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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杖门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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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一鞭也没摸清对方的路数,也以为对方是三妖道派人来的,心中一横,暗说:“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他或可免祸。” 

心中在想,口中立即发出一声警啸。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不必费心了,警哨已经全被清除,厢院另一座静室的六个人,皆已梦入南柯,他们不会来了。” 

快马一鞭心中狂跳,突然向窗口奔去,想跳窗遁走,也想到外面看看风色。 

窗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人,宝光四射的短剑伸出轻轻一拂,幻出刺目的光华,嘿嘿怪笑道:“此路不通,阁下。” 

鹰爪王怒火焚心,酒气上涌,发出一声咒骂,不顾一切拔剑,怒吼道:“咱们拼了!” 

蒙面人更快,手一动,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但见剑虹一闪,人剑疾进,沉叱震耳:“放手!你如果想死,那太容易了。” 

鹰爪王本来就有点心虚胆怯,只是被激得忍无可忍而情急拼命,再加上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反应自然不够快,剑刚拔出三四寸,便僵住了。 

蒙面人的剑尖,神奇地点在他的右肘上,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躯体。如果再拔剑,右手废定了。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瞪大着怪眼,死盯着点在肘下的可怕剑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对方哪有这么快的手法?按理说,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酒醒了一半,不敢移动,骇然问:“你……你是谁是……是妖术么?” 

“你认为这是障眼法?”蒙面人反问。 

“这……” 

“不信邪,你拔剑试试?在下保证你这条手臂成为废物。” 

鹰爪王并不糊涂,放松握住剑把的手,剑滑回鞘内,卡簧声清脆入耳。手向外徐移,惊惧地问:“你……你想怎样?” 

“那是我的事。” 

“你……你是人……人屠赵三么?” 

“你去猜。”蒙面人说,剑徐徐撤回。 

神拳柯俊在一旁发抖,接口道:“二爷,他……他是教主派来的人。” 

鹰爪王不愧称老江湖,吸口凉气说:“他如果是教主的人,早就反脸对付咱们了。” 

“你猜对了。”蒙面人冷冷地接口。 

“是人屠赵三?”鹰爪王问。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冷笑道:“你该记得我。” 

鹰爪王大惊脱口叫:“是你,是……是你……” 

“我,右粯。” 

鹰爪王突然向侧一闪,剑奇快地出鞘,怒吼道:“小辈,你该死!接招!” 

声出人健进,剑上风雷骤发,凶狠狂野地冲上,一剑直攻中宫。 

右粯疾进、拔剑、顺势急挥,一气呵成,但见剑虹一闪“铮”一声将来剑格偏,乘势疾进,剑尖神乎其神地排空直入,迫近了鹰爪王的胸口。反击之快,无与伦比,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鹰爪王几乎无法避开,大骇飞退,间不容发地退出剑尖,倒退丈外,骇然叫:“你……你精进得出人意外,你不是右粯。” 

风声呼呼,金芒耀目,快马一鞭的金丝软带夭矫如龙,拦腰射到,喝声似沉雷:“交给我!二爷。” 

堵在窗口的蒙面人笑道:“好啊!倚多为胜,算我一份。” 

话未完,人已穿窗而入,拉掉蒙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是小祥,但见人影一闪,便已近身,短剑光华熠熠,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脊,又道:“这叫围魏救赵。” 

快马一鞭攻向右粯,一鞭走空正待追击,身后侧剑已及体,大惊之下,不敢再向右粯追击,火速侧闪,总算躲过了小祥的一剑。 

可惜,小祥比他快,闪势未止,小祥一声大笑,剑芒一闪,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胁。 

“哎呀!”快马一鞭惊叫,一闪丈余,腰带尽折,裤带也断了,裤子往下掉,当堂出彩。 

“哈哈哈哈……”小祥按剑狂笑。 

鹰爪王站在侧方不远,猛地一咬牙,一剑向小祥刺去,直攻肋胁要害。 

右粯更快,跨前一步伸剑便搭。 

“铮!”双剑接触,鹰爪王的剑向下沉,空门大开。 

右粯反手挥剑,剑虹一闪而逝。 

“走!”右粯叫。 

两人向窗口飞射,一闪不见。 

鹰爪王站在原地发呆,顶门上发结失了踪,短发向下披散,顶门的油皮也失了踪,鲜血随乱发向下流。 

“天哪!”鹰爪王老泪纵横地叫,“当”一声丢下剑,以手掩面,踉跄到了椅旁,跌坐在椅内浑身战抖。 

快马一鞭腰部仅伤了一条浅缝,手提着裤腰发怔,脸色灰败,像是惊呆了。 

神拳柯俊偷天换日瑟缩在一旁,一直就不敢插手。久久,神拳柯俊方神魂入窍,犹有余悸地说:“二爷,我们怎办?” 

鹰爪王痛心疾首地说:“罢了!我是英雄末路。别管我,你们瞧着办吧,去看看侧院的弟兄,看他们是否已遭了毒手?” 

室门狂风似的冲入穿了青袍的雷少堡主,怪叫道:“怎么啦?外面怎么没派警哨?好啊!原来你们在喝酒,搁下正事不办……” 

“闭嘴!”鹰爪王狂怒地大吼。 

雷少堡主一怔,怒意尽消,退了一步说:“二叔,你……” 

“住口!你眼中还有我这位二叔?” 

“小侄……” 

“你爹去搜捕人屠赵三,你到城内找姑娘快活,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你一进来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畜生!你算是人?” 

“爹不叫我去……” 

“不叫你去,你就可以去找女人快活?哼!你问为何不派警哨,问得好,他们都凶多吉少,我头上也赔上了一块头皮,你满意了吧?” 

雷少堡主这才看清鹰爪王血淋淋的脑袋,惊问:“二叔,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哼,你干的好事。” 

“小侄又怎么啦?” 

“你引鬼上门。” 

“什么?这……” 

“右粯小辈来找你了。” 

雷少堡主脸色气变,冲口叫:“怎不把他留住?” 

鹰爪王愤怒地一脚踢向八仙桌,轰然大震中,碗碟纷飞,乒乒乓乓一阵暴响,一塌糊涂。 

老家伙余怒未消,一言不发出室而去,脚下沉重,每踏一步,地下的大方砖一块块随脚崩裂。 

快马一鞭也一言不发,拉着裤头狼狈出室。 

雷少堡主拦住了也想出室的神拳和偷天换日,叫道:“有谁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拳长叹一声,苦笑道:“少堡主,刚才右粯与一位小后生来过了。” 

“你们没留下他?” 

“没有。” 

“糟!他是教主所要的人。” 

偷天换日冷笑道:“少堡主没忘了吧?堡主已吩咐下来,要不顾一切宰了姓印的,不理会教主的法旨。” 

“那……” 

“少堡主也在场,没忘了吧?” 

“教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你们不该跟着我爹胡来。” 

“胡来?好像堡主吩咐下来时,少堡主并未反对。” 

“胡说!”雷少堡主恼羞成怒地大叫。 

偷天换日哼了一声说:“少堡主赶走了四大金刚,难道也想把咱们赶走么?只要你说一声,不用在咱们面前发横,咱们拍拍腿走路。天下间比雷家堡更好的去处多的是,咱们离开,保证饿不死的。” 

神拳接口道:“算了,吴兄,咱们回房歇息去吧。” 

少堡主不得不收了怒容,伸手虚拦,问道:“印小辈来了,结果如何?” 

神拳嘿嘿笑,说:“少堡主不是看到了么?二爷丢了一层头皮,柯兄伤了腰掉了裤,够了吧?” 

偷天换日冷笑道:“要不是姓印的手下留情,今晚在观留守的人,谁也别想活,只有你少堡主例外。” 

两人不再多说,出室走了。 

雷少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地说:“二叔是印小辈的手下败将,上次就丢了两个指头,但有四个人联手,难道还挡不住印小辈?哼!不对,定是他们撒谎,来人不是印小辈。哼!不管是与不是,明早我得将此事禀明教主。” 

他也出室而去,在廊下的暗影中,抱起一个用被褥裹住的女人,匆匆赶向自己的寝室,一面走一面自语:“管他娘!今晚得好好的快活快活。” 

右粯与小祥离开了七星灵妙观,扑奔广平桥张宅。 

小祥一面走,一面埋怨:“佩哥,你怎么啦?明知那些主脑首恶不在,却要寻上门去打草惊蛇扑空,跟着跑冤枉路,真没意思。” 

右粯呵呵笑,说:“小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咱们知道他们不在家,但他们却不知咱们已摸清他们的底细。你等着瞧好了,这一来,明晚他们必定在家布下重重埋伏,准备瓮中捉鳖。而咱们却在外地剪除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在家望穿秋水。不消三五天,咱们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保证他们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他们丧失了斗志,再开始捉大鱼,万无一失。” 

“可是……” 

“小弟,不要沉不住气。咱们势孤力单,沉不住气,保证会碰大钉子,记住:咱们经不起失败,知道么?” 

“我真等不及哩。佩哥,大荒毒叟的窝,咱们放上一把火,如何?” 

“不行,你就是这么毛躁,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问后果。广平桥张宅附近全是木屋,住的全是本份百姓,放上一把火,咱们罪过大了。” 

“能杀个痛快吧?” 

“你真傻,杀反而会激起公愤,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咱们大仁大义,剑下留情,他们自会吓得心惊胆跳,人心涣散,便可从中渔利。小弟,记住我的话:不为己甚,天下大可去得。赶尽杀绝,天地不容。” 

广平桥张宅留下的人也不多,于副教主大荒毒叟,白天带了大批徒子徒孙外出,当夜未能赶回。 

右粯和小祥从前门破门而入,杀伤了十二个人,带走了两个俘虏,获得不少毒物和解药,连大荒毒叟视为拱壁的两个宝匣也被他们搜走了。 

破晓时分,他们到了火眼狻猊的藏匿处,火眼狻猊也不在,谁也没料到他们那样大胆,破晓时分仍敢杀人,爪牙们措手不及,一场好杀,伤了十余人,然后带了两个俘虏,呼啸而去。 

次日,九阴教的徒众鸡飞狗走。 

又添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右粯。 

九阴教设法罗致的右粯终于出现了,爪牙们人人自危。早先鹰爪王被接到武昌时,传出了章华台沼泽右粯扬威的消息,九阴教的徒众已是心中发毛,对这位敢向雷家堡叫阵的神秘人物,怀有强烈的恐惧。 

这次右粯在武昌现踪,再次惩戒鹰爪王,不啻在古井中投下一枚万斤巨石,把那些心怀恐惧的人,更吓得心惊胆跳。 

当天,九阴教首脑们的巢穴,皆迁地为良。教主传出消息,要求右粯出面谈判。同时,搜寻的工作加强了。 

午后不久,城东北两三里的曹公城东南角的夏村。 

这是城郊的一座路旁小村,曹公城已成了废墟,隐可看到一些断垣残壁。村甚小,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左面是沙湖,东北是一片荒冢累累的乱葬冈。小径向北延伸,通向数十里外的江滨各村镇。 

右粯成了个脸色黑褐的村夫,小祥也变成一个肮脏的穷户小后生。两人皆穿得褴褛,卷起破裤管,光着脚丫子,脚下是一双烂草鞋,头上戴了个破草笠,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成了如假包换惟妙惟肖的穷苦村汉。 

右粯推着一部吱吱叫的独轮车,小祥在前面拉,纤绳搭在肩上,弓着身子似乎甚感吃力。 

这种独轮车,是附近农家用来运农产进城的工具,大大的实心木轮,宽宽的盛物架。他们这一辆真是如假包换的老爷车,不但轮轴久未上油,滚动时吱嘎吱嘎怪响,车架也发出格格噪音,似乎老骨头随时皆可能崩散。 

车子怪响着到了村前,右粯在村前的茶亭止步,车辆放平,卸下肩带吁出一口长气,说:“小弟,歇息喝碗茶再走,早着呢!” 

小祥将纤绳往载了杂物的车上一丢,用衣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面向茶亭走,一面嘀咕:“真辛苦,明天我不要进城啦!” 

茶亭十分简陋,四根柱子加上茅草盖顶,一只木制茶桶,四只竹筒加一柄的茶勺,五个粗瓷碗,如此而已。 

茶亭左侧拔起一株大枫树,树下半躺着一位年约四十出头,壮实粗犷的村夫,身旁搁着一把锄头,懒洋洋地半睁着惺忪睡眼,木无表情地目迎这两个不速之客。 

喝完茶,小祥说:“哥哥,我好累,我要打打瞌睡。” 

右粯摇头,坚决地说:“不,早些回家,歇下来就不想走啦!” 

“哥哥,我实在走不动了。” 

右粯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歇歇也好,到树底下躺一躺吧!” 

两人说的话,居然带了武昌的浓重土腔,丝毫不杂外地方言。 

但树下的中年村夫,却狐疑地目迎走近的小祥,突然说:“睡远些,小鬼。” 

小祥向侧移,嘀咕着说:“凶什么?这株树又不是你的。” 

中年村夫龇牙咧嘴笑,说:“小鬼!你倒会回嘴。哦!你是哪一村的?” 

小祥安稳地躺下,信手一指,说:“石桥村,就在那边。” 

“哦!你还有十里路要走。” 

“是啊!走不动了,苦咦!” 

“你没进过城?” 

“进了两次,去年是第一次。” 

“一辈子进了两次城,不错哪!有些人一辈子也未进过城呢。石桥村我去过,你是哪一家?” 

“桥北第六家。” 

“咦!那不是梁八爷的邻居么?” 

小祥哼了一声,撇撇嘴说:“见你的大头鬼,我们石桥村是一姓村,全姓胡,哪有什么梁八爷,你骗人。” 

“哦!大概是我记错了,好几年没往北走啦!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记性是不大好的。小鬼,除进城卖什么?亭子里那位是你的亲哥哥?” 

小祥猛地挺起上身,不悦地叫:“怪事,你这人怎么啦?” 

“咦!你这小鬼……” 

“你要是感到嘴痒,何不在树上磨磨?” 

“你……” 

“我累死了,要睡觉,还得赶十里路回家,你这一唠叨,把我的瞌睡虫都赶跑了,还要不要让人睡?” 

中年村夫哈哈笑,说:“喝!小鬼,你橱是比我凶呢!好,你睡你的大头觉吧,可别长眠不起在此挺尸,哈哈……” 

“什么叫长眠不起?” 

“哈哈!这是说,睡下去就起不来啦!”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呸!”小祥愤愤地咒骂,躺上蜷成一团,不久便梦入黄梁。 

中年村夫也闭上眼睛,安心地闭目养神。 

右粯在车内取出一把经过锤压漂洗的稻芯草,坐下沉静地搓草绳。他搓得甚是细心,那是准备用来打草鞋的草绳,居然搓得十分匀称,扎实,手艺精细熟练。他工作得那么专心,似乎浑忘身外物。 

不久,府城方向来了两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在茶亭驻足四顾,喝碗茶便向树下走来。 

小祥睡态安静,似已沉沉入睡。 

两人瞥了小祥一眼,在睡相极为不雅的村夫身侧坐下,坐得最近的人低声问:“这两个蠢汉怎么啦?” 

睡着了的村夫连眼皮也未眨动,低声说:“附近的种田人,无妨。” 

“怎样了?” 

“已清查过了,全村没有任何陌生人。” 

“警告他们了么?” 

“不但警告过了,老三甚至住在村长家中亲自监视,村前村后都有人留意。” 

“有何动静?” 

“没有,今天往来的人很少。” 

“去转告老三,傍晚时分多留些神。” 

“放心啦!保证不会误事。” 

“北面有消息么?” 

“七爷已过去三个时辰了,尚未转来,大概在清查湖岸三村。” 

“好,我去看看,小心了。” 

两人一走,村夫似乎真的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右粯放下活计,到了树下,踢了小祥一脚,叫:“懒鬼,还不醒来上路?” 

小祥一蹦而起,迷迷糊糊地叫:“什么?什么?” 

“上路啦!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 

“噢!还没睡够哪!哥哥,怎样了?” 

“你没长眼睛?快走!” 

两人推了车子上路,出了村,小祥不断嘀咕:“该把那小子弄走的,好线索嘛!” 

右粯呵呵笑,说:“小弟,别发牢骚。他们的眼线布置得很高明,共有四个人在村四周,彼此之间皆可目视。咱们如果把那家伙弄走,岂不白忙了一场。” 

“你的意思……” 

“咱们去找那位七爷。” 

“咦!你都听见了?” 

“当然。” 

“哦!你练了百步听音术?” 

“没有,不过耳力倒可派用场,再加上可看清他们的嘴唇,可从他们的嘴唇猜料他们说些什么。” 

“唇语术?” 

“是的,那是家师的得意绝技。” 

“高明,但不知佩哥能懂几种唇语?” 

“约十余种,但只限于通都大邑的语言。譬如说,我看得懂凤阳人说话,却无法看懂六安州的土语,因为我不曾在六安州混过。” 

“佩哥,能看懂凤阳话,真不容易话。” 

“是的,凤阳话与京师话,最难看懂。当年迁涉江南十万富户至凤阳,这十万富户来自扬州、浙江、苏杭等地,也有少数湖广人。这些人中,浙江苏杭一带的人最为守旧,暗中排斥凤阳话,凤阳话定为官话本来就不合时宜,那矫揉造作的腔调,不易为浙江苏杭人接受。何况那些富户心怀怨恨,经常偷偷返回故乡祭祖,故语音始终难改。京师更复杂迁涉的人上至富户,下至仓脚夫,先后多次,前后共数十万人,来自天下各地。你想想看,这些人硬要学带凤阳腔的官话,听已经够困难,看更是难上加难。好在百余年来,语言总算慢慢统一,形成了今天中原语音为宗,燕赵语为主,凤阳语为从的官语,只要留心,看懂并非难事了。” 

“湖广话你都能看懂么?” 

右粯呵呵笑,说:“小弟,你知道湖广话有多少方言?一百种还是一千种?武昌与岳州的尾腔就不一样。呵呵!要不是我逼你学武昌腔,刚才保证会露出马脚。那家伙是武昌的地棍,你不知藏拙,被他引出不少话。你说一句,我捏一把冷汗。要被他生了疑心,咱们的妙计岂不成空?以后千万记住,少开口,多听,最好是装哑巴。幸好那家伙不是老江湖,也粗心大意,不然,他会发觉你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岳州腔。” 

小祥叹口气,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走江湖真不容易呢!” 

“呵呵!走江湖并不难,这得看你走的是什么路。现在,你看看地下的足迹,能看出有何异处么?” 

昨晚飘了几滴细雨,地面有些湿意,由于是往来小径,足迹显得模糊凌乱。 

小祥一面走一面留心细察,走了许久,摇头道:“佩哥,足迹就是足迹,看不出什么异处来。” 

右粯笑道:“乡野村夫,如果是光脚板,必定是附近村落的人。穿草鞋,那便是稍远村落往来城乡的人。穿鞋,必定是稍为富裕的。你想,穿抓地虎快靴的是些什么人?” 

“对,是武林人。”小祥欣然地说。 

“武林人穿鞋,其中又有分别,你说说看。” 

“这……” 

“爬山,穿抓地虎。赶长途,穿多耳麻鞋。平时住家,穿平底连袜鞋。练功,穿薄底靴。夜间有事需高来高去,穿发毛布绒精制的夜行快靴。以脚功见长的人,不忘在靴尖包上铁尖。平时,穿的是布统快靴。” 

小祥突然叫:“咦!地上有快靴的痕迹。” 

“不错,能看出有多少穿快靴的人往北走么?” 

小祥停下了,说:“让我仔细看看。” 

“不能停下来,你必须一面走一面留心,以免令人生疑。” 

“唔!好像有……四五个人。” 

“不能好象,你必须说出你已经看到的数目。” 

“这……对,五个人。” 

“你很聪明。再看,他们是否结伙而行?过去多久了?身材如何?年岁如何?” 

小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叫道:“佩哥,别开玩笑好不好?” 

右粯神色一正,说:“小弟,不是开玩笑。令祖英雄一世,尊称宇内第一高人,他不要你父子出外闯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良民百姓,不过问江湖事,不将江湖见识告诉你,这是他的苦衷,你明白么?” 

小祥哼了一声,不胜懊丧地说:“爷爷怕事,上了年纪的人……” 

“你错了。”右粯说。 

“什么?” 

“令祖位高辈尊,声誉极隆,论艺业,他老人家可称北斗至尊,武林无出其右。但论江湖经验,他老人家就不如家师广博。江湖诡谲,步步杀机,光凭艺业是不够的,高手名宿同样会在阴沟里翻船。令祖在武林誊满天下,他老人家的儿孙,以武林朋友的眼光看来,应该是将门虎子,甚且应该青出于蓝。小弟,想想看,你能到达令祖那种境界么?” 

“老天!”小祥醒悟轻呼。 

右粯严肃地说:“只要有万一差池,池家必定声誉扫地。小弟,我不用多说了。你必须记住,带你在外闯荡,我担了万千风险,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不要活了。” 

小祥一阵悚然,喃喃地说:“佩哥,你……你说得多严重啊!” 

“岂止是严重而已?只要你一天以池家子弟的身份在外闯荡,你一天也放不下心理的负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除非你真有能力为池家的门风声誉发扬光大,不然,你将永远在令祖的余荫下兢兢业业过一生,无所作为,一事无成,还不如做一个平凡有用的人。” 

“我明白爷爷的苦心了。”小祥幽幽地说。 

右粯笑笑,说:“令祖不但不让你在外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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