养父母划清阶级界限,改杨姓为赵姓,回归到贫雇农的行列里去。
    他的愿望很快落实,从此,杨金虎成了赵金虎。
    阶级界限是划清了,但房子只有一处。已经为人父母的赵金虎夫妇不可能带着孩子搬出去。
    于是,村革~委~会又开展了一次“没收地主富农的财产,回归贫下中农”的小运动。杨大柱的宅院归在了赵金虎的名下,房子从此改姓赵。杨大柱老两口,则被撵到二门外面的两间小南房里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的杨大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口气没上来,死在了小南屋里。
    从此,杨金氏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小南屋里过起日子。
    雪上加霜的是,那户地主和另一户富农,也都双双离开了人世。杨家庄里,带帽的“四类分子”,就剩个她这个富农成分的老太婆了。
    开斗争会是要有批斗对象的。于是,每有运动,她就被拉到台上当活靶子被批斗一番。
    此时的赵金虎已经成了革命干将,大会小会都有他的发言。不仅如此,在家里还要严密地监视着她,三、六、九地到小南房里审视一番,看上眼儿的东西就捎走,还经常逼问她杨大柱有没有留下金银珠宝什么的。
    她说:“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屋里,你翻了不是一遍两遍了,还能瞒得过你的眼去。”
    他嫌她说话不好听,骂了几句,踹了两脚出去了。
    赵金虎仗着同胞兄长和大舅哥当干部,在村里更是飞扬跋扈。谁在他跟前说个“不”字,违拗了他,到了晚上,这个人的柴禾垛很可能就会起火;或者猪狗鸡们会无缘无故死掉。
    人们都怀疑他心狠手下不留情,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远远地躲开,绕道走。
    这一次,杨金氏感冒了,发高烧,两天水米没沾牙。赵金虎的爱人到屋里看了看,见还喘气儿,撂下一碗白开水,“嘭”的一声,把门一摔出去了,再也没回头。
    她知道他们希望她一下子死掉。如果得个长秧子病,侍候不甘心,不侍候又有养育之恩,街坊邻居面前说不过去。这才有了把她推出门去的做法——有了胡同里的那一幕
    
    “这也忒没人性了吧!”郝兰欣听完杨金氏对整个事件的讲述和她的身世以后,气氛地说。
    “奶奶,你就安心在俺家里住着吧!他们找不了来算没事,找了来的话,我就说是我撞了你,理应照应你的生活起居。反正是他们送你来的,正好给作证明。”田青青也说。
    她被老太太的故事感动了:一个从棺材里抱婴儿抚养的女人,要是搁在前世现代,一定会被任命为见义勇为的英雄。还有那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食儿的讨要,谁又知道她经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为了这个养子,他们夫妇省吃俭用添置了十亩地,目的就是想过上人人追求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却因此遭了厄运。
    老太太的忠厚善良,田青青有切身体会:来家后,身体刚刚恢复一些体力(田青青自是知道这是空间水的作用),就提出来给看孩子。并很快与田苗苗相熟起来。从此,田苗苗再也不用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了——空间虽好,终究是脱离现实,她不想让田苗苗在真空中长大。
    这样一个仁慈的家庭,这样一个善良厚道的女人,却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今天让自己这个穿越分子遇上了,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第144章 劝说

    杨金氏皱着眉头忧愁地说:“我总不能光在你们家里白吃白喝白住呀?”
    “奶奶,你没有白吃白住呀。”田青青仰着小脸儿,脆生生地说:“你帮我看着小妹妹,我多拾了好多麦子,这里也有你的功劳呀。
    “还有,我们家有得是粮食。今年麦里,光麦子就进了一千斤。我们自留地里的玉米苗,现在都一筷子高了,秋后一定能高产。吃的没问题。”
    田青青是从心里喜欢上这个老太太了:不言不语,老实又勤快。又老太太在这里,一来田苗苗有人给看着,自己出门不再受限制;二来一进门家里就有人,给人一种暖煦煦的感觉。与原来的不开锁进不了门大不一样。她是真心地希望老太太住在这里。
    杨金氏:“我成分不好,怕给你们添麻烦,让你们受影响!”
    田青青:“我刚才不是对你说了,不是你自己要来的,也不是我接了你来的。是你曾经的养子雇人把你送来的。有赶车的证明,有那么多围观的群众看着,这个到什么时候都是证据。他想赖账都办不到。
    “退一步说,就是他们把你接回去,我也会经常不断地去看你的。你曾经的养子这么一办,倒把咱俩给拴成一块儿了。我呀,对你负责到底了!”
    杨金氏激动地嘴唇打哆嗦,眼里噙着泪花对郝兰欣说:
    “我看出来了,你们一家人都是好心肠。要不是这个富农成分,我很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如果真像孩子说的这样,你们能脱得了干系的话。我就留在这里。留不住日后当亲戚走也行。
    “这不是个小事,你给你的男人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你就把这一铺一盖给我拆洗拆洗;要是不行的话。也就别动了。我还是背着它出去,脏铺盖没人偷,搁哪里都放心。”
    “你出去又上哪里呢?”郝兰欣问道。
    郝兰欣十分同情杨金氏的遭遇,也很敬佩她的为人。但这个家里是中农成分,是被团结的对象。猛顶里接收一个富农老太太,别再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把自己一家子也打入黑五类,将来孩子们上学、参军,参加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老太太有处投奔的话,最好还是让她走。她不怕自己受连累,关键是为了四个孩子。
    杨金氏摇摇头,表情暗淡地说:“家里我是不想回去了。我想背着我的铺盖卷,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好心人看见了。好有个裹尸的物件。”
    田青青听出了杨金氏的话外之音:她是想一个人去漫游,最终客死他乡!让人们用她的脏铺盖裹尸掩埋。
    她也看的出来,母亲同情杨金氏的遭遇,但也畏惧她的富农成分——她怕自己的孩子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田青青是穿越之人,自是知道这种状况再维持不了几年了。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dang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左~路~线,宣布将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上来。因此作为阶~级斗争的对立面的地富反坏失去了存在的依据。不久dang中~央~宣布为所有的地~富~反~坏摘帽,从前的那些“四~类~分~子”和家人及其亲戚,都真正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是七二年,到那时,最大的田幼秋也才十五岁,什么也影响不了。
    但这事她不能说破。悲催的这又是最关键的环节。想了想。便委婉地对郝兰欣说:
    “妈妈,我觉得咱能说的清楚。最起码送奶奶来的那个赶车的可以证明。要不你去给爸爸说一声儿去,只要爸爸也同意,咱一家人都没意见了,我看能行。”
    郝兰欣瞪了田青青一眼。又对杨金氏说:“伯母,我就听你的话,给我丈夫商量商量再说。不过呢,拆洗拆洗被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你就是走,带着也干净不是。”
    杨金氏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当郝兰欣把情况对田达林一说,田达林第一反应就是:“青青什么意思?”
    郝兰欣:“看青青的意思,是想留下她。不过,她也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田达林:“我看这事你就依着青青吧。老太太是因为她才被送来的,这孩子仁义,和她处的关系也很好。如果我们愣撵了走,让孩子心里别扭。”
    郝兰欣不高兴地说:“要是依着她,一准留在家里。可是,运动一个接一个,人家再说咱窝藏地富反坏,一家子跟着被累。咱好说,就怕孩子们受影响。”
    田达林:“说起来,老太太挺可怜的。”
    郝兰欣:“我也没说老太太不可怜。可是,咱可怜她,就怕到了时候没人可怜咱。青青还小,不知道这里边的厉害,你说,咱是不是先做通了青青的工作呀?”
    田达林:“你的意思是让老太太走?”
    郝兰欣:“我真的好为难。让老太太走吧,一是她没地方去,又怕青青不愿意。留下她,又怕家里受影响。看来老太太也知道这一点儿,让我跟你商量。看她的意思,是不愿意走。”
    田达林:“这孩子办的事,有时候是有些蹊跷。不过回回都能给家里带来好处。设身处地地为老太太想想,也确实没地方去。不如暂时留下她,日后再说。”
    郝兰欣:“你这不是给人家说了个囫囵白菜吗?人家这是要咱的准话哩,留下来呢,就让拆洗被褥,不留的话,就不让动。你这样说,怎样回答人家?”
    田达林:“不是给你说了么,让青青定夺去。”
    郝兰欣:“青青也让给你商量。”
    田达林:“你就给她说,让她看着办。”
    郝兰欣在丈夫那里没有讨得准主意,翻过来又做女儿田青青的工作。
    田青青心中暗喜:总算找到一个说服母亲的机会。
    “妈妈,你还不知道吗?在咱农村里,地主富农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地主富农,就是因为他们平时只知道勤扒苦做,只知道勤俭持家,只知道积累财富,买宅子置地形成的。如果他们把家里原有的钱财都吃了喝了玩儿了,定成分时也一定是贫下中农。”
    郝兰欣:“你说这话我不反对。你姥姥村里就有这么两个亲兄弟,哥儿俩分家时,地和房子一般多。老大好吃懒做,弟弟勤劳俭省。没几年,就看出差距来了。后来哥哥手里没钱了,想卖地。弟弟富有,就把哥哥的地买到手里了。
    “时间不长,搞起了土改运动。在划分成分的时候,哥哥成了贫下中农,是运动的骨干;弟弟却成了富农,整天挨批斗。
    “一批斗,弟弟就在台上‘呜呜’地哭。说自己省吃俭用却省出罪名来了。”
    田青青笑道:“妈妈,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郝兰欣不解,反问道:“你说呢,妈妈是个什么情况?”
    田青青:“就是你故事里说的那个弟弟的情况。还有这个老奶奶,你们三个人犯的是一样的毛病:有钱舍不得花,一心一意置家产。钱到了你们手里,就像进了密封罐儿一样,一分也舍不得往外拿。”
    郝兰欣把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怎么会跟他们一样?他们是攒钱买地,妈妈是攒钱盖房子。你看人家家家都有北房,就咱没有。住的两间西厢房还是简易的。不攒钱,到时候拿什么来盖?你这个孩子,怎么拿妈妈跟他们比?!”
    田青青仍然笑着说:“妈妈,我不是说你攒钱盖房不对,是说你这种生活方式和他们一样,都是有钱舍不得花的主。你正经历着她年轻时的经历,更应该能体会到她这时的心情。就凭这一点儿,你们也应该同病相怜啊!”
    郝兰欣:“同病相怜?”
    田青青:“对呀。你想着老奶奶年轻时和你一样,省吃俭用的,老了却落这种结果,多可怜啊!如果这事换成你,你是希望人家留下你呢,还是推出门去不管?”
    郝兰欣答非所问:“你是说妈妈省吃俭用不对?”
    田青青摇头:“不是说你省吃俭用不对。我觉得,不能为了过好日子就难为自己,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好日子就从现在开始,该享受的就得先享受上。”
    郝兰欣:“要是花的没钱了呢,不又得过穷日子了吗?”
    田青青:“你守着钱不花,和过穷日子有什么区别?”
    “最起码心里有底!往前盖房子要用钱。还有你们长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的哩,现在不省着,到时候没了,上哪里要去?!”
    田青青内牛满面:看来母亲过穷日子过怕了,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转她。
    想想也是,自己空间里有,心中有数。但母亲不知道。要想让她花钱不心疼,她手里的钱必须大过有用项的钱!看来,还得想办法让她手里多存钱。
    “妈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田青青见自己把话扯远了,赶紧撅起小嘴儿撒起娇来。

  ☆、第145章 脏被褥里的秘密

郝兰欣想了想:“这当然是希望人家留下自己了。”
    田青青:“还是的!你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个老奶奶一定在迫切希望我们留下她。妈妈,看在你们俩同病相怜的份上,咱收留下她吧。”
    郝兰欣:“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哩。我不是不可怜她,也不是不想收留她,我主要是怕你们将来受连累。”
    田青青:“不会的。你想啊,她的养子好不容易把她推出门来了,绝不会再向上反映,把她揪回去批斗。村里的干部又有她养子的兄弟和亲戚,为了偏向他们自己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有人较真,我就说是我撞了她后,她的养子非让我管她,还是她的养子给雇车拉来的。那天胡同里有很多人,还有那个赶车的,我就不相信没一个说理说面的人!
    “至于咱村里,人们都知道是我撞了老奶奶,才接家里伺候的。咱自己不要求,没人上门来给咱主持这个公道。老奶奶在咱这里,等于进了避风港,再大的风浪,也不会吹着她了。
    “等我们长大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成分这一说哩。就算有,她不算咱家里的成员,出门学习或者参加工作什么的,不提她不就得了。
    “我觉得老奶奶人很不错,小妹妹也愿意跟着她。家里有个老人,我们出门也放心,不用惦记着锁门,不用惦记着招贼。咱家里还真少这么个老人。妈妈,留下她吧。”
    见女儿说的如此肯定,郝兰欣也不好再坚持。
    当母女二人回到小屋里的时候,杨金氏已经把被子卷好,正等着向她们辞行呢?
    让母女俩不解的是,她却留下了那条比被子还腌臜的褥子。
    “奶奶,我父母已经同意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就别走了。”
    田青青假借父母的口气,甜甜地说。
    郝兰欣也忙微笑着点了点头:女儿已经把话说的板上钉钉,自己也只好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好人!真是遇见了好人!”
    杨金氏说着。用颤抖的手解开捆绑在被子上的绳子,然后让郝兰欣拿来一把剪刀,在被子的边缝处剪了一个豁口,用力一扯,“哧啦”一声,被里被面分了家,露出了里面已经成了灰色的蚊帐布。
    杨金氏又挑开蚊帐布上的几道引线,用力一扯——
    郝兰欣和田青青不由同时都惊呆了:
    在蚊帐布的上面,用线缝着一块块的用布条捆着的灰色棉絮。而在灰色棉絮的边沿,露着一沓一沓的人民币。
    怪不得被子褥子都摸着疙疙瘩瘩的。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是时间长了棉絮滚成蛋儿了的缘故呢!
    “这些都是我和老头子在世时攒着防老的。”
    杨金氏望着钱,表情淡淡地说:
    “养子长大以后,与他的亲兄弟们走的特别亲近,就有些疏远我们。他媳妇过门后。因为一点儿小事吵了一架,撕破了脸皮。从此以后,一不顺心就破口大骂,有一回还打了我两巴掌。
    “我家老头子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就对我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卖,攒钱养老吧。要是都让养子踅了去。老了就没法活了。
    “于是,老头子便偷偷地把运动中没翻走的东西,今天卖点儿,明天卖点儿。卖的钱又怕在运动中被翻出来挨斗,又怕被养子偷了走,于是。我们就想了这个办法,把钱用棉絮裹起来,然后缝在蚊帐布上,再装进多年没拆洗过的脏被子脏褥子里,往炕上一扔。就不管它了。
    “果然和老头子预料的那样,文~革一开始,养子就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后来一有运动,就翻一次。见值钱的物件,就拿到他们屋里去,却从来没对土炕上的脏被褥产生过怀疑。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钱我们根本就不能花。四周都是眼睛,传到养子耳朵里以后,便追问我们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说,就破口大骂,随即把屋里翻个乱七八糟。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还好点儿,他能到集上或者别处里买点吃头。他过世以后,我就没法花了,一点儿也没动过这钱。
    “我这一次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我觉得自己没多少活头了。把它带出来,是为了不让它们落在丧尽良心的养子夫妇手里。心想:要是遇见好人家,待我咽气的时候,就告诉给他们,让他们用这钱给我发丧。
    “要是待我不好,我就不言声儿。我死后,他们或者拆,或者烧,或者裹尸掩埋,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来到这里以后,你们一家人待我很好,我的身子也一天天好起来,对活着又有了信心。说句心里话,我很愿意留在你们家里。由于我的富农成分,又怕连累你们。所以,几次想说出真相,却不敢。”
    说着眼睛望向郝兰欣:
    “当你要给我拆洗被褥的时候,我的心里一暖:多少年了,没人对我说过这句话。我更加断定你们一家子全是好人了。
    “于是,便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我,我就把这些钱全给你们,作为我入伙的资本;如果不愿意,我就带着被子走,把褥子留下,报答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个人走到哪里算哪里。
    “今天你们既然收留了我,这钱就全归你们。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大概一千大几百,权当我的生活费用吧。
    杨金氏说完了,便一沓沓剥离起被缝在蚊帐布上的纸币来。
    一直在一旁静听的郝兰欣,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太太这是要把钱给他们呢!忙说:
    “伯母,你在这里住可以,这钱我们不能要,咱数清了,我给你存储蓄所里去。那里保险,丢不了。日后你慢慢花。”
    杨金氏:“我有住有吃饭的地方了,干什么还花着钱了呀?”
    郝兰欣:“这样吧,伯母,你要是同意存储蓄所,我就帮你点点;你要是不同意,这钱我就不动手了,你自己把它们放起来,我给你把被褥拆洗拆洗。这钱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要,这是你老人家一辈子的积蓄。”
    杨金氏:“你要是不要,就是还嫌弃我。我也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钱只有我老头子和我知道。老头子去了,就只有我了。我见你们人好心好,才敢这样做的。我知道漏了白意味着什么,所以犹豫再三。如果你们不要的话,我在这里住着也不踏实。
    “我也再三考虑了,我在这里,不会给你们添太大的乱子。如果上面追查起来,我就说是小姑娘撞了我,我才住到这里的。落个我赖在你们这里,你们再在批斗会上很很地批我一回,说的多难听都行。这样,你们也就脱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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