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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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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的手段!”小黑咬牙说了一句,望着诸葛灵又道:“阁下,下一步…”

“还有什么下一步!”诸葛灵道:“回去,请三叔定夺。”

小黑忽然摇头,眨眼笑道:“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出主意,你可又不如我了……”。诸葛灵微微一愣:“怎么说?”

小黑抬起那满是油泥、脏兮兮乌鸦爪般的手,抓了抓头上那一蓬“乱草”,挤挤眼,例嘴笑道:“亏你还姓诸葛,若让那位贵宗先祖自比管、乐,胸罗万有的‘卧龙’先生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后代,怕不地下摇头、永难瞑目……”

诸葛灵一瞪眼,道:“小黑,你可是找打?”

小黑嘿嘿一笑,缩头说道:“心急喝不了热稀饭,且清平心静气,凝神倾耳,让我小黑亡羊补牢,出个高明计儿,包管你拍手叫好……”

说了半天,仍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仙丹。

诸葛灵不耐,脸一沉,佯怒喝道:“小黑,你可是存心卖关子?”

“我哪儿敢!”小黑一伸舌头,笑道:“听着,阁下,彭、姜二贼伸腿瞪眼,只有咱们跟刚才三个老东西知道,真正以‘幽冥教’徒姿态出现的那批贼徒还蒙在鼓里……”

“够了!”诸葛灵截口说道:“我明白了,不怎么样,你担保袁鹤鸣不会通知……”

小黑飞快接口道:“你准知袁鹤鸣是‘幽冥教’中人?”

诸葛灵道:“虽不能肯定,但我怀疑。”

小黑笑道:“这就是了,不是最好,就算他是,他来得及么?

有庞、魏二人在一起,他走得开么?再说他又怎知另一批贼徒现在何处?又怎知小黑我会突然想起这条计儿产诸葛灵想了想,旋即笑道:“鬼灵精,我算是服了你……”

小虎说道:“小黑,你又怎知那另一批贼徒定会寻到这儿来?”

“你糊涂。”小黑眨眨眼,笑道:“在庞、魏、袁三个老东西未找到这儿以前,你能预知他们三人能找到这儿么?”

小虎心肠不转弯儿,在动脑筋这方面,他自知由来不及小黑多多,脸一红,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诸葛灵却又皱眉,道:“小黑,有把握?”

小黑摇摇头,道:“不敢说十成,至少该有九成九。”

小灵、小虎无话可说,只好依计一试。三人回到茅屋里,关上门,小虎抬手要熄灯。

小黑却伸手一拦:“阁下,用不着。”

小虎望了他一眼,又没开口。

显然,他知道,在小黑面前,以他这副直肠子,多说话没好处,弄不好就会挨上一顿损。

小黑可又开了口,纷牙一笑,道:“阁下,我知道,此时,此地,该熄灯那是常情,可是‘幽冥教’这班东西鬼得很,不能以对付常人的办法对付之,干脆亮着灯,让他们猜吧!

猜对了,算他们走运,料错了,算他们倒相,坐,坐,别都站着成不?”

他倒举手肃起“客”来。

诸葛灵跟小虎,望了他一眼,依言坐下。

坐定。

小黑望了望地上的彭烈,又望了望仍半倚半坐在破椅子上的姜东流,摇摇头,皱眉苦笑:“大姑娘出嫁——这种陪着死人对灯闷坐的事,我小黑可是生平第一遭儿,滋味儿真不好受。”

其实,何止他生平首次。这种事,诸葛灵跟小虎又何尝碰上过?没法子,归根究底,一句话儿,他们如此不避艰苦,是为了古姨。

为了那位薄命可怜的古姨,三小就是头顶着刀子,再苦、再险的事儿,也一概昂然以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为古姨,也就等于为三叔;这是一份感人至深、纯真无比的感情。三小自己也说不上来,他们为什么同情古姨、喜欢古姨,要说,那该归诸古今无人能解的一个“缘”字。

当然,这位绝代红粉古兰,也有她值得同情、喜欢,使人情不自禁会给予维护之处。

诸葛灵皱了皱眉头,那不为别的,是小黑喋喋不休。

小黑,他有说辞,而且这说辞使得诸葛灵无词以对。

他说:“小灵,你是怎么了?当年诸葛武侯以空城计诱司马懿之时,城门口不也有两个打扫街道的老兵么?想想看,屋子里既亮着灯当然要说话的。”

这话,想必有他的道理,诸葛灵莫可奈何只有任他一个人嘀咕去。

夜很静,峰顶林内的夜更静。

静得连一片树叶响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那是因为今夜没有风。

没有风的夜晚,都特别沉闷。

今夜,更沉闷得令人窒息。

夜,就在沉闷之中,静静地消逝过去。

茅屋外,始终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是二鬼身死的消息已然泄漏?

是幽冥教徒不知二鬼藏身此处?

是知道还没有赶到?

这诸多疑问,一直在三小脑中盘旋。

尤其是小黑,他简直是难受极了,本来十拿九稳的计儿竟落了空,失了效,这委实是令人费解。

若是二鬼身死消息外泄,那原因只有一个——“古家堡”

三家堂主中,有人传出了这项消息。

这,似乎又不可能。

那么是后头诸多原因之一?

这,一时也无法肯定。

小黑摊摊手,耸耸肩,站了起来,望了望桌上即将油枯的灯,目光移注诸葛灵,一声自嘲苦笑,说道:“想出的计儿落了空,我小黑这也是生子第一遭,这个跟头栽得不轻,够面子的,走吧,别耗了。”

诸葛灵跟小虎望了望他,都没开口,跟着站起。

自己兄弟,谁摸清谁的脾气。小黑好强,心理已经够难受的了,怎好再在这节骨眼儿上说什么。

熄了灯,出了门,顺手带上两扇柴扉。

走了,走得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三小身影已逝,茅屋里,只留下两具尸体。

可是,尸体竟突然地动起来了,那是大鬼彭烈。

彭烈一对牛眼略一眨动,轻轻地翻身站起,伸手取下“太阳穴”上那根细如牛毛的针儿,一弹坠地。

然后,走向穴道被制、半倚半坐着的四鬼姜东流,伸出两指,正要扯下姜东流‘太阳穴’上的那根针儿。

但是,手至半途,忽地收回,翻身躺回原处,一动不动。

彭烈死而复活,这,已经够怪展令人震惊、够令人诧异的了;而,他突又翻身躺倒,一动不动,又是怎么回事呢!

听!

看!

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

两扇柴扉,吱呀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口,薄薄曙色里,冷然站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彭烈面内而卧,无法知道来人是谁,仍是寂然不动。

然而,站在门口的黑衣蒙面人却似一切了然。

他阴阴一笑,冷冷说道:“彭老大,起来吧,我来了,你还装死么?”

闻声,彭烈身形一震,霍地跃起,恭谨躬身。

黑衣蒙面人冷然挥手,道:“先解开姜东流的穴道再说。”

彭烈应了一声是,走过去,伸手先扯下姜东流“太阳穴”上针儿,然后一掌拍向姜东流的后脑。

可又怪了,姜东流依旧状如酣睡不醒。

彭烈一愣,刚要二次出手。

黑在蒙面人冷哼一声,道:“这是‘抱璞山庄’独门手法,你解它不开的,退后!”

彭烈脸胀得通红,低头退后一步。

黑衣蒙面人目光阴森深注,抬手一掌,虚空拍向姜东流左胸,不含糊;无奈,姜东流令人下不了台,兀自不醒。

够光采,可惜看不见他的面貌,否则他脸上表情一定很好看,好看得笔墨难以形容。

彭烈可没敢说话,更不敢笑。

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电闪,抬手就要拍出第二掌。

但倏又放落,森寒目光移注彭烈,道:“洗不管他,等会儿再说。彭老大,你可知帝君为何忽发慈悲,改传二道令谕,留下你们两条性命么?”

彭烈低头恭谨答道:“彭烈冒昧。”

黑衣蒙面人道:“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知道就快说。”

彭烈头垂得更低。“不敢,彭烈的确不知。”

“好。”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稍时我会告诉你,现在,先答我一句话,你可记得教规第十六条?”

彭烈机伶一颤,道:“不敢或忘。”

黑衣蒙面人点头说道:“你且说说看。”

彭烈应声说道:“尽犯教规任何一条,株连家族,严惩不贷。”

黑衣蒙面人将头连点,嘿嘿笑道:“难得你记性不错,秦无常可有亲人?”

彭烈道:“没有。”

黑衣蒙面人道:“金兰兄弟,情同手足,义共生死,算不算得亲人?”

彭烈不敢不答,道:“算得。”

“你明白那就好。”黑衣蒙面人道:“这世上,该是你彭老大、姜老四跟他最近了…

…”

话声忽转冰冷、严峻,接道:“秦无常行事不够谨慎,险坏帝君大事,触犯教规,按第十六条论处,你认为该株连何人?”

彭烈机伶连颤,冷汗直流,答得声音都走了腔:“彭烈与姜四弟该与同罪。”

“你还不太糊涂。”黑衣蒙面人嘿嘿笑说道:“帝君首颁令谕,追杀你们二人,二次下令,突改初衷,这种该罪而不罪,该罚而不罚的殊思,在你看来,如何?”

彭烈答道:“恩同再造重生。”

黑衣蒙面人道:“你二人该如何报答?”

彭烈答得好:“纵粉身碎骨、脑浆涂地,在所不辞。”

这话说得很动人。

黑衣蒙面人颇觉满意,双目异采闪漾,笑道:“不错,的确是恩同重生再造,要不然功力稍加半分,‘蚀骨寒芒’下,你二人焉能活命……”

笑声忽止,森冷目光深注,道:“你当真不知帝君为何忽发慈悲,留你等两命?”

彭烈道:“彭烈的确不知。”

“好。”黑衣蒙面人猛一点头,说道:“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听着,帝君给你二人一次机会,要你二人带罪立功,将功折罪,懂么?”

原来如此,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彭烈道:“彭烈懂了。”

黑衣蒙面人道:“愿意么?”

多此一问,快刀架在脖子上,谁敢说个“不”字?

彭烈道:“愿意。”

黑衣蒙面人紧逼一句:“如不能达成使命呢?”

彭烈道:“甘愿领罪,死而无怨。”

可怜的待罪羔羊!

黑衣蒙面人笑得好不阴险。

彭烈一躬身,反道:“敢请示下任务。”

“现在不急。”黑衣蒙面人收住笑声,道:“帝君犹在等待时机,这件事不知哪一天才须着手,说得太早了,记好了,三日后,夜三更,大巴古刹候我面投机宜……”

彭烈应声说道:“彭烈遵谕,必当紧记心头!”

“我还有话说。”黑衣蒙面人目中冷酷的芒一闪,道:“若想乘机逃遁,远走高飞,那形同叛教,你该知教规对叛教者如何处置!纵天涯海角,无人能得幸免,你是聪明人,当不会出此不智举动。”

彭烈不寒而栗,毛骨惊然。他当然知道那残酷、阴狠、毒辣的惩处手法,他也亲眼看见过叛教者的下场。

当下颤声说道:“彭烈不敢。”

“我谅你也不敢。”黑衣蒙面人冰冷一句:道:“我要回去复命了,我走后,你即刻带着姜老四离开此地,越快越好,记住,三日后,夜子时,不得稍误。”

翻身倒射,一闪不见。

彭烈哪敢多留,抄起穴道被制的姜东流,急急出门而去。

茅屋中,归于一片寂静……

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声吱呀声响,那是晨间山风吹动了两扇半掩的柴扉,寂静之中,传出老远……

诸葛灵等三小恐怕做梦也没料到彭、姜二鬼会死而复活。

不!应该说他们根本想不到二鬼根本未死。

这一着,能瞒过功力高绝、个个机灵的三小,足见那出此一着之人,是如何地高明,如何地富于心智了。

其实,不只三小,这情形,任何人都难免上当。

差不多与此间事相同的时间内,巫山“神女峰”上也发生一件类似的事情,手法、诡计完全同出一辙。

那是二老“九指神丐”商和、“铁面天曹神鬼愁”司徒奇双擒那凶残阴狠的“笑面人屠活僵尸”公羊赤。

与其说是双擒,不如说是独搏。

因为“九指神丐”商和根本就没插手。

他只是袖手旁观,一旁惊阵。

“铁面天曹神鬼愁”威震武林,群邪丧胆,对付一个公羊赤,当然是绰绰有余,打来轻松。

既是一个就够了,又何必四手齐出,倚多为胜?

而且尽管此战许成不许败,事关重大;但这两位成名多年、威震宇内的奇侠,却不能不自诩身份、珍惜声名。

五招过后,公羊赤已败象呈露,力不从心。

十招甫届,更是捉襟见肘,毫无还手之力。

三弟将令,要的是活僵尸,不要死公羊;所以,司徒奇手下还功留几分,很有分寸。

十一招上,招招独步宇内,鲜有匹敌的“无影追魂手”。

在他手上,“无影追魂手”向不轻发,发无不中。

公羊赤先出“摧心斯”,后施“夺魂掌”,用足了毕生的修为,无奈,仍难脱出“无影追魂手”威力范围。

眼看公羊赤就要成擒,千钧一发之际,“神女峰”巅树海之中,碧芒电闪,一线绿光飞射而出。

不打司徒奇,反袭公羊赤,快得连近在飓尺的司徒奇都来不及抢救,当然,公羊赤更难躲闪开。

绿光正中“太阳穴”,公羊赤一声未发,砰然倒地。

“太阳”要穴,绿光显然淬毒,商和跟司徒奇经验老到,都是武林大行家,无须细看,使认为公羊赤必死无疑。

只要活僵尸,死公羊要他何用?

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坏人大事?

不想可知,那必然是“幽冥教‘冰人玩的把戏。

公羊赤既脱身无望,无力救援,只有杀之灭口。

死了这个,能擒住那个也是一样。

二老震怒之下,长啸震天,双双冲天拔起,直扑“神女峰”

巅,身法之快,世所罕见。

以此等高绝身手,神速应变,按说,暗施偷袭、杀人灭口之徒,断难遁形,定然手到擒来。

岂料大谬不然。

到达峰巅,树海阴沉、辽阔,林内如暮霭低垂,空荡、寂静,看不到一丝人影,一片衣角,哪里有什么暗施偷袭之人?

这个跟头,栽得够瞧的。

然,更大的跟头还在后面。

二老搜敌不着,懊恼异常,无意中回首下望,不由为之愣住了。公羊赤的尸体业已不见,竭尽自力,穷搜十里,仍属徒然。

而且,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二老立刻醒悟,一时不察,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乘机夺尸之计。

分明,公羊赤尸体已被那暗施偷袭、杀人灭口之徒盗去,而对方来的人,也显然不止一个。

但,这些“幽冥教”徒难道会借上脱逃不成?

这种挫折,二老是生平未遇。

此时此地,竟然碰上了,栽了。

四目相对,司徒奇脸胀得通红,商和那本如重枣的老脸,更胀得发紫,两个人惊怒威态,着实怕人。

惊怒归惊怒,只许成不许败的任务,毕竟是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败得气人。

其实说起来这还算好。

要是二老知道公羊赤根本未死的话,那……

以司徒奇的刚烈性情,只怕会当场气结。

这就是手法、诡计,同出一辙的类似事件。

南宫逸要找的人证,至此全部落空。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南宫逸当着宫寒冰和辛天风的面,扬言要派人追擒人证,谁都知道他指的是彭、姜二贼,绝想不到他另出奇兵对付公羊赤。

因为“古家堡”没人料到南宫逸会悟透公羊赤拉拢五鬼之事。

那么,怎又发生这样的事呢?

莫非那诡橘、狡诈、极富心智的“幽冥教主”当真智高一筹,算高一着、料事如神不成么?

这,有待慢慢证实。

是与否,日后才能揭晓。

这一次,南宫逸是又输了。

虽不致因此全盘俱墨,至少,一时很难再有进展。再找人证,已难于登天,不过,倘若南宫逸能另辟途径,那将又当别论。

能否另辟途径,要看这位奇才第一的“谈笑书生乾坤圣手”的神通了。

说起来,这不容易。

但也难说,既称奇才第一,必有过人之处。

要不然,他凭什么能称雄宇内、傲视群伦?

这,单靠武学是不行的。

有些事,高绝的武学丝毫派不上用场。

就拿眼前“古家堡”的内忧来说,斗智的机会,多于斗力,南宫逸他竟拿一个武学不及他多多之人莫可奈何。

自然,这不是指的那位神秘人物“幽冥帝君”。

而是指的潜伏在十家堂主中的那位二等内奸。

南宫逸明知此人是谁,但,他却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抓不到证据。

抓证据,就不能全凭武学,必须要较多的时间,且要靠智慧。

智力本天赋,丝毫勉强不得。

二老跟三小一般心情地沮丧而退了。

他们甚至比三小更难过。

因为他们到底成名多年,宇内皆知。

而三小则是初生之犊,就算栽了,也没有什么。

三日后,夜三更。

大巴山麓荒林中,静立着那座古刹。

这座古刹,比前些日子更残破、更废垠了,殿宇就只剩了半边,那仅存的半边也摇摇欲坠,发发可危。

时至三更,此地更静了,静得恍若死了一般。

墓地,一条黑影划破夜空,疾如鹰隼,射入古刹中。

黑影敛处,古刹佛堂内,阴森森地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冷电般目光四扫环顾,不言不动。

适时,屋角暗隅里,走出了两个人,向着黑衣蒙面人恭谨躬身施礼,然后退后一步,垂首而立。

黑衣蒙面人傲不答礼,森冷目光轻注,笑道:“老四能动了?”

这两个人,正是“索命五鬼”中仅存的大鬼、四鬼。

彭烈、姜东流忙又躬身,彭烈道:“皆帝君之赐。”

黑衣蒙面人道:“这该是天大荣宠,隆恩殊惠。”

彭烈忙又躬身:“彭烈兄弟身受帝君思遇,决当舍命以报。”

黑衣蒙面人摆手笑道:“那倒不必,只要忠心不贰,达成使命就行了……”

彭烈、姜东流恭应一声“是”。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接道:“站好了,听我颁示帝君令谕,限期三月,着你二人遍历江湖,找寻一个人,送往某地……”

探怀取出一张纸条,道:“此人姓名、年龄、特征以及送往地点,皆详注这张纸条上,千万慎藏,手段、用法,听你二人斟酌决定,但记住……”

话声忽转阴森,道:“要活的,不许有毫发之损,否则,哼,哼……”

冷哼两声,结束了这段话,却给彭、姜二鬼带来了一阵寒栗,刚站直的身形重又躬了下去,而且躬得更深。“彭烈、姜东流敬领令谕。”

彭烈伸双手接过了那张纸条,只一注目,立刻神情猛震,脸色大变,双手跟着起了颤抖。

这刹那间,他二人已经知道所负的这项使命有多难、有多险,不但没有把握,甚至有可能送命。

黑衣蒙面人目光如霜刃,深注二人一眼,笑问:“怎么,莫非畏死惧难?”

彭烈机传一个寒华,忙道:“彭烈兄弟誓死效忠,不畏不惧。”

“好。”黑衣蒙面人一笑点头,笑得好阴。“这才不枉我帝君一番期望,其实,帝君向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从不差遣弱兵。

既将这任务交你二人,帝君就有把握你二人必能圆满达成,要不然本教高手如云,何不派别人?你二人单打独斗自然不是此人之敌,若联手对付,那又应稳操胜券,绰绰有余,对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这位神秘的“幽冥帝君”

确是凡事既知己,又知彼,高明已极。

彭、姜二鬼低头唯唯。

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又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彭烈低头应道:“没有了……”

嗫嚅片刻,又道:“不知可否宽限……”

“不行。”黑衣蒙面人冷然拒绝,道:“帝君只交代三个月,我说过,帝君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再说,事关重大,迫切需要此人,三个月已太久了。”

彭、姜二鬼哪还敢再说什么,只有硬挺的份儿。

黑衣蒙面人森冷目光轻扫,阴笑说道:“你二人既然已无疑问,最后且再听我一言,此事不仅关系重大,而且极其机密,只许成,不许败,不得泄露半点。必要时,宁可自殉以灭口保密,还有,少打别的主意,否则帝君令下,任是天涯海角,你二人也绝难幸免,望好自为之。”腾身倒射出庙,一闪没入夜空。

彭姜二鬼躬身相送,站直身形,四目对望,久久不语,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畏难怕死,这可以瞒过任何人,但却瞒不过自己,他二人自己明白,这事难比登天,成功机会渺茫。

无如,不领谕遵命,行么?

也就在这夜色深沉的三更时分——人声俱寂,“古家堡”中一片黝黑。

只有一处灯光闪烁摇曳。

那是古兰所居的那座小楼。

灯光透自楼头香闺。

香闺里暗香浮动,玉枕纱帐,半夜凉意重。

既然灯火未熄,香闺中的人儿便该还没睡。

不错。人儿没睡,正倚椅对灯,品愁,独坐。

古兰,一袭黑纱晚装,轻裹无限美好的娇躯,呆呆地,望着桌上那盏琉璃灯出神。

仍是那袭黑纱晚装,似乎说明她喜欢黑色。

黑色,给予人的,是忧郁、阴沉……

这莫非象征着这位绝代红粉的命运?

是耶?非耶?望之,总令人难禁叹息,鼻酸欲泪……要问什么,恐怕无人能说出所以然。

有可能是受了感染,一个“愁”字的感染。

冰肌玉骨,凝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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