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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深处有个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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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水璃便上前见礼,“刘将军,小女子是润甫的未婚妻,”见刘铨不解地看着她,想了想,又道:“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知润甫现在怎么样,还请刘将军带我们前去探望。”
刘铨记起孟云泽之前中断的婚事,面色转柔,急忙对着顾水璃还礼。武人性子急,再加上记挂着孟云泽的伤情,没有寒暄几句,一行人便急匆匆地向后宅走去。一边走,刘诠一边匆匆指着他身旁一位文官装束的中年男子,对着顾水璃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李诚李大人,兴化府的通判,现在暂时代理兴化府的政务。”顿了下又放低了声音,道:“原来的刘知府和吴同知两位大人已经殉国了。”
一行人跟着刘诠往后宅走,沿路看到兴化府衙内也是遭到了倭寇的杀戮,其破换的严重程度并不比府外好一点儿。一名大夫不解地问道:“当时兴化府外有城墙,内有军队,为何会让倭寇长驱而入,损失这般惨重?”
“倭寇实在是太狡猾啊!”刘诚沉默了会儿,颤抖着答道,“大军离去不久,倭寇就卷土重来。我们本来在邓将军和刘大人、吴大人两位大人的带领下,紧闭城门,一边众志成城地抵挡倭寇攻城,一边向四周求援。”
“当时我的军队离得最近,最早收到了求援的信息。”刘诠接着道,他的声音沉重,似乎哀痛过后,只剩下了木然,“我派了一支先锋队前来送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日将到,和他们约定好里应外合的时间和作战方案。想不到……倭寇抓住了送信的士兵,篡改了信的内容,让刘大人半夜时分开东门放我们入城……”
“收到了来信,几位大人欢喜得紧。”刘诚继续接下去,“想不到半夜里开了城门,进来的人脱下梁军服装,却是一群凶神恶煞般的魔鬼……”他声音中带着痛到极处的悲愤和哀痛,捏紧了拳头,偏过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一番话毕,众人都是沉默,只是垂着头走得飞快,只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犹如他们沉重的心情。
转眼到了前衙和后宅之间的垂花门,只见院门上伤痕累累,布满了刀剑的砍痕和撞击的痕迹。顾水璃知道内宅里住的是兴化知府的家眷,不知这些柔弱的妇人,当时在残暴的倭寇面前,又是怎样的无助和凄惨。
“几位大人,不知刘知府的家眷们……”同行的一位年老的大夫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诠叹了口气,“男人们都战死了,女人还能怎么样?知府夫人带着女儿在倭寇攻进来之前就已经自尽了,府内其他的女子,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来不及逃的就被倭寇抓到……”他捏紧了拳头,偏过头看着地面,实在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兴化府破城借用了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11月,倭寇乘戚继光率军回浙之机,从福清海口登陆直迫兴化府城,他们杀了前来救援的广东总兵刘显派去送信的士兵,用奸细冒充送信,骗开了城门。倭寇攻陷兴化府城后,“贼遂据城中三月,杀掳、劫掠、焚毁,惨毒备极”,府城焚毁殆尽,官吏、士绅及百姓死伤无数,“环列数万余家,盖荡然一平野矣。”……
更令人痛心的是,几百年后,当年倭寇的后代,又一次越洋而来,践踏了大半个中华……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虽然只是架空的穿越文,作者菌也在这里发表下感慨。
☆、难愈的外伤(上)
进了后宅走了没多久,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暗红色的院门虚掩着,露出一丝小缝。
刘铨叩了叩门,见没有回音,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坐在门廊下打瞌睡的两个士兵立即站了起来,走过来行礼。
“孟将军怎么样?今日醒过没有?”刘铨沉声问道。
“回刘将军,孟将军自昨日醒过一次后,今日一直昏迷不醒。”
顾水璃闻言脑子立即轰的一声响,双腿已是软了,几乎迈不动步,胜男便紧紧地搀扶住了她。
刘铨面色一沉,立即迈开大步掀开帘子进了房间,顾水璃和四个大夫也急忙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房间里昏暗无光,密不透风。进到里间,靠着里面墙壁是一张红木架子床,透过昏暗的光线,依稀看到床上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床旁还趴着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幽灵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顾水璃紧紧抓住胜男的胳膊,恐惧地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却听刘铨故意加重了脚步,咳嗽了几声,那个白衣人抬起身来,侧头看见进来的数人,怔愣了下,立即起身向着他们走过来。
原来不是女鬼,而是女人,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顾水璃怔怔看着那个一身白衣、体态婀娜的女子,心中打满了问号,不知刚松了的那半口气是该继续松下去还是又得重新提起来。
转眼间,这白衣女子已经走到身前,盈盈下拜,“见过刘大哥,见过各位大夫。”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山间清澈透底的幽泉,滋润到人的心底深处。
“邓小姐,润甫今日怎么样?”刘铨一直阴沉着的面色立即转柔,轻声问道。
“我今日喂了两次药,孟六哥都吐了出来。”这位姓邓的女子摇了摇头,秀眉轻蹙,泪光微闪,清雅脱俗的面容配着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又仿佛是空谷幽兰,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份怜惜之情。
顾不上对这个女子的疑惑,顾水璃已经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床前。她怔怔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几乎无法将他与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活力的、生气的、强大的孟云泽联系到一起。
他面色青白,胡须凌乱,眉头紧蹙,双眼紧闭,面颊也深深凹陷了下去,唯有略略起伏着的胸腔,表明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分手后的两个多月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气和体力,和离别前那个生龙活虎、强壮有力的男子判若两人,哪怕他在云水岛上,最苦最累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模样。
顾水璃跪趴在床边,伸出手颤抖着抚着孟云泽的脸,一边流着泪,一边轻呼:“润甫,你……你怎么啦?你醒醒啊,我来……我来看你啦……”
刘铨他们见状也都走了过来。那个姓邓的女子沉下脸来,声音里带了些责备之意,“这位姑娘,你是……你小心些,不要惊扰了孟六哥。”
刘铨这才想起来,便拍了拍额头,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他指着白衣女子,“这是邓姑娘,启源……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守城时殉国的邓达浩将军的嫡亲妹子。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润甫。”他又指着顾水璃道:“这是夏副总兵的义女,夏——”他皱着眉头在想是不是应该也姓夏。
胜男见顾水璃趴在床边,一颗心只在孟云泽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便提醒道:“刘将军,这位是顾小姐。”
“哦,这位顾小姐,也是润甫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是顾姐姐。之前孟六哥清醒的时候,常常提到你。”邓姓女子微微怔了怔,立即笑盈盈地坐在顾水璃身前,拉起了她的手,笑得亲切而温婉,“我叫邓如筠。”
顾水璃抬起头来,红肿的双眼愕然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儿才道:“邓……邓小姐,你……你好。谢谢你……一直照顾润甫……”
同行的一个大夫性子急,早已等得不耐烦,便道:“你们两个女子坐在这儿挡住我们,却是让老夫们如何为这位将军诊病?”
顾水璃面色一红,急忙起身让到一旁。
邓如筠也起身让开,又对顾水璃道:“顾姐姐,我们到外间去坐,好让这些大夫们安心诊病。”
顾水璃本想留在这里看看孟云泽的伤情,可是四个大夫呼啦啦地围在了床边,她也不好在旁边久待,便随着邓如筠到了外间。
顾水璃坐在外间的桌子旁,竖起耳朵听着里间几个大夫们的对话。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奇怪,老夫看这位将军的伤口虽深,但是不至于致命,没有理由这么长时间不愈合啊?”
另一个略年轻些的声音道:“在下也觉得奇怪,孟将军嘴唇发乌,应是中毒的表现,但是从伤口的处理上看,应该余毒已清,没理由一直昏迷不醒啊?”
顾水璃听着他们一口一声的“奇怪”,不禁急得浑身冒汗,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出了血都不自知。
邓如筠早已为她倒了茶,正坐在对面和她说着什么,可是顾水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倾听大夫们的谈话上,连邓如筠说的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不一会儿,从门外又匆匆进来两个男子,一个穿着梁军的红色军袄,一个穿着墨色长袍。那个穿军袄的男子大声问着,“福州城来的大夫在哪里?”
“孙医士,胡医正,大夫们正在里间,快快请进。”邓如筠起身迎了上去。
两位男子点了点头,顾不上多言,便匆匆进了里间,加入了大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一时间,里面热闹非凡。
邓如筠便小声为顾水璃介绍道:“穿军袄的那位是随军的孙医士,穿长袍的是兴化府的胡医正,孟六哥的病一直由他二人诊治。”
正说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似乎十分气愤,“鄙人虽不才,但随军多年,处理大小外伤无数。孟将军的刀伤在右腹,所幸并未伤及内脏。虽然当时刀上啐了毒,但鄙人已经及时清理伤口,并确信毒并未扩散,又进行了缝合,之后也一直敷药,促进伤口愈合。现在伤口迟迟不愈,应该是另有其因,而绝不会是因为伤口处理不当。”
另一个声音道:“众位大夫,晚生也可以证明,孟将军受伤初期,人还十分清醒,经常有说有笑,说明当时伤口上的毒已经清除。只是为何现在不但伤口未能愈合,人也是越来越没有精神,隐隐还有中毒的迹象,晚生惭愧,实在学艺不精,无法查明缘由,还请几位大夫们认真诊治,查明缘由,对症下药。”
里面讨论得热闹,坐在外面的顾水璃更是心急。她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医,好歹现在也可以派上点儿用场,总好过这样干着急。
突然里面的讨论声停了下来,安静了会儿,听到一个声音惊喜地喊着:“孟将军,你醒了?”
顾水璃一下子跳起来,冲了进去。可是床边围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到孟云泽的身影,只听到他熟悉却极其虚弱的声音,“怎么……这么吵?”
“润甫……润甫……孟云泽……”顾水璃被挡在人墙外,只能激动地大声叫着孟云泽的名字。
“阿璃?……”孟云泽迟疑地问着,“我……是不是听错了?”
终于有两个大夫反映了过来,从床边让开,顾水璃挤了进去。
孟云泽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露出了腹部的伤口。伤了这么久,却仍未愈合,伤口上隐隐泛着青色,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顾水璃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她跪趴在床边,紧紧握着孟云泽的手,泪如雨下,“润甫……你方才一直躺着不动……好可怕……我……我好怕你醒不过来了……”
“傻姑娘……你……怎么来了……”孟云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伸出手想擦顾水璃的眼泪,可是牵动了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润甫,你不要动。”顾水璃按住他的手,看着他枯槁的面容,心如刀绞。她愤怒地扭头冲着身后的大夫们嚷道:“你们快想办法治疗他啊,你们不都是名医吗?干嘛都傻站着啊!”
大夫们都是面露尴尬之色,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让老夫先试试吧。”其中最年老的那位擅长治疗外伤的于大夫沉吟了会儿,开口道:“老夫打算清理孟将军的伤口,重新上药。”他看了看屋内的几个大夫,视线最终落在了顾水璃的身上,“待会儿还请顾小姐帮忙搭一下手。”
“那是应该的。谢谢于大夫。”顾水璃忙点头不迭。
孙医士却是哼了一声,“于大夫这样做,可是质疑鄙人用药不当?”
于大夫一派镇定,捋须笑道:“孙医士,你的医治方法并无不对。但是,既然那种方法始终不见效,总还得换一种方法试试才行啊!”
早已被大夫们的争吵声弄得一头雾水、焦头烂额的刘诠急忙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于大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起开始为期9天的旅行。旅行期间,虽然不能码文,不过幸好有伟大的存稿君全力支撑,可以在旅行期间做到日更。(*^__^*)
☆、难愈的外伤(中)
这位于大夫是雷厉风行之人,立即吩咐胜男去打热水,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医箱,准备处理伤口。
刘铨见状便带着其他的几个大夫先去客房安置。邓如筠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于大夫,小女子也可以留下来帮忙。”
于大夫正在埋头拿着医箱里的工具,头也不抬地道:“这里有顾小姐一个人便可以了,其他的闲杂人等还是请速速离去吧。”邓如筠一时语塞,涨红了脸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无奈地离去了。
这期间,顾水璃一直坐着床侧,紧紧握着孟云泽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孟云泽也是强撑着精神抬眸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眷恋。他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顾水璃都用手掩住他的嘴,摇头阻止了他。她附身在他耳旁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你只管安心养伤……”她看了看身旁一脸镇定、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刀具和药膏的于大夫,又道:“你放心,这次来的几个大夫医术都很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伤。”
孟云泽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里带着孩童般的依恋,像个乖巧的孩子。
他从来都是强壮的、无所不能的,哪怕是以前在云水岛上受伤的时候,也仍然能够坚强地挡在她的前面,独自面对一切艰难险阻,可是此刻却这样的虚弱无助。顾水璃心中酸涩,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微笑着看着他。
不一会儿,胜男端了一盆烧开的水进来。于大夫卷起袖子,清洗了双手和小刀,又将小刀置于火上烤了会儿。准备完毕,一脸凝重地对顾水璃道:“顾小姐,孟将军一直昏迷,老夫担心麻药会让他的昏迷加重,考虑再三,决定最好不用。我现在要割掉孟将军伤口上的腐肉,你和这位丫鬟务必要按住他,不能让他动弹。”他看着她们二人单薄的身体,皱眉想了想,问道:“要不,还是让两个男子进来?”
孟云泽摇了摇头,哑声道:“不用……我撑得住……”
于大夫便不再作声,专心致志地持刀处理伤口上的腐肉,刀锋割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分外清晰。每割一下,顾水璃的心便紧缩一分,她竭力稳住心神,带着鼓励的微笑,静静看着孟云泽。
孟云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牙关咬得紧紧的,额角的青筋暴起,抓着顾水璃的手更是握得她生痛。
顾水璃又心痛又紧张,她紧紧握着孟云泽的手,在他耳旁轻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润甫,等你伤好了,咱们带着八公回云水岛上去,好不好?咱们当初种的那些蔬菜和棉花现在只怕正在开花结果呢……春天到了,漫山遍野的春花一定美极了……我好怀念那片山谷啊……还有母羊和小羊,不知它们现在可好……”
孟云泽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握着顾水璃的手却丝毫未放松。他呼吸平稳,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神情一派安定,似乎在梦中回到了云水岛上的那个世外桃源。
于大夫终于处理好了伤口,他擦擦额上的汗,轻吁一口气,颇有动容地道:“老夫这些年来治疗各种大大小小的外伤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将军这样坚强的男子。”
顾水璃含泪看着孟云泽睡得安详的面容,无声地点了点头。又听于大夫道:“顾小姐,你随老夫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顾水璃起身的时候,孟云泽的手却紧紧抓着她的不放,她只好歉疚地看着于大夫。
于大夫叹了口气,“那就在这儿说罢。”他看了看胜男,“还请这位小姑娘到门口守一下,不要让其他人等进来。”
胜男出去后,于大夫开门见山地道:“顾小姐,从方才孙、胡两位医士的讲述和老夫的诊断来看,孟将军之前的伤口处理和用药并无不当,但是他的伤情不但迟迟不愈,反而越来越严重,老夫觉得确有蹊跷。”
顾水璃心中一惊,“您是说……”
于大夫点点头,“老夫怀疑有人下毒。”
顾水璃猛地坐直了身体,“怎么会这样?会是谁?”
于大夫望着窗外,沉声道:“肯定是有机会接触到孟将军的人。”他叹了口气,“这种下毒的阴私事情,越是大宅子里的大户人家越见得多,想不到军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痛心。”
“会是谁呢?润甫为人仗义,在军中人缘甚好,有谁会害他呢?”顾水璃看着睡得安稳的孟云泽,疑惑不解。大概因为见到了顾水璃的缘故,此刻孟云泽神态安详,面容放松,带着微微的笑意,不再像之前见到的一副愁容满面、憔悴枯槁的模样。
于大夫冷冷笑了笑,“只要是接触过他的人,都有可疑。孟将军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已是参将,他晋升得越快,就挡了越多其他人的晋升之路,也许是有人妒忌也说不定。”他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悲愤,“孟将军不计个人安危,一心为国,全力征战,想不到,伤他最重的不是倭寇,却是自己人。”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顾水璃,声音沉着稳定,“顾小姐,你放心,老夫一定会竭力治好孟将军。倭寇都没能将他伤得怎么样,若是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实在是我们行医之人的耻辱。接下来的时间里,孟将军就由你我二人照顾,无论是衣食,还是用药,千万不能让他人插手一步。”
顾水璃定定看着于大夫,泪光在眼中闪动,重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水璃亲自照顾孟云泽的衣食用药,她换掉了他睡的床单和被褥,他换洗的衣物也全由她和胜男两人打理。凡是进口的食物和药物,她都要用银针试过毒,再亲自品尝没有问题后,才让孟云泽进食。她还在孟云泽的房里安置了一张软榻,日日夜夜守候在旁边,端茶送水,贴身照顾。
于大夫也是一手护理孟云泽的伤口,亲自上药、换药、煎药,从不假手他人。同行的其他三位大夫见自己无用武之地,便纷纷提出告辞,却被刘诠强留了下来。他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多一个大夫就多一份保证。
在顾水璃和于大夫二人的精心护理之下,孟云泽的精神好了很多,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少,清醒的时候,他喜欢拉着顾水璃说话,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对不起。”
这一日,顾水璃喂孟云泽吃了饭,到院子里洗晒了衣物,一口气未歇,又马不停蹄地打来热水为他擦拭身体。孟云泽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越暖,歉意也就越重,一句“对不起”又是脱口而出。
孟云泽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军中都是粗枝大叶的男子,也没有人精心护理他。邓如筠虽然细心,但她毕竟是未婚女子,照顾孟云泽已属与礼不合,除了喂药,想必她也不会接触他的身体。所以,顾水璃来了之后,除了每日帮助孟云泽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之外,还时常用热毛巾为他擦拭身体,促进血液循环。她的这一做法也得到了于大夫的深深认可和赞许。
“润甫,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对不起?这几日,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顾水璃一边拿着湿毛巾擦着他的胳膊,一边笑着打趣。
孟云泽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睛定定看着她,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和深深的愧疚,“阿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直在食言……没能如约娶你,没有照顾好你……也没能保护好自己……”
顾水璃鼻子一酸,推开他的手,将手里的湿毛巾放在一旁的热水盆里浸湿,拧干后继续弯腰擦着孟云泽的胳膊,一边道:“所以你要快点儿好起来,你欠我的,以后都要一并还给我。”
她卖力地擦着,额上渗出了细汗也顾不得擦,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衬着白里透红的粉嫩脸庞,流露出一种天然的娇憨之美,充满了诱惑。
孟云泽抬起胳膊想触摸她的脸,顾水璃却没有发觉,转了个身去擦他的腿。孟云泽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会儿,无力地垂了下来,眸光一黯,看着顾水璃的背面,充满了挫败和无力感,颓然道:“阿璃,我这次受了伤,最怕的就是你会不要我了……”
“怎么会?”顾水璃停下来,转身惊讶地看着他,愣了会儿又忍不住笑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晚出征之前,你对我说,若我不能完完好好地回来,你便……你便忘了我,再找个男人……”孟云泽神色黯然,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害怕和委屈。
顾水璃呆了半晌儿,叹了口气道:“傻瓜,我那是赌气说的气话,你也当真?”她跪趴在床前,抚着孟云泽的脸,眼泪缓缓流了下来,喃喃道:“傻瓜,傻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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