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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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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见人群中挤出一个妇人,历石阶而上轩辕台。她腰束围腰,手中一把菜刀,便似刚从厨房煮了饭出来一般。
松云道长却不敢小觑她,心知越是顶尖一流的高手,武功越是深藏不露,看不出一丝痕迹,这妇人看似弱不禁风,一旦发作起来,定当惊天动地。当下打个道稽,道:“适才女侠说我名门正派尽多虚伪之徒,此话从何说起?”
那妇人正眼也不瞧他,道:“前番石宝寨抢《武林秘笈》,这次王屋山争玄女赤玉箫,尽多你名门正派的人。名门正派号称行侠仗义,行的什么侠?仗的什么义?”
松云道长先是一愣,才道:“女侠怕是误会了。我五宗十三派之所以参与此会,原是为不让玉箫落入歹人手中,以免更多争斗,实是一番苦心。”
那妇人“哦”了一声,冷然道:“看来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么河北‘五虎断门刀’马绝尘呢,也算是道长行侠仗义杀的啰?”
这一问甚是厉害,松云道长当场就给她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又道:“马大侠既非魔教妖人,与你五宗十三派又无梁子,可是……可是他父子三人死在你手中,这且如何说?”她一问接着一问,甚是凌厉。
松云道长半晌方道:“马大侠父子三人的死确与贫道有关。贫道也深感后悔,曾赴石家庄拜祭过一回。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就算贫道为他偿命,他也活不过来。”
那妇人道:“你说对了,正要让你偿命。”举起菜刀,冲向松云。
松云道长一呆,见她身法古朴,寓巧于拙,似乎含了极深奥的武理,看似平平无奇,必隐伏极厉害的后着。想及此急侧身闪开,细瞧她武功来路。却见她单手握刀,有如砍瓜切菜一般,跑起来极是笨拙,似一点武功也不会。但越是如此,松云道长越不敢轻易涉险。心想万一败在一个妇人手中,岂不教武林同道笑话?
台下群雄大为奇怪,那妇人明明一点武功也不会,为何茅山道士对她退避三舍?也不知他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那妇人菜刀向松云道长掷了过去,嘡啷一声,却不知怎么脱手坠地,差些伤了自己。那妇人嘴一咧,双眼盯住松云道长,却不拾刀,眼光甚是怪异。
松云道长全神贯注于她,不知她委刀于地意图何在。两人谁也不敢先动,如此良久。
台下有人道:“这两人干瞪眼作甚?比眼大么?”另一人道:“你就不懂了,茅山派有门绝技叫‘勾魂术’,以双眼勾人魂魄。松云道长竟施出这项绝技,这妇人离死不远了。”又有人道:“非也非也。若说是勾魂术,松云老道脸上就不会显出惧意来。想是二人以双眼斗法。你们没听过‘以眼光杀人’这门神功么?”又一人道:“松云老道的武功比起武圣人王阳明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他怎么会那无上神功?”还有人道:“胡说胡说,眼光也能杀人,当真异想天开。”
当年日本国第一高手伊藤一刀斋拜会武圣王阳明,两人盘坐,四目相对,三天三夜目不交睫,终于伊藤一刀斋认输道:“你胜了。”王阳明道:“我只胜你半招。”两人虽未交手,但在两人的冥想中已经过一场惊心动魂的大战。这件事轰动武林,百年来一直是武林人津津乐道的经典。
这时台上两人已僵持了一两盏茶的工夫。松云道长见那妇人肩头微动,心道:“来啦。”深知这一击蓄劲已久,当厉害非常,须得先发制人。急运劲于拂尘,向那妇人重重击去。
就在拂尘将击中那妇人面门之时,松云道长见她还不闪避,心中惊疑:“莫非她真的不会武功?这一击岂不要脑浆崩裂?”可此时已来不及收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飞来一粒石子,正中拂尘柄。拂尘被打歪了去,却也扫中那妇人面颊,顿时血流满面。
众人正在奇怪之际,台上人影一晃,有人磔磔怪笑几声,那妇人随即不见。
松云道长如见了什么可怖的物事一般,喃喃自言道:“是他……就是他……”便如疯了一般,举拂尘朝身周乱舞。
茅山派弟子当除道:“不好,师父失心疯又犯了。七师弟,你带的药呢?”他拿来药丸急忙奔上轩辕台,刚想张口说话,松云道长叫道:“你没有死,你装鬼吓我……”拂尘挥出,卷住当除脖子用力一送,当除掉下轩辕台,人未落地,早已断气。
茅山派众弟子眼看着师尊出丑,却只顾为当除收尸,谁也不敢再上台。
台下有人道:“这道人伤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如何就变疯了?”有人道:“名门正派的掌门像什么样子?”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真机子一皱眉,心想瞧情势非得自己出马不可,但大角色尚未出场,自己不能上台,只好走到台前,朗声说道:“诸位,那妇人虽不会武功,但有魔教妖之人大众广庭下救走她,就与妖人有重大干连。松云道长为魔教所害甚惨,适才妖人现身,以致神智失常。”
众人一听那妇人与魔教有关连,大都半信半疑。有的不禁细瞧身旁之人,生怕妖人便在左近。
忽听一人大声道:“真机道长你看错了吧?我瞧着那人是河北‘五虎断门刀’马绝尘,就是他,就是他的笑声。还有那个妇人,啊,我想起来啦,她是马绝尘的表妹。……”说话的是关中岳。他虽暂时失明,却从笑声听了出来。
群雄闻言,又议论纷纷起来。有的道:“马绝尘是谁啊?倏忽来去,练的什么妖法?”有的道:“马绝尘不是死在石宝寨了么?看来这又是谣传。”有的道:“真机子身为武当派掌门、五宗十三派盟主,怎会看走眼?必是妖人无疑。”
真机子问道:“关大侠确信他是马绝尘马大侠么?”
关中岳听他声音极有威势,心中不禁一凛,嗫嚅道:“是,但也可能不是……”
当日下葬马绝尘时,关中岳偷偷去拜祭,得知一件怪事:马绝尘的尸身一夜之间不见,只余一具空棺。其亲属对外秘而不宣,故江湖上都以为马绝尘死了。但关中岳仍相信他还活着,自己好几次遭宿敌袭击,多亏一个神秘人物暗中相助才化险为夷。那神秘人物若不是义兄,又会是谁?然而马绝尘与自己反目,欲杀自己而后快,怎会舍命相救?自己内心愧疚,时常相信义兄,难保刚才不是幻觉。这么一想,他便不敢再作肯定。
松云道长仍在台上疑神疑鬼,惊恐万状。看台上云板三声,顾大嫂开言道:“既然松云道长神智失常,不便动武,请下台将养吧。”
言罢,立在轩辕台四周的四名少女飘身上台,向松云道长围上去。松云道长未及出手,身上四外穴道已被点中,接着身子凌空,被那四名少女托住四肢,抬到台下。
台下群雄看了无不惊奇,松云道长虽然失常,武功非但未失,拂尘舞起更较平日更难硺磨,岂料竟被古月山庄的四名使女轻易制服,古月山庄的武功当真匪夷所思。都想:“使女武功已如此了得,那庄主的武功岂是泛泛?此次英雄大会,多半会最后出场,技惊四座,拔得头筹。本来嘛,他夺得了玄女赤玉箫,又岂会轻易拱手让人?”
这时台上无人,好一会儿竟无人上台。台西北忽然喧闹起来,有人道:“台下不许打架,要打到台上去。”话音刚落,两名汉子挤到台前,一人道:“上去就上去,谁怕谁?”
他想跳上轩辕台,一纵身却只及台腰,连跃三下皆是如此。有人哄笑道:“似你这般蠢才,也想上台打擂么?岂不笑煞人也?”
另一汉子径直历阶而上,向四周作个揖,道:“洒家出门一时仓促,未及携带兵器。哪位仁兄,烦借一样兵器使使?”
台下有人问道:“你使何兵器?”
那汉子道:“不限,但刀枪剑戟棍叉皆可,洒家十八般兵器样样能使。”
有人扔上台一柄宣花斧,波的一声,将台上的青石板也打碎了。那汉子上前,双手握柄,提了两下,甚是吃力,便道:“这斧子少说也有六七十斤,虽说较洒家平日练功用的大刀轻了十来斤,但对付眼前这位连台子也上不来的仁兄,实在是牛刀小试。罢了,洒家与他空手对空手,才显出洒家的本事。”
台下那人见他是个浑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好上台取回自己的斧子。
台下汉子攀住台缘,欲图爬上去。台上那汉子含笑看着他,道:“算了吧,仁兄,回家练个十年八载再来。你这副模样儿也来打擂,岂不小看了天下人?”
台下汉子道:“十年再来?那时还有玉箫英雄大会么?‘玉箫英雄榜’没我的大名,要大大的逊色哩。”这人眼见爬不上去,最后由石阶上台,打个四方拱道:“在下大号‘圣手仙猿’,最拿手的就是夺人兵器。今日秋高气爽,群雄毕集,在下不揣冒昧,登台献艺。幸会幸会!”
先上台那汉子道:“巧了,洒家外号‘神手大侠’,无论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还是外五行的奇形兵器,到洒家手中都运用自如。你这圣手能夺得过我这双神手么?”
“圣手仙猿”道:“那是当然。我的‘自在八破’无论长剑短戟,还是明枪暗箭,无所不破,手到擒来……”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吹嘘自己本事如何如何高明,唾沫横飞,没完没了。台下有人叫道:“你说你的矛利,他说他的盾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高下自见分晓。”
“神手大侠”一听有理,突然一拳挥出,正中“圣手仙猿”鼻梁,顿时鼻血长流。“圣手仙猿”一把抓住“神手大侠”耳朵,两人就此翻倒在地,捋胳臂抱腿,乱打一气。
天坛峰高手云集,各有所图,必有一番血腥争斗。这两个浑人插科打诨,一番胡闹,众人于紧张的气氛中倒是轻松不少。这时忽听吼声如雷,有人跳上台去,说道:“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岂容无赖在此厮打?”话声中双掌齐出。两个肥大的身躯连滚数下,掉落下台。
少冲见上台之人须发如戟,一双豹子眼,直鼻阔口,长相凶恶,认得是雷震天。朱华凤低声说道:“恶人谷的‘气包’到了,南宫破败只怕也来啦。”
雷震天陡一现身,台下人声如沸。武林中受“五毒”荼毒的人所在不少,见了仇人,分外眼红。当下便有三人同时跳上台,也顾不得大会单对单的规矩,各施狠招,向雷震天攻去。
雷震天迎斗三人,毫不惧怯。不一会儿,台下又跳上两人,正是彭素秋和沙老鬼。沙老鬼叫道:“三对一,欺负咱们恶人谷无人么?”
二人上前捉对厮杀,成了单对单的局面。五毒最厉害的莫过于背地使坏的手段,而与人动武,虽也可以用上两招,毕竟有限。那三人有过教训,早有防备。不久,雷震天被一使双节棍的汉子打落下台,小臂骨折。他兀自不服,南宫破败按住他肩膀,瞪了他一眼。雷震天怒道:“你不去帮自己人,反来拦我干么?”他一气之下,竟不顾南宫破败谷主之尊,向他大吼大叫。
秦汉见南宫破败眼中已露杀机,忙拉住雷震天道:“老四息怒,让为兄代你去好了。”
他身形微晃,人已上台。
丁向南一见秦汉,便欲上台。真机子拦住他,道:“杀鸡焉用牛刀?‘五毒’这等小角色用不着丁兄出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你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
丁向南一想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虽屡有出场,但大都是五宗十三派的人。对手中的厉害角色却还没一个现身。为了顾全大局,只好暂把报仇的事放下。
秦汉提了个铁葫芦,先不加入战团,把酒喝了三大口,细观那使双节棍汉子的路数。突然铁葫芦向上一挺,打在那汉子下巴上。那汉子一个趔趄,吐了一口血唾,又即舞棍上来。
秦汉使出醉拳来,有时将倒未倒,喝上一口;有时急走几步,却突然定身,让人难测难料。过了十几回合,便将使双节棍汉子打下台。那汉子虽欲报仇,但若再上台,只怕为群雄耻笑,只好另寻机会了。
秦汉料理了一人,便在旁掠阵,细瞧另两人武功。见一人使的是广西黎家刀法,另一人却不知甚拳,如龙之缩骨、虎之扑食、马之疾踢、蛇之拔草、鹰之抓攫,较之五形神拳所象之形远为更多,但威力却远逊五形神拳,破绽也较之多多。恐怕是新创出的拳术,未经实战改进。
他猜的不错。这名青年汉子姬际可,乃山西蒲州人,在终南山见鹰熊相搏,心有所悟,理会一本形散万株的拳法,前后各六式,以形取意,意自形生,名为形意拳。这次参与玉箫英雄大会,本为观摩而来,但仇人相见,按耐不住,便发硎新试。
秦汉看了良久,突然跳进圈中,左手一招华拳,右手一记醉拳。那两人刚反应过来,身上已然中拳。彭素秋、沙老鬼跟着一招紧似一招,直将他们逼下台去。
姬际可叹了口气,向台上道:“你使的是华山派的华拳么?”
秦汉漫不经心的道:“是,也不全是。”
姬际可摇了摇头,下山去了。日后他对形意拳细加改进,终于流传百世,更传言他在终南山得岳飞十大要论,附会拳术为岳飞所创,这是后话。
沙老鬼立身台上,心中甚喜。他内伤经南宫破败疗治,已然大好,便想邀斗蒲剑书,当下大声吼道:“蒲老匹夫,你有种的上台来与老子斗三百回合……蒲老匹夫,你在哪里?上台来啊,……”
他来得晚了,不知蒲剑书早已上过台。吴不知、赖文定等阳明派弟子手按剑柄,只等师尊一声吩咐,便即上台。而此时的蒲剑书,心中只有那位连名姓都不知的避世高人,对武功已然心灰意冷,对沙老鬼的叫阵充耳不闻。
台下群雄许多人不知沙老鬼叫的“蒲老匹夫”究是何人,心想这姓蒲的若非未到场便是一个懦夫。
正议论间,忽见台上娉娉婷婷走来一名红袖女子。少冲只觉眼前一花,脱口叫道:“苏姑娘!”
那女子正是苏小楼。只见她立身台上,一脸怒容,说道:“秦汉、彭素秋、沙老鬼,只有你三人么?毛亮、雷震天呢?”
雷震天一听提到己名,高声叫道:“我在这儿。”他只盼古月山庄一名话,允许自己上台,心想:“老二早来一日,这会儿也不知身在何处。五毒联手,才有好戏瞧呢。”
却见苏小楼缓缓抽出宝剑,道:“五毒害我苏家灭门,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本姑娘先料理你三人。”
话才毕,台下的山庄少女欢声叫道:“红楼妹妹,为咱们古月山庄增光添彩啊!”“红楼妹妹,不用怕,咱们古月山庄的武功天下无敌,你先打头阵,还有咱们呢。”
少冲、朱华凤闻言才知,昨晚那红衫少女所称“红楼小妹”便是苏小楼。朱华凤道:“原来苏小妹进了古月山庄,这等肮脏的地方,岂是她呆的?”
台上秦汉等三人听了苏小楼之言,尽皆失笑。秦汉道:“小贱婢,我不来寻你,你倒来自投罗网。你以为你是古月山庄的人,我就奈何不了你么?三妹,你打发她吧。免得让天下人耻笑,说咱们三位高手合着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彭素秋冷冷的道:“你秦家的孽种,没的污了小妹的刀。这样吧,看在自己人份上,一千两银子。”
秦汉一笑,道:“三妹开口不忘钱字。欠着你便了。”
彭素秋道:“不行!你已欠了小妹五万三千两,远账未结,近账不赊。还是现的吧。”
秦汉气上心头,道:“这个时候你叫我何处去凑一千两银子?”
彭素秋脸一撇,道:“这个我可不管。”
两人眼看说僵,却听苏小楼冷笑几声,道:“那倒不必了。”说罢左手捻了剑诀,右手宝剑向秦汉刺到。
秦汉见剑来得好生玄妙,不知如何化解,急忙闪开几步。彭、沙二人不知好歹,一使刀、一使掌围了上去。却见苏小楼人影一晃,已从二人缝中穿过,一剑刺中秦汉前胸,直透后背。
秦汉血流如注,脸上露出又是惊奇又是疑惑的神情。
彭、沙二人及台下群雄不禁看呆了。古月山庄众少女却齐声欢呼。
少冲本已走到台下,以待苏小楼遇险时好上台相救,忽见这幕情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苏小楼并不抽出剑柄,厉声说道:“说!谁是我的亲生爹娘?”
秦汉张口欲言,突然双目上翻,身子软了下去。苏小楼将他身子翻过来,从后背拔出一枚小黑钉。她一双冷目立即电扫台下群雄,冷声道:“是好汉站出来,何必躲在背后暗放冷箭?”
原来有人在秦汉要说话之时,突施暗器。这小黑钉喂了剧毒,见血封喉,发时既无声无息,台下人又多,当然无从查知下手之人。
群雄正在奇怪之际,苏小楼突然拔剑向沙老鬼刺去。沙老鬼急忙运掌相护。那知苏小楼的剑已架在彭素秋脖子下。彭素秋从未见过这等诡异奇幻的剑法,骇然之下,说不出话来。
苏小楼厉声问道:“你知不知?”眼角余光却留意四周,防着有人再施暗器。
彭素秋慌忙答道:“不知……真的不知道。”
沙老鬼见苏小楼背对自己,举起右掌,闪电般向她后背拍去。
台下见此变故,都是一阵惊呼。少冲要想相救,已是不及。
就在掌将及苏小楼之时,一剑突然从她腋下穿出。
沙老鬼只觉掌心一凉,已被剑对穿对过,顿时血流如注,迅即自手腕流到地上。
苏小楼抽回宝剑,自始自终没回头看过一眼。彭素秋看到这一幕,直是惊呆了。心想:“她是人,还是……鬼?”
苏小楼轻哼一声,道:“问也是枉费力气,姑且饶你们不死,去吧。”红影乍闪,彭素秋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血已自指间渗出,苏小楼却已在五步之外,剑在鞘中。料是苏小楼收剑之际给她破了相。
两人抬了秦汉尸身,急步下台,见了雷震天,雷震天脸色已变。南宫破败脸上不显喜怒,心中却存了老大一个疑问,心想:“这女子的武功高明得紧,似乎……嗯,却又不对。”
台下群雄见这美若天仙的少女武功深不可测,出手又如此狠辣,都觉惊奇。而最惊奇莫过于少冲、朱华凤、姜公钓、鲁恩等人,没料到原本一个文弱女子武功变得如此之高。若非她音容与苏小楼一般无二,还要疑她不是苏小楼。
少冲问朱华凤道:“苏姑娘的武功属何门何派?”
朱华凤沉吟道:“她武功各门各派的都有,又仿佛都没有,似乎出自百家而又自成一家。”
少冲点头道:“苏小妹家仇深重,若非遇明师指点,武功至斯,大仇焉能得报?”
苏小楼手擎宝剑,卓立高台,红袖飘飞,美人如玉,长剑胜雪。只听她朗声说道:“小女子不才,讨教铲平帮狂风堂姜老英雄的武功。”
姜公钓听点到自己,心中一凛,知她要报仇了。当下走到台下,鼓力纵身上台,向苏小楼打个拱,道:“洛阳睽别,一向少见,苏小姐安好?”
苏小楼福了一福,冷声道:“托姜老爷子的福,好得不能再好。”
姜公钓听她语含讥讽,心有愧疚,道:“中原镖局罹难一事,我铲平帮不该误信谣传,不辨真假。在此谨向苏小姐致歉。”说罢又向苏小楼一躬。他自觉以自己身份、自己年岁,向一个小姑娘行此大礼,足以抵消当年的罪责。
却听苏小楼道:“哼,想我苏小楼出身富贵之家,习惯了锦衣玉食、闲情逸志,突然飞来横祸,家破人亡,去受那风霜流离之苦,咽糟糠,披粗葛,还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死了倒也罢了,还要活着受罪。一门三十余口性命,岂是你一个‘歉’字了得?你铲平帮虽非罪魁,却也因你铲平帮而起。”
话声中抽出宝剑,以左手中指弹剑,震出呜呜之声,又道:“家仇未报头先白,匣中宝剑夜有声。中原镖局的血债,便以此剑与你了结。倘若三十招杀你不死,算你命大。”说罢左手捻了个剑诀,宝剑斜指。
姜公钓若在大会前,必会认为她疯了。但刚才已见过她手段,此时怎敢怠慢?便道:“血债血还,天公地道。苏小姐也别手下留情。”说着话摆个骑马蹲裆的架势,突然“呼”的一声,打出一拳。苏小楼挥剑一封,两人斗在一处。
只见台上一老者白髯飘飘,拳出力愈千钧,虎虎有声;一少女红袖飞舞,剑出神鬼难测,无声无息。一个是成名已久、纵横江湖几十年的一帮堂主;一个是藉藉无名、初出茅庐的弱质女流。
斗到第十六招时,苏小楼一剑横掠,削中姜公钓左手手腕。姜公钓右手摸出鱼竿,挡了一剑,一触机括,鱼竿迅即伸长,直指苏小楼咽喉。岂知苏小楼更快,未见脚动,身子已后滑五六尺,恰在鱼竿尽头,距她鼻尖仅半寸。
姜公钓暗自惊骇,鱼竿一抖,拌出丝纶金钩,遥击苏小楼。心想:“任你剑法厉害,但近不了我身,也是枉费。”金钩飞动,方位倏东忽西,让人难防。苏小楼好几次险此为其钩住,好在身法迅捷,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眼看将及三十回合,忽见她身形一闪,已转到姜公钓身后,一剑直刺姜公钓后心。
铲平帮帮众“啊”的一声惊叫,万料不到苏小楼于劣势中突施杀着。少冲当此时心中矛盾,一边为报家仇,天经地义,一边是自己人,插不插手都不妥当。也只是一念之间,苏小楼的剑已抵姜公钓后心。
姜公钓自知无幸,再拼也是枉然,心中一冷,鱼竿脱手,双眼一闭,但隔了一会儿,仍未觉剑到。却听苏小楼道:“三十招已过,我没能杀了你,你走吧。”
姜公钓转过身,道:“苏小姐手下留情,叫老朽……”
苏小楼脸一撇,冷然道:“谁手下留情了?这是你的运气。”
姜公钓大为有解,却又不便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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