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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深处有个家-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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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义父多少还是会考虑一番的。”
“乔公子,我想你也是很希望你义父能够同意招安的吧?毕竟,那样的话,你们既可以减少伤亡,也可以正常合法的做生意,于国家民族百姓而言,更是真正的幸事。”
乔子渊嗤笑一声,“胡至宗给出的条件的确是很诱人,只是不知道这番布局是否只是一个陷阱而已。毕竟,我义父和梁国官兵对抗多年,他们早就对他恨之入骨,视他为肉中刺、眼中钉,巴不得除之而后快……”他突然停住了话语,转而探究地看着顾水璃,“顾夫人,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为何还敢前来找我?我可是和那些杀人如麻的倭寇是一伙的,你就不怕我?”他眼神微暗,自嘲地笑了,“还有你那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夫君,他若知道我的身份,只怕恨不得亲手刃我为快。”
顾水璃愣了会儿,竭力稳住神色,“乔公子,我只是势微力薄的一介女流,无力左右任何局势。我只是同普通民众一样,惟愿早日结束战乱纷争,天下太平,阖家欢乐。毕竟,如果招安一事进行顺利,换得沿海太平,我家夫君也能够少些征战、少些风险。”
乔子渊盯着顾水璃看了会儿,突然又展露了笑颜,本有些疲态的面色立即生动,有了几分耀眼的神采,“说实话,顾夫人所盼也是乔某人所想,只愿一切稳妥顺利……”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能够如君所盼。”
接下来的话题就无法再深入谈下去了,毕竟涉及到真正的机密,乔子渊不可能透露给顾水璃。没一会儿,夏青青兴奋地咚咚咚跑上楼来,小脸发红,眼睛发亮,“顾姐……顾兄,你真的应该去看一看,有好多有意思的西洋品,看得我眼花缭乱呢!”说罢又看着乔子渊,“乔兄,我喜欢那个可以放在怀里的钟表,你优惠点儿卖给我吧!”她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你们的钻石会员呢!”
乔子渊轻笑,“那是自然,只要夏兄弟喜欢,价钱都好说。”
几个人下了楼梯,正好便捷酒楼的伙计将顾水璃和夏青青两人的分成送了过来。夏青青直接用这笔钱买了几件西洋品,撺掇着顾水璃也选了好几件。两个人告别了乔子渊,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程。夏青青是因为满载而归,顾水璃则是因为看到招安一事平稳推进,乔子渊一切平安,而心下宽慰。
接下来的日子,顾水璃守在家里,一心一意等着孟云泽打完仗平安回来。她收到过孟云泽的几次家信,信中的内容如往常一样,简单介绍了一下近况,表达了对她的思念,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是只字未提归期。
顾水璃也给他写过信,信中委婉地提出她能否继续前去帮助他作战,不过孟云泽立即回信拒绝了她。他表示,毕竟他现在只是协助作战,作战的战略部署和决定权在广东将领一方,而且,他实在不愿意顾水璃继续跟着他受苦,在一群陌生的男子面前抛头露面。
顾水璃只好安分守己地守在家里。她现在已经成为孟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处理了红。袖之后,吴妈妈之流再也不敢和她作对,而是对她言听计从。顾水璃也照样倚重吴妈妈,孟府上下一团和气。
现在最忙的是翠翠,她继续跟着吴妈妈学着管事,因为顾水璃打算以后翠翠成婚了,留她在身边做管事妈妈。而翠翠和张峰的婚事已定,就在年内完婚,翠翠忙着管事之余,还要准备自己的嫁妆。
可是准新郎官张峰此时却跟着孟云泽去了广东的战场。当日孟云泽出发时,本来只带了王虎,打算留下张峰继续保护顾水璃,同时也方便他筹备婚事。只是张峰也是有志气之人,他想在成婚前再立些军功,受些奖赏,也好风风光光地成婚,因此执意请命跟着孟云泽去了广东。
令顾水璃庆幸的是,孟云泽他们此次出征,并未带上猎犬随征,所以八公也留了下来,顾水璃隔三差五地便将八公接回孟府住一两日。八公已经长大了许多,高大勇猛,动作敏捷,但是它对顾水璃的依恋之情却一如既往,只要见到顾水璃,就欢快地围着她打转,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最害怕八公的小桃也慢慢不再恐惧它,有时候也大着胆子尝试着用手摸一摸八公光滑的皮毛,八公便会友爱地蹭着小桃的手心,令小桃又惊喜又新奇。
顾水璃有时候也和夏青青一起出门,逛逛街,购购物,在便捷酒楼吃吃饭,他们后来又去了几次宝昌隆,但是再也没有见到过乔子渊。
乔子渊的消息仍然源源不断地从夏青青那边得来,他仍然和胡至宗相交甚密,据说已经成为巡抚府的常客。顾水璃猜想,看来招安一事仍在商谈之中,大概王振海一方还是疑心甚重,所以让乔子渊继续与胡至宗紧密联系,打探他的诚意。顾水璃通过和乔子渊的两次对话,感到乔子渊应该也是赞成招安一事。以她对乔子渊的接触和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嗜血好战、残暴冷酷之人,想来他之所以会和海盗们一起,做着为虎作伥的事情,也有着他的不得已,毕竟王振海是他的义父,这是他无法选择的事实。她想,乔子渊之所以热衷于捐款捐物、做善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宝昌隆树大招风,不得不以善举作掩护,另外在很大层面上也是为了恕罪吧!
只是令她疑惑不解的是,既然王振海是海盗,乔子渊的义母怎么会甘心嫁给他?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段时日,想到后来她自嘲地笑了,穿越女不见得就一定都是正义凛然三观正,看来她以前仅仅因为乔子渊的义母同为穿越者,就对她心生亲近,甚至爱屋及乌地对乔子渊也有了好感,现在想来实在是幼稚之极,也是可笑之极。不过幸好到目前为止,乔子渊对她都只有帮助,而没有伤害。
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底,秋日的凉风吹黄了树叶,吹落了残花,平夷院的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银杏叶,走在上面沙沙作响,小红他们却不敢去扫,因为怕打扰了正在室内酣睡的顾水璃。
顾水璃近来特别嗜睡。不知是因为秋高气爽,气候宜人,还是因为前几日收到了孟云泽的来信,得知他已经成功击退了广东的倭寇,不日即将返程归来,心情放松之下,她便睡得格外香甜,晚上一觉睡到天亮还不够,白天也时常犯困,要回房里补眠。
这一日,天气晴朗,和风徐徐,顾水璃如往常一样在房里午睡,小桃偷了个闲,陪着翠翠出门去买嫁妆,留下小红在顾水璃身边伺候。
顾水璃睡得香甜,正做着孟云泽得胜归来、两人团聚的美梦,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小桃惊慌的声音,伴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踩得地面上的落叶沙沙作响,“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顾水璃从美梦中被惊醒,一阵心惊胆战,猛地坐了起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莫非孟云泽出事了?
转眼间小桃已经气喘吁吁地进了房间,顾不得行礼请安就冲到了顾水璃床前,一边对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的小红道:“小红,你……你快出去,把门关上,我有紧急事情要禀报夫人。”
小红经过他们的调。教,懂事了许多,也忠心了许多,她并不多话,点点头便向门口走去。走到门槛处又听小桃嘱咐道:“翠翠随后也会回来,你看好门,连她也不要进来。”
小桃出去关上门后,翠翠又对顾水璃解释道:“奴婢比翠翠跑得快,一口气就跑回来了,她还在后面,只怕马上也要回来了。”
顾水璃见一向沉稳的小桃露出了少有的慌乱之色,不禁更是紧张,连声问:“小桃,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们将军……”她面色发白,心跳如擂鼓,一时间,身子也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是,不是将军。”小桃见顾水璃紧张慌乱的模样,急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贸然惊扰了夫人,害得夫人担心了。”
顾水璃听闻不是孟云泽有事,立即安定了许多,她身子一松,靠在了床头,又问:“小桃,你起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小桃谢过顾水璃,起身后贴心地在顾水璃背后放了一个靠枕,又掖了掖她的被子,这才道:“夫人,您听了别着急,好像是胡巡抚出事了,乔公子那边,大概也是形势不太好……”
☆、风云突起时(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水璃又坐直了身子,紧张地问着。
小桃便细细道来:“午膳后奴婢见您睡得正熟,便陪着翠翠一起出门去街上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合心的物品,买来充作她的嫁妆。我们走到了宝昌隆门口,却见一向生意兴隆的宝昌隆居然破天荒地关上了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奴婢知道您一直关心宝昌隆的情况,便急着赶回来告诉您这个消息。走到巡抚府的时候,又见巡抚府门口一反寻常地围了许多的士兵,他们都是全副武装,不像是守卫,倒像是在封锁巡抚府。奴婢在街上打探了一下,这些士兵好像是安王府的。”
“宝昌隆关门了,巡抚府被封锁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顾水璃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还有,怎么又冒出来了个安王府?”
小桃也是疑惑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见那些士兵一个个凶悍蛮横,不敢多问,也不敢多呆,就继续往府里赶。经过福州知府衙门的时候,看见门口贴了告示,围了好多人在看。奴婢一时好奇,挤进去问了问,据说是一个叫王振海的大海盗被官府抓住了,现在就关在福州府衙的大狱里,明日午时三刻就要斩首示众。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都称杀得好,大快人心。”她紧张地看着顾水璃,眼睛深处闪着惧意,“夫人,这个叫王振海的是不是和乔公子有什么关系啊?”
顾水璃脸刷的白了,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这段时间,她因为身体不适,足不出户地在家里关了几日,没有打听外界的情况。她还以为招安一时正在顺利进行,想不到才几日功夫,居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听小桃的描述,无疑是招安一事已经失败,王振海被俘,即将被杀,胡至宗也被控制,只是不知乔子渊现在如何了?
她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安王府又是怎么回事?久远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她在庆丰楼第一次见到乔子渊的时候,他就是带着伤被安王府的人追杀,这才不得不避到她的包房,从此开始了两个人的牵绊……可是她明明记得后来乔子渊曾经说过,他和安王府的矛盾已经解决了啊?
顾水璃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走,咱们出门去。”
“夫……夫人,咱们去……去哪儿?”小桃愕然,结结巴巴地问着。
“既然宝昌隆已经关了门,那咱们先去巡抚府看一看。”顾水璃已经匆匆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
小桃慌忙帮助顾水璃穿外衣,一边劝道:“夫人,巡抚府已经被封锁了,您只怕进不去啊!”
顾水璃微愣,随即摇了摇头,毅然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们从后门进去,就说找于夫人,也许能够行得通呢。总比关在家里干着急的好。”
小桃无奈,只好匆匆帮顾水璃穿好外衣,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两个人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翠翠刚刚气喘吁吁地回来,正在门口和不让她进门的小红理论。
“夫人,您起来了?”翠翠见门打开,急忙迎了上来,又嗔怪小桃,“你方才怎么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让我好一通找。”
顾水璃也来不及和她多说,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吩咐翠翠:“我有急事带着小桃出一趟门,你和小红在家里看好院子。”她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转身对小红道:“你快去厨房取几块熟牛肉包好,直接送到大门口,我在那里等着你。”
*****
顾水璃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也许这一趟不会有半点收获,但是内心的不安驱使着她不得不走这么一趟,而不是毫无作为地待在家里。她不愿兴师动众让其他人知晓此事,便没有架马车,而是带着小桃步行往巡抚府走去。所幸巡抚府和孟府相距不远,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巡抚府的后门口。
后门在一条幽静的偏巷里,此刻门口果然也站了几个士兵,只是没有前门那么紧张肃穆。士兵们看到顾水璃带着小桃走近,立即将手里的长。枪对准了他们,呵斥道:“什么人?”
“几位军爷,”小桃笑嘻嘻地道:“我们是孟参将府里的。我们夫人刚制了些熟牛肉,吩咐我们给于夫人送来。”说罢将手里的熟牛肉打开给他们看。
一位士兵道:“小姑娘,快回去吧,现在外人不能随意进出巡抚府了。”
顾水璃上前,讨好地笑着:“军爷,只不过是几块熟牛肉而已,我们如果不送进去,回头在我们夫人那儿交不了差啊。你们行行好吧!”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明日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人,还吃什么熟牛肉。你回去告诉你们夫人,以后不要再和巡抚府的人交往了,免得引火上身。”
顾水璃更是心惊,表面上却仍是努力带着笑意,“这位军爷,瞧您说的,是否继续交往是我们夫人决定的事情,我们现在只是要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她稍稍收敛了笑意,加重了语气,“再说,巡抚大人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官员,是皇上看重的人。我不知道几位受谁人指使,守在这儿,我只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了一番,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士兵道:“孟参将的顾夫人我略有耳闻,她曾经随军出征,帮助制作将士们的伙食,还亲自护理伤兵。我家小弟在泉州作战受伤的时候,还有幸受过顾夫人的看护……”他看向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士兵,“据说顾夫人制作的熟食甚是美味,我家小弟回来赞不绝口。听说,巡抚府里的于夫人也很爱顾夫人做的熟食,还经常请她上门指导制作方法。大概顾夫人还不知道这一突变,所以仍派人送了熟牛肉过来吧!”
小头目犹豫了下,点头道:“顾夫人在军中的义举我们都有耳闻,我们对孟参将也甚是仰慕……”他看向顾水璃,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你们速去速回,送完了东西就立刻出来。我们弟兄几个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换岗了。你们若出来晚了,换班的弟兄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放你们出来了。”
顾水璃千恩万谢,又让小桃取出一块熟牛肉送给他们,“几位军爷,想必你们站在这儿也是又累又饿了。这牛肉是我家夫人亲自做的,是熟食,可是直接吃,你们尝尝鲜?”
小头目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收下了牛肉,又命士兵打开了巡抚府的后门,只见里面正守着一个愁眉苦脸的看门婆子。顾水璃之前经常出入巡抚府,这婆子自然也认识她,此刻,婆子看到门打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叫了出来:“顾——”
小桃急忙上前打断了她,“刘妈妈,我家顾夫人刚做好了些熟牛肉,给于夫人送些来。您快带我们去找于夫人。”
刘妈妈连连点头应下,又害怕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士兵,也不敢再多话,带着顾水璃他们就往宅子里面走。
守门的士兵见状,更加不疑有他,便在门口嘱咐了一声“速去速回,不要耽搁。”就关上了门,分食那块熟牛肉去了。
刘妈妈领着顾水璃和小桃一路埋头不语,很快便到了于夫人的花厅。丫鬟进去通报的时候,顾水璃站在门口,心中感慨万千,只觉得一个多月未来,这里俨然已经变了一个世界。虽然花草树木依然茂盛,亭台楼阁依旧雅致,但是处处却充满了死气沉沉的、颓败的气息。路上偶然见到一两个丫鬟婆子,也都是面色惊惶,紧张不安。
于夫人得知顾水璃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上门拜访,立即走出来迎接。顾水璃吃惊地看到于夫人老态毕现,双目红肿,面皮浮肿,未施粉脂的面颊上布满了细纹和斑点,还有无法掩饰的泪痕。
“顾夫人,你……你怎么来了?”于夫人看到顾水璃,又是惊讶又是感慨。
顾水璃急忙上前见过于夫人,时间紧迫,她也不多寒暄,凑近了于夫人在她耳旁轻声道:“于夫人,我是来见胡巡抚的。门口守门的士兵只给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还请于夫人行个方便。”
于夫人之前参与了胡至宗设计顾水璃送信一事,此刻也隐隐明白顾水璃的来意,她也不多说,拉着顾水璃的手就进了花厅,随口吩咐身边的一个丫鬟,“雅竹,你快去书房把老爷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又对其他的丫鬟们道:“你们都守在门口,一个都不准进来。”
一直紧跟着顾水璃的小桃闻言不安地看着顾水璃,面带询问。顾水璃犹豫了下,点头道:“小桃,你也在门口等着吧。”说罢跟着于夫人进了花厅。
☆、风云突起时(下)
于夫人拉着顾水璃进了花厅,一进门就掉下泪来,“顾夫人,这样危急的时候,你怎么就冒险跑进来了?”说罢,拉着顾水璃一同坐在罗汉床上。”
顾水璃急忙掏出帕子递给于夫人,问道:“于夫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突变?”
于夫人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这两个月以来,我家老爷费尽心思和那乔思源商谈,终于说动了他,又通过他联系到了王振海,说服了他同意被招安。前几日,我家老爷下令释放了王振海的老母和二子。昨日,王振海前来拜见我家老爷,两个人本来在书房里密谈,突然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闯了进来,带走了王振海和他的随从,又将我们巡抚府给封锁了起来。”
“那些士兵是谁的手下?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封锁巡抚府?”顾水璃吃惊地问着。
“是安王那老东西!”随着一声苍老悲愤的声音,胡至宗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数月未见,胡至宗的须发白了大半,布满血丝的双眸中充满了疲态和愤恨,他腰部佝偻,步伐不稳,远没有上次见到的那种精气和锐气。
顾水璃忙起身见礼。胡至宗点了点头,随意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自嘲地问道:“顾夫人,这样特殊的时刻,你冒险进府,莫不是来找老夫兴师问罪的。”
顾水璃摇头,“胡大人,我记得半个多月前见了一次乔子渊,当时他说招安一事进行地甚是顺利。方才于夫人也说那王振海已经同意前来招安,为何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胡至宗冷笑,“本来一切都按老夫的计划进行,谁知安王那老东西暗中布下了局,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招,让老夫猝不及防。”他深深叹了口气,“老夫更担心的是,若杀了王振海,他的手下为了报仇,必然会展开更激烈的反扑。沿海危矣,老夫之前的努力也都功亏一篑了啊!”
顾水璃闻言心情更是沉重,想到了她主要的来意,急忙问道:“胡大人,宝昌隆已经关门了,不知乔子渊现在在哪里?他是否也连同王振海一起被抓了?”
“你放心,那小子机灵得很,此刻应该没有事情,但是时间长了就说不准了。”胡至宗继续道:“昨日老夫和王振海在密谈的时候,乔思源并未进来,而是单独在另一间房里休息。后来安王的手下带走王振海和他的手下后,老夫去那间房查看过,已经空无一人,我想他应该已经趁乱逃出府了。”
顾水璃闻言松了口气,又听胡至宗道:“不过逃得了今日,也难逃以后啊。安王已经提前上奏皇上了,他昨日来的时候带来了皇上的密旨,说王振海背华勾夷,罪逆深重,命就地枭示,其手下一律捉拿归狱,从严审判。还说老夫纵容海盗作乱,招安之策实为不妥,要革职待审。朝廷派来问罪的官员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老爷,那可怎么办啊?”一旁的于夫人六神无主地问着,又啜泣了起来。
胡至宗烦躁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老夫也不能强出头了啊!”
顾水璃闻言愤然道:“胡大人,当初您可是应允了不会伤害乔子渊,我才会同意替您送那封信,还数次帮您劝说乔子渊。王振海也是因为您招安一说才前来投诚,您这样做,太不道义了,与出尔反尔的小人又有何区别?”
胡至宗瞪着顾水璃看了半晌儿,却无力发火,只能颓然道:“事到如今,老夫也没有任何挽转的能力了啊。老夫为招安一事经营多年,当今圣上已多年不主事,自从几年前镇远侯萧定邦被满门抄斩后,现在朝廷都是大太监刘振和宰相张鸣德二人把持。老夫虽然极其不耻这二人的为人,但为了抗倭大业,这些年来也不得不和他们虚与委蛇,昧心去讨好他们。老夫招安的计谋曾经向张鸣德请示过,他虽然未明确表态赞成,但也未反对,可以视同默认……”他深深叹了口气,又是悔恨又是悲愤,“却不知这个一向不理政事的安王为何突然参与此事,又怎么说动了张鸣德或者是王振,引得朝廷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下来。老夫若再在此事上多言语,不但毫无用处,还会被老夫的政敌抓住把柄,趁机落井下石,老夫一人之性命倒不要紧,只是老夫整治东海海防多年,只怕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啊!”
“为何安王会破坏招安。您和他有仇怨吗?”顾水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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