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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城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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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炫目的闪电划破夜空,如狮吼般的雷声振聋发聩,程然诺瞧着眼前神情怪异的危钰,不由心生寒意,天,这货不会也在梦游吧?
但程然诺还未来及开口,危钰已抓住她的胳膊,如同抓小鸟似的一个翻身,轻而易举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程然诺心中狂跳,要不要这么快啊?想什么就来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按着她的双臂,在一道耀眼的白光中,她却清晰看到他近在眼前的脸庞,他如古井般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怔怔地看着她,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他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颤音,声音涩得像含了枚青柠,他直勾勾地盯着程然诺,温柔到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水波弥漫,好似下一刻就会化为无尽的细雨流淌。他只是不断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分明在对身下的程然诺说,但又好似不是在对她说。
程然诺大约明白,危钰定是又被前世的梦魇所缠住,他总不让她进他的房间,甚至两人住在一起时,他连二楼的楼梯都不准她踏上去,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无法解开前世的羁绊。
如赤练般的闪亮一道接一道,程然诺看着危钰彷徨、痛苦,几乎不知所措的黑眸,忽然心中一软,竟伸手抚摸在他的脸颊上,“危钰,都过去了,你醒醒,快醒过来!”
但危钰忽然抓住她的手,他紧紧握住她,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眸底注满痛恨和悔意,“是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
忽然又一道气势磅礴的雷声訇然作响,危钰的声音前一半是响亮的,后面却被雷声掩盖得模糊不清,程然诺心中一惊,不由开口怯声问道:“你,你杀了谁?”
在程然诺声音的引导下,危钰的眉蹙得更紧了,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泛出被纠缠的痛苦,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忽然俯下身竟吻在了程然诺的唇上。
霎时间,在闷雷中久困的雨水如瀑布般落下,窗外好似银河泛滥一般,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上。
他的右手掌倏地按住她的后脑,左手揽腰拥住她,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床上。他的吻就如窗外的大雨,又急又恨地劈面而来,程然诺试图去推他,但他的力气大得可怕,几乎如巨蟒般勒得她无法喘息,程然诺想要呼喊出声,但危钰的唇却用力压了下来,他剧烈的呼吸充盈在她的口腔中,他拥抱她的双臂也越发地用力,几乎恨不得将她碾进自己怀中。
此时雨势更急了,只听窗外一片哗哗的水声,疾雨飞泄,屋内的程然诺却死活挣不脱,情急之下她猛地牙齿用力咬在他的唇上,她以为这样的疼痛之下他会从梦魇中醒来,然而当腥咸的血液滚入两人口中之时,他却更不顾一切地吻她,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程然诺试图要叫喊出声,但他的唇却贴得她连喘息都不得。
雨水劈啪作响地拍打在玻璃上,而程然诺却只听见危钰急促的喘息,他的吻极具占有欲,几乎攻城略地地袭来,不容她有半点闪躲,程然诺开始还反抗,但慢慢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酥软下来,她好像被危钰彻底控住一般,竟浑身无力地软在他的怀中。
危钰的吻逐渐变得柔情似水,他细细吻着她,好似分别了千万年般,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身上氤氲着一种淡淡的甘苦芳冽之气,令她几乎意乱神迷,有一瞬,程然诺甚至希望,这个吻,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但好梦由来最易醒,当程然诺几乎陷入这忘情的吻中时,危钰却一下重重倒在了枕上,程然诺猛地用力大口喘息起来,因长时间接吻呼吸不畅,她的双颊已憋得灼热通红。
她低头去看身旁的危钰,他已均匀的呼吸着沉沉入睡,在黑暗中依稀可见他修长的睫毛,外面的大雨已变为清晰可见的小雨点,窗外雨声微弱,屋檐似有滴水嗒嗒作响。
程然诺悄悄趴在危钰的胸前,他身上独有的甘苦芳冽之气盈满鼻翼,在此刻竟是如此的熟悉,程然诺静静听着他胸腔内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她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柔和的下巴,但又怕会吵醒他。
程然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静静瞧着夜色里他朦胧的轮廓,她知道,一旦他醒来他就会和往常一样,彻底忘记处于幻象中现实里所发生的事情,就像忘记他曾拥她在床上对她微笑,忘记篝火旁他同她耳鬓厮磨,同时也忘记方才的吻,在他的记忆中,他都是在同幻象里朝思暮想的那个前世女子做这些事情。
程然诺终于收回了手,她其实很想看到忽然被叫醒的危钰,当他看到枕边的自己时,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但她凝视了他许久,终于一骨碌翻身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房间,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或许这应该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次日清晨餐桌上已摆好热气腾腾的早餐,三碗光滑如镜面的金色鸡蛋羹,一盘香气扑鼻的腊肠切片,些许蔬果沙拉,一小碟色泽诱人的咸菜。
“当当当,怎么样,是不是新一代亚洲厨王即将诞生?”程然诺从厨房内跳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盘刚热过的燕麦面包。
危钰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腊肠、咸菜、面包都是现成的,拌个蔬菜,蒸个蛋羹就厨王了?”
“你……”程然诺气得正要反驳之时,坐在餐桌前刚品了一口蛋羹的危钰却不禁皱了皱眉,鸡蛋羹确实爽滑又鲜美可口,但触到温热的蛋羹时,他却感到唇上一阵疼痛。
程然诺瞧着危钰裂了道小口的唇,她心中不由偷笑,那是她昨晚咬破的,但她却佯装无事,故意反问道:“咦,你嘴怎么了?”
“天气太干了。”他头也不抬,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呵呵,这刚下过大雨的天气哪里干了?简直潮得人都要发霉了!
但程然诺还未开口,危钰却疑惑地看向身穿围裙的她,“周铎不在?”
“一早起来就没见他人,估计是去接他老婆了,他不是说甄列今天一早回来,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估计路不好走呢。呀,对了,甄列今天回来,我是不是得再多做一碗蛋羹?”程然诺说完转身就往厨房内奔去,危钰的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响起,“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随便进出别人家的厨房。”
程然诺直接反驳道:“那是,人家周铎大帅哥都说了别客气,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谁像你一样,客气得晚上睡觉还自备床单被罩,人家明明都给咱们换了全新的……”
程然诺的话还未说完,危钰眼睛微眯,冷如寒霜的声音已打断她,“你怎么知道我床上用的是自己带来的被褥?”
第五十三章
程然诺一怔,她确实没见到危钰何时将床单被罩装进了车里,更没瞧见他何时换了来用,可又不能说自己昨晚就跟他同床共枕,还在上面激吻一番吧……
然而就在程然诺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房门随着钥匙转动的咔嚓一声被打开了,程然诺同危钰同时望向门口的周铎。程然诺嘴角刚勾起一丝微笑,却听到周铎惊呼:“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程然诺同危钰面面相觑,却见周铎放下盛满新鲜蔬菜的塑料袋,怒视着穿围裙的程然诺,又瞧了瞧桌上香气扑鼻的早餐,竟拿起手机就要拨号,“你们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周铎!”程然诺猛地叫出口,他终于停下即将按下呼叫按钮的手,他不由微微皱眉,看着程然诺眼里皆是陌生不已的神色,“你认识我?”
程然诺眨了眨眼睛,“失忆了吧你?昨天下午我们来你家找甄列,你说她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今天早上回来,所以留我们在你家过夜,难道你忘了?”
周铎扬了扬下巴,满是狐疑地瞪向程然诺,全无昨日的温和热情之态,“你胡说些什么,昨天我根本不在家,今天早上我也是送了我老婆出门才刚回来,况且甄列的闺蜜明明是今天结婚,她明天才能到家,快说,你们到底是谁?”
“这什么鬼状况?”程然诺低声自语,她扭头疑惑地瞧向危钰,却见他微扬下巴指了指对面警惕的周铎,示意她再看看周铎的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然诺即刻了明白危钰的意思,她凝眸望向周铎,面带笑容无比亲切地说:“亲,我们真不是坏人,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行吗?”
周铎盯着咧嘴笑的程然诺,情绪缓缓冷静下来。当程然诺直视他眼眸的一刻,瞬间无边的幻象在她眼前铺天盖地而来。
前世里周铎慢慢打开掌心,里面是一只小巧的粉色香囊,五彩丝线在粉绸上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甄”字,凄凄漓漓的雨水坠落在周铎的脸颊上,他修长的睫毛上也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的女工还真差。”他的唇畔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慢慢合上手,如获珍宝般,再次紧紧攥住香囊,力气大得恨不得将香囊烙进自己的骨肉中。
千万条银丝般的雨水继续落下,跪在青石地板上的周铎浑身已经湿透,但他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痴痴地跪在庭院的最正中央,地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却只紧紧攥着香囊跪在原处不动。
他想起初见之日,她虽身着男装,却难挡清雅绝俗的脸庞,虽并非倾城之貌,但已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眉间依稀可见倔强之态,但笛声竟是那般的凄美婉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能不着一字,就将一首《上山采蘼芜》吹奏得恍若杜鹃啼血般幽咽,恍若她已化为那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的断肠女子。那一刻起,周铎就发誓定要娶她,给她一世的幸福安宁,决不让她再吹奏出那样的伤情之曲。
他靠近她时,她虽是朴素淡雅的白衣男装,但分明瞧见她手中罕见的蓝田玉笛,那岂是普通大家闺秀所能拥有之物,蓝田玉笛终身通透色泽均匀,质地致密而细腻,却又饰有巧夺天工的圆虺纹,精美绝伦的蓝田玉笛吹奏之时低音圆润,高音明亮,就算在皇室贵胄里也是少见的精品,而当周铎看到香囊上所绣的“甄”字之时,已是心中了然,这世上除了甄家嫡女甄越,还能有谁!
在渐大的雨声中,周铎面前的红木门吱一声打开了,门口所立的男子紧蹙眉头,脸色严肃而凝重,他铁青着脸瞪向跪在滂沱大雨中的周铎,冷哼一声道:“你个孽障,别以为你长跪不起,就能娶到甄大将军的女儿甄越,少在这里想癞□□吃天鹅肉的美事!”
周铎的身子一顿,更加握紧手中的香囊,他砰砰砰连续磕了几个响头,力气大得足将额头都磕出血来,雨水混着他的血顺着额头汩汩淌下,但他却连颤都不曾颤一下,只越发用力磕着头高声喊道:“恳请父亲原谅,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过去浪荡不知上进,但孩儿已决意此生非甄越不娶,若父亲能成全,孩儿定当成家立业,报效家国,光耀我周家门楣!”
说罢周铎竟又猛然用力叩了几个响头,几乎每一声都狠狠砸在他父亲的心里,但周父却不吭声,只是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朝跪在雨中的周铎吼道:“哼,你说的倒好,光耀门楣?我呸,就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儿,要是甄越真嫁进了咱们家,没几天你就看腻了,到时候又要花街柳巷,在那脂粉堆里打滚,那甄大将军还不得把咱们周家给灭了!”
“父亲,孩儿发誓,此生只要娶了甄越,我绝不再留恋那些烟花之地,我会竭尽此生,将一切最好的都献给甄越,绝不纳妾!”周铎的声音在雨中掷地有声。
周父不由浑身一震,竟张了张口无法回答,反倒是红木屋内款款走出一位美妇,她不忍地望了眼长久跪在雨中的周铎,不由低声道:“老爷,要不,您就再求求甄将军吧,孩子总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若他真是一生不娶,那咱们周家可要……”美妇说着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周父气得厉声喝道:“求?怎么求!我都已经去了甄将军府求了三次亲啦,可甄将军岂会看上我一个区区中领军的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甄大将军的嫡女甄越是何等娇贵,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来就是个凤凰命,岂会愿意下嫁给这个孽障?要我说,退而求次,甄大将军倒是乐意将他那庶出的女儿嫁来!”
周铎却猛地抬起满是雨水的脸庞,坚定不移地说:“不,我要么终生不娶,若娶便只娶甄越一人!”
“你……”周父气得几乎要冲进雨中揍他,但周母却猛然拦住丈夫,双眸泪盈盈地望着丈夫,“老爷,您,您看能不能求求皇上……”不等周母说完,周父就猛地甩开她拉扯自己衣袖的手,大声怒斥道:“求皇上?哼,我看你们母子是嫌我命太长了吧?还是让他跪死算了!”周父正欲拂袖而去,周母瞥了一眼雨中垂头不屈的周铎,猛地踮起脚尖凑到丈夫耳畔小声说了几句,周父狐疑地瞧了瞧妻子狡黠的眼神,有些不肯定的迟疑,但周母却极肯定地点了点头,周父这才缓缓转身,平和地望向石阶下的周铎,冷声轻道:“起来吧,明日我再去求求甄大将军,实在不行,我就去求皇上,看能不能给你赐婚。”
“父亲可当真?”周铎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父亲,他眼里全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周父咳了两声不直视他的眼睛,只冷声说:“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这孽障若真是娶了甄将军的女儿,就必须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习性,给我好好读书习武,争取早日建功立业!”
“请父亲放心,儿子既许诺要给甄越这世上最好的,就定当要考取功名,把这世上的珍宝都送到她面前!”周铎说完,又是咚咚咚猛力在青石地上狠磕了几个头。
周妻赶忙走下石阶扶起周铎,周铎额上不断地淌血,但嘴上却是兴奋的笑意,他颤抖着麻木的双腿,竟险些站不稳,他足足在雨中跪了两天两夜,终于换来了父亲的松口,周铎激动地拥抱住母亲大声喊道:“娘,我终于要娶甄越了,我要娶甄越啦!”
周妻却不说话,她只是抬头同站在廊上的丈夫,悄然而又无奈地交换了个眼神。
陷入幻象中的程然诺是完全无法感知到现实中所发生的事情,就像危钰一样,如同被魇所控制的活死人一般。
可当程然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只感面上一阵疾风袭来,竟是周铎挥动一根钛金高尔夫球杆朝她砸了过来,刚从幻象中回到现实的程然诺措不及防,她怔怔地望着即将落在自己脑袋上的球杆反应不过来。
当球杆距离她的鼻梁只有半寸之时却停在了空中,屏住呼吸的程然诺感到疾风在这瞬间仿佛静滞在了她的额前,她瞧着手持球杆,额上青筋暴起的周铎,显然他已用力到了极点,但球杆却在她的面前纹丝不动。
程然诺顺着握在球杆上的那只修手望去,竟是危钰气定神闲的面容,程然诺实在难以想象,看似肌肉发达的周铎,竟还不如危钰一只手的力道大。
危钰的手看似毫不经意,却四两拨千斤般,轻易往周铎身体的方向一推,周铎竟踉跄几步往后倒去,危钰顺势借力用力,手如行云流水般轻巧一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再反手一转,速度几乎快得惊人,程然诺还未来及看清楚,危钰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已击在了周铎的颈侧。
危钰从抢过高尔夫球杆,到出手将周铎打倒在地,整个过程不过数秒钟,甚至连周铎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竟已嘭一声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这,这,这什么情况?”程然诺瞧着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周铎,对方才所发生之事仍是一头雾水。
第五十四章
“没什么,只是你在看他前世的时候,他非说你和我是小偷,还要报警,我怕他打扰到你,就不准他动,没想到他居然拿了旁边的高尔夫球杆就要动手。”危钰说话之间气定神闲,竟只是若无其事般地看向倒地昏厥的周铎。
“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解释吗?”程然诺额上三道黑线,她完全可以想象,危钰是如何冷着一张臭脸,冷不丁地对周铎警告道:不许乱动,否则我就……恐怕周铎本来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听了危钰的恐吓最后也得出手了。
“对这种故意装糊涂之人无需多费口舌。”危钰冷声道,说着就准备找绳子将周铎捆绑起来。
“说不定他不是装糊涂,也许他真的失忆了呢,昨晚我去你房间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看见周铎在走廊上怪……”程然诺的话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她赶忙住口,话锋一转连忙轻笑道:“呵呵,我是说我本来想去你房间告诉你,我早就觉得这个周铎不是什么好人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呵呵呵。”
危钰用找来的皮带将周铎捆好,昏厥的周铎紧闭双眼靠在墙角,程然诺心中微惊,危钰用皮带绑人的手法怎能如此娴熟,这货该不会是经常用皮带小鞭子蜡油之类的玩意吧……
“你刚看见了什么?”危钰将周铎绑好,起身回望向程然诺。
程然诺一怔,歪着脑袋思考道:“也没什么,就是前世周铎对逛青楼的甄列,不,前世她好像叫甄越,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最后父母同意了,估计这辈子也差不多。”
“就这?”危钰的寒眸扫射来数道冰剑。
程然诺撅嘴道:“什么就这?难道你以为我是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吗?要是那样,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到前世杀我那个凶手的脸了,我告诉你啊,我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有时候我甚至对着镜子,只能看见自己前世在睡觉、哼歌、上厕所、发呆之类更无聊的事情。”
“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我说过,必、须、尽、快找到她!”危钰的眼睛黑到深不见底。
程然诺心中一阵落寞,她低声嘟哝道:“那能怎么办?这个周铎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户籍系统上显示甄列就住在这里,可又找不到她,总不能掰开周铎的眼睛让我来瞧吧?”
程然诺果然是低估了危钰,下一刻危钰猛地掰开周铎的双眼,冷声道:“这次好好看看,必须把她给我找出来!”
程然诺不由咽了口口水,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默默祈祷,她凝神望向周铎因昏厥而毫无生气的眼睛,如同死鱼般的眼睛无比涣散,明明是朝着程然诺的方向望去,但却没有任何聚焦的重点。
程然诺尝试去看他的眼睛,眼前却是朦胧模糊的幻象,一瞬间如消逝的云霞不见了踪影。
“好像这样不行啊。”程然诺眨了眨眼睛,她望向正掰着周铎眼睛的危钰,忽然觉得他这动作有些滑稽可笑。
但危钰却极为认真地望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深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再试试。”他的语调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却充满默默的肯定和支持。
程然诺点头,她闭上眼睛,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瞬间,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双眸上,她屏住呼吸,全身心地凝视着周铎的眼球,他漆黑的瞳孔,如同落在雪白宣纸上的墨点,逐渐扩散变大,直至幻化为吞噬掉整个世界的黑色海洋。
在程然诺的眼前,幻象一点点从黑暗中涌出,如同一梭梭交叉织成的幕布,霎时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这次出现在程然诺眼前的是前世里周铎大婚前的热闹场景,明明已经张灯结彩的府邸,周铎却仍要亲自指挥着众人装饰新房,每一处的细节他都要亲力亲为,周母伫立在新房门外,静静望着儿子兴奋的身影,一对修长的柳眉微微皱了下,却转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啊,不好好等着做你的新郎官,何必跟着下人亲自做这些事?”周铎转过身来,脸上是激动不已的笑容,他一把紧紧攥住母亲的手,急切地问道:“娘,你来了,之前我让你送的彩礼可都送去了?那些玉笛甄大将军可都喜欢?”周母眨了眨眼睛,嘴边噙着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啊?啊!都,都送了,素,素闻甄将军最擅吹笛,彩礼中咱们又送了那样多名贵的玉笛,甄将军自,自然是极喜欢的。”
不对,不是这里,程然诺强行控制自己眨动一双黑眸,眼前的幻境瞬间破灭的同时,她努力再次对上周铎的瞳孔。
而这一次的幻象,却不知是跳到了周铎和白衣女子相见之前,还是周铎的婚后,只是脸上略带胡渣的周铎衣衫不整,被下人拖进了大厅中央,醉得一塌糊涂的周铎趴在地板上,他顺着眼前的鹿皮靴慢慢昂起头望向气得直发抖的父亲,嘴边却含着一丝放荡的笑容,周父气得一把揪住周铎的衣襟,猛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混账!你这个混账,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整日流连花街柳巷,你夫人已……”
不等父亲说完,酩酊大醉的周铎却猛地挣开父亲,他血红着眼睛,狠狠地瞪向脸色铁青的父亲,“她怎么了?是不是终于发脾气了!终于受不住这一年的寂寞,求着让我回来了?哼,可你们别忘了,当初我早就说过我要么终生不娶,若娶便只娶甄越一人!可你们却是如何哄骗我的?直到新婚之夜,我才知道,嫁给我的根本就不是甄越,而是甄家的那个庶女甄列!我知道,你会说你当初许诺的是让我娶甄家女儿,并没说清到底是甄越还是甄列,可我,我的一生却这么被你这个当爹的彻底毁了!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甄越嫁进皇宫,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只见过甄越一次,可那一眼,我就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娶旁人!”
“你,你,你个孽障,如今还说这种话,你可对得起甄列?”周父怒不可遏,起身一巴掌狠狠扇在周铎的脸上。
周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嘴角淌出血来,却匍匐在地上痴痴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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