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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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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咧嘴一笑。
  忽然阳婷婷只觉眼前一亮,一个青年公子就在这时缓步而入。这人年纪在二十七八上下,身材颀长,一件普普通通的月白长袍穿在他身上不知怎地就透出一股贵气。挺秀的双眉下是一双蕴着笑的眸子,但那淡漠的笑意背后中却隐隐透出一种悒郁来。
  这公子向屋中众人拱手笑道:“在下叶千寻,久闻四位庄主力拒金兵,名扬中原。听关兄言道,'四龙'侠义好客,要交区区不才这个朋友,此番北上,正好见过诸位好朋友。”语音平缓而有韵,很有一股金声玉振的味道。那人环顾四座时居然向阳婷婷略微点首。给那人深邃却又明亮的双眸一刺,婷婷心中立时微微一震。在阳婷婷看来,这个人的脸色也有些过于苍白了,那点深邃和那抹苍白让她没来由地想起了去岁初冬的那头一场轻雪。
  关浮云已然大笑而起,揽住叶千寻的手,给他引见厅中众人。厅中立时满是他是豪迈的笑声。相比之下,倒衬得厉剑痴稍显木讷。
  眼见着众人谈笑风声,眼见着众人团团落座,阳婷婷的心开始砰砰的跳个不停:“他、他真要喝那酒了么?”却听大伯父宋太平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声响起:“早听说叶大侠不但武功无敌于天下,酒量更是古今罕有,今日定要一醉方休!叶大侠,请啊——”婷婷的心中跳个不停,蓦然间却瞧见叶千寻已然举杯在手。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只是喊:“我要不要告诉他?我要不要告诉他?”“别喝!”厅中忽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连阳婷婷自己都诧异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大,但她没有犹豫更没有停顿,接着叫道,“酒中有毒!”众人全都愣住。有人惊慌,有人迷惑,关浮云面上红光一闪,阳南溟更是面白如纸。叶千寻淡淡道:“姑娘何出此言?”阳婷婷倒不害怕,叫道:“呆瓜,这里有许多人要暗算你,酒里下了药的。若是不信,将你的酒让你那关兄喝上一口试试。”叶千寻听了这素未谋面的美貌少女的话,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转向关浮云道:“关兄,此言当真?”关浮云面色刹那间变得殷红如血,双手一扬,手中酒杯疾向叶千寻飞去。啪的一声,酒杯在半空中忽然炸开,点点碎片如刀,向叶千寻面门飞到。与此同时,周望北的笔管枪无声无息地自桌下刺了过来,下座相陪的余四海吼声如雷,撤出独门兵刃“拦门撅”猛然狠扫叶千寻的后脑;阳南溟的双短戟、宋太平的铁铲同时挥舞,封住叶千寻的退路。
  但这几人都没有厉剑痴快,不言不语的厉剑痴扑在了最前面,冷森森一口剑蓦然指向了叶千寻的左颈。他算准了叶千寻为避开空中的酒杯、脑后的拦门撅和桌下的笔管枪必然向左腾挪。他当然知道自己未必能一击而中,但下一剑“一针见血”埋伏了十三记厉害后着,料得必能刺伤叶千寻的左肩。
  阳婷婷啊的一声惊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叶千寻左掌一引,拦门撅撞在了笔管枪上,余、周二人手一麻,两件奇门兵刃已到了叶千寻手上,他右掌依然端着酒杯,但小指、无名指凌空疾弹,酒杯碎片忽然全向厉剑痴飞去。他这几下好整以暇,几招夺命杀招已被他化于无形,更兼半步未退,厉剑痴料敌机先的杀招顿时走空。
  屋中宋太平等六人又惊又佩,但乍遇高手,也激发了六人的血性。关浮云、余四海狂吼声中,六人又再攻上。叶千寻一声清啸,右手一抖,掌中杯忽然化成几十块碎片飞了出去。啸声未绝,屋中蜡烛忽然一起熄灭,众人眼前一片漆黑。周望北叫道:“大家封住门口,这厮打灭了蜡烛,只怕要逃。”黑暗中忽闻阳婷婷惊叫了一声,阳南溟大惊,高声叫道:“婷婷,婷婷,你怎样了?”但阳婷婷却再没有声息。
  几名庄兵擎着火把奔来,大厅内的烛灯依次点上,明晃晃的光焰下,却不见了叶千寻和阳婷婷。阳南溟只觉手心一片冰凉,不住口地叫道:“婷婷,婷婷被这厮掠走了。”周望北忽然叫道:“咦,厉将军也不见了。”关浮云喘息道:“厉剑痴只怕是追了下去。”
  五、与美人同行
  阳婷婷给叶千寻夹在肋下飞奔,只觉得风声呼呼,三月的朔风吹在脸上似刀刮般痛,两旁树木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向身后退去。初时还能听到盘龙谷庄兵的叫喊声,但叶千寻越奔越快,内力竟似无止无休,两柱香的功夫之后,四周就渐渐静了下来,显是追兵都给叶千寻甩掉了。叶千寻陡然止住,放下阳婷婷,道:“他们为何要杀我?”他疾奔之中霍然顿住身形,竟然连长气也不出一口。倒是阳婷婷喘息不已,叫道:“你不先谢我,却掠了我这救命大恩人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你这匹大骆驼!”叶千寻笑道:“姑娘怎么称呼我是大骆驼?”阳婷婷道:“你一跑起来没个完,不是大骆驼是什么?”她这时依然怒意未平。叶千寻道:“在下还不曾请教救命恩人的大名,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阳婷婷俏脸一扬,道:“我叫阳婷婷,阳关大道的阳,娉娉婷婷的婷!下次见面,不要假装不识!”
  二人并肩而行,婷婷便将关浮云、厉剑痴来到盘龙谷后的诸般变故一一说了,最后道:“其实那酒中最后也未放什么'一笑杀',二伯父和那个厉剑痴坚持不允,便换做了迷药'一醉三千年'。”叶千寻一直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忧喜之色。直待阳婷婷说完,他才淡淡一笑:“一醉三千年?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没有一试,不知一醉三千年后是个什么模样?”阳婷婷道:“呆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吃了那迷药便只能忍人摆布了。”叶千寻的双眉动了一动:“任人摆布?或许是吧……喂,你的叔伯都说我是金人奸细,你却为何要救我?”阳婷婷一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歪着头道:“我……瞧你不象是坏人,再说,到盘龙谷来的人就是我的朋友了,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叶千寻神色一端,忽然长揖到地,“好朋友的救命大恩。叶千寻这里谢过了。”阳婷婷摆手道:“免了免了。既然是好朋友,还这么婆婆妈妈做什么?喂,天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到哪里歇息?”叶千寻一愣:“姑娘不回盘龙谷么?”
  阳婷婷眼睛一瞪:“回去?我喝破了他们的机关,爹爹怕不剥了我的皮。正好跟着你玩几天,等爹爹他们气消了再回去。”叶千寻皱眉道:“这个……在下眼前有一桩要事要办,你跟着我只怕有些凶险。”阳婷婷冷笑道:“什么要事,怕不是上西京给金人报讯吧?我更加要跟着你了,若你真是金人的细作,姑娘我就……”
  阳婷婷道:“呆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吃了那迷药便只能忍人摆布了。”叶千寻的双眉动了一动:“任人摆布?或许是吧……喂,你的叔伯都说我是金人奸细,你却为何要救我?”阳婷婷一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歪着头道:“我……瞧你不象是坏人,再说,到盘龙谷来的人就是我的朋友了,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叶千寻神色一端,忽然长揖到地,“好朋友的救命大恩。叶千寻这里谢过了。”阳婷婷摆手道:“免了免了。既然是好朋友,还这么婆婆妈妈做什么?喂,天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到哪里歇息?”叶千寻一愣:“姑娘不回盘龙谷么?”阳婷婷眼睛一瞪:“回去?我喝破了他们的机关,爹爹怕不剥了我的皮。正好跟着你玩几天,等爹爹他们气消了再回去。”叶千寻皱眉道:“这个……在下眼前有一桩要事要办,你跟着我只怕有些凶险。”阳婷婷冷笑道:“什么要事,怕不是上西京给金人报讯吧?我更加要跟着你了,若你真是金人的细作,姑娘我就……”叶千寻笑道:“好,既然姑娘舍命陪君子,那咱们便走。从此向北四十里,便出了山地,那里该是集镇。”说着伸手又揽住了婷婷的纤腰。阳婷婷叫道:“放手,我自己还不会走么?”叶千寻道:“得罪,咱们还是加紧些好,你那几个叔伯和关浮云也还罢了,厉剑痴可是有名的难缠。再迟片刻,只怕便会被厉剑痴赶上。”
  阳婷婷再次被叶千寻揽住腰枝,心中蓦然觉出一种迷醉,仿佛第一次背着父亲在松月楼上偷偷饮下半盏状元红,火辣辣,热滚滚,却又有几分飘飘然。耳边风声呼呼,鼻端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男人气息,阳婷婷渐觉浑身酥软,不禁轻偎在了叶千寻的身上。缠。再迟片刻,只怕便会被厉剑痴赶上。“阳婷婷再次被叶千寻揽住腰枝,心中蓦然觉出一种迷醉,仿佛第一次背着父亲在松月楼上偷偷饮下半盏状元红,火辣辣,热滚滚,却又有几分飘飘然。耳边风声呼呼,鼻端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男人气息,阳婷婷渐觉浑身酥软,不禁轻偎在了叶千寻的身上。
  越过几座山坡,忽然有几滴雨滴打在二人的脸上。前面一座山峰陡峭如锥,叶千寻展开轻功,迅捷无比地攀了上去。山巅一座破庙孤零零地耸立在寂寥的夜色中。二人走入庙内,在破败的大殿内胡乱扫出一片空地,阳婷婷在香案上铺了干草,和衣斜卧在上面。
  叶千寻就在香案前懒懒的一倚,望了望沉沉的夜色,道:“马上要有大雨了,且在此将就一宿,翻过这百战崖,就到了落马关了。”说起这“落马关”,他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落马关那地方虽不大,名字却来得有趣。传说过去辽宋交战,有一回大辽的萧太后夜探宋营之时落了单,给杨七郎窥见,便持枪追出。太后单人独骑落荒而逃,却抵不过那杨七郎马快,堪堪要被追上……”他打着手中的火石,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一团枯枝,一边淡淡的说着。阳婷婷头一遭听他如此专注的说一个故事,不由来了兴致,忙问:“后来怎样,我常听人说那杨七郎英雄了得,可捉住萧太后了么?”沓的一声,枯枝终于点燃了,叶千寻才道:“眼见就要追上了,那杨七郎却马失前蹄,自马上摔了下来,萧太后得以全身而退。自那以后,杨七郎落马的那地方就叫做落马关了。呵呵,这不过是个乡村野老的传说,萧太后、杨家将也未必真就来这地方厮杀过的。”阳婷婷却为这个传说惋惜不已,连道:“眼见要追上了,偏偏却从马上摔了下来,怎就那么巧?听说杨家将能征惯战,便连杨家的女子也个个了得。全因萧太后这女人惯耍阴谋诡计,这才有什么金沙滩、两狼山的!”
  “笑话,”叶千寻的唇间喷出一声不屑的笑来,“萧太后文韬武略,深明大义,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怎能说什么'惯耍阴谋诡计'?她打起仗来运筹帷幄,远胜过大宋国的这帮皇帝,杨家将便是真刀真枪的跟她较量,也未必会占得便宜,何况杨家背后还有个潘美处处掣肘!”阳婷婷平生第一回听人说起 “萧太后文韬武略”、“运筹帷幄”,心下又是好奇又是不服,要待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叶千寻却懒得再言语了,自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捧住了细瞧。
  六、名画出售
  篝火越烧越旺了,一阵阵呛人的松烟味不时从枯枝间弥漫开来,但也挡住了不住从庙外窜来的冷风。阳婷婷看到叶千寻正对着一幅画卷发呆,忍不住歪过身来瞧。那画卷却是以绢素绘就,许是年代久远了,衬着叶千寻细长苍白的手指,就更显得枯黄古旧。婷婷虽不懂画,但也觉得这古画上人物如生,冉冉欲飞,不由奇道:“呆瓜,你又发什么呆了,这幅古画是哪里偷来的?”
  叶千寻淡淡地道:“这便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至宝,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指着画上一个神采飘逸的神女道:“你瞧这神女,便是让曹子建魂牵梦绕的宓妃,这回眸顾盼含情脉脉的神态画得好不传神……”婷婷凝神细看,却见那绢帛都已经发黄了,画中美女的樱唇、明眸都是给岁月浸过了的样子。瞅着那神女,她看不出什么含情脉脉来,却只觉一股穿越了千年的忧伤和凄冷,从那晕黄的绢素上一点点的飞散出来。他的手轻轻摩挲着那画卷,声音也似浸着千年的忧伤:“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欧阳澈前些时候出使金国,从西京内一家名唤微雨云翮轩的店铺购得。”阳婷婷对顾恺之、洛神赋等全不知晓,倒觉得欧阳澈这个名字有些熟,想了想道:“中散大夫欧阳澈,原来这人是你朋友?听关浮云说,他月前被人杀了。哦,关浮云还说,欧阳澈被杀当晚你曾和他饮酒,后来你们不知为了什么吵了起来,扬州就有人传言欧阳澈是你杀的。喂,该不是你向朋友索要这古画不成,便动手硬抢吧?”她年少心纯,说出话来不免口无遮拦。
  叶千寻却默然无语,篝火一跳一跳的,映得他一张俊俏苍白的脸忽明忽暗。阳婷婷见他不答,不禁生起气来,扭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听得外面点点滴滴的细雨渐起,那雨点绵密而有节韵,敲击在庙外的秃树枯岩上,恰如一曲孤寂柔缓的长歌。
  原以为自己这么赌气不语,他必会出言安慰的,哪知叶千寻竟是毫无动静。阳婷婷摇着牙,面朝着黄斑斑的萧墙喘着气,也不知是跟自己还是在跟他生气。庙外的夜雨渐大,劈劈啪啪的雨声倒衬得庙内宁谧非常。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然的笛声,阳婷婷终于忍不住悄悄转过了头,却瞧见叶千寻靠在案前,弄着一枝笛子吹着。那笛子乌气沉沉,竟是金铁之物,吹出来的笛声沉郁苍凉,仿佛一个幽燕老将在追忆自己的老友。隔了片刻,笛声忽又变得凄婉如泣,好似一个少年向自己的恋人倾诉。阳婷婷终于忍不住道:“想不到你这人什么都行,喂,这是什么曲子?”叶千寻道:“孤凤引!”他说话之时笛声竟然不止,显是以上乘内功先自吹了个长音,再偷换出一口气来讲话。
  笛声陡然一转,变得激昂愤烈,好似两个人争执不休。阳婷婷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道:“那晚,你和欧阳澈为什么吵了起来?”笛声忽止,叶千寻目光悠远的望着庙外沉沉的夜色,象是回答,更象是喃喃自语地道:“他劝我说,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报效国家,不可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嘿,欧阳兄,你哪里知道,你尚有国可报,我却向哪里报效国家?”阳婷婷心中一颤,“他为什么说无处报国,难道他真的不是汉人?”刹那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疑问。待要再问,叶千寻却不再言语了,只将那铁笛在口边浅浅地吹。庙外夜雨缠绵,淅淅沥沥的声音好似和笛声一唱一和。
  第二日雨过天晴。 二人下得山来,买了两匹骏马,穿过落马关 ,直奔西京而来。一路上,阳婷婷不住口地向叶千寻打听江湖上的奇闻逸事,叶千寻却似兴致不高,往往是她问了七八句,他才慢悠悠地说上两句。快到西京时,叶千寻才忽然说:“此处是昔年辽国西京,当年辽主天祚皇帝曾败走于此。哎,昔日繁华,只怕尽随流水了吧。喂,这里是金朝重地,只怕有些难对付的棘手人物,你可千万不能惹事,”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事出紧迫,我让你走时,你便先退,由我断后。”
  来到微雨云翮轩门前时,天色已晚,天气由晴转阴,几点新雨正轻打在暮色中“微雨云翮轩”的金字招牌上。阳婷婷不知淘渊明的那句“微雨洗高林,清飚矫云翮”,不禁笑道:“果然是又下雨了,正应了这个名字!”这是家专营文房四宝的店铺,柜上铺满了白生生的纸张,四壁上倒是挂着几幅绢素书画。店铺瞧上去轩敞雅致,气象颇为不凡。店伙计见冒雨而来的这二人衣着不俗,立时打起精神上前招呼。
  阳婷婷道:“喂,伙计,快快叫你家店主出来说话,这里有一宗大买卖要作。”忽听得有人咳嗽一声,道:“薄暮寒雨,贵客远来,未及迎迓,还望见谅。”声音低沉,犹似金石交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缓步自内堂走出,向叶千寻拱手道:“区区傅朝雨,是此间轩主,不知二位是买纸笔,还是卖书画?”
  叶千寻凝视着墙上那几幅零落的书画,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这店不光卖纸笔,也向客人收购书画?”傅朝雨笑道:“看来公子不是此道中人,纸笔砚台,能卖得几个钱?若能收进些稀罕名画,倒出手去,才能有个大赚头。”叶千寻默不作声地取出那幅《洛神赋图卷》,在柜上展开了,道:“这幅画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月前自贵店购得。实不相瞒,在下与此画颇有些渊源,请问傅轩主,这画你是从何处得来?”
  傅朝雨见了那画,神色一紧,一双眼慢慢眯起,双手捧着那画卷,竟有些微微颤抖,道:“这幅确是本店月余之前卖出的,记得买主是位……江南人士。”叶千寻道:“这买主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我只问你这画是何人卖与你的?”傅朝雨干咳两声道:“呜,这画似是本店的金老画师收上来的,待我这就去问问他。”说着捧着那画便往内堂走去。
  七、微雨云翮轩
  叶千寻冷冷道:“放下画来!”傅朝雨浑身一抖,规规矩矩地将画放在桌上,又待转身而去。
  叶千寻忽道:“轩主留步!”傅朝雨向后退去的臃肿身形陡然顿住,阳婷婷吃惊地发现傅朝雨的身子正自微微发抖,不由心下大奇:“这人说不出这画的来历怎地就如此害怕,是了,只怕他这画的来历有些不清不白。”只见叶千寻缓缓将那画卷起,慢慢放入怀中。傅朝雨干笑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阳婷婷看见有一行汗水正自他胖胖的额头留下。叶千寻眼望轩外的细雨,久久无语。傅朝雨便一直陪着笑脸。
  叶千寻淡淡地道:“翠微郡主近来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傅朝雨脸上的胖肉一抖,道:“什么?公子说的翠微郡主是哪位?”叶千寻哼了一声,道:“细雨金针傅朝闻何时改了名字?”傅朝雨双眼一张,又道:“什么?”叶千寻道:“傅先生的一手细雨金针的暗器功夫,当年可是名动中原,不知为何改名换姓,到此卖起画来?”傅朝雨的双手陡然缩入袖中,一双细目眯成一线,紧紧盯着叶千寻。阳婷婷忽然觉得有一种骇人的杀气自傅朝雨的身上发出。
  叶千寻森然道:“翠微郡主自然就是当年嫁与大金丰王次子的那位故辽信王之女。这画本是……本是她的一位好朋友送给她的,她怎会无缘无故的卖掉,我问你,她遇上了什么麻烦?”傅朝雨在他一双眼睛的凛然瞪视之下,好似狼遇猛虎 ,身上杀气陡失。
  叶千寻猛然一回身,叫道:“好朋友,不必这般遮遮掩掩,过来说话!”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便霍然纵了过去,左臂一长向那店伙计抓去。那店伙计怪叫一声,身形犹如灵猴般飘忽不已的晃动。但不知怎地,这伙计无论如何变动身法,仍是躲不开叶千寻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抓。叶千寻劈胸抓住那店伙计后立时足不点地的跃回。他身形霍进霍退,快得让阳婷婷以为他从未动过,只觉眼前一花之间,那店伙计已被他抛在地上。叶千寻冷笑道:“细雨金针既然在此,跟在他身边的自然是他的老搭档疾风银箭萧念古了。”那扮做店伙计的萧念古却嬉皮笑脸的揉着胸口道:“当年咱们兄弟打家劫舍之时似是未曾得罪公子这般人物吧,怎地公子拿我当猴似的拽来拽去?”这时忽听身后飘来一声干涩涩的笑声:“ 傅金针、萧银箭,你们当真有眼不识泰山,在叶大侠跟前还不老老实实,真是自讨苦吃!”阳婷婷扭回身,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老者拄着一根竹竿缓步而入。那竹竿挑着的一方白布上竟然写着八个字:“未卜先知,心诚则灵”。这老者瘦得出奇,一身洗得发黄的蓝衫套在身上显得又肥又大,飘飘荡荡的好似一阵风便会刮走。
  这老者一踏入屋中,微雨云翮轩内形势立时一变。傅朝雨的紧张神色马上舒缓了许多,萧念古也笑嘻嘻的直起腰来。叶千寻的神情却微微一迫,向那老者凝视片刻,不由笑道:“你也到了,看来今日倒是巧得很!”那老者哈哈大笑:“老夫今日自卜一卦,得泽雷随卦,象辞上说'泽中有雷,君子向晦入宴息',果然今日有贵客冒雨而来。咋样,咱土化皋这未卜先知活神仙的名号半点不含糊吧!”阳婷婷悚然一惊:“未卜先知土化皋?难道这人便是号称金国五行奇人之一的土相士?听闻此人惯于易容,只因常常扮作一个相士而给人称作土相士。想不到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老家伙!这土化皋的暗器功夫天下无双,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她举目向外望去,轩外的细雨渐浓,天色晦暗无比,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更显得轩内形势剑拔弩张,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千寻脸上笑容未敛,低声对阳婷婷道:“这里有许多旧日朋友,你先退!”阳婷婷半信半疑,转身向外便走。傅朝雨身子微动,似是想拦下阳婷婷,但终究震于叶千寻适才雷动九天般的一击而未敢造次。他斜眼瞧了瞧土化皋,只见土化皋的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叶千寻,似是对阳婷婷的退走视而不见。
  阳婷婷的脚才踏出微雨云翮轩的门槛,蓦然间白光一闪,微雨云翮轩的金字招牌下忽然现出一人,刀光如电,疾劈阳婷婷的脖颈。阳婷婷啊的一声叫,惊骇之下不及细想,只得一招“背翻金猊”,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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