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贵-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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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融对这件事很重视，他带着刘青和张常等两位小吏一起，几乎和汪桥前后脚，来到广厦营造行。
　　作为这件事倡导者的叶欣颜却姗姗来迟，她一进门，就看见高坐上位的瑾融，不觉愣了愣。
　　这个时间点，这家伙不应该正在上朝吗？怎么会这么闲，跑来这里？
　　瑾融则很是嫌弃的看着一同进门的江一凡，问道：“你不是说户部这段时间很忙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此时的房间里，不但有瑾融、汪桥和弘知等几个小厮，还有禹王府的几个小吏，该有的礼法一定得有。
　　江一凡先规规矩矩的上前见了礼，才答道：“下官对内子所说之事很好奇，想听听他们对改进冶炼技术的想法。所以先去衙门把手头的事务理了理，才和上官告了假。”
　　瑾融还没说话，叶欣颜就接过话茬，问道：“殿下怎么这么有空？难道不用上朝吗？”
　　他还好意思质疑她家老公。她家老公顶天了，也不过是个七品官吏，听上官吩咐做事即可。你一个协理吏部的皇子，正经上朝时分，却来民间营造行闲逛。在皇帝面前当差，也能这么随意吗？
　　说好的伴君如伴虎的危险呢？
　　瑾融毫不在意，大咧咧说道：“本王也是向上官告了假的。本王对本王的上官说，也就是对皇帝陛下说，要来你这里，听听你们对改进冶炼效率的想法，父皇就恩准了。”
　　叶欣颜满头黑线。瑾融这家伙这么时候变得如此不靠谱了？这有影没影的事，就白他在皇帝那里搞出一份沉甸甸的压力。
　　瑾融见她脸色不好，宽慰道：“没关系，我对父皇说了，你们广厦营造这份替朝廷出力的心，已经极为难得。就算力不能逮，没有成果，单凭这份为天下分忧的心，就只得赞许。”
　　“咳咳咳……”神特么难得了？神特么有替朝廷出力的心了？亏这家伙还是励精图治、一心做生意赚钱的皇子，无利不起早这句话难道没听说过嘛，这是做商人的根本好不好。
　　“殿下，做这种事情，成功不成功暂且不说。只是研制过程，人力物力就要花费很多。这些个……都需要和银子说话的。”叶欣颜尽量用委婉的措辞和瑾融沟通。
　　瑾融立即不齿：“瞧瞧你那小心眼的样子，父皇几日前就说了，你这个事情要是成了，不敢管专利律法是否已经开始实施，你的这台器具，父皇一定给你保障，首先就把专利权给了你。”
　　特么的这么重的担子、这么大的压力……怎么今天就没有一个让人舒服的消息呢？还是别让瑾融这厮继续炫耀下去了。
　　叶欣颜捂着胸口，再让他说下去，她估计就会不堪重负，心脏病发作，要出人命了。

　　第九百零四章　不露痕迹的引导很难

　　江一凡一旁看着，也感觉瑾融这种谈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他招呼众人各自落座，“咱们都忙着，还是先说正事，这里的事情了了，还得回去当差。”
　　他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给媳妇儿撑场子，若是有露馅的危险，就出来帮衬一下。
　　袁尚也领着两个小伙计，又重新给众人添了茶，利落的添了果盘点心。
　　“对对，”瑾融说道，“我来也是想听听，叶子和汪桥对改进冶炼作坊有什么想法。你们谁先说说？”他是向众人问话，眼睛却看向叶欣颜。
　　叶欣颜则在想着，怎样才能降低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和存在感，她转向汪桥：“汪桥，你有什么想法？”
　　汪桥之前没说什么话。其一，是瑾融和众人闲话打趣的这种场合，以他的身份不好多言；再有，也是因为他还在琢磨冶炼炉给风量的问题。
　　“昨日我听叶子和冶炼工匠问答，冶炼产出量低的原因，是冶炼炉温度低。究其根源，应该是冶炼炉的给风量不足。不知我想的可对？”汪桥看向叶欣颜，问道。
　　瑾融昨日听张常禀报此行的过程，以及叶欣颜和工匠问答的结果。这时听汪桥给出了个人观点，也看向叶欣颜。
　　叶欣颜连连点头，从心底里赞许汪桥，接下来她的话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怕我想岔了呢，没想到汪桥和我想的一样。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朝着这个方向试试。不知你可有具体的解决方法？”
　　汪桥理一理自己的思路，说道：“我想过用风叶转动，或者在风箱一样的封闭空间做往复推动，从而产生风量。”
　　说到这里，汪桥又摇头否定，“可是，想用这种方法产生很大的风量，就需要很高的转动速度或者推动速度，人力哪里有这种速度和力量？这事，根本解决不了。”
　　在别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江一凡已经对汪桥的回答，感到惊讶且钦佩了。
　　他昨日听了叶欣颜的解说，虽然依然不知道那个蒸汽机是怎样工作的，却多多少少明白一些蒸汽机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知道，汪桥的这个回答指向非常正确，完全就是顺着叶欣颜希望的那样进行着。
　　他家阿颜说的不错，把适当的人，安排在适当的位置，做适当的事情，果然是一门学问，一门高深的学问。
　　阿颜看人的眼力居然这么准，这汪桥果真就是一个天生的工匠。
　　叶欣颜沉思片刻，依照她之前想到的引导词，试探说道：“我之前听人家说过，使用水车，通过各种机械传动，可以加快速度和力度，做一些人力很难做到的事情。”
　　人力难以解决的问题吗？
　　从昨日就开始困扰汪桥的问题，在听到叶欣颜的引导之后，似乎有了可以下手的方向，他问道：“我倒是知道水车能推磨，叶子听说的水车是做什么用的？是什么结构？”
　　张常也是经常掌管工事的，略通这些事机械构造。水里利用古来就有，用处也较多。他听叶欣颜这么说，也很感兴趣，用心听二人问答。
　　叶欣颜哪能指出何处用到这个东西？结构神马的就更不能说了。
　　机械转换方式不难，蒸汽机的结构和原理说起来挺简单。可那是在早期的蒸汽机做出来，并经过多人完善之后的理想结果。
　　她若是这时候给出一个理想的答案，那是不是，她就可以被这个时代定义为非人类了。
　　神仙姐姐肯定是不可能的，就她这么俗气、市井、财迷，怎么看也和神仙没什么共同点。那就只能是妖魔鬼怪了，结果会很惨。
　　做人难，做穿越者更难啊。叶欣颜怅然。
　　她苦笑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只要有个目标、有个起始的想法就好。至于付诸实施的过程，咱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各种想法，一步步试验完成。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一蹴而就。”
　　江一凡给叶欣颜解围，插嘴问汪桥道：“阿桥，若是让你在水车的基础上，变换转动方向，并且加快转动速度，你能否做到？”
　　这些机械结构上的事情，瑾融、江一凡略略知道个皮毛。至于两人的随从，听叶欣颜和汪桥两人说话，就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了。
　　但并不妨碍他们都目光灼灼的看向汪桥，这么深奥的问题啊，他们之前都没听过，完全不懂嘛。
　　汪桥被众人看得汗颜，这……连影子还没有的事情，这些人这么用力的盯着他做什么？但若只是变换转动方向和转动速度的话，他相信，经过计算和试验，他还是能做到的。
　　“若是有材料和人力，我可以试一试。”汪桥回答的比较婉转，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桃林的机械作坊，还有施老，施老在这方面比我更加擅长，我们这些人合力，假以时日，相信总会有进展的。”
　　叶欣颜心里舒了口气，汪桥对机械的理解，比她希望的还要好。一步一步来吧，先把水车的使用和转换做好，也算是打个良好的基础。
　　当然，她可以再找个时间，再给汪桥一些引导。若是能直接从使用蒸汽开始入手，那是最好、最便捷的。
　　她看向瑾融，桃林的机械作坊，当时是分了三份的，江一凡和她自己在蒸汽机上投资，自然没问题。现在就看瑾融的意思了。
　　瑾融诧异：“看我做什么？为了朝廷和天下的将来，投入些银钱是值得的。别这么看着本王，只要用心做事，其它事情都好说。投银子做生意，总要担些风险的，本王负担得起。”
　　江一凡也对着汪桥点头，他就更不用说了。阿颜早对他说过，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异域那些有想法、能动手的匠人，并不是自己手里有财物，能供应他们天长日久的揣摩试验。那些研制费用的来源，大多是有钱人的资本投资。
　　他现在已经很能接受这种新观念了。
　　“阿桥尽管放手去做，银子和人手的事情不用担心。”江一凡说道。
　　他们这里谈投资，那边，一直听叶欣颜两人说话的张常，虽然听得认真，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凑过去问汪桥。

　　第九百零五章　议定

　　同样擅长工匠行，张常对于新鲜知识也有着很深的新奇和渴望。而齐家这里，是全天下唯一能把技艺对他人敞开的地方。
　　这么好的学艺机会，张常几人一直都很珍惜。虽然被派来齐家协助做事节奏很快、很辛苦，但他们这些人，都打破头的争着来。
　　张常敏锐的发现，今日所说内容，应该是一个能开启全新视野的高端技艺。
　　他凑过来问汪桥道：“说起机械结构这些的，我们都不如你。阿桥你给我说说，若是变换运转方向，并加快速度，你可有什么具体想法？”
　　这个地方是叶欣颜等人惯常说事的地方，纸笔都有现成的。为了使用方便，省了研墨的麻烦，甚至连炭条都常备着。
　　虽然已经离开一年多，汪桥对这里依然熟悉，他见张常等人已经围过来，就顺手扯过几张纸，又捏了木条。
　　叶欣颜经常说，教授别人技艺的时候，同时也能让自己的技艺稳固和进步。
　　汪桥深以为然，和大家一起探讨，对他来说也是进步。经常在讲解的工程中，忽然就有了另外的感悟。
　　汪桥一边给张常几人解说，一边在纸上勾画，其余人见动真格的了，都屏气凝神，听得仔细。
　　叶欣颜自是能看懂，虽然汪桥画的内容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新意，可这关乎汪桥的思路方向，所以她也看得很认真。
　　瑾融和江一凡就看不明白了。就算有汪桥解说，两人依然不懂，他们互视两眼，略显尴尬的退在一旁。
　　“你家媳妇倒是厉害，什么都懂。”瑾融酸溜溜的说道。
　　江一凡很是得意，“那是，殿下你也不看看，我家阿颜的夫君是谁？人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颜能嫁进江家，那是因为我们两人一样厉害。”
　　真他娘的不要脸！
　　瑾融狠狠瞪了江一凡一眼。
　　连着瑾融身后的弘知和弘武，看着江一凡都想咬牙。江大人真是越来越讨打了，什么话扎心他就说什么。
　　他们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若是少年时还在练武的时候，能通过拳脚互相讨教。他这样子，绝对得挨一顿暴揍。
　　旁边没有了瑾融观看，叶欣颜对汪桥的引导，也可以大胆些。
　　汪桥一边勾画，一边解说，叶欣颜一边继续增加问题，想办法通过引导他开阔思路。若是能把蒸汽机和活塞式往复运动的概念带出来，那就最好了。
　　两人问答之间说下来，张常也是越听越来兴趣。他能清晰地感觉，在两人探讨之间，学到很多之前从未有过知识。
　　这固然是汪桥的领悟力超强，对机械和手工业很精通。而对于叶欣颜来说，她对机械的钻研和理解远不如汪桥，可她有先入为主的见识，很多东西她见过、学过、用过。
　　在这里，她擅长的是引导，若论动手，百八十个她，也抵不上汪桥和施印这种奇才。
　　就算她对很多衔接细节方面的东西不懂，但她能问啊，她问了，汪桥就要想，就要想法子回答、解决。就算暂时解决不了，那不是还有以后吗？还有桃林的那个大匠施印吗？
　　两人很是探讨了一番，汪桥又被叶欣颜稳住，很泄气的把碳条放下，摇头道：“这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得回去和施老等机巧师傅一起探讨之后再说。
　　而且用水的话，即使把器具做出来，也不见得能广泛应用。起码怀远县左近，就没有充足的水源，局限性太大。”
　　叶欣颜大喜，这不正是她等了好久的引子吗？
　　她试探道：“那你想没想过，用那种郎中拔火罐的方式？”
　　“啊？”汪桥不解。这个，和郎中有关系吗？八竿子搭不着吧？
　　额，这个，是有些不搭边，可她实在找不到切入点啊。
　　对着汪桥讶异的眼神，叶欣颜略有些心虚，解释道：“你想想，在一个或几个特定的密闭容器中，就像风箱那样，通过加热排气或者加热冷却，用热气推动风箱板做往复运动。然后通过机械，把这种往复运动，变为高速转动。你说能行不？”
　　这个念头是汪桥从未想到过的，他愣怔了好半天，才说道：“利用冷热交替，来推动往复运动倒是不难。可是，叶子你觉得，这种加热和排气有可能很快？还能保证力量很强？”
　　这就是关键所在，需要发挥咱们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了。
　　叶欣颜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如果你有足够的火力，给一个添了水的容器加热。那么，灼热的蒸汽就会持续不断的产生，谁知道把这种蒸汽封闭在一个容器中，能产生多大的力道，这得试一试才能知道。
　　你想，咱们铜壶烧水的时候，滚开的水汽蒸腾，能把沉重的壶盖顶的嗒嗒作响。那还是有壶嘴排气的情况下，若是密闭起来，那力量一定不小。”水蒸气的压力足够大，那是会爆炸伤人的。大的锅炉爆炸，能把房屋建筑崩塌炸毁。
　　这么形象的比喻，让汪桥心有所悟，他点头，沉吟道：“嗯，这个做事做成了，应该比水车有用。待我回到清河村桃林机械作坊，有人有作坊，就能试一试。到时，有施老指点，应该别有收获。”
　　汪桥这时的语气，已经有些信心了。
　　瑾融虽然不很明白他们讨论的专业方面的内容，但汪桥这几句话显露的情绪，他还是懂的。
　　“对的，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只要汪桥你有信心和方向就好。其它不用你担心，只要需要，人力物力一定保证供应，不会耽误你使用。”
　　今日的这番探讨，让汪桥信心大增，他躬身应道：“谢殿下信得过汪桥，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事情先就这么简单的定下来。按照计划，等到大理寺对轨道材料案审理结案之后，汪桥一家就启程，返回清河村。
　　届时，周碧瑶也会同行。
　　同时前往清河村的，还有自动请缨、强烈要求参与改进冶炼效率的张常。
　　但是，鉴于汪桥这一年多是给福王府做事的，铁业作坊刚出事不久，他不好和禹王府的人走得太近。所以，张常提前一步启程，已经在赶往豫远郡清河村的路上了。
　　…………
　　这段时间，大理寺对于轨道材料案的审理也接近尾声。在工部好几个官员落马之后，每日上朝的气氛也分外凝重。加上原州灾情持续，朝堂上很有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六月，轨道材料案结案了。

　　第九百零六章　不走了

　　六月，轨道材料案结案。
　　铁矿铁材一向都是朝廷严格管制的物资。在统治者眼中，这种东西一旦大量流入民间，超出控制，就是给地方和百姓多了不安定因素，严重的，甚至会给皇权造成巨大威胁。
　　福王这次事情的出发点，没有丝毫谋逆、或者流入民间取利的意思。他只想用朝廷的力量开发铁矿、制作铁材，在制造轨道的时候谋取一部分利益。
　　造成如今局面的，只因为他自以为未雨绸缪的做了提前准备，却被朝廷突然更换的木质轨道，彻底打乱了计划。
　　而事后，他也没机会把这些东西处理到民间去。就像厉勉说的，这宗隐匿铁矿的事件，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敢兴起这个念头，胆敢隐匿大量铁材，这性质本身就很恶略了。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就要严惩严办，彻底警示后人，朝廷管制物资是不可触碰的禁区。
　　福王是皇子，在没有谋逆之心的情况下，有资格被提前摘出，免于问罪。可别的人就只能就事论事的处理了。
　　大理寺审理案件，完全按照朝廷律法中，对于私自开采、贩卖违禁物资来审理的。除了福王和王贤等处于幕后，没实际参与。其它，凡是直接参与的官员和管事、工匠，全部获刑。
　　由于私藏、买卖朝廷禁严格管制的铁矿铁材，且数量巨大，从工部郎中打头，工部下面大大小小还有四个官员，两人判了秋后问斩，三人流放。
　　余下还负责具体事务的不入流小吏，以及工部下辖的若干管事，判决斩刑和流放不等。
　　工部尚书王贤和工部左侍郎，对工部疏于管理，有失职之责，允其自请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阁部四个阁老，监管不力，罚奉半年，以观后效。
　　京城和京城周边五个作坊，私下交易买卖铁材牵扯颇深的作坊，包括铁业作坊在内的五个掌事人。因私下交易朝廷管制物资，视情节轻重，两人被判斩刑，已经押监，等待秋后问斩。其余三人牵扯较少，和一些亲自经手的工匠，也各自判了流放和充军。
　　可以说，工部的这个案子，对朝局震动极大。明眼人都看的出，所有这些事情的源头，就在福王那里。
　　可人家福王是皇帝的儿子，自古以来，除了谋逆，帝王的儿子一般是不会被锁链加身的。可私下藏匿、交易大宗铁材，这是动摇朝廷根本的大罪，自然要从重从严办理案件，以儆效尤。
　　王贤和工部左侍郎位居高/官，听命于福王，允许辞官，那是给福王留了点面子。
　　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短短几个月，基本上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这次雷霆手段，着实让官员们夹紧了尾巴，甚至人人自危。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上真正清廉清白的官员，不是说没有，可也寥寥无几。若是深挖，哪个手里没点不能说的事情？
　　由于太子这些年实在不堪，所以，官员中站队的人不少。只要站队，就要听命于人，没事就有机会博个将来。
　　一旦有事，皇子怎么也能保个平安，可站队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个案子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尤其是户部尚书于世清，这些日子，简直就是在煎熬中度过的。筹措赈灾物资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而工部尚书王贤的结局，更是让他心惊。
　　他们这些人甘冒大险，帮主子做违背朝廷律法的事情，为的就是给自己和家人博取辉煌的将来。
　　可是王贤辛苦这许多年，却是替福王背了黑锅。福王以后若是有翻身的机会还好，如果没有，王贤回乡之后，就只能在余下的岁月里，安心做他的田舍翁了。
　　可他呢？他的结局是什么？福王好歹还是个明白事理的主子，太子却已经丧心病狂。朝廷局势已如此紧张，户部筹措赈灾钱粮都艰难，可太子又在催促那八千两的私用银子了。
　　这差事到底能不能干了？
　　…………
　　铁业作坊的案子彻底结束，汪桥也正式准备动身，离开京城。
　　原本行装已经全部打点妥当，将要启程登车之时，秀芹才停下脚步，告知赵氏，她要留下，不能跟姑母一起走了。
　　赵氏已经被铁业作坊的案件彻底打垮，曾经高高在上的那个管事，居然被判了秋后问斩。同样在作坊里做主事工匠的两人，和汪桥一样的主事工匠，被判了流放。
　　她哪里能想到，当初她要死要活的让汪桥来铁业作坊做事，攀附福王府，却差点儿把儿子送上死路。
　　以她那要强的心，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居然犯了这样的错。再加上汪桥这个逆子，竟然直指她不知感恩，甚至反咬恩人一口。
　　这让赵氏更加难以接受。
　　一系列的变故，让赵氏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她都没和汪桥说一句话。
　　如今面临汪桥前途尽毁，甚至一家人很可能会一贫如洗回乡的状况，赵氏屈服了，选择了去清河村，继续在齐家讨生活。
　　而这临行之时，一直服侍她的秀芹，居然说她不走了，要留下。
　　赵氏惊讶之余，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将要启程的十几辆马车，和周家派来的护卫，还有几个镖局的镖师，都停在巷子里等着。街坊邻居们，除了相熟的几家人相送，看热闹的人也多。
　　赵氏瞪着秀芹良久，喝问道：“你说什么？！你不回去了？你这莫不是在说梦话，这里是京城，这里哪有你的容身之地？”
　　秀芹面色平静，连退了好几步，离开赵氏一段安全的距离，才跪倒在地：“秀芹感念姑母把秀芹从那穷乡僻壤之地带出来，本该再随姑母回乡。可是，秀芹不知回去之后还能做什么，秀芹之前托人，在京城找了别的事情做。秀芹对不起姑母，请姑母原谅侄女。”
　　“你，你！”赵氏怒不可遏，面色泛白，紧紧地赚着拳头。
　　这个白眼儿狼，她把她从那个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饱的家里带出来，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