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贵-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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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氏将门出身，没那许多讲究，叶欣颜自然更不在意，屋里有两家的丫鬟婆子伺候着，也就没摆那些隔着纱幕诊脉的阵仗，只在叶欣颜手腕上搭了块帕子。
　　胡太医端详了叶欣颜的面色，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细细的诊着。
　　叶欣颜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胡太医的手指，很是替这个时代的大夫纠结。摸脉应该很难吧？还要隔着一层缎子，就算是薄缎，那也是阻隔好不好？
　　果然很有难度，胡太医诊了好一会儿，神色犹疑，手指稍稍移动了位置，又是一会儿。
　　尹氏在胡太医神色不定的时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见他手指移动之后，依然是犹豫不定色神色，心中更是惊慌，已经暗自祷告了各路神仙，千万不能让女儿和她一样。若是女儿也断了子嗣，那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房间里，尹氏贴身的丫鬟婆子都在，宋平家的和玖钰、玖珍等人也在，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俱都盯着胡太医不放，想从胡太医面上看出些什么。
　　胡太医见惯了病人家属的紧张注视，虽然对叶欣颜脉相满是狐疑，却不受影响。
　　他让叶欣颜换了左手，闭了眼，继续诊脉，手指动了动位置，又动了动。
　　见此情景，尹氏已经是五内俱焚，就像她被架在火上烤似得焦灼。
　　就连陪在一旁的黄嬷嬷和宋平家的，看着胡太医的犹豫不决，也以为自家大小姐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齐齐变了脸色。
　　直到胡太医收了脉枕，尹氏才颤声问道：“胡太医，小女这身子……可是需要调理？”
　　胡太医面上显出遗憾之色，连叶欣颜看着也紧张起来。这特么是什么情况？她的身体好着呢，怎么这老头就摆出这种表情了？
　　“咳咳，”胡太医轻咳两声，说道：“时日太短，老夫着实不敢肯定。尹太太，江大奶奶，近日饮食小心些，不要做剧烈运动。等再过半个月，老夫再来给江大奶奶诊脉，那时就能确定是否有孕了。”
　　大概是胡太医的话太出乎尹氏的意料之外，所以她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对劲，连说话也带着结巴：“胡，胡太医，您是说，我我我，我女儿她，有可能怀孕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尹氏感觉她的脑子都是晕的，这是什么和什么？难道是她有了幻觉？她只是请了擅长妇科的太医，过来给女儿调理身体，希望女儿能快些有孕。
　　这这这，有孕？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好不好？
　　其余人等的目光，原本就集中在胡太医面上，这时更是盯着他不动了。
　　之前大家伙儿目光里的意思很是一致，是寻常病人家属眼里都有的，大多是担心，还有着隐隐的希望。
　　可现在，盯着他的目光里，有震惊、茫然、不可置信，也有些许的喜悦，而最多的却是质疑，很深的质疑。
　　胡太医心里打着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质疑他的医术吗？！简直岂有此理。
　　这么小的月份，难道还非要让他给出肯定答案不成？
　　问题是，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这位江家大奶奶，那是过去的叶大小姐。虽说后来的叶大小姐不怎么动鞭子、打板子、动辄要人命了。可她依然是闻名京城的凶神，一个不乐意，就会整的人家家财散尽、名声尽失，甚至没脸见人。
　　胡太医万般纠结。这脉象，十有八/九是有孕了。可月份太小，真的不好肯定。
　　叶欣颜也是一脸呆滞，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怀孕吗？刚才她还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尹氏应付过去？现在居然爆出了这种消息，太出人意料。
　　胡太医看看满屋子不靠谱的女眷，只好继续解释：“尹太太，不是老夫不给您说实诚话，实在是时日尚浅。这脉象，只有些微迹象，想来您就是找别的大夫过来诊治，也是这个结果。”
　　尹氏怔了怔，这太医脑子有问题吧？她问的是女儿是不是有孕了，他只说就好了嘛，转这么多弯儿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叶欣颜自己是不好问的，她看了宋平家的一眼。
　　宋平家的凑上来，小心问道：“敢问胡太医，您的意思说，我家大奶奶可能有身孕了？”她把可能两个字说的重了一些。
　　胡太医连忙点头，终于有一个能听清楚话的人了：“是是是，有可能，是有可能有身孕了。从脉象上看，有怀孕的迹象，但时日尚浅，不能完全肯定……实在是不敢肯定。”
　　尹氏这时也明白了，怔怔的神情立即变成了喜悦，喜上眉梢、喜不自禁的那种。
　　“好好好，既然时日尚浅，那就过半月再诊一次好了。半月之后，我们再派人去请胡太医过来。那个……翠竹，送太医出去，记着恭谨一些。”
　　胡太医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遗憾。过半月再来，只怕这位尹太太和江大奶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没有了那种惊喜，只怕赏钱就少很多了。
　　胡太医顿了顿，诊脉之后，不得说些身体状况、注意事项什么的吗？怎么这就送出去了？
　　好吧，侯府和国公府不缺有经验的嬷嬷，大概不用叮嘱吧。
　　尹氏也是太过惊喜，有些思虑不周，看到太医转身，才又想起，太医还没说自家女儿的身体状况呢。
　　而且，这样的大好消息，她还没谢过人家太医。
　　“胡太医留步，”尹氏连忙发声，“我这是太过高兴，竟是失了礼数，忘了感谢胡太医给小女诊治。”
　　胡太医连忙停步，转身回礼道：“应当的，应当的，尹太太客气了。”
　　“不知我这女儿的身子如何，是否需要调养？”
　　“不用不用。大奶奶身体好的很，只要不剧烈活动，饮食注意一些就好。”胡太医说着话，看向桌上那碟萝卜糕。
　　他刚才就闻到屋里有萝卜的清香，看见那碟子还有温热的糕点，料定就是那里的味道，叮嘱道：“只是，萝卜这等凉性食物，还是少吃为好。”
　　尹氏连忙伸手，把那碟子推远一些，“多谢胡太医提点，既然不用调养，那就不耽误太医时间了，”尹氏说着，转头吩咐黄嬷嬷，“胡太医走这一趟多有辛苦，嬷嬷送送太医。”
　　黄嬷嬷会意。
　　胡太医走的时候，袖袋里并没有多出几锭银子，而是袖了一张轻飘飘的、一百两的银票。

　　第九百九十七章　受宠的女人

　　江一凡下衙回来，进了自家院子，才知道岳母大人来了。
　　而且，一进内院，他就看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个个脚底生风，那精神头比往常好了太多。
　　岳母以前也来过自家两次，虽然自家下人伺候得很恭谨，却也没有这等喜气。
　　待到他进了屋里，拜见岳母。就见岳母那满脸的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还有屋里贴身伺候岳母和媳妇儿的下人，也都满面春风。
　　尤其黄嬷嬷和宋平家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满足样子……这是啥情况？
　　岳母带来什么好事了？
　　尹氏因为自家闺女有孕了，心情格外好。原本就瞧着顺眼的女婿，这时看着就更好了。
　　虽说胡太医没给准话，可身为太医，既然敢说有可能，那就差不多了。那个有可能，只是给太医自己一个几乎不需要的退路。
　　再说，胡太医说了，阿颜身子好着呢，甚至都不用调理。对于尹氏来说，还能有比这更好、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尹氏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说话也分外和气：“远凡回来了啊。皇上和禹王殿下看重你，想来差事也忙得很吧？”
　　“还好，多谢岳母大人费心惦记远凡。”江一凡说着，瞄了一眼很有些乖顺样子，坐在榻上没动的叶欣颜。
　　阿颜虽然不怎么讲规矩，但他每次回来，阿颜却也不会大咧咧的坐着不动。就是岳母，经过许多事情，也不会纵容阿颜慢待夫君。
　　可是今日，阿颜硬是坐在榻上，一动没动。
　　尹氏见江一凡眼睛不住的四下打量，心情更是愉悦，“远凡啊，阿颜她是个不省心的，也亏得有你担待她。如今你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了，从现在开始，得严加管束于她。”
　　“好，……啊？”江一凡摸不着头脑的赶脚。就像阿颜自己说的，这时阿颜的亲娘吗？
　　一旁的叶欣颜两眼望天，她老妈这话说的，听起来多么合情合理。
　　可看看她做的事，夫君回来了，哪有当妻子的安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可她老妈硬是不让她动窝。
　　江一凡眼看着就夫纲不振了啊。
　　她也没打算给江一凡一些提示，若她真的怀孕了，这是好事，她自己也很高兴的。江一凡已经二十八岁了，古代这个年纪的男子，还没有子嗣的，的确很少。
　　在这个事情上，江一凡也很努力，但一直没效果。叶欣颜很想看看，江一凡知道胡太医诊断结果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尹氏看着江一凡一头雾水，笑眯眯的继续道：“我今日请了太医过来，给阿颜诊脉。胡太医说，阿颜有怀孕的脉象，但时日尚……”
　　尹氏刚说到这里，就被江一凡“啊”的一嗓子打断：“啊？真的吗？”
　　说话的同时，江一凡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蹦起的高度，把房间里的众人吓了一跳，全都呆住：还有人能跳这么高吗？看着就像被椅子弹起来似得。
　　这时的江一凡，眼里已经没有了旁的东西和人，两步跨到榻前，伸着脖子上上下下的打量叶欣颜。被叶欣颜瞪了好几眼，才想到屋子里还有好多人呢。
　　想是想到了，可嘴却没停：“阿颜，真的吗？是真的吗？你有孕了？”
　　屋子里的人先被他窜起来的高度吓了一跳，再看一向沉稳、从容自持的姑爷，居然也有这样的傻样子，不由得各自偷笑。
　　对于江家和尹氏的下人来说，今日的喜庆堪比过年。江家下人里里外外一个不落，连带尹氏的下人，都拿了双份儿的赏钱。
　　江大爷高兴，每人赏五两银子，今日伺候了胡太医和大奶奶的下人们加倍。甚至包括给胡太医通传和引路的看门人和小厮、丫鬟，也是双份。
　　亲家太太爱女更甚，早在大爷回来之前就赏过了，也是每人五两，贴身伺候大奶奶的，还有伺候大奶奶进出的下人和护卫，都是十两。
　　大爷和亲家太太说了，好好伺候，等大奶奶确诊了身孕，还有赏赐。
　　这这这，果然，受宠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跟着这样的主子，大家都沾光。
　　…………
　　江一凡是打心底里又紧张又高兴，他听了尹氏和黄嬷嬷的嘱咐，说这段时间最重要，因胎儿太小，最是不稳当。所以他得格外担心。
　　可是，因为太医没确诊，这个事就不好对人说起。齐友年那里，也一样没说实话。怕万一真是太医诊错了，让老爷子白高兴一场。
　　所以，叶欣颜需要继续上工。
　　现在叶欣颜每日上工，都是江一凡托了郑鹏飞，护送去广厦营造的。
　　江一凡下衙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营造行接叶欣颜回家。路上也是分外小心，生怕颠了碰了的。
　　回了家就供着，嘘寒问暖自不必说，吃穿用度更是慎之又慎。叶欣颜的错觉，她如今，堪比后世的大熊猫了。
　　到了半个月头上，胡太医的诊断结果没让大家伙儿失望。江大奶奶的确有孕了，不到两个月，大人和胎儿全都康健
　　按说，胎儿没坐稳之前是不能告诉别家的，但胡太医的诊断结果一出来，叶欣颜就被尹氏和江一凡勒令在家休养。
　　不出门就得有个理由。
　　这下子，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更别说，知道的都不是外人。
　　叶欣颜在京城的人缘儿不好，可光是齐家、安国公府、忠勇侯府，和禹王府、周家这样的人家稍事关心，江家宅子就热闹非凡了。
　　明明人家胡太医说了，叶欣颜身体康健，胎儿也好，可她还是过起了悲催的保胎生活，坐卧行走都有人不错眼的看着，还都异乎寻常的严格，完全没有人/权的那种。
　　各家各府的补品，也流水样的往江家宅子送。
　　更有甚者，瑾融居然托了宫里的人，找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长驻在江家。
　　安国公府子嗣单薄，自是没有专门伺候孕妇和产妇的婆子，可也没拦住安国公时不时的叮嘱国公夫人，往叶欣颜这里探视。
　　叶欣仪虽然在她的院子深居简出，可阖府上下都高兴的事，她很快也知道了。
　　想当初，她怀了盛哥儿的时候，她的父亲还是世子，姨娘也还得宠，却也没有这等待遇。
　　安国公这里就更不用说了，问都没问过一声。最多也就是国公夫人偶尔提及一两句。
　　叶欣仪坐在窗前，透过窗上的薄麻纸，感受着初冬朦胧的日光，满心惆怅。
　　若她怀着盛哥儿的时候，安国公也能对她如此上心，只怕她当时在季家的身份会更高，日子过的更舒心。
　　怎奈世事不如人意，自从她在祖父寿宴上算计了叶欣颜，祖父待她就冷淡多了。
　　这么想着，叶欣仪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九百九十八章　早年的计划

　　叶欣仪自己知道，不管她当年有多少荣光，那都是安国公府给她的。季家稀罕的不是她，而是安国公府的权势。一旦安国公府断了给她的支持，她在季家什么都不是。
　　而江一凡，却实实在在的稀罕叶欣颜。
　　不但江一凡，很多人、甚至安国公、禹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都是上赶着去稀罕叶欣颜的。
　　不管她承不承认，叶欣颜的荣光，那是人家自己挣来的。
　　说实话，叶欣仪很想去江家，去看看叶欣颜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比之她当年在季家的时候，能好多少。
　　她没别的意思，只想去看看那个被她和母亲，玩弄于掌股之间的女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她给国公夫人请安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略作停留，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不知姐姐现在身子如何？怀相好不好？”
　　国公夫人一听，如临大敌，立即的把她的话截住，说道：“你姐姐那里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且安心在家里住着，等过两年事情平息了，祖父祖母自然会替你打算。”
　　国公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安国公府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可不能再生事了。尤其是儿子叶宏阳，若是叶欣仪又闹出事情，那个蠢儿子，说不定还能替她出头。
　　叶欣仪听着国公夫人的话，感受着房里丫鬟婆子有意无意的视线，不由得羞愤难当。
　　国公夫人这是在警告她吧？警告她安安分分，不要生事，等事情过去了，祖父和祖母也许会给她另外找个人家再嫁。
　　想到这个，叶欣仪羞愤之余，还有深深地恐慌。
　　她想到她的盛哥儿，她能再嫁吗？如果盛哥儿有个改嫁的娘亲，盛哥儿以后会不会更加抬不起头来，会不会不愿意认她这个娘亲了？
　　这时的叶欣仪不由得怀疑，姨娘给她选的路到底对不对。
　　姨娘一心想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一个才女。可那有什么用？
　　而叶欣颜，还有那贴着叶欣颜的周碧瑶，她们都能自己做事赚钱。即使不嫁人，她们也有事情做，也能养活自己。甚至还能让禹王、安国公这样的大人物在意她、笼络她。
　　不会像她这样，没了夫家和儿子，又不能出去参加别府的宴会，只能窝在后宅。她几乎感觉自己要发霉了，更像是被圈在笼子里的鸟儿，插翅难飞。
　　在叶欣仪的羡慕嫉恨中，没用多长时间，她就见到了叶欣颜，而且是在安国公府那座佛堂的侧屋，在刘姨娘弥留之际。
　　自从确定了叶欣颜怀孕，她就被一众人等看着，老老实实在家安胎。
　　三个月之后，胡太医再来诊脉，确认胎儿很稳。叶欣颜才在江一凡和安国公安排的双重护卫之下，来往于广厦营造，把年底的各项事务完结。
　　由于广厦营造使用的器械效率高，施工安排也紧凑，舍去了很多繁文缛节。所以在同等用工的情况下，广厦营造做出来的活儿，既快又好。
　　别家营造行冬日都歇工，工匠也都歇在家中，等同于吃老本，只能等来年开工时，开工做事、赚钱养家。
　　可广厦营造就不一样了，广厦营造接了第二年的单子之后，就开始做工程图和工程文书。
　　一些预算的材料、石雕木雕、榫卯结构等，都能按照工程编号，在工房内提前预制。
　　所以广厦营造的工匠和小工们，冬日时依然有活计，也同样有工钱挣。
　　待到腊月底，真正歇工时，广厦营造的所有人，不但发放了当月工钱，还有一份广厦营造独有的年终奖，连表现优异的学徒也能拿到奖励。
　　去年，广厦营造通过轨道工程和两个园子，构建了一个比较大的班底。
　　今年，以朗园开头，出租性质的经营方式，让广厦营造的创意和工程质量，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很多人认可。
　　接下来的几个工程，都被雇主交口称赞。
　　再加上广厦营造连着两年的稳定福利，让营造行做事的工匠和小工们，在工匠界口口相传，广厦营造更是名声大噪。
　　在年关偃旗息鼓的匠人行业里，很多工匠都在琢磨，来年能否在广厦营造谋一份工来做。广厦营造有这样的声势，只怕寻常手艺的匠人，人家都看不上眼吧？
　　这时，广厦营造已经初步达到叶欣颜，当年在清河村的第一步构想。
　　她当时想的就是，先从齐家的营造行开始，提高工匠待遇。让天下顶尖手艺的工匠们，都循着门路的来齐家营造行做事。
　　拥有了顶级的匠人，齐家营造行也就具有了顶尖的实力。之后，再做成顶尖的建筑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个时间可比叶欣颜计划的早很多年。当时的她可没想到，安国公会忽然间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不但强势接她回来，还让她仗着安国公府的强硬后台，很快在京城蹚出一条路来。
　　一年的事务盘算下来，广厦营造的成绩斐然。
　　腊月二十七，叶欣颜才在家歇了两天，连贵来到江府求见，说有事请姑奶奶定夺。
　　连贵是来告知刘姨娘的事情。
　　圈在国公府佛堂里的刘姨娘，好像撑不了几天了。
　　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太得意。结果从高高的云端打落到污泥中，导致刘姨娘接受不了现状，一直郁郁寡欢。
　　大约半年前，刘姨娘开始不思饮食、夜不能寐。安国公府自然不差那几个瞧病的银子，也不愿落得个苛待没落姨娘的名声。
　　安国公听到看守的婆子回报，就叮嘱国公夫人，请太医好好诊治。
　　虽然换了几个太医，吃了不知多少汤药，刘姨娘却一直不见好。
　　刘姨娘自己作死，把之前给儿子谋划的锦绣前程也作没了。女儿本就是庶女，她原本以为有安国公府这样强大的后盾，即使是书香大族的季家，也会另眼相看女儿。
　　可是，谁承想，叶宏阳的世子之位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忽然就没了。刘姨娘自己被关禁之后，也在瞬间，就失去了叶宏阳的爱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在刘姨娘心里，得到了完全的认同。

　　第九百九十九章　这事不妥

　　刘姨娘以为，她已经足够多的悲惨，居然不是结局。一个多月前，她的女儿和离回娘家了。
　　那年，曾经被她和女儿算计的叶欣颜，虽然也被丢了一纸和离书。可人家压根就没丢人的住回安国公府，而是当天就跑了出去，在外面闯出另一片天地。
　　再回来时，叶欣颜已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叶欣颜那贱/妇的回归，直接导致他们母子落入悲惨境地。
　　若说刘姨娘接受不了把她圈禁佛堂，接受不了铜盆水面的倒影里，看到的那个衰老面容。那么，女儿背着一个自私不孝的名声，被踢回娘家，就是彻底断了她的所有希望。
　　如今的安国公府虽然人丁单薄，却依然有着富贵的家底。可是这泼天的富贵，却在他们母子面前关上了大门，把他们彻底关在门外。
　　刘姨娘心忧女儿，更心忧儿子，身体状况更加不好了。然后，直接断了她生机的是女儿，她疼爱的女儿，原来是真的自私不孝。
　　在刘姨娘看来，她之前二十多年的谋算，最后只剩下了叶欣仪的嫁妆，两个儿子却什么都没有。
　　如今，她的两个儿子是靠着安国公的施舍过日子。待到安国公过世之后，她那知礼懂事的两个好孩子，就要靠着那个名叫叶缘的小杂种施舍过活了。
　　若哪天叶缘不耐烦他们兄弟两人，把他二人分出府去。他兄弟二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怎么过活？
　　所以，叶欣仪探望刘姨娘的时候，刘姨娘试探着，想让叶欣仪把她的嫁妆一分三份，他们姐弟三人每人一份。
　　而她宠爱的好女儿，当即就变了脸色，虽然没断然拒绝，却立即岔开话题，也没再提这个话茬儿。
　　刘姨娘伤心失望，当天晚上状况就不太好，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虽然赵姨娘及时找了太医，又调整了药方服下去，可刘姨娘的状况依然不好。
　　大概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甘心的刘姨娘，在叶欣仪再次看望她的时候，旧事重提。
　　这次，她把话说得更加明白。直言她这么多年谋算的东西，只剩了叶欣仪的嫁妆。而她不单单只有一个女儿，她还有两个儿子，他们应该享有娘亲留下来的一份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