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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佛系原配[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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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咬着嘴唇,觉得自己掌心发热,便暗暗深吸口气,瞪他:“程实说这件不洗明天要穿的!”
程漆一挑眉:“你记的倒清楚。”
陶枝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气。程漆就看见她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显得眼皮薄薄的,有些好看。程漆一时没说话。
空气中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静。莫名,但不讨厌。
过片刻,陶枝又睁开眼,一脸平静地洗衣服,仿佛僧人入定,彻底把他无视在外,程漆心头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他转过身大步向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边走边脱衣服。
陶枝余光瞥见,吓了一跳:“你、你——”
她话没说完,眼前便陡然一黑——那混蛋居然把外袍兜头扔到了她身上,宽大的衣服顿时把她裹了个严实。
“这件也洗了。”声音冷淡,扔下便走了。
陶枝这才手忙脚乱地把袍子扒下来,气得脸色涨红,愤愤骂道:“程漆大混蛋!”
但院子里已空无一人,只有依稀在空中飘散的味道。
方才衣服盖下来的一瞬间,她鼻息间尽是程漆身上的味儿,苦而甘,兼有一丝凉意,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她闻过的熏香,但是很好闻。
“刚换上的衣服,洗什么洗……”陶枝把他的衣服团成个团儿,搂在怀里狠狠捶了几下,然后抖开,直接晾在衣绳上。
“……大混蛋,谁给你洗。”
—
过了一周,程漆定下的芙蓉花苗才送来。
陶枝赏花会参加过不少,还是第一次看别人种花。阿婆要上手,程漆不让,自己撸了袖子弯腰挨个松土。他的脊背绷紧,衣服下露出结实的肌肉,窄腰长腿,身形挺拔俊逸。
陶枝敛着裙裾,蹲在花圃旁边,小心地戳了戳松软的土地,清澈的瞳孔里满是期待。
刚好程实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哼地嘲笑一声。
陶枝对他倒生不起气来,还觉得他模仿他哥的样子有点逗乐。所以等程实背着布兜趾高气昂地从她身边走过时,陶枝偷偷坏笑着推了他一个跟头。
“哥!她推我!”程实圆圆的屁股撅着,扑了几步才站稳,立刻告状。
程漆直起腰,锄头支着手心,没搭理他,却朝陶枝一扬下巴:“哎。”
陶枝抬起眼:“嗯?”
程漆勾勾嘴角:“过来把苗儿栽上。”
程实就当他哥给他出气了,冲陶枝“略”地做了个圆润的鬼脸,然后灵活地搬运着自己胖嘟嘟的身体,一溜烟跑了。
陶枝拍拍裙子站起身,拎起一株花苗看了看,花茎底下包裹着土球。她琢磨着,应该不难,就把苗苗放到土坑里,然后再填好土就是了。
她吸口气,一手托着花苗,一手拎着裙子,淌水似的踩到花圃的土上,小心地把花苗的土球放到程漆挖出的坑里,不偏不斜,挺直着立在坑中。
她用小铲子慢慢填土,最后干脆用手来归,填满花苗的坑之后,还用手压了压。陶枝好像已经看到它以后灼灼绽放的样子,扬起唇边的弧度,心中被期待和欢喜涨满。
这时,程漆冷淡又戏谑的声音不慌不忙地传来:“错了。”
陶枝抬起头,才发现他早就停了动作,不知道看了多久。
“没把底下的土疙瘩松开,你那苗儿根烂没烂都不知道,”程漆眼睛半睁,像是要看她怎么办,“就是没烂,它也会闷死。”
陶枝哪知道这些,立刻有些急,也顾不上追究他为什么不提前说,连忙一铲子下去,把珍贵的小苗苗刨出来。
好不容易救了出来,她捧着那个土球手足无措。眼神一飘,程漆就站在那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帮忙的意思。
陶枝咬咬牙,伸出细白的手指一点点去抠,但一不小心就会揪断它脆弱的根须,额上急出了汗。
程漆没看见似的,百无聊赖地活动了下脖颈,却没有走开。
半天之后他才听见细细的声音,不甘不愿的:“程漆……”
程漆睁开眼,勾勾嘴角:“叫我干什么。”
陶枝满手泥,狼狈地跪在花圃里,裙裾开成了一朵花。她抿抿唇,最后垂头丧气地把花苗举给他:“帮帮我……”
声音小得像蚊蚋,带翅膀似的,扑棱着往人心里钻。
程漆摩挲几下锄头的木柄,然后随手扔到一边的空地上,大步向她走过去。
“早求我不就好了。”
第7章 珍珠
程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土球底下一抠,再轻轻一转,土球就自动剥落了,连手都没脏。
他斜睨她一眼,冷哼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土球都卸了。
等阿婆回来时,满院的芙蓉花苗已经栽好,陶枝笑眯眯地给小苗浇水,程漆靠在一边屋檐下闭目养神,小院里静谧又温柔。
晚上阿婆动手烧了一只鸡,外皮焦焦的,满屋子都是肉的香气。陶枝吃东西秀气,干干净净的手指捏着肉也显得斯文。她捏住骨头把鸡腿撕下来,头一个放到阿婆碗里。
还剩另一只鸡腿,程实扒在桌子旁,瞪着圆眼睛把碗举起来。陶枝撕掉那只鸡腿,手顿一下,转了个方向放进程漆碗里。
陶枝又撕下一个鸡翅给程实,笑笑:“今天你哥辛苦了。”
程实张张嘴,最后只好扁下来,郁闷地咬了口鸡翅。
程漆看了看自己的碗,又抬头看一眼她,最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叼起来吃了。
—
陶枝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阿婆家里呆着,只有晚上才回自己家睡觉。现在芙蓉花有了着落,剩下的材料也得开始准备。恰好这天下午没什么事,陶枝和阿婆说了一声,揣着荷包去了集市。
荷包里有她从那只金桃花顶簪上取下来的珍珠,又大又远,莹白的表面上映着淡淡的七彩虹光,没有一丝瑕疵。
陶枝揣着它进了一家当铺,那两撇胡子的掌柜一看见,懒散的坐姿立刻变了。
陶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见旁边的木椅上还坐着一位把婴孩缠在怀里的大娘,为了一只成色一般的镯子和店伙计说了半天的价。她的脸早早爬上了皱纹,每一道缝隙间都是穷苦操劳的痕迹。
陶枝捏着袖子叹了口气,这边掌柜的已经鉴赏完,摸了摸嘴上的胡须,摸出算盘一顿敲打。
这簪子虽不是陶枝自己买的,但她买过用过的首饰不计其数,看一眼就能估出价,这支买的时候少说值百两银子,单这颗珍珠就占七八十两。但听说转手的东西,就算新的也要折价,陶枝交握着双手,心想:那就五十两?也不贪心。
掌柜把算盘一推,沉吟片刻,假模假样道:“你这珠子虽然一般,但我看你一个姑娘不容易,给你算贵点。”
陶枝微一皱眉,却还是礼貌地点点头:“那就多谢您。”
掌柜瞥一眼她,伸出肥厚的手掌,五指张开。
陶枝心想:还真让自己估对了?
掌柜:“五两。”
陶枝一愣,随后心头一股火“噌”地窜起,窜到一半又被她强行压下。虽然生气,但毕竟不能滥用毒香害别人,她憋得难受,一把夺回珍珠从椅子上站起来。
掌柜一看没唬住,连忙变了脸色:“别急、别急!我看姑娘是真有急事,那我今天就做个好事,给你算十两!怎么样?”
陶枝深吸一口气,确定那一丝不安躁动的檀香无声消弭,然后才沉着脸色道:“多谢掌柜的,我再去别家看看。”
掌柜的一看这区区一个民妇竟如此不识抬举,立刻也甩下脸,在她身后嚷嚷:“我告诉你,上别地儿也出不了这个价!真以为自己拿着什么奇珍异宝了?我呸!”
陶枝一言不发,快步走了出去。
她闷头走了好远才停,憋着的气吐出来,低头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难道穷人都是这样活的?若是换做方才的大娘手里拿着这颗珍珠,难道真被那掌柜的诓骗着把宝贝贱卖给他?那钱够不够全家人花用,她刚出生的孩子能不能安稳长大?
人怎么能这样坏?
心中的灰暗角落,愤怒、挫败、失落缠绕在一起,成了一团黑色的雾,缓缓滚动。过半晌,陶枝忽然惊觉自己周身溢满了那股幽冷的檀香味,带着恶意萦绕在空气中。她立刻回过神,驱散心头的阴霾,意识到这股毒香或许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它仿佛有意识一样,会由人心中的负面情绪引出,也会催生这种情绪,使之无限放大。
陶枝忽然觉得有些冷。她用右手包裹住左手,心中默念从前学习过的佛经,片刻后竟真的起了作用。右手掌心微微发烫,一股极微弱的淡香渐渐盖过那股檀香,带着某种和煦温柔的力量,沉沉地落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获得宁静,再睁开眼时,瞳孔又是山泉一般的清澈透底。
方才憋着气瞎走一通,眼下这条街有些陌生。陶枝四处看了看,见右手边有家冷清的武馆,左手边就有家小当铺,门口只拉着条看不出原色的帘子,敞开的门里黑黢黢的。
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
程漆从幽深狭窄的台阶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帕子,稍微一擦就浸满了血。
推开那扇不起眼的小木门,脱离那逼仄阴暗的环境,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程漆闭了闭眼,这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身后木门阖上,隔绝了隐约模糊的惨叫和哭泣。梁萧接过被血浸透的帕子,没有说话。
他知道每当这个时候,程漆总要静静呆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复正常。没人知道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在想什么,但这是这个强大到近乎无敌的男人唯一脆弱的时候,作为下属,他必须尽职尽责地守在一旁。
过了很久,黄昏的光影斜斜穿过屋檐,那男人才终于一动。
梁萧上前一步:“七哥?”
“嗯,”程漆半阖着眼应了一声,“过一会儿来取折子。”语气平常。
梁萧就知道那个在地牢里喜怒无常、仿佛没有知觉的男人消失不见了。他低头道:“是。”
程漆回了后院的小厢房,沐浴,换衣,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一丝血腥味,然后才坐下来提笔写折子。
他一停笔,门扉正好被叩响,三下之后,梁萧推门进来。
程漆勾唇一笑:“挺准。”
梁萧也笑:“是您的时间准。”这么多年,连洗带写都是一炷香的时间,不差分毫。
程漆把折子递给他,站起来动了动肩颈。他已经换了一身墨色深衣,袖口勾银线,身形挺拔,神情松散。
“我回家了。”
程漆背着摆摆手,径直穿过后院无人的回廊,从一扇偏僻的后门进了武馆的校场。新来的学徒们仍在被师兄打得痛哭流涕,程漆背着手走过去照着穴位踹了几脚。
梁萧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知道“回家”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至于手上这封折子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
这家当铺不仅小,还破破烂烂的,陶枝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但伙计已经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十分殷切地引着她上座,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姑娘当什么?”
陶枝看了看左右:“你们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有事儿,姑娘和我说也是一样的。”伙计一直笑模笑样的。
陶枝揉了揉左右的指骨,心想,就问问价,不行就走。于是从荷包里摸出那颗珍珠,轻轻放在托盘里:“这个,值多少?”
伙计眉毛一挑,笑容这才变了:“姑娘稍等一下,我请我们掌柜的出来。”
过一会儿,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从帘子后走出来,一眼瞧见托盘中的那颗珍珠,立刻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
“姑娘这珠子是从哪来的?成色很不错啊。”
陶枝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也露出笑脸,温和道:“是我娘留下来的。”
来处也就是随口一问,掌柜的果然没有多在意,拈起珍珠来回看。
陶枝学聪明了些:“方才在另家当铺,那掌柜想二十两留下,我想着再多转转,才到了您这儿。”
掌柜立刻笑笑:“那姑娘就来对了。”说完他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顿,然后搓搓手,笑道:“这样,姑娘和小店也是有缘,这珠子,三十两我收下,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陶枝之前算过大致预算,三十两肯定是不够的。但这掌柜的至少和和气气,也没招摇撞骗,陶枝便就笑了笑:“掌柜的,我也是有急用的。”
掌柜哈哈笑两声,手越搓越快:“是、是,都不容易,那这样,我拿自己的钱再加几两……”
陶枝本以为这家店看过就能走,没想到掌柜反反复复地游说她,始终拿着珍珠没有要还的意思。陶枝十分无奈,正想起身告辞,余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店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严严实实地把门堵上了。
陶枝瞳孔一缩,心口跳了起来。掌柜还在一两一两地加价,已经加到三十五两,见陶枝没有要当的意思,笑容就渐渐不大好看了。
陶枝干脆站起身,一伸手:“算了,我还是去别家再看看,劳烦掌柜了。”
掌柜一笑,眼下挤出几道褶子,拿着珍珠的手却往回一收:“姑娘不再想想了?”
陶枝右手攥成拳,抿起唇:“不了。”
掌柜脸上的笑容还挂着,从桌下掏出个袋子,扔给她:“这里边是三十两碎银子,姑娘拿去用——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陶枝慢慢收回手,长吸一口气:“钱我不要,珍珠还我。”
掌柜干脆道:“钱你爱要不要,珠子已经是我的了。”
陶枝捶了下桌子:“你!”
身后的店伙计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外拖:“姑娘我送送你!”
陶枝拼命挣扎,又要控制着怒意,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放开我!”
“你们这是偷!是抢!”
她虽有左手的毒傍身,但毕竟还想讲讲道理,店伙计却根本不理那套,烦了干脆把人搡到门边上往外一推。
“拿了钱赶紧走!”
陶枝站不稳,被这一推,直接一屁股摔在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程漆背着手走出武馆,身后有个十一岁的小学徒探头探脑地缠着他:“大师父,你就收了我!我要打败东街的王小虎!”
程漆眼睛半睁着,懒懒散散地回头拨了一下他的脑袋:“王小虎惹你了?”
“惹了!”小学徒义愤填膺道:“王小虎非说郭玲喜欢他,我们都想打他,可是王小虎太壮了,他拳头有我屁股这么大!”
程漆笑了一声,一抬头:“那是够大——”
小学徒见他一顿,然后忽然大步向街对面走去。
“大师父?”
陶枝最恨别人推她搡她,身上又疼心里有委屈,眼泪打着转,心头的火眼看就要烧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左手掌心越来越热——
“没事?”
肩上忽然扶上两只手,然后从腋下轻轻一带,她就被提了起来。
陶枝一回头,泪眼朦胧间看清程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心头的火无影无踪,只剩下委屈:“有事!”
程漆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啧”了一声。
他双手把陶枝往旁边推了推,留下一句“等着”,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哎!”陶枝立刻哽着叫住他。
“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合上了。
片刻后。
“啊啊啊啊——”
先是杀猪般的嚎叫,然后戛然而止。陶枝听得提心吊胆,不敢进去。
门里,程漆慢慢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一缕黑烟缓缓从他袖中漫出,如某种爬虫,顺着桌面,落到掌柜和伙计身上,一接触到皮肤,瞬间就变成一片溃烂!
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点了穴扔在椅子上,刚一惨叫出声,喉咙就吸进去了什么,立刻又没了声音。
眼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身黑衣如鬼一般,薄唇微启:“所以是你们俩联手抢了她的珍珠?”
黑色的烟雾还在继续飘,顺着大腿继续往上,很快腐蚀了大片肌肤。两人疼得没有知觉,眼白都快翻出来。
程漆索然无味道:“珠子呢?我看看。”
掌柜抽搐渗血的手摊开,露出那颗发着荧光的珠子。程漆拿起来,对着灯敲了敲,低声自语:“倒是好东西,她哪儿来的?”
那两人已经没有人色。程漆把珍珠擦干净收好,点点下巴:“她这东西还行,一百两不过分?”
掌柜满脸眼泪和血,哭着疯狂点头。
程漆从柜台下边数出一百两的银子,在袋子里装好,然后袖口一抖,那黑烟顿时消弭于无形。
接着他指尖一捻,白色如沙的东西变戏法似的冒了出来,给两人各自洒了半身,那腐烂的伤口顿时完好如初。两人来不及震惊,程漆又在他们面上一挥手,掌柜和伙计顿时变成一脸空白。
全过程不过须臾,程漆走的时候,两人还坐在原地流泪。
程漆推开门的一瞬间,陶枝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但她哭得鼻塞,一时无法辨认。
“你做什么了?”陶枝红着眼问。
程漆面无表情地把钱扔她怀里,珠子放她手心,道:“赶紧回去,饿死了。”
陶枝愣愣地看了眼怀里的东西,小声道:“可是……可是我还要买东西呀。”
程漆回头,不耐烦:“买什么?”
“蚌壳……”
她说完,程漆就调头大步走了。
走了一会儿发现她没跟上来,只好停下,无奈地回头:“干嘛呢?”
“买不买了?”
陶枝这才回过神,抹了把脸小跑着跟上去:“来了!”
心里默默想:明天要给程漆做个好吃的。
他好像喜欢肉,那就炖牛肉?
第8章 礼物
深夜,深宫。
御书房的灯还未熄,暗门被人轻轻叩响,天子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案上有一只小小的香炉,幽幽焚着龙脑香,清寒发苦,却和寻常味道有一丝微妙的不同,闻起来更醒神。
从暗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御书房里的宫人就自动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帝王一人。梁萧面色沉肃,一言不发地跪在御案前,高举起手上的折子。
半晌后,隆宣帝才放下手中文书,从他纹丝不动的手上拿过折子,打开看。
从走进这扇门开始,梁萧仿佛就成了一个会呼吸的木头人,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在履行任务,然后沉默地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隆宣帝其实还算年轻,正值壮年,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雷霆铁腕,面上尽是当权者说一不二的气度。只是眉间隐有一丝黑气,使得他过于沉闷威严。
良久之后,天子开口:“竟真有这等勾连,是朕纵容太过。”
这并不是问句,梁萧默不作声。皇帝也的确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由他亲自带人,去一趟,”隆宣帝扔了折子,目中闪过森森冷意,“不要打草惊蛇,朕要见活口。”
梁萧领命跪安:“是!”
—
一下有了百两银子,陶枝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盘腿坐在家里的床上,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发了一会儿呆。
买蚌壳、药碾、臼子和杵还有雪石粉等等……用了约莫四十两,昨日程漆快嫌弃死了,一边冷着脸,一边帮她拎着东西。
剩下的钱要做什么呢?
过半晌,她才哑然失笑。从前花钱如流水的时候,怕是从来想不到会有因为百两银子就手足无措的一天。
无论如何,现在有钱了,头一笔钱一定要给阿婆花。然后……再给那两个混小子买点什么。
她拿了一半的钱出来,剩下的放好,然后挑一身牙白色的刺绣金花裙,穿上去了集市。
阿婆家里虽然不缺钱,但她总是节俭惯了,身上衣服就那几身。程漆有心孝顺,但又不会挑,给了钱阿婆也不愿浪费。陶枝进了家布行,想着阿婆不喜成衣,就买匹好布回去,自己裁穿着也舒心。
挑挑拣拣一番,看上一匹妆花罗。暗红偏棕的底色,绣着盘金云纹寿字,整体看仍是阿婆喜欢的素净,并不扎眼,同时又非常喜庆,寓意吉祥。
而且摸起来柔软光滑,穿起来一定舒服。
陶枝欣喜地买下,小心抱在怀里。路过成衣店,恰好看见一套小孩子穿的对襟短衫,还配了同色的虎头帽,煞是可爱。陶枝想了想程实穿上的样子,止不住想笑,便也买了下来。
接下来便只剩程漆的了。
送他什么好呢?陶枝一时没有头绪。程漆这人虽然嘴毒、又讨人厌,但他却不是个坏人,有时候还有些好。
昨日的事,若没有程漆,她也拿不来这些钱。陶枝向来有一说一,不论之前程漆怎样对她,这次也都要好好谢的。
……可这人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呀。陶枝很苦恼,又觉得若是给阿婆弟弟都带了礼物而不给他的话,以程漆的性格,一定会生气的。
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陶枝默默想。
她歇了会儿脚,开始漫无目的地转,看见什么都觉得可以送他,又似乎都不那么合适。走到快要走不动的时候,陶枝才忽然灵机一动。
不如送个护腕!
看他天天系着,又常常要动武,送这个也算实用。
陶枝抿唇笑了笑,脚步便轻快起来。给程漆的东西还是要精挑细选,免得他又嫌弃,少不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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